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顧裴遠那雙清冷的鳳眼里盡是真誠，林然然最受不了人家服軟，氣一下子就消了。她道：“沒事，我也沒有那么小氣?！?/br>
    屋子里的氣氛頓時好轉(zhuǎn)起來。顧元元把禮物全掏出來擺在床上，跟林然然顯擺，這個是送給小秋的，那個是送給小景的，都是十分稀罕的東西。

    林然然拿著那盒巧克力，喜滋滋地想著可以做哪些點心。

    顧裴遠的手在口袋里掏了半天，都沒好意思把東西拿出來，直到顧元元犯困，要回去睡覺了。他抱著顧元元出門前，忽然轉(zhuǎn)身把一個盒子塞給林然然。

    “這是什么？”林然然看著手里的盒子迷糊道。

    “本來是給我媽帶的，送你了?！鳖櫯徇h迅速道，抱著顧元元就回自己房間了。

    在關(guān)門之前，他又問林然然：“明天晚飯你想吃什么？我?guī)Щ貋??！?/br>
    顧裴遠問得似乎很隨意，抱著顧元元的手卻忍不住收緊了，搞得顧元元不舒服地扭動起來。

    林然然眨眨眼看著他不說話，在顧裴遠忍不住要再開口的時候，笑道：“帶條魚吧。晚安?！?/br>
    她關(guān)上了門。

    顧裴遠一下子揚起了唇。

    顧元元薅住他哥的頭發(fā)哇哇大叫：“臭哥哥，干嘛掐我屁股！”

    “……臭胖子！”

    對門又是一陣拆家的鬧騰動靜。

    林然然哈地笑出了聲，這才低頭打量盒子。這個盒子十分精美，印著一行燙金的英文，打開一看，林然然差點驚得叫出聲。

    這個牌子的面霜！這個貴婦品牌在后世她剁手都買不起，萬萬沒想到還能在這個年代收到。

    在這個年代，雖然供銷社里的東西少得可憐，但是在特權(quán)階層和京都，只要有外匯券就可以購買道許多稀罕的東西，包括這些外國品牌的化妝品和護膚品。

    但顧裴遠一個少年隨手就把這面霜送人，未免也太……

    林然然打開面霜，那膏體是微黃的，散發(fā)著一股好聞的香氣。她沾了一點抹在臉上，香味比她的擦臉?biāo)宓芏?，使用感更是無法比擬，用完臉蛋簡直嫩得跟剝了殼的雞蛋一樣。

    想到擦臉?biāo)?，林然然一愣。顧裴遠是聞到她用了面霜才特地送自己這個吧？沒想到他還會記得這種小事。

    林然然的心又開始亂了，躺在床上把自己的臉蒙住。忽然想到這被子還是顧裴遠的，趕緊又拿下來。轉(zhuǎn)過頭，那面霜就擺在床頭，明晃晃的。

    林然然翻來覆去一晚上，還是把面霜收進了空間。她現(xiàn)在才十五歲，這面霜留著以后用吧。她這么對自己說。

    眼不見心不煩，林然然這才睡著了。

    第二天清早五點，天蒙蒙亮，街上只有清掃大街的清潔工和一些下晚班的人，顯得空蕩蕩的。

    猴子急匆匆趕到的時候，林然然居然已經(jīng)站在那兒等著了。他讓自己的同伴推著車遠遠在街角等著，自己跑過去。

    猴子期待地看著林然然腳邊蓋著布的東西：“豆腐這么早就來了？”

    “嗯，你看看?！绷秩蝗幌崎_布，底下是白嫩嫩的豆腐，新鮮地冒著熱氣。

    “這么新鮮！真有你的，這時候鄉(xiāng)下人還不許進城呢，你從哪兒弄來的？”猴子激動地檢查著豆腐，一疊聲道。

    林然然笑而不語。

    猴子一拍腦袋，笑道：“瞧我問的。這種事兒得保密，我懂。那你這豆腐打算定什么價兒？”

