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室內(nèi)靜得針落可聞。 良久,榮山忍不住道:“你不是說絕對不會輸給一個新人嗎?” 陸聲沉著臉坐在沙發(fā)對面,眼角略微抽搐了一下,他的經(jīng)紀人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手邊放著一盞涼茶,被榮山拍得一顫:“輸給誰不好,偏偏又是姓邵的弟子,這下好了,代言、曝光,還有后續(xù)的一系列資源統(tǒng)統(tǒng)都是那小子的了!你呢?什么也沒撈著,還叫人看了笑話!” “夠了?!标懧曌猿龅酪詠恚€不曾這么被人擠兌過,即便對方是年長自己一輪的樂壇前輩,也實在叫人不快,“這次只是他運氣好罷了。更何況,只不過是個游戲代言,給他就是,算不得什么上臺面的實績。” 榮山幽幽嘆口氣:“是啊,不是什么上臺面的實績,可他的歌就跟著游戲傳遍大街小巷,你的就藏在庫里落灰,當初要不是你再三向我保證,現(xiàn)在又怎么輪得到邵景峰得了便宜……” 陸聲臉色越發(fā)不好看:“榮山大師,您一把年紀了,眼界也該放寬些,不要一看見曾經(jīng)的對頭,就覺得意難平,再說,如果不是您主動放棄和蕭沉的合作,我還能強迫您不成?” “你……” “好了好了,兩位別上了火氣?!苯?jīng)紀人擦了把腦門上的汗,給一人倒了杯茶,“這事過去就讓它過去吧,咱們目光還是要往前看,我們陸聲如今正當紅,少一個代言不打緊。” 他從公文包里取出兩份新電影試鏡邀請:“這不,這邊一結束,馬上就有項目找上門了?!?/br> 給榮山的那份,是電影插曲的合作邀約,給陸聲的,是劇本。 陸聲耐著性子隨手翻看幾頁,微一挑眉:“楊志生導演的新作,歷史片?這年頭,誰還看歷史片?” 他一目十行地瀏覽劇本,快速翻到結局:“怎么還是個悲???這能有票房嗎?” 經(jīng)紀人生怕他看不上,飛快地解釋:“楊導的電影向來講究立意,這部電影內(nèi)核是家國、種族紛爭下的人性掙扎,人家就不是奔著票房去的?!?/br> “哦?那就是沖著拿獎去的了?”陸聲這才有了點興趣。 經(jīng)紀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你上次雖然在百鳴電影節(jié)獲得提名,但終究沒拿到,這次好好把握,說不定能爭一爭呢?” “男一?” 經(jīng)紀人尷尬地笑了笑:“男二,男一據(jù)說楊導看中了謝庭?!?/br> ※※※ 環(huán)宜總部大廈頂層,總裁辦公室。 夕陽從落地窗投進地板,淌下一片規(guī)整的橙紅色方格。 周桐換了一杯熱咖啡端到桌上,將一份文件夾遞過去: “季總,這是下個季度即將開機的幾個影視項目,市場部篩選后,普遍認為前景不錯?!?/br> 季沉宣埋頭在堆積如山的文件中,眼也不抬,點點頭道:“讓藝人經(jīng)紀部擬一份重點推薦名單,給我過目。” “好的?!敝芡┳屑氂浽谟涗洸旧希顺鲛k公室,又被季沉宣叫了回去。 “等等?!奔境列麖奈募A中挑出幾頁紙,單獨遞給他,“這幾個,讓柳冰先挑。” 周桐接過來一看,暗自咂舌——全是大資源、大項目。 “好的,老板!” 時光總是在忙碌中過得悄無聲息,季沉宣瞥一眼墻上掛鐘,不知不覺離下班已經(jīng)過了幾個小時,窗外天色已暗,華燈初上。 一整天忙得昏天黑地,他捏了捏眉心,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濃郁的苦味刺激著味蕾,才勉強提起一點精神。 