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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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真是謝謝你了!”戴曉菡激動得滿臉通紅,聽見林然然答應得這么爽快,對她更是多了幾分感激。 戴曉菡又覺得自己這樣平白無故叫人幫忙,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起來:“你不知道,這鄉(xiāng)下什么點心都沒有。還好我來的時候,我媽托人給我弄了兩包黃砂糖,每天睡前拿一小點沖杯熱糖水甜甜嘴,我省著喝了幾個月都喝完了。” 至于后來為什么不買糖了?鄉(xiāng)下的生活這么艱苦,他們這些知青連飯都吃不飽,每個月賺的那一點點錢和家里寄來的錢都讓她偷偷買干糧填飽肚子了,哪里還有閑錢去買黑市的高價黃砂糖?現(xiàn)在有了林然然,她湊上兩斤糖票,買兩斤黃砂糖就不算負擔了。 想到能省下一塊多錢,戴曉菡喜不自勝。她剛剛還擔心自己對林然然示好會得罪了曾靈一伙人,現(xiàn)在她發(fā)自內(nèi)心地認為自己實在是太英明了! 而旁邊兩個幫著曾靈一起奚落林然然的女知青,跟被掐住脖子的雞似的,鴉雀無聲。 一時間氣氛十分詭異。林然然要的就是這效果,她才不理會臉色各異的曾靈三人,對戴曉菡道:“你會揉酥油面皮嗎?” “我不會?!贝鲿暂諡殡y道。 曾雪梅跟天將頭獎似的跳起來,慌忙舉手:“我會我會!” 她話音剛落,就被曾靈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叛徒!曾雪梅才不管她,她現(xiàn)在眼里只有那一塊白花花的肥豬rou和黃砂糖! 林然然抬頭看著她,沒說話。想到自己剛才說林然然的那些話,曾雪梅有些忐忑地看著林然然,解釋道:“我媽以前是在點心鋪干活的,酥油面皮我會揉。” 在曾雪梅提心吊膽好幾秒后,林然然笑道:“那你先幫曉菡一塊兒熬豬油,再揉面吧?!?/br> 曾雪梅歡快地答應著,挽起袖子去洗手準備幫忙了。 林然然吩咐戴曉菡:“肥豬rou切成丁,留一點切碎裹餡兒,另外的用來熬油?!?/br> 戴曉菡和曾雪梅對視一眼,都是心頭竊喜。那塊肥豬rou足足有兩斤,做餅用不了三分之一,剩下的林然然肯定不可能帶走,她們有口福了。 戴曉菡把肥rou用水沖了一下,就提刀切成小丁。曾雪梅則主動地燒火涮鍋,肥rou切成丁后放進鍋里,小火慢熬。透明的豬油就漸漸熬制出來,豬rou丁也越來越小,浮在油面上。 豬油特有的霸道油香在知青點上空彌漫的時候,在場的每一個人的口水都瘋狂分泌起來。 曾靈抱著手臂,臉色鐵青地坐著??伤磉叺牧握嬲嬖僖踩滩蛔×耍淖阌職馀苓^來,期期艾艾道:“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嗎?” 林然然頭也不抬地笑道:“你跟他們一起熬豬油吧?!?/br> “哎!”廖真真跑去幫忙了,被撇下的曾靈氣得胸口起伏,一甩頭回宿舍去了。 林然然沒理會她,自顧調(diào)藤蘿花餡。 紫紅色花瓣在水中浸泡后越發(fā)嬌嫩,把瀝干水的花放進盆里,用干凈勺子舀出幾勺黃砂糖倒入花瓣中輕輕揉搓,花瓣里的水分漸漸被殺出來,含苞怒放的花瓣顏色逐漸變深,體積也縮小許多。 一籃子冒尖的花瓣揉好后就只剩下一盆了。這時豬油也熬制好了。兩斤肥rou熬出的豬油被倒進一只小口胖陶罐里,剩下的豬油渣則裝在飯盒里,撒上了一點鹽。 曹雪梅總算等到了用武之地。她卷起袖子,把面粉倒在案板上,加入豬油開始揉油酥面皮和水油面。曹雪梅動作嫻熟,加多少油,怎么揉面,看姿勢就知道是行家。 林然然在一旁邊看邊問,學了不少揉面的門道。 等揉好了面,林然然讓曹雪梅把油酥面和水油面分成一個個小劑子,搟平。再把油酥面放在水油面上,折疊,再搟成圓片。把腌制好的紫藤花餡放在面皮上,裹好,搟成橢圓,一個藤蘿花餅就做成了。 這步驟有些復雜,林然然一邊做一邊耐心地給三人講解:“輕輕捏住口就行,不要揉,否則皮就不起酥了?!?/br> 曹雪梅有經(jīng)驗,廖真真和戴曉菡也學得很認真,不小心弄壞了面餅,林然然也幫著補救,沒有一句責怪。