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拎著小籃子出來。小艾就問，“姐，你嫌我還是嫌姐夫煩？”

    “你倆都煩?！毙『乘谎郏靶』⒃谖堇锟磿?，你不能去嗎？”

    小艾下意識看向書房，“他才沒看書，正自己跟自己下棋。姐夫，你看小虎這么喜歡你的象棋，你就送給他吧?！?/br>
    “我想送自會送，不用你當(dāng)好人。”立夏道。

    小艾撇撇嘴，沖他扮個鬼臉，起身回屋。

    小寒見狀，無奈地笑笑，“你給小虎買一副新的，她不知道？”

    “不知道?！绷⑾牡溃爸叭ベI菜的時候，拐去供銷社買的。我回來的時候她還在睡懶覺。”

    小寒：“也就是在咱家睡幾天，回去又得天蒙蒙亮就起來上學(xué)。”

    “學(xué)校還沒法?。俊绷⑾膯?。

    小寒：“在家里晚上餓了，我娘可以給他倆下一碗面。在學(xué)?？磿吹绞c，餓得肚子叫，也只能忍著。你騎慢點，路上滑?！?/br>
    “沒事。”立夏道，“你抓緊我，別掉下去?！?/br>
    小寒笑道：“不會的?！?/br>
    立夏眉頭一挑，看到遠(yuǎn)處有一塊石頭，故意從石頭上過去。

    咣鐺一聲，小寒連忙抓住立夏的衣服。立夏跟著就說，“提醒你還不信，差點掉下去吧。”

    小寒朝他背上一巴掌，“那么大的石頭你都沒看見？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只顧和你說話，等我看見再轉(zhuǎn)彎已經(jīng)來不及了?！绷⑾牡馈?/br>
    小寒想朝他腰上擰，一看自己戴著手套，不禁說：“夏同志，你越來越厲害了，說謊話都不帶臉紅的?！?/br>
    “因為我說的是實話?！绷⑾牡?。

    小寒：“你信嗎？”

    “信啊。”立夏道，“是往西拐嗎？媳婦兒。”

    小寒勾頭看一下，“對，從第二個路口往里面去，第三家就是張老師家。對了，開學(xué)后問問周琰劇本寫得怎么樣了?！?/br>
    “你不是說田老師不贊成你現(xiàn)在出來拍戲？”立夏讓，“叫她給你找個話劇。”

    小寒：“不可能是女主角?！毕惹靶『畢⒀莸脑拕?，她是個小配角，戲份極少，不會耽誤她上課，田老師才讓她去。

    “那就算了?！绷⑾牡溃皠”具@么難寫？”

    小寒笑了，“你試試？”

    “不是我的強項?！绷⑾耐蝗幌氲?，“現(xiàn)在沒原創(chuàng)劇本，《紅樓夢》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開機，電視臺怎么不先拍別的故事?！?/br>
    小寒沒懂，“什么故事？”

    “什么楊家將，岳飛傳，還有《說唐全傳》。”立夏道，“唐朝那本，足夠拍七八十集的。”

    小寒沒看過《說唐全傳》，不禁問，“有這么多？”

    “從隋朝一直到樊梨花?！绷⑾恼f著，猛然停頓一下，“唐前故事講的是瓦崗寨那群人，你是女主角，估計也沒多少戲，倒是可以拍樊梨花?！?/br>
    小寒：“樊梨花和薛仁貴？”

    “那是她公公?！绷⑾牡?，“樊梨花和薛丁山。對了，還有穆桂英，還有梁紅玉，還有紅拂女。這么多人物，電視臺怎么都不知道拍啊?！?/br>
    小寒：“前兩個可以，后兩個群眾基礎(chǔ)不行，有現(xiàn)成的劇本，電視臺也不大可能拍。”

    如今拍電影的是電影廠，制作電視劇的都是電視臺，沒有私人企業(yè)，也沒別單單位制作，立夏才會這樣說。

    立夏想一下，“開學(xué)我就找周琰，讓周琰去找他叔。”

    年初四上午，八點多，鄭家人把夏明佳接回家，樊春梅從醫(yī)院回來就對韓高氏說，“嬸子，今天明佳的大嫂也過去了，我當(dāng)著她大嫂的面說明佳不懂事，讓她跟著擔(dān)心受怕，這樣說行嗎？”

    “行！”只要和自家無關(guān)，韓高氏就變得無比清醒且通情達(dá)理，“明佳的公公婆婆是講究人，你這樣說，他們不會這樣認(rèn)為。啥也不說，鄭家反倒以為你很生氣。”

    田蓉：“二嬸就是很生氣。”

    “生氣也不能讓他們看出來。”韓高氏道，“明佳的公公婆婆不講理，你二嬸想咋鬧就咋鬧。人家不是那樣的人，你就得比人家大度?！鳖D了頓，看一眼田蓉，“我以為韓小寒是最笨的，沒想到你們妯娌一個個比她還笨?！?/br>
    小寒嘆氣，“奶奶，你說大嫂或者二嫂的時候，不能不提我嗎？”

