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好,我必會(huì)當(dāng)場?!币Q安接過喜帖,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叫林管家默默地離開去姻緣居送信。 心里痛得不能行。 人家都要成親了!自家少爺居然還在搞鴻雁傳書這等一點(diǎn)實(shí)質(zhì)性發(fā)展都沒的事情! 到底還能不能行了! 這邊殷宅也收到一封喜帖,殷嚦嚦正啃著蘋果,熊叔將喜帖往桌上一拍。 “小姐,要我說不去也罷!什么事兒!和別家姑娘成親還給小姐你送喜帖,還說什么感謝?感謝什么?感謝小姐的不嫁之恩?!居然如此嘲諷我們,小姐放心,到時(shí)候我?guī)值軅冊覉鲎咏o你出氣?!?/br> “欸欸欸,叔,我啥也沒說,你氣啥呢?”殷嚦嚦伸手夠過喜帖,女方她想不起來是哪位,但男方的名諱正是她當(dāng)初相親的那位吳秀才。 她翻翻白眼,“人家成親,好心好意給我送帖子,你去砸場子,往后我們殷家還要不要在紅鯉鎮(zhèn)混了?” “那小姐你這是要去?”熊叔問。 “去啊,為什么不去。”殷嚦嚦動(dòng)動(dòng)自己還裹著白紗布的腳,“最近煩心事太多,我正好想出去散散心呢,看看人家成親,沾沾喜氣也好,指不定我能邂逅真愛,是不是?” 熊叔聽她要邂逅真愛,納悶了,“不是,小姐,之前與你書信往來的那個(gè)……” 殷嚦嚦小手揮揮,“他啊,不知道,隨緣吧?!?/br> 也許他們就此緣盡了,反正她也看開了,無所謂。 但要是“吳公子”接受她這般性子,那還有“賈姑娘”這個(gè)身份橫著座大山,這事兒恐怕只有見面才能解釋清楚。 想想就頭疼,干脆不想了。 作者有話要說:易同學(xué):賈姑娘,原來是我所喜。 殷同學(xué):吳公子到底會(huì)怎么想我。 第26章 把她給我吧 吳秀才的喜宴正好趕在旬假日,殷嚦嚦舍去最愛的明紅色勁裝,換了身水藍(lán)色的,拄著拐杖,拎起自己的賀禮,出門了。 吳家離殷家不算遠(yuǎn),隔著三四條街道,換做平時(shí),大約一盞茶的時(shí)間。 對于有傷在身的殷嚦嚦來說,是兩盞茶時(shí)間。 遠(yuǎn)遠(yuǎn)地,她就看見紅綢飄逸,聽見鑼鼓喧囂,絡(luò)繹不絕的人朝掛著大紅燈籠貼著大紅喜字的吳宅涌去,道賀聲一片。 殷嚦嚦扎在人堆里,眨眨眼,往邊上靠了靠,生怕拐杖戳到其他人,也怕別人撞到她。 這一靠,她直接被人踩到腳,重心不穩(wěn)朝一旁倒去。 不等她做出反應(yīng),瞬時(shí)撞進(jìn)一道硬實(shí)寬闊的胸膛,她道歉的話剛到嘴邊,就聽見一道悶哼。 愕然回首,映入眼簾的清雋面容陰下一半,深深的眼眸與她對視,兩人姿勢頗為曖昧,隔著輕薄的布料感受從對方傳來的溫度。 直到,易鶴安咬牙切齒地,“殷嚦嚦,你到底吃什么長大的?” “你吃什么長大的?怎么那么虛,撞一下就不行了?”殷嚦嚦冷呵一聲。 熟料易鶴安一字一頓,“你踩著我腳了?!?/br> 殷嚦嚦一低頭,哎呦,自己還真踩著一只銀絲掐邊黑靴,她訕訕地收了腳。 她覺得易鶴安看著她的目光滿含恨意,揉了揉鼻子,琢磨著說些什么緩解下尷尬。 “你來這里做什么?”她問。 易鶴安瞥了她一眼,眸子微微瞇起,在他的眸光里殷嚦嚦坦然自若神色無他。 