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diǎn)多，小寒拎著菜到家，看到田蓉正在院里洗衣服。小寒連忙把菜放廚房里，“為啥不讓大哥洗？”

    “我自己的。”田蓉臉上有些不自在。

    小寒看過去，頓時尷尬了，“你的小衣服啊。要不要我?guī)湍銐核?？?/br>
    “好了?！碧锶氐溃澳阆床幌匆路?？”

    正月十三也就是大前天上午，小寒和立夏洗澡換下來的衣服還沒洗，本來是想等十四或十五洗，張家人找事，小寒也沒精神洗，就一直放著。

    小寒抬頭看一下太陽，覺得時間還早，就說，“那我洗好再做飯。”

    她和立夏的小衣服先洗，然后把秋衣秋褲和外套分開泡，衣服泡上忽然想到一件事，“大嫂，爸換下的衣服沒洗吧?！?/br>
    “應(yīng)該沒有。”田蓉道，“你給爸洗？”

    小寒：“他的內(nèi)衣讓立夏洗?！闭f著，打開夏民主書房的門，把他換下來的兩條褲子和外套扔水里。

    小寒這邊剛把衣服晾繩上，大門響了。

    田蓉猛然起身。小寒嚇一跳，“咋了？大嫂。”

    “你去看看是不是媽和明珠?！碧锶氐?，“如果是她倆，千萬別開門?！?/br>
    小寒好笑，“知道了。”到門口先問是誰，聽出立夏的聲音，小寒很意外，“你咋又回來了？”

    “早上一次，現(xiàn)在一次，今兒還沒過一半呢。你是有多不希望我回來？”立夏佯裝生氣，“不歡迎我現(xiàn)在就走?！?/br>
    小寒白他一眼，關(guān)上門，看到立夏支好車子，上去抱住他的胳膊，“你跟我說下午才回來?！?/br>
    “明天正式上課?！绷⑾慕忉尩?，“我問過班主任，沒啥事我才回來的。剛才干啥呢？那么久才開門。”

    小寒抬手指一下，“自己看?！?/br>
    “全是你洗的？”立夏看清楚，扭頭就問。

    小寒點(diǎn)頭。

    “我媳婦兒越來越厲害了?！绷⑾氖钦娓吲d，因?yàn)樗吹剿值囊路?，“獎勵你一個?！惫搭^就往小寒臉上親。

    小寒伸手推開他。

    立夏拉下臉：“媳婦兒——”

    “咳！”

    立夏渾身一震，扭頭看去，很意外，“大嫂也在？”

    “我不在，囡囡在。”田蓉道。

    立夏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囡囡，剛才看見啥了？”

    小孩兒看一眼立夏，歪頭枕在田蓉腿上。

    立夏：“囡囡說她啥也沒看見。”

    田蓉不想理她，撐著椅子站起來，牽著囡囡回屋。

    立夏聳一下肩，低頭在小寒臉上啾一下。小寒真想給他一巴掌，但沒舍得，推開他的頭，“去把爸的內(nèi)衣洗洗，我去做飯?！?/br>
    “做啥吃？”立夏順嘴問。

    小寒：“煎豆腐?！?/br>
    立夏一聽知道不用他幫忙，就去他爸書房拿衣服。

    小寒做的煎豆腐是豆腐先裹上一層蛋液，再放鍋里煎，最后放上她買的青蒜苗。隨后又炒個醋溜白菜，等白菜炒好，饅頭也差不多好了。

    夏家人多，一直燒兩個爐子，其中一個不做飯，而是一天到晚燒水，不然那么多人晚上洗腳洗臉都得排隊。

    小寒做菜的時候，在另一個爐子里放個屜子熱饅頭。待小寒把饅頭拿出來，立夏就用熱水把他爸的衣服泡上，小寒刷鍋洗碗的時候，立夏去洗衣服。

    下午和往常一樣，立夏領(lǐng)著囡囡，小寒看書。到了晚上，倆人洗好腳準(zhǔn)備上床睡覺，小寒才慢悠悠說，“初試過了?！?/br>
    立夏“哦”一聲表示知道，意識到她說什么，急切道，“你的意思可，可以了？”

    “是的?！毙『首鞲呱?，微微頷首。

    立夏高興的“啊”一聲，抱起小寒，“媳婦啊媳婦，你咋這么好。”