    “誰讓你這么笨?！表n高氏瞪她一眼。

    昨天去洗澡，換下一堆衣服，小寒嫌陰天，就沒洗衣服。今天多云，有點太陽，吃過早飯小寒就開始洗衣服，這會兒剛洗好，正準(zhǔn)備喊立夏，“您老最聰明，行了吧。立夏，過來把洗衣機搬屋里去?！?/br>
    “有人敲門?！绷⑾牡溃靶』?，去開門。”

    小寒：“是不是堂姑、表叔來了？”

    “不是?！毙』⑴苓M(jìn)來，“是一個和姐夫差不多大的人?！?/br>
    立夏：“楊忠軍？”

    “是我。”話音落下，周琰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過年好?！?/br>
    立夏看到他手里拎的東西，調(diào)侃道：“來給我拜年？”

    “是呀?！敝茜褨|西遞給他。

    小艾看直了眼，“你給我姐夫拜年？”

    “你就是小艾吧？”周琰笑道，“你姐夫沒有說嗎？他是我的救命恩人?！?/br>
    小艾轉(zhuǎn)向立夏，不禁說：“看不出來啊。”

    “你看不出來的事多著呢?！绷⑾牡伤谎郏钢n高氏，“這是小寒的奶奶?！?/br>
    周琰連忙說：“奶奶過年好。”

    “你也過年好?！表n高氏見他穿得比立夏好，整個人斯斯文文，認(rèn)為他是個非常有學(xué)問的人，連忙站起來，“小伙子在哪兒上班？”

    夏民主不在家。立夏又跟周琰說，寫他家的故事時把韓高氏加進(jìn)去，周琰便沒往里面去，接過小虎手里的小馬扎，坐在韓高氏身邊，“我是立夏的同學(xué)。”

    “周大哥也在帝都大學(xué)？”小虎忙問。

    周琰點點頭，發(fā)現(xiàn)他眼中露出崇拜，有些想笑，覺得小虎很有意思，“我以前在小崗村，聽立夏說東北很好玩，你可以跟我說說嗎？”

    “可以。”小虎道，“周大哥想聽什么？”

    小寒把周琰帶來的東西放堂屋里，出來就看到周琰和韓高氏聊上了，到廚房里就問立夏，“這就開始了？”

    “開始什么？”立夏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想起來，笑道，“應(yīng)該是吧。沒去過東北，必須得查很多資料，才能寫出讓人感同身受的故事?！?/br>
    小寒：“等咱家親戚過來，這么多人晌午怎么吃？說不定還有楊忠軍?！?/br>
    “堂屋地方大，擺三張桌子?！绷⑾南胍幌?，“先看看來多少人吧?！?/br>
    到了十點多，夏家來了包括周琰和楊忠軍在內(nèi)的十多位客人。該來的都來了，小寒就和田蓉去廚房做飯。

    蔡紅英去上班了，韓高氏見這么多人，難得去廚房幫忙洗菜。樊春梅和夏明敏在她家廚房里熱饅頭，燉rou，小寒這邊炒菜，兩邊齊開火，十二點半夏家就吃好飯了。

    飯后，夏家男人和親戚一塊去上墳，小寒和田蓉收拾廚房，周琰并沒有走，而是繼續(xù)和韓高氏聊天，一直聊到立夏回來。

    晚上吃飯，韓高氏就不停地說，“看起來挺聰明的小伙子，沒想到是個話癆?！边€一副十分可惜的模樣。

    立夏張了張嘴，小寒咳嗽一聲。立夏把到嘴邊的話咽回去，韓高氏錯過知道真相的機會。多年后由夏家故事而改編的電視劇搬上銀屏，韓高氏嘀咕小寒扮演的女主的奶奶彪悍且蠻不講理，都沒往自己身上想。當(dāng)然，即便周琰告訴她真相，韓高氏也不會認(rèn)為那個人物原型是她。不過，這么一說就遠(yuǎn)了。

    立夏送周琰出去時，跟周琰說了“穆桂英”、“樊梨花”，周琰點點頭表示知道，晚上就去他叔家里說這件事。

    周琰的叔叔并沒法干涉電視臺的工作，因為要拍一部長篇電視劇，必須多方面開會討論。不過他的意見，電視臺倒是會考慮。

    年初八，立夏從東北回來的第二天，周琰的叔叔參加十一屆五中全會時碰到了電視臺主任，和主任說一部《知青》翻來覆去放半年，他家里人都看夠了。隨即就問電視臺主任，他們什么時候制作新的電視劇。

