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慣壞了他。”顧裴遠(yuǎn)見林然然還如此護(hù)短,更是皺眉：”我教訓(xùn)弟弟的時候,請你不要插嘴?！?/br>
    顧裴遠(yuǎn)命令道：“顧元元,你過來?！?/br>
    “我不?！鳖櫾樕蠏熘鴾I,抽噎著直往林然然身后躲。

    林然然看著他這可憐的小模樣，氣得沖顧裴遠(yuǎn)道：“你怎么這樣不講道理？”

    顧裴遠(yuǎn)充耳不聞,眼色沉了兩分,語氣里透出威脅：“顧元元。”

    顧裴遠(yuǎn)積威甚重，顧元元可憐巴巴地從林然然身后出來，走到他面前。他背著小書包，耷拉著腦袋站在顧裴遠(yuǎn)面前，還時不時抬起小手擦眼淚。

    顧裴遠(yuǎn)冷聲道：“不準(zhǔn)哭,站直了?！?/br>
    顧元元抽噎著憋住眼淚,挺胸抬頭撅屁股，擺了個不標(biāo)準(zhǔn)的軍姿。

    林然然氣得狠狠把雞蛋皮摔在地上，轉(zhuǎn)頭不看了。

    顧裴遠(yuǎn)看著可憐巴巴的小包子,臉色沒有半點松動：“你這月已經(jīng)是第幾次逃課了？你這么屢教不改，我只能把你送回帝都去?！?/br>
    “嗚哇我不要回去，我要跟奶奶和哥哥在一起！哥哥不要送我回去！”顧元元再也憋不住了，張大嘴哇哇哭,一邊張著小短手想要哥哥抱：“哥哥抱……嗚哇……”

    “站好了，不準(zhǔn)撒嬌?！鳖櫯徇h(yuǎn)硬起心腸，“你跟我保證，再也不逃學(xué)，也不淘氣了?！?/br>
    顧元元抽抽搭搭的，強行憋住眼淚，可眼淚鼻涕還是一個勁兒地往外冒：“我……我不敢了，哥哥不要生氣……”

    顧裴遠(yuǎn)這才微微緩下眼色，伸出手打算抱起小胖子：“現(xiàn)在跟我回去，向老師道歉?！?/br>
    林然然再也受不了了，大步跨過去沖著顧裴遠(yuǎn)道：“哪有你這樣的??？不分青紅皂白就罵自己弟弟！”

    顧裴遠(yuǎn)的臉色瞬間又冷了幾分，道：“我在教育弟弟，這是我的家事，請你不要插手可以嗎？”

    “家事？好，我是個外人，不配插手你的家事?！绷秩蝗槐凰@句話深深地刺痛了，眼睛都有些紅。

    這話脫口而出，顧裴遠(yuǎn)想要收回已經(jīng)來不及，不由得生出悔意。

    可林然然接下去連珠炮似地道：“可元元是你弟弟，你總不能任由他在托兒所受欺負(fù)卻不管不顧！”

    顧裴遠(yuǎn)眼底現(xiàn)出驚訝：“他受欺負(fù)？”

    “老師縱容自己侄子欺負(fù)他，還反過來責(zé)怪元元！要不是這樣我才不會帶著他逃課！我不知道托兒所的人跟你說了什么，但是如果你繼續(xù)把元元送回去，只會給元元造成更大的陰影?！绷秩蝗徽f完后退兩步，看都懶得看顧裴遠(yuǎn)一眼，拎起自己丟在地上的挎包頭也不回地走了。

    顧元元在背后奶聲奶氣地叫：“jiejie！jiejie！”

    林然然滿心怒氣，她好意為顧元元出頭，顧裴遠(yuǎn)給了她什么？不僅罵了她一頓，還嫌棄他插手自己的家事！

    她胡亂抹了把臉，怒氣沖沖地悶頭猛走了一陣子，才覺得自己的那股怒氣散了一點。

    前面?zhèn)鱽硪魂噑ao動，引起了林然然的注意。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黑市，前面圍著一群人，不知道在干什么。

    林然然好奇地擠進(jìn)人群，只見幾個男人正圍著一個瘦小青年，像是在打架。

    那瘦小的青年被人扯著領(lǐng)口腳都離了地，一個勁兒地求饒：“強哥，強哥你相信我，我肯定會還你錢的?！?/br>
    “不行！我都寬限你好幾次了，你今天再不還錢，我就要上你家要債了！”為首的男人怒道。