    “要不要？”身體騰空，小寒連忙抱住他的脖子，穩(wěn)住了，揪住他的耳朵。

    立夏倒抽一口氣，“要，必須要。”

    “那你還不放我下來。”小寒指著柜子，“東西在那里面?！?/br>
    立夏把人放床上，兩步跳到衣柜邊，拿出東西一步跳回來。

    小寒見他這樣，倍感好笑，“怎么跟餓狼似的?！?/br>
    “我現(xiàn)在就是狼?！绷⑾牟痖_東西，張嘴“嗷”一聲。

    夏明仁踉蹌了一下，手里的痰盂險些扔出去，扶著撐著廊檐的石柱子站穩(wěn)，扭頭吼，“大半夜瞎嗷嗷什么？趕緊睡覺?！?/br>
    立夏手一抖，寶貝掉在床上，就沖外面道，“大半夜不睡覺，你還有理了啊?！?/br>
    夏明仁張嘴想說，他正準(zhǔn)備睡覺，一想到自己剛才說的話，經(jīng)過立夏門口朝門上踢一腳。

    “神經(jīng)病?！绷⑾男÷曕止疽痪?，也不敢再亂嗷嗷，端是把他爸招來。

    昨天夏民主回來時天快黑了，到家洗洗手就吃飯，也就沒看到繩上有他的衣服。晚上回屋睡覺，不但衣服沒了，襪子也沒了，夏民主奇怪，心想難不成兒媳婦幫他洗了。

    翌日早上，夏民主見立夏起來，就沖立夏招招手，“繩上的衣服小寒洗的？”

    “我洗的?！绷⑾牡溃澳銉合眿D就洗那幾件?！敝钢澴觽€外套，“下次換下來別放屋里，讓大哥給你洗，再下次讓二哥洗。”

    夏民主本來很感動，想夸夸小兒子幾句，聽他這么一說，到嘴邊的話生生憋回去，“不用，我自己可以洗?！?/br>
    “應(yīng)該的?！绷⑾牡?，“你是我爸，我們吃的用的都是你的錢買的，誰不給你洗，我收拾誰?！?/br>
    夏明義出來就聽到這句，朝他屁股上一腳，“你收拾人收拾順手了是不是？”

    “又沒說收拾你?！绷⑾闹副边叄拔沂帐袄洗?。”

    夏民主好奇，“你大哥惹你了？”

    “昨天晚上他瞎嚎嚎，大哥說他了?！毕拿髁x看他一眼，就喊夏明仁起來吃飯。

    小寒經(jīng)常做午飯和晚飯，很少做早飯，蔡紅英從立夏口中得知小寒早上看書，便對立夏說她早上起來做飯。

    立夏得上學(xué)，蔡紅英和夏明義也得去上班，六點(diǎn)鐘聲剛響，蔡紅英就起來了。這會兒才六點(diǎn)半多一點(diǎn)，她就把飯做好了。

    經(jīng)夏明義提醒，立夏也想起來了，開學(xué)第一天，不能遲到。七點(diǎn)半，夏家就安靜下來。小寒搬張椅子打算坐廊檐下看書，卻看到田蓉在織毛衣，“大嫂給誰織的？”

    “明仁。”田蓉道，“再過一個月棉襖就穿不著了。你要不要給立夏做一個？百貨公司應(yīng)該有賣毛線的，你今天下午跟明敏和明佳出去買點(diǎn)?！?/br>
    小寒尷尬了，“我不會?！?/br>
    “你媽沒教過你？”田蓉問。

    小寒：“我們沒穿過毛衣。天不甚冷就穿薄襖，冷了就在薄襖外面套大棉襖?！?/br>
    “你們真省事?！碧锶夭唤f。

    小寒笑笑，沒接她的話，“嫂子可以教我嗎？我再給立夏織個圍巾。他今天去學(xué)校，戴的還是我們從東北帶來的大棉帽?！?/br>
    “那我教你?！碧锶氐馈?/br>
    晌午，夏明敏和夏明佳回來，在小寒這邊吃了午飯，三人就領(lǐng)著囡囡出去。因?yàn)樾『疀]車子，三人就走路坐公交車去最大的百貨公司。

