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耿寒趴在地上，苦苦哀求：“娘娘饒奴婢一命吧，奴婢對娘娘確實忠心耿耿，只是人都想往高處走——”

    “忠心耿耿？”顏貴妃摘下頭上戴的玉梳，扔在了耿寒的頭上，“你蓄意勾引陛下，還有臉說對本宮忠心耿耿？人都要往高處走，可你出身下賤，哪來的本事往高處走？”

    耿寒的頭被砸出了血，她泣不成聲：“娘娘饒命，奴婢知錯?！?/br>
    “知錯？呵！”顏貴妃寒聲道，“本宮若是不懲罰你，每個奴才都和你一樣舔著臉去勾引陛下，本宮的玉華宮還不全完了？沒臉沒皮的東西！”

    耿寒苦苦求饒，眼淚糊了滿臉：“貴妃娘娘，奴婢知錯了，您就饒了奴婢吧，以后奴婢自當盡心盡力，為您效勞！”

    顏貴妃的眼中一向揉不得沙子，她尤其看不得別的女人勾引李翊。

    “本宮到如今才看透了你，你之前的虛偽逢迎都是為了你自己！”顏貴妃冷聲道，“你身在皇后的宮中，一邊討好本宮，一邊學著皇后的那些狐媚手段去勾引陛下，可真是聰明。只可惜，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你這條小命！”

    耿寒還要出聲，顏貴妃的兩名大宮女已經束縛了她的手腳，堵住了她的唇。

    “告訴皇后，她這名宮女在玉華宮內勾引陛下，行為不端，更是沖撞了本宮，將本宮氣出了病，給她扣下了。”顏貴妃怒字當頭，來不及思考更多，只圖一時的爽快，“香晴，你快去！”

    等到香晴離開，顏貴妃讓綠露拿來皇后送她的孔雀木雕，木雕的雕工細致，精美異常，顏貴妃的臉卻一點一點的扭曲：“好啊，送給本宮一尊孔雀，是把本宮當成只會開屏的孔雀了嗎？明明本宮才是這后宮中唯一的鳳凰！”

    她用力一擲，把孔雀木雕扔在了地上，地上本來就鋪著厚厚的一層地毯，木雕又不似瓷器那般易碎，如此一來，孔雀木雕在地上滾了一圈兒，絲毫無損。

    顏貴妃的面前又浮現(xiàn)了皇后那張如雪山般不容親近的面孔，一時恨意難消。

    “再給本宮拿來！”顏貴妃咬牙切齒的道，“既然摔不碎，本宮就燒了它！”

    .

    戚悅的右耳上還戴著那只玲瓏的珊瑚珠耳環(huán)，左右不對稱，她便摘了下來，放在手中把玩。

    她的手掌，瑩白中透著淡淡的粉，略有些透明，好似天然漸粉的美玉，珊瑚珠卻是鮮紅異常，放在手中，紅白映襯，無比鮮明。

    等到了正陽宮，她剛剛讓云姑姑扶著下了步輦，一雙美目，突然盯上了郁妙宛：“你叫……郁妙宛？”

    郁妙宛結結巴巴的道：“娘娘、娘娘居然記得，奴婢感激不盡?！?/br>
    戚悅笑了一聲，她偏頭看向云姑姑：“本宮梳妝臺的匣中一共有一百一十一顆珍珠，云姑姑，你說她的身上，會有幾顆？”

    云姑姑猶豫了一下：“一顆?！?/br>
    “若真是一顆，本宮就饒她不死?！逼輴偟?，“景姑姑，帶這名宮女去室內搜身。”

    不出一刻鐘，景姑姑拖著臉色蒼白的郁妙宛到了宮室內：“娘娘，奴婢搜出這只香囊，香囊中有九顆珍珠?！?/br>
    戚悅點了點頭：“很好，景姑姑，珍珠賞你。”

    郁妙宛跪在地上，語不成聲：“娘娘……皇后娘娘……奴婢一時鬼迷心竅……”

    “云姑姑，宮規(guī)是如何定的？”

    云姑姑道：“偷竊宮女財物，杖責五十，偷竊主子財物，杖斃?！?/br>
    郁妙宛不知道嘟囔了幾句什么，突然抬頭道：“娘娘，不僅僅是奴婢，耿寒她也偷了！是她指使奴婢來偷的！她妄想勾引陛下，所以偷了您的香膏，娘娘，私下里，耿寒還說了您很多壞話！”