    林然然道：“黑市上的價兒你比我懂。這里是兩板豆腐，你拿去賣。賣多賣少看你本事，扣了本錢后我們五五分成?！?/br>
    “今天我不拿分成，白給你干。讓你瞧瞧我的本事！”猴子搓著手道。

    看見這新鮮得冒著熱氣的豆腐，猴子是徹底對林然然服氣了。他有預(yù)感，只要跟著林然然干，他的好日子就來了！這單生意他一定要辦得漂亮。

    “成。我還要五百個罐子，今天就要?！绷秩蝗坏?。

    猴子滿口答應(yīng)下來，跟林然然約好下午四點在街角牌樓下碰頭：“我一準(zhǔn)兒給你弄來?！?/br>
    林然然點點頭：“那你快去吧，久了豆腐都不新鮮了?！?/br>
    猴子搬上豆腐，試探道：“那我走啦？”

    林然然點頭：“走吧。”

    猴子臉色復(fù)雜，道：“你是真不會做生意還是太放心我了？我一點押金沒給你，你不怕我?guī)е垢芰?？?/br>
    林然然笑道：“那天我也沒有給你定金，你不也幫我弄來了玻璃罐子？而且我相信你，你不是那么鼠目寸光的人?！?/br>
    猴子被她說得心里熱乎乎的，頓時生出一股士為知己者死的心情：“你等著，我一定不會騙你！”

    然后就迫不及待帶上豆腐，跟自己的同伴走了。做生意要趕早，他要馬上把這些豆腐散到黑市上。

    這座小城有一千萬人口，僅憑早市供應(yīng)的那點糧食根本就是杯水車薪。家家戶戶的飯桌上還沒斷炊，全靠猴子這樣的小販在奔波忙碌，把食物送上他們的餐桌。

    看著猴子雀躍的背影，林然然笑著搖搖頭。她一時好心送出了三十塊，如果不給猴子一個機會，那筆錢可就收不回來了。

    時間還早，林然然去了早市一趟。這時候的早市很多檔口門都沒開，卻已經(jīng)有人稀稀拉拉地排著隊，還有拿籃子排隊的。

    林然然看見賣rou的檔口前才排了七八個人，趕緊沖上去排隊。她手里的rou票攢了有七八斤，此時不用更待何時？可檔口上寫著一行字：“一人限購一公斤?！?/br>
    林然然一轉(zhuǎn)眼珠，視線落在隊伍前頭的幾個大媽身上，她們正在聊糧食的問題。

    “……可不是，家里糧食都不夠吃，兒子在廠里上班賣力氣，得多吃點，孫子年紀(jì)又小，也不能餓著，真是愁死人?！?/br>
    “白米白面供不上，天天番薯高粱面，可不是熬壞人嗎？”

    這時，大媽被人拍了下背。只見一個頂清秀白凈的小姑娘正笑盈盈看著她們。

    ……

    日頭漸漸出來了，隊伍已經(jīng)排到了街角拐彎的地方，食品公司的售貨員們才打著哈欠，稀稀拉拉地來開門了。

    隨著檔口的木板被卸下，排隊的人群也sao動起來，紛紛往前伸長了脖子查看，哪怕根本還沒輪到自己。

    稽查隊的人呵斥道：“都好好排隊，不許插隊！插隊的都不準(zhǔn)買了！”

    一只宰殺好的光豬被擺到案板上，賣rou佬肩上搭著條油膩膩的毛巾，提著砍刀開始分割豬rou。上好的排骨、五花rou先割下好幾份，這些是機關(guān)食堂和走后門預(yù)定的。

    做好這一切，他才懶洋洋拖長聲音問道：“你要什么？”

    排在第一個的女人趕緊道：“給我割半斤肥油，再來一斤半五花rou！麻煩您了！”

    女人的態(tài)度十分殷勤。

    人人都想要肥rou和五花rou，但是能不能買到就看賣rou佬的心情了。賣rou佬一刀下去，或是肥油或是瘦rou，哪怕切了骨頭，你也只能受著。

    賣rou佬刷刷割下兩塊，不多不少剛剛好。

    “下一個！”

