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有治國之才,便不能偏居一隅?有人生來貪財,有人生來怕死,有人則對名利權(quán)勢趨之若鶩?!?/br> 易鶴安言無數(shù)“有人”后,指向面前的花,“就像有人似丁香,有人似海棠。縱然一樣可賞,但總歸一個喜枝頭,一個默然于角落。” 頓了頓,“一切不過是個人有個人的選擇罷了。做事從心,便不會有委屈之說?!?/br> “做事從心,便不委屈?”趙譯似有若悟,目露幾分欣賞“你的辯論功夫,我早領(lǐng)教過了?!?/br> “我想你也不是來聽我這番枯燥乏味的說辭。”易鶴安笑得淡定從容?!八?,你大可不必拐彎抹角?!?/br> 眸底掠過華光,“為何而來,直言便是?!?/br> “其實也不是什么事?!壁w譯唇角勾起一抹笑,“只是突然想起來,我想你會感興趣。” “哦?什么?”易鶴安同笑。 “令尊是否有告訴過你,十六年前易家與殷家其實分外要好?!?/br> “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呢?”易鶴安輕笑一聲,毫不在意。 “你難道不想知道,什么導(dǎo)致了如今的局面嗎?”趙譯沒有給易鶴安拒絕知曉的機會,唇角弧度摻入幾絲輕蔑。 “十六年前,表妹出生,也是我舅母去世?!?/br> 說完,他眼眸微微瞇起,想一睹獵物掙扎之色。 “所以呢?”易鶴安不以為然的一笑,“紅鯉鎮(zhèn)皆知的事情罷了?!?/br> 頗有任由風(fēng)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的氣勢。 趙譯前所未有的想粉碎易鶴安的淡然,從沒有人能叫他深感棘手,易鶴安比他,更捉摸不透。 兩目對視,一道森寒,一道輕淡。 再回神,趙譯走遠。 易鶴安閑閑散散的眸光陡然冷卻。 他負到身后的手,修長手指縫隙間已滿是嫣紅的花汁,驀然松開的手心平躺著因用力過度而碾碎成末的花瓣。 第28章 你不會喜歡我吧 殷嚦嚦聽熊叔回來說老爹將易老爹打得很嚴(yán)重,可能一兩個月都得躺床上調(diào)息。 她從來沒見老爹下手這么狠過。 弄得她去學(xué)堂,同窗們看她的眼神都滿是忌憚,她更覺無顏面對易鶴安,甚至不敢與他直視。 想想看人家好心將她送回家,結(jié)果人家老爹就被自家老爹打了。 這擱誰,誰心里不膈應(yīng)? 尤其易鶴安最近待她異常冷漠,這冷漠的方法,和別人還不太一樣。 他不會像原先那樣和她拌嘴了,對她謙恭如其他人,殷嚦嚦嚴(yán)重懷疑自己是不是受虐心理,怎么易鶴安不跟她反著來了,她還不樂意了。 “老大,你……” 正當(dāng)她苦惱的時候,趙笑笑靠過來。 “怎么了?”她偏頭,趙笑笑欲言又止。 “你知不知道,最近你的事,都傳遍紅鯉鎮(zhèn)了?!?/br> “什么?!”殷嚦嚦瞪眼。 她和易鶴安的事傳遍了?! 想了想,不對,她和易鶴安能有什么事?! “上回你受責(zé)難的事,不知道被誰傳出去了。為難你的那個人,好多天都沒來學(xué)堂了。現(xiàn)在鬧得滿城風(fēng)雨,都說因為他說了你幾句話,然后你……你就逼得人家退學(xué)。” 趙笑笑說完,一臉憂慮。 殷嚦嚦松了口氣,原來和易鶴安無關(guān),不甚在意的擺擺手,“他們傳就傳唄,身正不怕影子斜。” “這不是身正不正的問題,老大,三人成虎啊?!壁w笑笑說著往易鶴安那個方向看了眼,往殷嚦嚦旁湊得更近,壓低了聲音。 小聲地,“主要還是你爹將易鶴安他爹打了的事,叫大家都覺得你們家不講理。所以也就懷疑,那人退學(xué),和你們家脫不了關(guān)系?!?/br> “本來也就是我們家不占理?!币髧硣硨Υ速澩攸c頭。 趙笑笑:“……” 重點是在這兒嗎?怎么感覺他白cao心一場? “可是,”他不死心地繼續(xù)說,“老大,現(xiàn)在對你的名聲很不好啊。” 殷嚦嚦驚訝看向他,“我還有名聲???” “……”趙笑笑憋了半天,“老大,你就沒點想法?” “你說的好像也有點道理?!币髧硣趁掳?,不等趙笑笑神色一喜,她道:“我應(yīng)該去和易鶴安道個歉?!?/br> 趙笑笑選擇失語。 天際落下沉沉的夜幕,繁星爍爍。 許久不曾翻易宅的殷嚦嚦趁著夜黑風(fēng)高,又開始了翻墻大業(yè)。 這回比任何一回都小心,怕被發(fā)現(xiàn)。