夏明義看著他，很是意外。小虎連忙說，“沒有。”

    “你爹說的?！绷⑾牡溃澳愕囊馑寄愕鲋e？”

    夏民主：“誰爹？立夏?！?/br>
    “他爹啊?！绷⑾牡馈?/br>
    夏明義知道他爸什么意思，“他爹不是你爹？”

    “他們那邊喊老丈人叔或者大伯。”立夏道，“你倆別打岔。韓小虎——”

    小虎打斷他的話，“都是人家先惹我?！?/br>
    “這么說還是跟人家打過。”立夏道，“聽見了吧，二哥?！?/br>
    夏明義真沒想到，“小寒說他膽子小?！?/br>
    “有小艾給他掠陣?！绷⑾男粗』ⅰ?/br>
    小虎皺眉，“你不能幫我姐做飯去嗎？”

    立夏張嘴想說不能。突然想到“他姐”是他媳婦兒，“媳婦兒，要我?guī)兔Σ?？?/br>
    “搟面餅。”家里人多，一人一個也得十來個。更何況立夏一頓能吃倆，“盡量趕在二嫂回來做好。”

    立夏洗洗手，接過搟面杖，勾頭看看油罐子，見豬油少了一大塊，“大嫂，多放點，蔥油餅油少了不好吃?！?/br>
    田蓉：“我把油用光，你二嫂回來也是數落你倆?！?/br>
    “我說大嫂饞了?！绷⑾牡?，“我們家小寒得控制體重，少鹽少油。你猜二嫂相信誰？”

    放在以往是相信田蓉，蔡紅英若是知道《楊家將》太受歡迎，電視臺準備拍《穆桂英》，小寒接下《穆桂英》中的“穆桂英”一角，蔡紅英只會信小寒，“你們兩口子，得理不饒人?！?/br>
    “錯了。”立夏道，“沒理也不讓你。話說，爸的坎肩什么時候能織好？”

    田蓉僵了一下，“已經在織?！?/br>
    “怎么沒見你給爸量尺寸？”立夏問。

    田蓉：“爸的身形跟你大哥差不多。”

    立夏想一下，確實差不多，跟哥倆似的，“小艾和小虎的你給做大點，他倆還長個?！?/br>
    “知道了。”田蓉道。

    立夏買毛線這事小寒后來才知道，以她對立夏的了解，立夏這么做肯定有別的用意，小寒也就沒問?，F(xiàn)在聽倆人聊起這事，小寒也沒插嘴，只是提醒立夏，“別說話，吐沫星子都掉噴面餅上了。”

    “那就給你吃。”立夏道。

    倚在廚房窗戶邊，盯著閨女踢毽子的夏明義忍不住說，“你惡心?！?/br>
    “我媳婦兒不覺得。”立夏道，“對吧？媳婦兒。”

    小寒的臉一下紅了，“閉嘴！”

    “聽媳婦兒的?！绷⑾拿懒耍瑳_他二哥挑挑眉。

    夏明義吞了一口蒼蠅，仔細嚼嚼，并不是，是狗糧。

    不要臉！夏明義瞪他一眼，就去抓囡囡，“不能再玩了?！?/br>
    “再玩五分鐘，爸爸?！编镟锷斐鍪?，“mama還沒回來，大媽還沒做好飯。”

    夏明義，“歇會兒去洗澡。還有你，韓小艾，十六歲，大姑娘了，別還跟個小子似的。”

    “小子不踢毽子?！毙“?，“小虎說的?！?/br>
    夏明義噎著了，扭頭沖廚房喊，“小寒！”

    “聽見了。”小寒道，“趕明兒上大學，看到人家女同學都穿著裙子，說話輕聲細語的，她就知道自己是個另類。”

    夏明義：“她現(xiàn)在是高中生了。”潛在意思高中跟大學沒差幾年。

    “她班里男女比例八比一，和全是男生沒什么區(qū)別?！毙『?。

    夏明義不信，“這么少？”