    “再寬限我兩天，不，一天，我肯定能弄到錢還你。那些皮子是我救命的本錢，不能就這么折給你啊……”瘦小青年央求著。

    “猴子？”林然然看清楚了那青年的臉，失聲叫道。

    林然然忙對圍觀人群求助道：“不能由著他們打人啊，大家伙快勸勸?！?/br>
    來黑市的人都是躲躲閃閃不敢聲張，而且那幾個男人膀大腰圓可不好惹，都沒人敢上去攔。

    眼看著猴子就要挨揍，林然然忙叫道：“別打了！別打了，你們快住手，打人犯法的！”

    “打人犯法？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為首的大漢抓著猴子不放。

    林然然問道：“你真的欠錢了？”

    猴子叫道：“你快走，不關(guān)你的事！”

    林然然本來是要走的，見猴子這么講義氣倒是不好離開了，而是道：“他欠了你們多少錢？”

    “三十！”壯漢上下打量著林然然，“怎么？你要替他還錢？他是你誰??？”

    三十塊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林然然猶豫著，那猴子沖她叫道：“表妹，你要的東西我給帶來了，你先走！我改天給你！”

    玻璃瓶！林然然差點把這事兒忘到了腦后，這猴子居然真的給她弄來了？

    也有可能這是猴子為了讓自己幫他脫身而撒的謊。

    不過那瞬間，林然然還是決定相信他一回。林然然道：”你們放開我哥，我給你們拿錢。”

    “你一個小丫頭，能拿出二十塊錢？”他們不信地打量著林然然。

    圍觀的人群也終于看不下去了：“人家肯還錢了，你們就放人吧。這么鬧算什么？”

    “別把稽查隊惹來了！”

    林然然拿出了一疊兩塊錢的鈔票，數(shù)出十張遞給那大漢。那漢子蘸著唾沫數(shù)了一遍，這才松手把猴子顙開：“早拿出錢不就好了？我們走?！?/br>
    猴子齜牙咧嘴地扯扯自己的領(lǐng)口，趕緊拉著林然然走到牌樓后頭：“成，你夠義氣。以后有什么事，我猴子赴湯蹈火！”

    “不用赴湯蹈火，把錢還我就成?！绷秩蝗挥行┫訔?，“你怎么欠人那么多錢？”

    猴子苦笑道：“我前陣子胃口太大，吃下同行的一批皮子，本來想倒騰到北方狠賺一筆的。結(jié)果城里爆發(fā)大□□，北方收皮子的線斷了，這貨全砸手里了，我的那點兒家底也都壓在這上頭了。一家子都靠我養(yǎng)呢，這不就借了人家的錢……”

    林然然臉色這才緩和了?？磥磉@猴子欠錢不是因為好吃懶做，而是一次錯誤的商業(yè)決策。她這個忙幫得還算值得。

    “你放心，你好心幫了我，我肯定會把錢還你！”猴子一口咬定，又抱怨道，“你不是讓我給你找玻璃罐頭嗎？我給你找著了，可你這幾天都沒來。要不是為了等你，我能讓那些人抓住嗎？”

    林然然不好意思道：“我這兩天剛好忙活事兒呢。不好意思，我真的差點忘了。你給我弄到的玻璃罐頭在哪？”

    “跟我來?！焙镒訋е秩蝗淮┻^一條弄堂，曲曲折折的拐到一條老街上。這里都是老舊的木樓，走到一家門口，猴子敲了敲門。

    一個小姑娘探出頭來，看到是猴子才把門打開。

    “進(jìn)來吧?！焙镒有Φ馈?/br>
    進(jìn)門后，只見這外廳里堆滿了各種雜物破爛，擠得下不去腳，猴子卻是穿梭自如，顯然是經(jīng)常來的。

    從門廳走進(jìn)去，拐過影壁，眼前驟然一亮，里面居然別有洞天。

    這是一棟回字形的老式木樓，中間的院子十分空曠，而且天光照下來，顯得十分亮堂。而四周的回廊下堆放著各種物資，上面蓋著嚴(yán)嚴(yán)實實的油布，還用墨水寫了標(biāo)記。

    猴子掀開墻角的一小塊油布，抱出一個箱子打開，里面正是亮晶晶的嶄新玻璃罐。

    猴子緊張地觀察林然然的表情：“怎么樣？這可是罐頭廠弄出來的。”

    林然然拿起一個罐頭檢查了一遍，這玻璃罐頭十分厚實，一個大約是一斤半的容量，封口也很嚴(yán)實，比林然然預(yù)期中的還要好。

    “不錯，價格是多少？”林然然問。

    猴子搓搓手指，笑道：“這兩箱一百個，才二十塊。人家說了，你要得多，還能更便宜?！?/br>
    一個罐子兩毛，跟林然然預(yù)期的價格差不多?，F(xiàn)在冰峰汽水三毛一瓶，拿瓶子去供銷社還能退一毛。這罐頭結(jié)實容量大，兩毛挺劃算了。