其他人倒無所謂,關(guān)鍵老爹這會兒正在氣頭上,要是一個不慎被老爹逮到她翻墻,她就翹辮子了。 她也不清楚為什么要去找易鶴安,大抵覺得自己是有話想和他說。 易鶴安正煩悶,望著桌案擺放著的一冊冊書本,淡色的薄唇微微抿起,思忖著趙譯來找他說的那些話,中心點無非是殷夫人的死。 薄唇勾起抹譏諷,趙譯這會兒是來警告他? 因為殷嚦嚦? 長指微微擊敲起桌案,倒是沒想到他會玩起這等不堪的手段,但這恐怕更符合他的身份才對,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如此年紀(jì)便城府極深,善攻心計。 這件事情,輕易不好處理。當(dāng)年的事情,距今太遠了,究竟暗藏什么玄機,他能摸索到的也有限,暫不好妄下定論,以免影響自己往后的判斷。 易鶴安抬手指尖按在太陽xue,思緒有些堵塞。 “咚咚?!?/br> 窗外忽然響起輕微的敲擊聲。 他的手頓了頓,眼眸瞇起,她來做什么? 殷嚦嚦正站在窗戶下,小手攥起,思緒飛亂地組織語言。 “你就學(xué)不會敲門是嗎?”身側(cè)驀然傳來清冷低沉的嗓音,嚇得她一哆嗦。 只是吧,和易鶴安在一起,但凡是他說話嗆那么一點點,她就忍不住反嗆回去,而且嘴通常比腦子快反應(yīng)。 “我愛敲哪兒敲哪兒?!?/br> 易鶴安轉(zhuǎn)身就想走,被殷嚦嚦立馬拽住袖子。 “你大晚上來敲我窗戶是專門來吵架的?”他回身,眉眼一片如月似的冷色。 他已經(jīng)懶得和殷嚦嚦說什么夜半三更闖入男子院落多不合規(guī)矩,反正她也聽不進去。 “不是?!币髧硣硴u搖頭。 “那你能松開手嗎?”易鶴安低頭,看了眼殷嚦嚦死死抓著他衣袖的小手,就想起她昨晚喝醉后,拽著他衣襟如何也不愿松手。 微不可察地嘆口氣。 “拉一下又不會死?!币髧硣潮г沟匦逼沉搜鬯吆咭宦曀砷_手,覺得他愈發(fā)小氣。 語氣里是她自己都沒察覺的哀怨。 易鶴安蹙眉,他想問她來做什么?思緒猛然一個轉(zhuǎn)彎,他頓了頓,問:“你上次來找我是為了什么?” “嗯?什么?”殷嚦嚦沒想到話題轉(zhuǎn)得那么快,被問得一頭霧水。 “就是你上回來找我,說你表哥的事情,你是知道了什么?”興許這問題困擾了他許久,他不由自主捎帶起嚴(yán)肅的口吻。 這令殷嚦嚦突然認真,易鶴安頭一回用探究問題的語氣和她說話,平日里那都是對別人的,就像喜宴上的冷淡也是對別人的。 她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確想要探究其中的彎彎道道,但她本身不善于揣度人心。 至于易鶴安,嘖,小小年紀(jì)心思叵測。 與其她費心思,倒不如要易鶴安去忙活,有些時候不得不承認,易鶴安比她聰明。 有了定奪,她看向易鶴安,正色。 “那天我意外得知自己并非出生在紅鯉鎮(zhèn),所以上回,我其實是想來問你知不知道我這位突然冒出來的表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br> 易鶴安當(dāng)然知道趙譯是怎么回事,只不過殷嚦嚦不出生于紅鯉鎮(zhèn)的事…… 他心里隱隱約約摸住了一根線,非常重要的一根線。 一切,都有了源頭。 想起完全不被自己放在心上的那句“你當(dāng)真不愿與我回去”,此時琢磨似乎別有一番意味。 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rou的感覺,令易鶴安非常不快。 殷嚦嚦遲遲沒有得到易鶴安的回答,并且見他神色越來越陰沉。 她捏了捏手心,“我……我來謝謝你那天背我回家?!?/br> 而后面色窘迫,“還有,我爹,我爹他有些沖動,我代我爹道個歉,易伯父他沒事吧?” 易鶴安堪堪回神,眉頭蹙得更緊。 看著月色清輝下,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小心翼翼的模樣,心底微沉。 “舉手之勞,家父無礙。你可以回去了?!?/br> 態(tài)度冷漠不說,明晃晃的逐客令,叫殷嚦嚦一怔,“哎,你……” 難道剛才他們不算達成對付趙譯的同盟?虧得她還獻上了有關(guān)她身世的寶貴線索,這什么人啊這…… 她想說什么,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