    小寒做主給倆小姑子從頭換到腳，而她自己就買五斤毛線。回來拐到理發(fā)店，小寒讓剃頭師傅給夏明敏剪個短發(fā)，給夏明佳剪個劉海，師傅見她要求很多，有些不高興，就把剪子給她讓她自己剪。

    放在以往，小寒不敢應(yīng)，在小韓村給一幫孩子剪小半年頭發(fā)，小寒接過剪刀就讓夏明佳坐下。

    夏明佳顫顫巍巍坐下，擔(dān)憂道：“嫂子，你會嗎？”

    “嗎去掉。”小寒道，“閉上眼?！?/br>
    夏明佳見她這么自信，閉上眼了，睫毛抖個不停。

    在夏家人眼中小寒就是沒啥見識的農(nóng)家女，小寒也知道這點(diǎn)，她也沒解釋，畢竟事實(shí)勝于雄辯。咔擦幾下，小寒把她的劉海剪出來，給夏明佳編個辮子，才讓她睜開眼。

    夏明佳瓜子臉，五官不如小寒，但臉型好看，換上齊劉海，二十二歲的夏明佳瞬間變成十八。夏明敏看到她meimei的變化，把囡囡往她懷里一塞，就讓小寒給她剪頭發(fā)。

    夏明敏像她爸，臉大額頭長，小寒給她剪個類似后來的bob頭，但小寒手藝有限，沒法和美發(fā)師比，也遠(yuǎn)比只會剃半寸和光頭的老師傅剪的好看。

    夏明敏有預(yù)感，也沒想到她也像換了一個人。

    小寒見她直勾勾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看，笑著說，“你身上的這件襖太胖太大，領(lǐng)子還高，顯得脖子短，上半身臃腫，回頭讓二嬸給你把領(lǐng)子拆掉，襖修小——”

    “小嬸嬸?！编镟锿蝗婚_口，沖小寒伸出手。

    小寒看過去，“是不是想尿尿？”

    小孩兒指著自己的頭發(fā)，“小嬸嬸，我要。”

    “你也要剪頭發(fā)？”囡囡點(diǎn)頭，小寒剛想說好，突然想到樊春梅說的話，忙說，“天快黑了，咱們回家剪?！苯o師傅一毛錢，就抱著囡囡往外走，端是怕慢一秒，囡囡說不。

    到家小寒本以為她忘了，就把囡囡放地上讓她自己玩。然而，片刻，小孩兒從夏明仁屋里摸一把剪刀遞給小寒。

    囡囡有舅舅，小寒可不敢給她剪，就說暫時不能剪。囡囡不懂為什么有舅舅就不能剪頭發(fā)，誤認(rèn)為小寒不想給她剪，委屈的小聲抽噎。

    蔡紅英回到家，看到小寒抱著囡囡在院里來回走動，夏明敏在西邊廚房做飯，夏明佳在東邊廚房做飯，以為出什么事了。問清緣由，蔡紅英好氣又好笑，接過她閨女，就朝囡囡屁股上一巴掌，“你的頭發(fā)又不長，剪什么剪?！?/br>
    囡囡瞥她媽一眼，就沖她爸伸手。

    夏明義便跟她說，她的頭發(fā)真不長，過段時間再剪，還讓小寒給他剪，小孩依然不信。后來立夏回到家，見小孩還在鬧，立夏不過問一句，“哭啥呢？”

    囡囡瞬間老實(shí)下來，別說鬧了，眼淚都沒了。

    一眾人稀奇不已。蔡紅英最為好奇，“她怕立夏？”

    “怕我？”立夏指一下自己，不懂怕他干啥，就問囡囡，“難不成怕我揍你？”

    小孩慌忙抱住她爸夏明義的脖子。

    小寒看出來，瞬間樂了，“肯定是你打明珠的時候，她嚇著了。”

    “也有可能。”立夏指著她，“好好說話你不聽，非說揍你才老實(shí)，你是不是欠？囡囡。”

    小孩兒把頭埋她爸脖子里，認(rèn)為這樣立夏就看不見她。立夏見狀，忍著笑道，“以后聽不聽話？囡囡。你不說我就當(dāng)你不聽話?！?/br>
    “聽話。”小孩兒連忙抬頭說。

    立夏連忙以拳擋嘴，咳嗽一聲，忍著笑，“現(xiàn)在可以吃飯了嗎？”

    小孩兒連連點(diǎn)頭，恐怕慢一點(diǎn)巴掌挨到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