    戚悅坐在寶座上，懶洋洋的玩弄手中的紅珊瑚珠：“你覺得，她進了玉華宮，還能活著出來嗎？”

    郁妙宛一時驚詫，等她再聯(lián)想起耿寒，就算再笨，也體悟到了什么：“皇后娘娘，你是故意引誘我偷盜？你知道我和耿寒是貴妃的……”

    戚悅目光流轉，唇角微微上翹：“故意引誘？珍珠在匣中，你若不抽開抽屜，打開匣子，怎會偷盜？”

    “本宮只讓你們取來桌面上的發(fā)簪，可曾讓你們打開其他？”

    “宮中這么多奇珍異寶，若是人人如你一般經不起誘惑，還有寧日？”

    “若你懂得收斂，只偷盜一顆，本宮還會饒了你的小命，逐你出宮?？赡阖澙纷运?，偷了九顆。你是不是以為，匣中滿滿都是珍珠，少了九顆，本宮不會發(fā)現(xiàn)？”

    一連串的話語，如刀尖一般刺在了郁妙宛的心口上，郁妙宛居然不知該如何反駁。

    香茶奉上，戚悅抿了一口茶水，微微勾唇：“拖出去，杖斃?！?/br>
    郁妙宛在地上瑟縮著，她知道就算再求饒，也沒有人會幫她，此時終于罵了出來：“皇后，你就是個禽獸！冷血無情，喪盡……”

    話未說完，景姑姑給了她一個大耳刮子，用布堵住了她的嘴巴。

    “讓她說?！逼輴偤仙狭搜劬?，“只要她不怕被誅九族?！?/br>
    一瞬間，郁妙宛噤聲，只能痛苦流淚。

    人的聲音都沒有了，戚悅懶洋洋的扶了扶發(fā)簪。

    尋雪目睹了全程，興奮不已，她拉了拉戚悅的衣袖：“娘娘，娘娘，您是如何洞悉她會偷盜，而且還偷了珍珠？”

    戚悅盯著尋雪抓著自己的手指：“你這么無禮，不怕冷血無情的本宮殺你？”

    尋雪嘻嘻笑道：“娘娘還要奴婢給您講故事，奴婢這么乖，您肯定舍不得。”

    戚悅道：“她會不會行偷竊之事，觀她平日眼神和舉止，很容易知道。況且，她還有一位不安分的同伴。至于珍珠，梳妝臺的東西，只有匣中珍珠，偷了最不容易發(fā)現(xiàn)。”

    “這么一想，也挺簡單想出的?！睂ぱ┑?。

    云姑姑戳了戳尋雪的額頭：“你讓娘娘休息，別在這里瞎晃蕩了。說起來簡單，等到你事先去做，就知道不簡單了?！?/br>
    這時，外面的宮女進來傳了話：“皇后娘娘，陛下的輦車，正往咱們宮里來?！?/br>
    戚悅捏了捏手中的珊瑚珠耳環(huán)：“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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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一路上，李翊的手中就捏著戚悅的珊瑚珠耳環(huán)。那粒鮮紅溫潤的珠子，在手心的觸感異常舒服。

    這個賊精明的小女人，應該是刻意把耳環(huán)落下，然后引誘他去撿，引誘他來到正陽宮。

    莫名其妙的，他還很喜歡她這點小心機。細細想來，戚悅還是很可愛的。

    李翊進來的時候，恰好看到院中的郁妙宛被杖責，因為皇后下了命令，要把人給杖斃，所以宮人們不敢不從，每打一下，都使了很大的力氣。

    李翊經過時，能夠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氣。

    李翊的腳步一頓，宮人們見到皇帝，紛紛跪下。郁妙宛被打得半死，口中塞著布條，一雙含淚紅腫的眸子已經渙散了。

    李翊狹長的眸瞇了起來：“這是怎么回事？”

    “這名宮女犯了宮規(guī)，皇后娘娘要把她杖斃?！?/br>
    方魯見皇帝的臉色霎時冷了，一時間也有些拿捏不定皇帝的心思。

    李翊進去后，戚悅正趴在寶座上，漫不經心的數(shù)手釧上的一粒粒水晶?？吹剿?，戚悅這才懶洋洋的起來。

    “臣妾見過陛下。”