反而讓易鶴安真有點(diǎn)想將她腦袋撬開,好好看看到底裝了些什么,他們二人發(fā)生那么些事情,她竟還能若無其事的與他打招呼?! 一對比,倒像顯得他太過在意。 想想,他就有些不高興,面色不虞,語氣不善,“你來做什么,我就來做什么的?!?/br> “你這人說話怎么那么沖呢?”殷嚦嚦瞪他一眼。 看在他那日替她說話的份上,她都既往不咎了,怎么他就跟吃了火/藥似的嗆自己。 她并不知道,那張明媚的小臉做出生氣的模樣,一挑眉一瞪眼,更是叫人移不開視線。 易鶴安的腦海里,猛然將眼前人與臆想中“賈姑娘”的形象重疊起來,尤其是當(dāng)初驚鴻瞥見的素影,竟還與畫中人相合。 他在袖下的手攥了起來,極力克制什么似的壓住聲音,“那你還想我怎么樣呢?” 殷嚦嚦被突然一問,問得懵了,“不是,什么叫我還想怎么樣?” 而易鶴安眸光極淡地看了她一眼,既無嘲諷也無冷漠,無波無瀾毫無情緒,反讓她莫名心慌一下。 然后他徑直朝前走了,單留給殷嚦嚦一道背影。 叫她怔怔地,她最近沒做什么招惹他的事吧? 望著那道背影在嘈雜的人群里離她越來越遠(yuǎn),透著疏離、冷漠,心底咯噔一下。 她與易鶴安互坑多年,縱使再如何不客氣,哪怕她將他揍了一頓,二人也從未到真正決裂的地步。 她握著拐杖的手緊了緊,低頭瞧著給吳秀才大婚準(zhǔn)備的賀禮,理了理心緒,進(jìn)了吳宅,將賀禮送上,與吳家?guī)兹舜蛄苏泻簟?/br> 尤其是吳母滿心歡喜地拉過殷嚦嚦,“我聽我那不成器的兒子說了,得虧了殷姑娘,他才能將我這兒媳娶回來?!?/br> 殷嚦嚦:“??” 她不知道吳母再說什么,附和地賠笑,不經(jīng)意地轉(zhuǎn)頭,瞟見了易鶴安,他正被另外看起來像夫婦的二人拉著。 兩人目光有一瞬的相接,不等殷嚦嚦做出什么表情來,易鶴安不動(dòng)聲色地移開。 她抿起唇,在腦海里搜刮著,最近她應(yīng)該是沒有惹到他的……想的出神,連吳母在說些什么也沒聽進(jìn)去, 吳母察覺到異樣,順著殷嚦嚦的視線看去,笑著道:“那是我們親家?!?/br> 殷嚦嚦愣愣地抽回思緒,隨口接話,“親家?” “是呀,就是鎮(zhèn)那頭的劉家?!眳悄感Φ醚劬Χ疾[起來,眼角的細(xì)紋快飛到鬢間,可見她是真心歡喜,朝著那邊喊了一聲,“親家?!?/br> 劉父劉母看過來,拉著易鶴安一并過來,不同于身后易鶴安的面色冷淡,劉母是笑瞇瞇地,“這位是殷姑娘吧?親家,給你介紹,這位是易少爺,閨女說了,這門婚事得虧著易少爺?!?/br> “那可巧了,我們這邊還得虧殷姑娘?!?/br> 兩家都笑得開心,將易鶴安與殷嚦嚦奉若貴賓。 易鶴安微笑著附和,殷嚦嚦則顯得漫不經(jīng)心,一時(shí)窺著易鶴安,卻未得他余光一瞥。 他站在那里,一舉一動(dòng)皆是風(fēng)儀,溫雅醞藉,恍惚間,竟覺得曾對她橫眉怒豎冷嘲熱諷的,不是他。 她忽然有些懂,為什么那些人說,易鶴安看似儒雅風(fēng)逸,待人待事總含著疏離。 最后還是門外一聲拉長的吆喝:“新娘子來了!” 所有人的視線都被牽引過去,紛紛涌到門前,爭前恐后欲一睹新娘子的風(fēng)采,殷嚦嚦成功解脫,松了口氣。 她有些行動(dòng)不便,不跟著那些人一起上去湊熱鬧,找了個(gè)偏點(diǎn)兒的位置坐了下來??匆娨Q安朝與她相反的方向走去,挑了同樣僻靜些的角落坐下。 