手環(huán)響起熟悉的音樂,昭示著來電人的身份。 季沉宣嘴角微微一翹:“喂?” 電話那頭很安靜,蕭池應該已經(jīng)到家了:“你還沒忙完嗎?” 季沉宣垂目看看桌上尚未處理完的一摞文件,立刻動手將電子檔拷貝:“現(xiàn)在忙完了。” 他話語稍頓,含笑道:“這么著急見我?” 蕭池窩在沙發(fā)里翻個身,兩只腳背啪啪打在沙發(fā)軟墊上,慢吞吞地道:“也沒有很急,那我還是不打擾你了……” “誒,等等!”季沉宣立刻舉手向命運妥協(xié),“可是我很急,怎么辦?” 蕭池彎著眼悶笑,口中嘖嘖兩聲:“真拿你沒有辦法?!?/br> 對方發(fā)來一個視頻通訊邀請,季沉宣飛快點了同意——然后,他看見一雙光溜溜的腳丫,在畫面里晃來晃去。 季沉宣:“……你腳長頭上了?” 蕭池嘿嘿直笑:“所以你快點回家,就能看見我的臉啦?!?/br> ……真是要了親命了! 季沉宣簡直對蕭池的暴擊束手無策,這家伙是把網(wǎng)游里的技能帶進現(xiàn)世了嗎?為什么自己的血條在嘩嘩狂掉呢? 那廂,蕭池掛了電話,在廚房里忙碌片刻,卻聽門鈴突兀響起。 “這么快回來了?”蕭池放下鍋鏟,蹬蹬跑到玄關,正要開門,“不對啊,季沉宣怎么會按門鈴?” 第54章 帶資進組 蕭池準備開門的手略一停頓, 直接打開了玄關里的監(jiān)控鏡頭。 門外站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男人, 頭發(fā)整齊地梳向腦后,黑色窄領西裝,深藍色真絲領帶, 雙腿筆直修長, 熨燙得幾乎沒有一絲褶皺。 他施施然站著,單手插在褲兜里, 面容俊雅,仿佛從貴族的壁畫里走出來的人物。 蕭池微訝地睜大眼睛,這人……長得跟季沉宣太像了! 連穿衣的喜好,站立的姿態(tài)都一模一樣, 倘若換了別人,說不定真的會將兩人認錯。 不過對蕭池而言, 季沉宣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即便克隆一個出來, 他都能分辨真假。 似乎察覺到有人監(jiān)控后有人在看他, 男人朝著鏡頭微微一笑, 甚至招了招手。 蕭池帶著疑惑打開門,用警惕審視的眼神上下打量這個不速之客:“你是誰?” 男人見到蕭池的一瞬, 瞳孔有細微地收縮,他將驚詫斂在眼底, 復又換上那副儒雅的笑臉:“你好, 請問這里是季沉宣季先生家嗎?” 果然是認識季沉宣的。 蕭池點點頭:“你找他?他不在, 你有什么事?” 男人臉上的笑意更深:“我叫季沉朗, 是他的弟弟?!?/br> 他頓了一頓,補充道:“親弟弟。” “難怪長得這么像?!笔挸芈冻龉蝗绱说谋砬?,“你要等他回來嗎?或者,打電話告訴他?” “不了,既然他不在,那我改天再來拜訪吧?!奔境晾仕坪鯖]有進門的打算,彬彬有禮向他作別,臨行前,狀似無意地開口,“我印象里,哥哥一直是一人獨居的,不知閣下是……” 蕭池猶豫了一下,季沉宣說過不可以告訴別人他們的關系,不過這個人是他的親弟弟…… 季沉朗見狀,便不再追問,反而體貼地道:“不方便回答也沒有關系,是我好奇心太重了,那么,我告辭了?!?/br> 蕭池目送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別墅門口,帶著滿腹疑惑緩緩關上門。 季沉朗離開季宅,卻沒有走遠,他坐上停在路口的一輛黑色跑車,車窗搖下一條縫,以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見季宅客廳落地窗附近的一角。 