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節(jié)
雖說是座免費公園,但此刻園內(nèi)的人已不多,時候不早了,晚間的公園會透出一絲陰森。 張南坐在長凳上,不停滴眼藥水,王自力就站在他跟前,韓冰則離開他們很遠,無所事事地用腳踩地上的枯葉,好像不愿意打擾他們說話似的。 王自力和韓冰是下午到上海的,王自力又聯(lián)系張南,約在公園見面。 確切地說,張南并非刻意和他們約公園見面,而是從早上開始他便已經(jīng)在公園。 “阿南,我跟你講這么多,你聽進去了沒有啊?” 半個鐘頭前,王自力和韓冰見到張南,王自力立即給張南敘述案情,他的語速很快,講得口干舌燥。 “部分吧?!?/br> 張南顯得漫不經(jīng)心,這時候,一片樹葉落在他肩上,被他輕輕拍落下來。 “還有哪里不明白?” “很多?!?/br> “老子講那么清楚你都不明白?你豬腦子??!這樣,我從頭再簡單講一遍,你不懂就直接問,還是從光復幼兒園門前的焚尸案說起,因為我們懷疑這件案子跟后面的案子有聯(lián)系,我剛跟你講了,大韓收到一封兇手寄給他的匿名信,他還收到一張照片,才知道老婆孩子其實沒死,然后……” “等等,停!”張南打斷,“這些事不用重復了。我不明白的地方你現(xiàn)在沒法告訴我,你告訴我的我已經(jīng)明白了?!?/br> “什么意思?” “還有一點……”張南又習慣性地躲避問題,“判斷案情不要太過先入為主,你怎么知道寄給他信的人是兇手呢?” 王自力被張南問住了,愣了半晌才回答:“是,我最近腦子有點亂?!?/br> “看來那女孩的死,對你的刺激很大?!?/br> 張南一直閉著眼,這時又戴上墨鏡。 王自力抿嘴,神情沮喪地說:“說真的,這算是我第一次嘗到那么大的挫敗感。你知道么,早上我看見她尸體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懵了,其實我昨天回到賓館后,我隱隱覺得事情應該沒那么簡單,所以一晚上沒睡好,我以為可能會出事,但怎么想也想不到事會出在她身上?!?/br> “你覺得這件事告訴你什么?” “告訴我什么?告訴我媽的全是狗屁!我們被人家活活玩死。我太膨脹,太自大了,一開始就沒把兇手放在眼里,他比我們想象的要精明很多,絕對不是一般人,絕對不是!然后……莫蕓的死,我要負責任,連我保護的人都死,換以前你敢信么?” 王自力對著張南苦笑。 “我覺得你現(xiàn)在還沒冷靜下來,發(fā)牢sao解決不了問題?!?/br> “我怎么冷靜?這事又沒發(fā)生在你頭上!” “說起來很好笑,你們兩個是警察,我是通靈人,結(jié)果你們來找我?guī)兔?。?/br> “你別廢話!反正這次你必須出手,我是沒轍了。而且本來就有件事,需要用到你的通靈能力。” 張南頓時明白,說:“你想讓我招魂,請那些死者來告訴我們兇手是誰。” “對頭!” 如此合作,王自力與張南進行過三次,都是在線索不夠,沒辦法鎖定兇手范圍的情形下,張南幫王自力為死去的被害人招魂,從被害人魂魄口中獲知了關于兇手的關鍵信息,最終助王自力破案。 但一般只有當王自力真的無計可施的時候,才會讓張南這樣做。 “不行!”張南搖搖頭。 “為什么?”王自力睜大眼睛,模樣像要吃人。 “首先,你也知道的,在云南跟于之言糾纏的時候,我的陰眼傷了,后來的恢復也比較緩慢,現(xiàn)在我的通靈能力有限,其實跟普通人差不了太多,已經(jīng)沒法招魂了。其次,我覺得即使可以招魂,那些死者也未必知道兇手是誰?!?/br> 王自力陷入沉思,停頓幾秒才回道:“也是?!?/br> “你剛告訴我,西山鬼屋的案子,兇手是戴著面具的。飛馬路的三樁命案,那種情況,被害人也不一定能看清楚兇手面貌?!?/br> “那怎么辦?”王自力長嘆口氣。 “從焚尸案,到西山鬼屋案,再到瀏河鎮(zhèn)的案子,如果兇手是同一個人,那他等于殺了幾十個人。” “是的,手法也很相似,又狠又細,幾乎沒什么破綻。” “破綻一定會有……”張南慢慢站起來,望向也正在看他們的韓冰,“你兄弟,他對所有案件細節(jié)全部了解?” “肯定的,都是他經(jīng)手的案子,而且他辦事不錯?!?/br> “你有沒有想過,給他寄信的人,為什么要挑戰(zhàn)他的破案能力,讓他在三個月內(nèi)破了西山鬼屋案?” “鬼知道!” “三個月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而且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過去一個多月了吧?” “嗯?!?/br> “那得抓緊了。走吧。” 兩人挪步到韓冰身前,韓冰愣愣地望著張南,眼中流露出好奇。 見面的時候,王自力已給韓冰介紹過張南,本來韓冰也從王自力口中多多少少聽過點關于張南的事,知道張南是個值得信任,但行事乖張的人。 “韓警官,有件事我想問你下。” 張南沒有客套,直截了當?shù)貙n冰說。 “不用叫我警官,我跟大力也認識好久了,你叫我大韓就行。你問吧?!?/br> 韓冰笑著說。 “你說你收到過有人寄給你的三封信,最后一封信還夾了張照片,說你的老婆孩子沒死,在他手上。但這件事你好像說得比較模糊,可不可以細說一下那三封信的內(nèi)容,并且你是怎么收到信的?!睆埬险f。 隨即韓冰將當時情況跟張南完整敘述一遍,包括對方的寄信方式,以及信中內(nèi)容,還說他未能發(fā)現(xiàn)任何蛛絲馬跡。 張南聽后點點頭說:“不好意思,我這人喜歡扣細節(jié)。想再問下,信上的字,是用什么寫的,打印的,還是手寫的?” “手寫的。” “你們警局,有沒有專門鑒定筆跡的專家?”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信上的字跡很怪,而且要根據(jù)書寫字跡去找兇手,那個太難了,基本上是大海撈針?!?/br> “信放在哪里,我能不能看一下?” “哦,就在我身上。” 說著韓冰掏出錢包,從錢包中,抽出整齊疊好的三張信紙。 張南看了眼信上內(nèi)容,如韓冰所說,第一封信寫的是“我知道你想要什么”,第二封信是“韓隊長,干嘛每天都無精打采的?我馬上送你一份禮物!”,第三封信是“知道老婆孩子還活著的感覺怎么樣?我會再聯(lián)系你的!” 三封信的字跡一致,不過十分僵硬,像是小孩寫出來的字。 “你能瞧出什么?”王自力問張南,“你說他的字怎么寫得那么怪?這種字跡不多吧?” 張南一笑,回答:“這種字你也能寫?!?/br> “啥意思?”王自力沒明白。 “這是另一只手寫出來的字。比如慣用右手寫字的人拿左手寫,慣用左手寫字的人拿右手寫。如果是慣用的手寫的,那每個人都有字跡特性,會留下一定線索,但如果用另一只壓根不寫字的手寫,那每個人的字跡就大同小異了,而且也跟平時的字跡不一樣。算是避開留下字跡一種簡單的辦法?!?/br> “難怪這個字寫得特別生硬,不像寫出來的,像是畫出來的,這樣寫起來應該很困難吧?”韓冰問。 “其實也不會很困難,多練練就行了,再說他需要寫的字也不多?!?/br> “呵……由此可見這人的心是真細,愣是一點線索都不想留下來。” 張南同意王自力的看法,他也漸漸感覺到,對方是個極不簡單的人。 “后來……”停頓片刻,張南又問韓冰:“你說那人是打電話聯(lián)系你的?” “是的,就是電話跟我說,讓我在三個月內(nèi)破了西山鬼屋案,不然我老婆孩子再也見不到了?!表n冰被自己的話觸及痛處,沉重地說。 張南等待韓冰恢復情緒,再問:“為什么他最后一次沒有寫信,而是打電話?” “不知道。大概他怕一直寫信我會有個防備,容易暴露吧?!?/br> “我猜……他是用別人手機給你打的。” “嗯,因為手機都是實名認證,可以查到身份。他說他借了別人的手機,一個路人的,而且他本人經(jīng)過喬裝打扮,路人不可能認出來?!?/br> “你相信他的話嗎?” “我相信,所以我根本沒費心思去查這件事,我覺得他不會留下這種明顯的線索給我?!?/br> 張南應了聲,將視線從韓冰臉上慢慢移開,望向人工湖。此時園內(nèi)已被黑暗籠罩,整座公園似乎只剩他們?nèi)肆恕?/br> “你還有什么要問的?”王自力不耐煩走到張南身前。 “如果沒有問的,你接下來準備干嘛?”張南一愣。 “什么干嘛,你不想辦法幫我們破案?” “我跟你說了,我還有點事沒搞懂,但你們現(xiàn)在給不了我答案?!?/br> “那要怎么做呢?”王自力轉(zhuǎn)向韓冰,又對韓冰說:“這個比說話就是這樣,喜歡賣關子,藏點什么,讓人聽著不爽,我草!” 韓冰搖搖頭,裝作不介意。 “明天一早,我跟你們?nèi)ヒ惶颂K州。”張南說。 “然后呢?”王自力頭一歪。 “你們帶我去兩個地方,第一個,是光復幼兒園,第二個,是西山鬼屋案那名幸存者住的醫(yī)院,我想去見見他?!?/br> “可以,西山鬼屋的殺人現(xiàn)場要去嗎?”韓冰問。 “那里暫時不用了,你們給我看一下那段視頻就行。” “你有點反常規(guī)啊,最重要的殺人現(xiàn)場你倒不去?”王自力問。 “因為那里沒有我想找的線索和需要弄清楚的地方,再說你們的敘述已經(jīng)夠詳細了,還有一點,有時候……表面看上去最重要的地方,未必是最重要的?!?/br> “行行行,隨便你!” 王自力顯得很煩躁,但心里卻在琢磨張南話中意味。 當晚,韓冰住在王自力家,約定明早帶張南去蘇州。 次日,微風輕拂,晴空萬里,韓冰駕駛著他的私家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張南坐在后排,一臉的倦意。 “對了,我問你呀,那個視頻,你看了沒?” 坐在副駕駛的王自力回頭問張南。 “看了。” “怎么樣,有發(fā)現(xiàn)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