    李翊扶住了戚悅的手臂，讓人起來了，他的聲音有幾分疏冷：“外面的宮女又是怎么惹了你，居然被拖出去杖斃?！?/br>
    戚悅道：“她偷盜了臣妾的東西，按照宮規(guī)，應該杖斃?！?/br>
    李翊看著戚悅精致冷麗的眉眼，她漫不經心的回答，表情那么冷淡，好像這一條人命，壓根和她無關。

    而他見過的其他女子，就算有太多心機，也不會就這般隨意的視人命如草芥。

    李翊在這一刻終于加深了認知。眼前的小姑娘，看起來再怎么嬌弱，仍舊是有著蛇蝎般的心腸。

    蛇蝎美人，應該指的就是戚悅。

    李翊道：“在你的眼里，財物比人命重要？”

    “在臣妾的眼中，規(guī)矩比這個宮女的命重要?！逼輴偫涞牡溃耙?guī)矩若是亂了，就不只是關系這一條命，而是關系幾十幾百條命。”

    誠然，戚悅說的有道理，李翊仍舊是有些心寒。

    他就知道，戚悅和戚太后是一樣的女人，她們戚家的人，一樣的冷血，一樣的貪戀權勢，一樣的不擇手段！

    李翊冷哼一聲，把戚悅的紅珊瑚耳環(huán)往地上一扔，轉身走了。

    戚悅只聽到珊瑚耳環(huán)落地時細微的一聲，她的眉頭蹙了起來。

    她并不喜歡討好人，更不喜歡哄人，可李翊是大爺，是皇帝，作為后妃，她要三從四德，皇帝生氣，她要好生哄著。

    盡管，戚悅并不想哄。可不得不做。

    她上前一步，抓住了李翊的衣角：“陛下。”

    李翊輕輕松松就可以掙脫，猶豫了一下，他卻未舍得這樣做。

    “你若是想解釋，就快點解釋?！崩铖吹?，“朕每天日理萬機，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時間在你這里耽誤。”

    “臣妾現(xiàn)在沒心情解釋。”戚悅軟綿綿的手從李翊的衣角往前滑，她的手貼在了李翊的胸膛處，腦袋也貼在了李翊的后背上，“不過，臣妾有小秘密要告訴您，您要不要聽？”

    她的身體綿軟，似乎沒有骨頭一般，身上更是帶著誘人的香氣。

    這樣一個天生的尤物，一點一點轉換著李翊的話題。若他只是普通男人，恐怕早就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任由她胡作非為。

    可他不是。

    李翊修長有力的握住了戚悅的手，她的膚色晶瑩如雪，他卻是小麥色，互相映襯，越發(fā)顯出了她的嬌和軟。

    戚悅長長的眼睫毛撲閃了一下：“疼……”

    “朕不吃你的美人計?！崩铖吹?，“皇后，你好自為之?！?/br>
    李翊不像先帝那般昏庸。

    戚氏女，無不傾城，有的清麗出塵，宛若謫仙，有的艷若桃李，冷若冰霜。戚太后年輕時秀美出眾，后宮佳麗無數(shù)，寵愛皆在她一身。先帝寵愛戚太后，甚至在知道戚太后罪行的情況下，仍舊把戚太后當成心頭rou，對于戚太后的所作所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李翊卻無法做到。他今日若是縱容了皇后隨意打殺宮人，等到來日，這個不知好歹的小姑娘說不定會打殺更多的人。

    戚悅又拉了他的衣角：“李翊，你再也不來了嗎？”

    她的聲音很輕，極為好聽。

    李翊心口一酥，這么多年來，都沒有人會直接稱呼他的名字，戚悅應該是第一個。

    可他頭也不回：“皇后，你好自為之。”

    等人走了，戚悅又坐了回去，她的手指輕輕擊打著寶座的扶手，聲音清脆，云姑姑猶豫了半晌，才把李翊方才扔到地上的紅珊瑚耳環(huán)給撿了起來：“娘娘，您跟陛下置氣什么？他是一國之君，有無數(shù)事情要處理，向來不關注后宮里的女人。如今陛下對您也是極好，您為什么不順從陛下呢？”

    戚悅的表情仍舊，她合上了眼睛：“本宮想吃一碗銀耳蓮子羹?！?/br>
    云姑姑道：“好，奴婢這就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