客廳亮著燈,蕭池正忙忙碌碌地從廚房端了飯菜上桌。 季沉朗默默看了一會,后視鏡映照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半晌,他搖上車窗,發(fā)動車子向大門駛?cè)ァ?/br> 經(jīng)過大門口安保處時,值班保安討好地向他打個招呼:“季先生剛回來又要出門了?” 季沉朗淡淡掃他一眼,道:“是的,出去買點東西。”那神態(tài)語氣,與季沉宣別無二致。 保安不疑有他:“您慢走!” …… 季沉宣回到半山別墅時,已過去了半個小時。 值班保安目送他的車子緩緩使進中央花園,摸了摸后腦勺,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季先生出去一趟回來又換了輛車呢?有錢人的世界我不懂?!?/br> 季宅。 黑夜里,云靄遮住了天幕,今晚無星無月,連路燈都仿佛昏昏欲睡,唯有家里永遠為他亮著一盞溫暖的燈。 季沉宣一進門便聞到一陣飯菜香,路上歸心似箭,滿腦子想著他的小可愛在家里等自己,連半日粒米未進的腸胃都暫時屏蔽了信號,根本察覺不到饑餓感。 這時聞到香味,肚子立刻開始游行示威,咕咕叫個不停。 “你回來啦!”蕭池關了餐桌上的智能加熱器,向他招招手,“快來吃飯,我都餓了?!?/br> “你餓了怎么不先吃?”季沉宣有點心疼,輕輕從背后攬住他。 蕭池理直氣壯:“我等你啊?!?/br> 季沉宣不是愛吃甜食的人,可跟蕭池在一起久了,仿佛整天都泡在蜜罐里,摻了一點微酸的氣泡水,偶爾對方一句無心之語,就能撩得冒泡泡。 三碟家常小炒,煲了胡蘿卜湯,菜色簡單,卻合口。 蕭池埋頭扒飯,忽然道:“你弟弟晚上過來找你了?!?/br> 季沉宣陡然一驚,幾乎以為自己聽岔了:“你說什么?” “我說你弟弟來找過你。”蕭池抬起頭,奇怪地看他一眼,“他事先沒告訴你嗎?” “季沉朗?你讓他進門了?”季沉宣突地抓住他的手腕,擰起眉,“他說了什么?沒對你怎么樣吧?” 筷子啪嗒掉在桌上,蕭池不明所以:“他能把我怎么樣?那副小身板,還不夠我一拳的呢。你在擔心什么?他不是你親弟弟嗎?” “他?呵?!奔境列偃_認蕭池無恙,才放開了手,談及季沉朗,他的口吻平靜里壓抑著不屑,“血緣上,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他的母親是我的繼母,同時,也是我過世母親的meimei。” 蕭池想起季沉宣曾提起過這一段往事,但語焉不詳:“你們關系不好?” “何止不好,說是仇敵也不為過?!奔境列寡?,淡淡道,“我曾把他的母親送進監(jiān)獄,算算時間,恐怕已經(jīng)出獄了。他有沒有跟你說什么?” 蕭池搖搖頭:“沒有。見你不在,他就走了。” “那就好?!奔境列碱^擰的越發(fā)深重,“他對我恨之入骨,這次找上門,一定另有目的,如果下次見到,你不要理會他,直接告訴我,我來處理。對了,你沒有告訴他,我們的關系吧?” 蕭池把腦袋搖得像破浪鼓:“絕對沒有?!?/br> 季沉宣嘆口氣:“我怎么就那么不放心呢。算了,沒有就好。” 蕭池有些好奇,見季沉宣不愿多說的樣子,也不好意思問,只是點了點頭:“噢……不過,他跟你長得可真像?!?/br> 季沉宣眼角略一抽搐,筷子拿起又擱下,抿了抿嘴:“他跟我可差遠了,你……不會認錯吧?” “那倒不會。”蕭池往嘴里填了一塊胡蘿卜,鼓起半邊腮幫子,自信滿滿地瞇起眼,“我記性那么好,怎么會把你們弄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