    林然然笑著掏出二十塊錢給猴子：“多謝你幫忙?！?/br>
    猴子接了，道：“我跟人家熟，他預(yù)先把貨支給我的，我收了錢得先給他。你那二十塊錢，我會想辦法盡快還你?！?/br>
    林然然點點頭，又拿出五塊錢給他：“這是你的辛苦費?！?/br>
    “不不不，我怎么能收你的錢？你今天可是救了我?！焙镒用Φ馈?/br>
    林然然笑道：“我看你也是想做生意，手頭沒一點錢怎么行？拿著吧。而且我還想再要五百個玻璃罐，還得麻煩你?！?/br>
    “這么多？”猴子激動道。

    林然然笑笑：“嗯，不過你得保證質(zhì)量?！?/br>
    “你放心，我肯定給你辦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猴子一口保證。

    沒想到只是跑了個腿，五塊錢就輕松落袋，林然然的大方出乎猴子的意料，他更想跟林然然合作了。

    猴子擔(dān)心她一個女孩子搬不動這些瓶子，特地跟朋友借了輛自行車，把箱子綁在后座上給林然然送回去，林然然就站在車后扶著箱子。

    猴子一路上都在勸說林然然跟自己合作：“我不知道你那些好東西是哪兒來的，但你一個人這么一瓶一瓶地賣，那得賣到何年何月??？我這兒人脈廣，你把貨給我，輕輕松松坐在家就把錢賺了，多好？”

    林然然笑而不語。猴子這人還真是干傳銷的材料，他收了貨肯定也是發(fā)展下線，從中抽成。不過猴子的話也有些道理，她要是準(zhǔn)備進(jìn)城，就不適合再拋頭露面的到處賣東西。

    只是這猴子的人品和能力還有待考察。

    林然然琢磨著，忽然想到一樣?xùn)|西：“我這兒有點豆腐，你能不能幫著賣？”

    “豆腐？！能??！”猴子想也不想道。

    林然然笑道：“但是豆腐本小利微，你一個倒騰皮子的，看得上？”

    “蒼蠅再小也是rou，我都這德行了，你肯給我活兒我就謝天謝地了?！焙镒有Φ溃霸僬f了，我先賣這小的，等你相信我的本事了，你再給我那大的活兒?！?/br>
    林然然被逗笑了：“我這第一樁活兒還沒給你呢，你就已經(jīng)鋪路搭橋想好第二件了。行，那你明早五點在這路口等著我，我就把豆腐給你?！?/br>
    “成！我一準(zhǔn)兒來！”猴子激動得很不能給林然然鞠一躬。

    走到路口，林然然就讓猴子把箱子解下來：“我叫人來搬?！?/br>
    這條路里住的都是顧家的熟人，她一個外人住在這兒本來就顯眼了，要是讓別人看見猴子送自己回來，到時候還不知道會傳出什么話。

    猴子幫忙解下箱子小心地放在地上，這才歡欣鼓舞地騎上車走了。

    林然然小心地看看周圍，趁人不見把箱子收了起來，這才往顧家走去。

    越走近顧家，她的心情就越不好。她打定了主意，今晚就跟顧奶奶辭行，明天住招待所去！

    “jiejie！”小奶音傳來。

    林然然一抬頭，就看見顧元元和顧奶奶站在大院門口等著呢。顧元元噠噠噠跑過來，他的小臉蛋擦干凈了，就是眼圈還紅紅的。

    這會兒沒事人的似的，笑瞇瞇抱著林然然的大腿：“jiejie你怎么才回來呀？”

    “jiejie去打豆腐了。”林然然笑著展示下手里提著的新鮮豆腐：“晚上給你做豆腐羹好不好？”

    “好！”顧元元高興歡呼。

    林然然又跟顧奶奶打招呼：“奶奶，您怎么下樓了？”

    顧奶奶道：“裴遠(yuǎn)去接你了，怎么你們兩個沒遇上？”

    林然然的臉色頓時有點僵，道：“可能錯開了吧。”

    “哎，那咱們先上樓。”顧奶奶道。

    三人先上樓了，炊事員已經(jīng)在廚房做飯，顧奶奶笑道：“元元，把豆腐拿去給炊事員叔叔，讓他做豆腐羹?！?/br>
    顧元元捧著碗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