    “二兩肥油，一斤八兩五花rou?！?/br>
    賣rou佬又切了兩塊。

    第三個，第四個……豬rou佬擦擦汗，今兒怎么都是不多不少買兩斤rou的？還要分開了切？

    “您好，麻煩給切兩斤一級rou?！币坏来嗌ひ繇懫穑屫irou佬精神一震。

    面前的小姑娘白凈清秀，像朵清秀的茉莉花兒，被那笑容注視著，豬rou佬的刀就不由得往一級rou上割了。

    五指厚的三層五花rou丟在秤上，足足兩斤。

    “我還要全幅的豬骨頭，還有豬下水。”林然然笑道。

    說著，她伸手翻了翻丟在一邊的豬大骨。

    賣rou佬掀起眼皮，“”豬下水不限購，除了豬肝要提供給醫(yī)院外，其余的不分部位，都是三毛一斤。”

    “成！”林然然爽快地掏錢。

    賣rou佬找了個蛇皮袋給林然然裝好豬下水和豬大骨，順手把那底下的半斤糧票收了起來。

    林然然滿載而歸，走到街角，那幾個大媽都忙把rou遞給她：“小姑娘，rou我們幫你買了，你說的點心呢？”

    “別急別急，都有?！绷秩蝗幌冉舆^rou，道，“一個一個來?！?/br>
    每個大媽都買到了雞蛋糕。沒想到幫人買rou，還能換到雞蛋糕！真是賺大發(fā)了，大媽們興高采烈地把雞蛋糕藏在籃子里，趕緊回家了。

    把豬下水都丟進空間里，林然然順勢也進了空間忙活起來。

    等林然然出了空間時，已經(jīng)快到午飯時間。林然然看見時間不早，又去了一次煉鋼廠。她沖門衛(wèi)道：“麻煩告訴李解放，他表妹來找他?！?/br>
    門衛(wèi)爽快地應(yīng)了聲。

    這時，一個梳著江青頭的女工人瞧見了林然然，眼底露出狐疑的神色，眼珠一轉(zhuǎn)，追上了門衛(wèi)老頭。

    林然然沒察覺到這束目光，去了后門墻根的老地方下等著，順便整理一下蓋著布的籃子。

    林然然等了一會兒，李解放還沒來。估計是在車間里忙著，一時走不開。林然然干脆找塊干凈石頭坐著等，順便觀察了一下四周。

    其他小販也正抄著手，正在四處溜達。

    這時，幾個工人走到林然然面前，問道：“小同志，你這茶葉蛋怎么賣？”

    “哦，這個……”林然然正要回答，抬頭一看，這幾個都是生面孔，手里也沒拿飯盒。

    “什么茶葉蛋？”林然然問道。

    為首的一個人很快地跟身邊的人交換了下眼色，這當(dāng)然沒有逃過林然然的眼睛。她心里頓時警鐘長鳴。

    那人笑了笑：“我聽工友說你這兒有茶葉蛋賣，我們這不是都想買點嘗嘗?！?/br>
    林然然爬起來，慢吞吞道：“你們認(rèn)錯人了，我就是在這兒歇歇腳?！?/br>
    那幾個人已經(jīng)分散開來，隱隱形成一個包圍的姿態(tài)，擋著她的去路。

    第83章

    林然然心里一沉,她提起自己的桶,道：“我該走了?！?/br>
    她才提起自己的桶，就被那工人按住：“你這桶里是什么？！”

    說著,就要掀起蓋著桶的布。

    林然然忙叫道：“你們干什么！憑什么攔著我！”

    那人道：“我們是煉鋼廠工會的,有人舉報你在這兒投機倒把,我們現(xiàn)在要檢查你的桶！”

    “有種抓我去公安局,你們沒有資格搜查我！”林然然叫道,向周圍的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結(jié)果周圍那些小販聽到這話,呼啦啦一下跑得比狗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