四人有說有笑,氣氛融洽。廖真真和曹雪梅都覺得林然然為人爽快溫和,比曾靈好相處多了。 鍋里剩下不少豬油,小火燒熱后就把藤蘿花餅放進鍋里,小火慢慢烤著。等到兩面變得金黃,酥皮一層層綻開,豬油夾雜著紫藤花的清新香味兒漸漸彌漫開來。 男知青們提著筍和野菜下山,大老遠就聞到了豬油的濃厚香味,徐長柏長長地吸了口氣:“誰家在熬豬油啊?好香!咱們知青點多久沒聞過rou味兒了?” “別說rou味兒了,油星都沒得一個。每天吃完飯鍋都不用刷,用水一沖就干凈了。” “可不是!我得多聞幾口,一會兒就著飯吃?!?/br> 一個男知青忽然道:“我聞著這味道怎么是從咱知青點飄過來的?咱們今天沒買rou?。俊?/br> 幾個男知青立刻來了精神,加快速度向知青點跑去。 果然,香味兒是從知青點傳出來的。桌上還擺著一壇豬油!金燦燦的豬油渣也放在一邊。 戴曉菡用筷子敲了一個摸豬油渣的男知青的的手背,道:“去,洗手去!這可是然然帶來的豬rou!” “謝謝嫂子,謝謝嫂子!”得知這豬rou是林然然帶來的,知青們一口一個嫂子叫的心悅誠服。 林然然笑盈盈道:“你們快去洗洗手,第一鍋餅就快好了?!?/br> “好嘞,這就去!”男知青們把帶回來的筍和野菜野果都放下,一窩蜂跑去洗手了。 顧裴遠提著一只山雞走在最后,把這一幕盡收眼底,眸中有淡淡笑意。 徐長柏搭著顧裴遠的肩膀道:“遠哥,咱們嫂子可真有一手,厲害厲害?!?/br> “那是。”顧裴遠眉梢挑起,十分不謙虛道。 嘿,這還是他那個淡定高傲,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遠哥嗎?徐長柏驚了,不過下一秒就咋咋唬唬跳起來,沖向人群:“你們給我留一個!” 金燦燦的藤蘿花餅出鍋了。這藤蘿花餅原本應該用烤箱烤熟,白色的酥皮層層疊疊,入口即化,配合著清香甜美的花餡,甜而不膩,最適合配綠茶。 可惜今天條件有限,只能用炸過豬油的鍋來燜熟,失之油膩。 不過油膩在林然然眼里是缺陷,在知青們看來卻是絕頂?shù)拿牢?。這群可憐孩子已經(jīng)多久沒吃過細糧和葷腥了?! 這藤蘿花餅油而不膩,咬一口,里頭的藤蘿花餡兒guntang的糖水往下淌,油和糖給身心都帶來了極大的飽足感。一鍋餅有八個,大家伙你一塊我一塊的都搶完了,只有林然然和顧裴遠沒搶。 顧裴遠在林然然身邊看著她揉面裹餡,看那纖纖十指靈活翻弄就做出一個圓餅,十分有趣味。剩下八個人一人一個,沒有人顧得上理會少了一個曾靈。 前兩鍋餅都是一出鍋就被搶光了,直到第三鍋餅出爐時,戴曉菡攔住他們道:“你們這群餓狼,人家然然和裴遠還沒吃上一口呢!” “對對,咱們嫂子忙活了半天還沒吃上一口呢!”徐長柏擦擦嘴,也跟著道。 眾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沒辦法,這餅在太香了。嫂子手藝真好!” 知青們一聞到這香味兒,被野菜粗糧□□許久的腸胃里就跟長出小手似的,勾著他們?nèi)プ?。每人都吃了兩個以上的餅,現(xiàn)在肚子里別提多舒服了,渾身力氣充盈。這才注意到林然然還一直在忙活,一口餅都沒有吃。 男知青們搶著道:“嫂子,快去休息會兒,我們來我們來?!?/br> 戴曉菡和曾雪梅也搶下林然然手里的餅,笑道:“然然你快點去吃吧,我們來做,我都學會了?!?/br> 林然然笑笑,把面團遞給他們,跟顧裴遠一塊兒去河邊洗手。 清涼的溪水沖走手上的油膩,林然然站起身甩甩手上水珠,一個香噴噴的餅遞到嘴前,顧裴遠關切道:“累了吧? ” 林然然就著顧裴遠的手咬了一口餅,笑道:“累什么呀。我平時給小秋小景他們做點心的時候,比這精細多了?!?/br> “倒是你,剛才上山熱不熱?剛上身的白襯衫就弄臟了,不是告訴過你嗎?干活的時候就穿我給你買的?;晟?,這白襯衫可是外國料子,壞了就沒了?!绷秩蝗徽f著,心疼地拍拍顧裴遠衣服上蹭的灰。 “沒了就沒了,我穿你給我做的。”顧裴遠把餅送到嘴邊,就著林然然剛才咬過的地方咬下一口,甜到了心里。 林然然臉一紅,連忙看向不遠處的知青們,還好他們打打鬧鬧的正在做餅洗菜,沒有人注意到這兒。 林然然嗔怪道:“現(xiàn)在是在外頭,你注意點?!?/br> “我?guī)銇砭褪菫榱斯_關系。有什么?!鳖櫯徇h不以為意。 林然然道:“你們找了不少野菜,還打了山雞,我過去做飯吧?!?/br> 顧裴遠道:“不用,交給他們就行。