    “沒見識的城里人?！毙“f一句，轉身就往屋里跑，端是怕夏明義揍她。

    夏民主見小艾這樣，想笑又笑不出來，“重男輕女?！鳖D了頓，“十個農村姑娘，得有五個沒進過學堂，另外五個，三個小學畢業(yè)，一個中學畢業(yè)，一個中專生?！?/br>
    “一百個里面也出不了一個中專生?！绷⑾牡?，“韓小艾，要不是我和你姐，你現(xiàn)在應該在村里割草喂豬?！?/br>
    小艾點頭，“我知道啊。等我工作賺到錢，孝順你倆?！?/br>
    立夏抬腿朝她身上踹一腳。

    小艾踉蹌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睜大眼，“干啥打我？！”

    “孝順是這么用的？”田蓉很無語。

    小艾眨了眨眼，“不是嗎？我老師說過長兄如父，難不成長姐不如母？”

    田蓉張張嘴，發(fā)現(xiàn)無言以對。

    小寒撲哧笑出聲，“立夏，給小艾道歉?！?/br>
    “出去！”瞪一眼小艾，立夏道，“別在這里氣你‘父母’?！?/br>
    小艾哼一聲，“就不出去。”

    “出去吧?！毙『呐乃壬系男?，“屋里熱。鍋里還有熱水，你去洗洗頭，洗澡的時候就不用洗了?！?/br>
    小艾：“我聽大姐的?！笨匆谎哿⑾?，不是聽你的。

    立夏掄起搟面杖，小艾嚇得端著鋼筋鍋就往外跑。

    小寒看看她的背影，小聲說，“她再跟個皮小子似的，也是個姑娘家，給她留點面子?！?/br>
    “知道了?！绷⑾牡溃拔覄偛攀潜凰o氣到了?！?/br>
    小寒：“現(xiàn)在比以前好多了?！币娦“酥斟佭^來，倏然住嘴。等去洗澡，才說，“你我不提醒，吃飯的時候也知道等爸先動筷子?！蓖ｎD一下，“她不懂事也不能怪她，我想的多一點，我奶奶欺負我?！?/br>
    “小寒說的對?！碧锶氐?，“小艾老實的小虎似的，你奶奶也不會讓她跟小虎一個班?！?/br>
    小寒：“是呀。你還跟二嬸說，孩子長歪了，以后得花比現(xiàn)在多十倍的耐心教，對她也多點耐心?！蓖ｎD片刻，“也是小艾皮實，換成別的姑娘，你那一腳下去，就收拾收拾包袱回家了。”

    “媳婦兒英明。”立夏道，“我聽媳婦兒的，以后再也不揍她?！?/br>
    小寒笑笑，突然聽到咣當咣當聲，“二嫂回來了?！?/br>
    田蓉立刻把油罐子蓋上，就聽到蔡紅英問，“做什么吃的？這么香?！?/br>
    “噗！”小寒道，“你倆做，我回房間?！蓖饷婵纯矗姴碳t英去洗手，悄悄溜回房間。沒過多大會兒，聽到蔡紅英驚叫道，“又做蔥油餅？”

    夏民主：“小蔡不愛吃？小田，給小蔡下碗面條。”

    廚房里陷入寂靜。小寒笑噴，打來房門，看到夏民主坐在樹下，面朝廚房，揮著扇子，跟個老員外似的，“爸喜歡吃什么？”故意問。

    “我愛吃蔥油餅?！毕拿裰餍χf。

    夏明義看不下去，“紅英剛才是高興的?！睕_廚房里喊，“是不是？紅英?！?/br>
    蔡紅英出來，滿臉不快，“是的?！鳖D了頓，“早知道就不買豬頭rou了。”

    “以后別買了。”話音落下，眾人齊刷刷看向她，包括小虎。小寒連眼皮都沒眨一下，“豬頭上的毛是用瀝青弄掉的。聽說瀝青就是柏油路上的那種瀝青?！?/br>
    蔡紅英聽出來了，有些不舍，“扔了？”