都有些鬧境里尋靜謐的意味。 也許是她直勾勾盯著易鶴安的視線太過灼熱,易鶴安最終是施舍了她一個(gè)眼神,淡極了的,微笑頷首。 她竟慌地低頭,一顆心,悶悶的,試圖轉(zhuǎn)移注意力,伸手捻起面前盤里的一粒花生米兒,吃起來,隨著眾人一起看新娘跨火盆,拜天地。 眾人笑得歡心,眼里話里全是喜悅,殷嚦嚦想跟著笑,嘴角的弧度卻扯得牽強(qiáng),悻悻地收了笑,望向手心那顆花生。 忽然手一緊,因?yàn)樘^用力,花生粒直接在手里碎成了末兒。 那股力似乎是在將渙散的心緒狠狠地?cái)n聚起,她干嘛要去那么在意他。 她深深吸氣后再吐出,更想將郁結(jié)于心的煩悶也吐出去,不再去看易鶴安,也不再去管旁人,兀自地吃菜。 嘴里不消停,胃里塞得滿滿的,心也就不會(huì)去想別的。 待新郎敬酒時(shí),吳秀才端著酒杯走到她跟前,“殷姑娘,我敬你?!?/br> 殷嚦嚦夾菜的動(dòng)作停住,咕咚一聲將嘴里的菜吞咽下,感受周遭紛紛投來的視線,她慢吞吞地拿起手邊的酒杯站起身,吳秀才替她斟滿。 白瓷酒盞碰撞發(fā)出清脆聲。 殷嚦嚦仰頭,一飲而盡,醇厚的酒水過喉,酒香還繞在鼻端時(shí)酒水就已經(jīng)一路流進(jìn)胃里。她放下酒杯,面上已浮起兩團(tuán)紅酡。 酒水,她喝不習(xí)慣。 吳秀才說了些什么她沒聽清,只咕咕囔囔地說了幾句“百年好合,白頭偕老”蕓蕓的祝福語。 吳秀才已經(jīng)轉(zhuǎn)身向其他座,挨個(gè)敬酒去了。 殷嚦嚦的眼神迷蒙,手里握著酒盞的力度加大幾分,打了個(gè)小酒嗝,向旁邊的人搭話,“這是什么酒?” “是女兒紅啊?!?/br> 是了,若是家中有女,在降生那天就會(huì)在桃樹下埋一壇酒,等她成親時(shí)挖出,桃樹打成嫁妝。 殷嚦嚦不曉得自己老爹有沒有給她埋一壇,以他粗心的性子,怕是不會(huì)有。 于是含糊地應(yīng)一聲,“好酒。” “殷姑娘,你醉了?” “沒醉?!彼龘u搖頭。 瞧向桌上的白酒壺,沒醉,就是沒由來的想喝酒。 偷偷看了眼周圍,大伙兒的視線都落在易鶴安那個(gè)方向,好像要聽他當(dāng)場作一首祝詞,殷嚦嚦沒興趣,一把拿過酒壺。 烏黑的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聽著酒水倒出的潺潺聲,動(dòng)作小心翼翼,可還是灑出了些。 她竟酒盞捧到嘴邊,小小地咂了一口,有些辛辣,她想咳嗽,可怕被人發(fā)現(xiàn),就捂起嘴。 等一盞酒悉數(shù)進(jìn)肚,竟然也沒有一個(gè)人發(fā)現(xiàn)。 自那杯酒后,殷嚦嚦垂著頭,默不作聲地吃菜,亦無人覺得不對勁。 等枝頭掛起一彎漂亮如銀刃的鉤月,吳宅燈火通亮,自古以來到了鬧洞房的環(huán)節(jié),眾人的興致不減反而大增,紛紛推搡著新郎,往新房去了。 殷嚦嚦手往旁邊伸了伸,想拿起自己的拐杖,夠了幾下,都沒夠著。 快要惱羞成怒的時(shí)候,亂抓的指間忽然被塞進(jìn)了硬邦邦的木棍,她摸索幾下,是她的拐杖。 她作勢要站起來,整個(gè)人東倒西歪,胳膊被扶住,微微托著不會(huì)致使她倒下,也把握著分寸,不顯得親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