    這個時期的電視臺臺長還不叫臺長，都是稱其主任，同樣的話，主任的親戚鄰居也問過他。主任一見上面領(lǐng)導(dǎo)都忍不住了，就說盡快盡快。

    會議結(jié)束，主任回到單位就召集大家開會，把“民意”傳達(dá)給大家。而主任開口，其他人也開始說，他們也被親戚鄰居問了。隨即就問，去年制作的《臨危受命》什么時候播出。

    主任想一秒，就說明天放。然而，《臨危受命》連一周都不能放。放完了還放什么？主任陷入沉思，最終決定繼續(xù)拍。

    可是拍又該拍哪類題材？這事還是向上級匯報?！酢鹾投鄠€部門開會討論，最終覺得拍人民喜聞樂見的。周琰的叔叔趁機提出樊梨花和穆桂英都不錯。

    可惜其他人想到了楊家將，最終決定拍楊家將，假如反響好，再拍穆桂英。明年拍《秦王李世民》，再拍《樊梨花》。

    周琰從他叔叔那里得到這個消息，已到農(nóng)歷二月二。

    話說回來，立夏覺得楊忠軍不錯。年初四楊忠軍來給夏民生和樊春梅拜年，立夏就偷偷跟他說，正月十六那天千萬不能讓他幾個jiejie過來。當(dāng)時楊忠軍想也沒想就說不會的。

    正月十五晚上，楊忠軍的四個jiejie不約而同回到娘家。

    楊母乍一看到四個閨女全回來了，嚇一跳，以為出什么事了。細(xì)問之下，得知她們是為楊忠軍的婚事而來，楊母很高興，隨即想到立夏的話，就讓幾個閨女回去，明天他們老兩口和楊忠軍以及楊忠軍的大伯過去就行了。

    楊忠軍的幾個jiejie這個時候過來，就是為了明天跟父母一起去夏家，自然不想走。楊忠軍見幾個jiejie不聽，當(dāng)時就惱了，“我去提親，你們?nèi)ジ墒裁?？恐怕別人不知道我有四個jiejie是不是？”

    “你怎么說話？”楊大姐很不高興，“我們大半夜過來是為了誰？”

    楊忠軍咬咬牙：“我謝謝您，為了我大半夜跑過來。你們既然對明敏這么不放心，我明天就向明敏提出分手，大姐再幫我介紹一個。”

    “我——”楊大姐啞了。

    楊忠軍看向他二姐、三姐和四姐，“你們四個幫我找一個對象，不難吧？”

    女人不難找，按照楊忠軍的要求找，很難。找個市長的侄女？難上加難。四人臉色變來變?nèi)ィ瑮罡赴l(fā)話了，“都回去，忠軍結(jié)婚那天你們再過來?！比欢?，四姐妹沒有走，第二天早上還妄圖跟上去。

    四人目標(biāo)太大，楊忠軍剛出巷口就發(fā)現(xiàn)了，當(dāng)時就想破口大罵。楊忠軍的大伯先一步開口把人罵回去，隨即又勸楊忠軍的父母，以后少聽幾個閨女的話，依著她們楊忠軍得找天仙。

    類似的話立夏也說過，楊忠軍的父母再次聽到，老臉臊得通紅，臉上的紅暈到夏家門口還沒消失。

    立夏聽到敲門聲跑去開門，看到只有四個人，楊忠軍的大伯充當(dāng)媒人，松了一口氣。請他們進(jìn)來，立夏就用很小的聲音跟楊忠軍說，“你幾個jiejie若是跟過來，我敢讓你進(jìn)來，我爸能打斷我的手?！?/br>
    “別提了?！睏钪臆姲欀碱^，“差一點點。”

    立夏：“以后得硬氣點。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算上你媽和明敏，你家兩臺戲，由著他們能把你家鬧得人仰馬翻?！?/br>
    “知道，知道?！睏钪臆娔瓿跛倪^來拜年，從夏明敏口中得知夏明佳險些流/產(chǎn)，就一陣后怕。鄭家還只有鄭小兵的大嫂鬧事，他家有四個jiejie，楊忠軍不敢想象一旦鬧起來，會鬧成什么樣，“她們太過分，我就和明敏去單位住?！?/br>
    立夏拍拍他的肩膀，“你這樣想我就放心了?？爝M(jìn)去，二叔和二嬸等你們很久了?！?/br>
    “本來能早點來?！睏钪臆姷溃拔覀円贿呑咭贿呁罂?，怕我?guī)讉€jiejie跟上來，就耽誤些時間?！?/br>
    立夏：“你去跟明敏解釋?！闭f著，就轉(zhuǎn)身回房。

    小寒見他進(jìn)來，似笑非笑，“夏同志長本事了，胳膊肘子往外拐，不錯，不錯。”

    “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立夏捏捏她的臉，“你不去做飯？”

    小寒：“有點感冒，不想去。再說是二嬸的親家過來，又不是我的親家，合該她去做飯?！?/br>
    “那就躺床上歇歇?！绷⑾牡?，“我出去跟二嬸說，你有點發(fā)高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