你是我女朋友,又不是他們的廚娘?!?/br> “可他們是你的同伴,我想讓他們喜歡我嘛?!绷秩蝗恍÷曕止局?。 這話大大地取悅了顧裴遠。顧裴遠兩口吃完餅,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不用。他們誰敢對你不客氣,告訴我,我來解決。你不用刻意討好他們,你只需要討好我。” 顧裴遠霸道地說完,牽起林然然道:“走,我?guī)闳ノ业乃奚峥纯?。?/br> “好啊,我還沒去你們宿舍看過呢!”林然然來了精神。 跟知青們打過招呼,林然然跟著顧裴遠走進那棟青磚小樓。木質的樓梯在腳下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內(nèi)部年久失修,樓梯的窗戶上玻璃都已經(jīng)碎光了,樹枝野草探進頭來擋住了光,陽光從枝葉間灑落在地上印出斑駁的影子。 顧裴遠的房間在二樓最邊上一間,紅色的門上漆都掉光了。 顧裴遠推開門,做了個紳士的邀請禮:“請進?!?/br> 林然然笑吟吟走進去。 這個房間面積只有顧裴遠書房的一半大,墻上的石灰脫落了,露出里面粗糙的磚。地上倒是抹了一層泛黃的水泥。房間里只放了一張木板床,窗下有一個廢棄箱子拼成的書桌。幾本書和一件掛著的白襯衫是顧裴遠住在此地的唯一個人氣息。 屋子里連張板凳都沒有,木板床上鋪了一張席子,一床深色被褥疊成整整齊齊的豆腐塊,看得出許久沒有人睡了。 顧裴遠把被褥抱到書桌上,騰出床來:“坐床上吧?!?/br> 林然然謹慎地看了一眼床:“沒有什么奇怪的東西藏著吧?” 顧裴遠低咳一聲,林然然把他當成什么人了!他道:“我很久沒住在這里了?!?/br> “你最近都睡谷倉?怎么不住在宿舍?。俊绷秩蝗恍奶鄣?。 宿舍里雖然簡陋,也好過那谷倉,四處透風,連張正經(jīng)的床都沒有。 “嗯,那邊清靜?!鳖櫯徇h淡淡道。 林然然在床上坐下,那木床很矮,一坐下去就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席子也很粗糙。林然然饒有興致地左看右看,房間里陳設簡陋,一覽無余,可林然然就是十分感興趣。 她想象不出顧裴遠住在這里的樣子。顧裴遠一副翩翩貴公子的模樣,跟這個簡陋的宿舍格格不入。不管是臨安城的小樓還是上海的別墅,都比這里要好上千萬倍。別說是顧裴遠,就是叫林然然自己住在這里,怕是也受不了。 不過林然然很快就知道顧裴遠為什么不愿意住在這里了——隔音效果實在是太差了。 幾個男知青估計是上樓來換衣服,嘻嘻哈哈的聲音從隔壁傳來,連意料的摩擦聲都能聽見。 而且男知青們知道林然然在顧裴遠房間里,就總是有意無意在門口探頭探腦,想要看看顧裴遠跟對象在房間里會干些什么。 有個家伙推擠的太厲害,撲通一下?lián)涞乖陂T口,就趴在林然然面前給她行了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林然然宮拱手笑道:“受不起這個大禮,快起來快起來。” 知青們哄然大笑,那個丟臉的家伙撓著頭,爬起來傻笑著跑了。 “他們就是這么無聊,不用理他們?!鳖櫯徇h走過去把門關上。 林然然倒是沒有生氣,吐吐舌頭道:“還挺有意思的,不過以后要是結婚了,我可受不了跟他們住在一起?!?/br> “你已經(jīng)想到跟我結婚的事了?”顧裴遠鳳眸帶笑,把林然然拉到身前摟著。 “怎么?你不想娶我啊?”林然然氣哼哼道。 顧裴遠毫不猶豫:“想?!?/br> “那我們結婚好不好?”林然然突發(fā)奇想:“你跟我結了婚,就可以住進我的宿舍了。” 林然然越說越覺得可行,到時候顧裴遠就不用在這里受苦了。 見她說得天真,顧裴遠輕輕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如果是其他知青是可以的,不過我父親的事還沒有解決,結婚申請不會被通過的。你暫且忍耐一下,我保證,一定娶你回家?!?/br> 林然然有些困惑,打個結婚申請很難嗎? 正要再問,門被敲了兩聲,徐長柏的聲音隔著門板有些鬼頭鬼腦:“遠哥,嫂子,咳,你們方便嗎?下樓吃飯了?!?/br> 林然然臉一紅,瞪向顧裴遠:“都怪你,關什么門?。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