    “你買的少?！毕拿髁x道，“咱家人多，一人一塊，沒事的。也不經常吃。要是能吃死人，rou聯(lián)廠也不敢用瀝青?！?/br>
    蔡紅英放心下來，“以后想吃還是自己弄。咱家有冰箱，多弄點放冰箱里。”

    “下周末?！毕拿髁x考慮到小艾和小虎也快回去了。去rou聯(lián)廠買豬蹄的時候就多買幾個，八月二十六晚上放在爐子上慢燉，第二天早上盛出來，待豬蹄涼了，也該去火車站了。

    這次和上次一樣，立夏把他倆送到縣里，韓有福去縣里接他倆，發(fā)現(xiàn)他倆又胖了，“立夏，你爸給你們的錢省著點花，別天天買rou?！?/br>
    “知道。”立夏道，“罐頭瓶上有保質日期，跟老太太說過了保質日期的東西不能吃。”怕韓高氏擱到過春節(jié)，留著他岳父走親戚，“有時候會吃死人?！?/br>
    韓有福：“好的。對了，這些東西你帶回去?！?/br>
    “什么？”立夏接過來。

    韓有福：“村里人弄的椴樹蜜。小艾上次說，小寒上課特別辛苦，回去跟小寒說每天晚上吃一勺，對身體好?！?/br>
    “留著你們吃。”立夏還給他。

    小艾：“姐夫，拿著吧。我爹拿回去，也是被奶奶拿去賣。”

    “對，她奶奶要賣，我攔著沒讓。”韓有福道。

    立夏頓時感覺手里的蜂蜜千斤重，“我們這次沒給她買東西。”

    “別管她?！表n有福擺擺手，“你給她一座金山，她也嫌少。再說了，她又不是沒錢，真想吃會自己來縣里買。趕緊回去，別趕不上車?！?/br>
    立夏嘆了一口氣，“你們也回去吧。包里有餅干，還有汽水，餓了就吃，最好到家之前吃完?！?/br>
    韓有福揮揮手，意思他知道了。不過韓有福也沒故意吃完，給他爹娘留兩瓶汽水和一點餅干。

    三人回到家中，韓高氏就翻小艾的包，見包里只有幾毛錢和幾瓶罐頭，很不高興，“你姐就給你們買這點東西？”

    “我姐今年沒拍電視劇?！毙“讨謇餂]電視，也沒人看報紙，“她忙畢業(yè)的事，這大半年用的都是她公公的錢，怕她大嫂和二嫂不高興，沒敢買太多。

    “去之前我都跟你說，像咱們第一次去的時候，給他們帶點烏拉草、野蘑菇，我姐的公公看見咱們送的東西，會主動讓我姐給你買東西，是你不愿意。”

    韓高氏朝她腦袋上一巴掌。

    小艾反問：“我說錯了？”

    “你娘做好飯了，和小虎去吃飯?！表n有福道，“娘，這些罐頭也老值錢?！?/br>
    韓高氏當然知道，可是她也些后悔，烏拉草、榛蘑在這邊不值錢，她不應該“因小失大”。然而被小艾明晃晃說出來，老臉掛不住，奪走罐頭，瞪一眼韓有福就往屋里去。

    韓有福搖頭嘆氣，轉去廚房。

    韓家發(fā)生的事，立夏料到了，回到首都就讓小寒給小虎寫信。小寒看著蜂蜜把信寫好，“明天再寄。大哥和二哥應該睡了，給爸送一瓶。”

    “蜂蜜？”立夏道，“爸不愛吃甜的?！?/br>
    小寒扭頭看向他，“科學發(fā)現(xiàn)甜味能讓人感到愉快，你確定是爸不喜歡？”

    “不喜歡?！绷⑾牡?，“爸不止一次說過?！?/br>
    小寒推他一下，“趕緊去。以前囡囡給他的糖，也沒見他扔。對了，別說是我爹找村里人換的，說是他去山上弄的?！?/br>
    “為什么？”立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