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你怎么不穿睡衣?”季沉宣飛快挪開視線,稍微想象一下被子里的光景,嘴里,鼻腔里呼出的全是熱氣。 蕭池理直氣壯地回答:“我沒帶啊?!?/br> “……”季沉宣無言以對。 一只手按到頭頂,像安撫受驚的小綿羊那樣揉了揉,蕭池輕聲催促:“快睡快睡,后半夜了。” 季沉宣簡直不知該擺出什么表情,一想到跟這個一絲不掛的家伙同床共枕,他就睡意全無。 但是把蕭池趕出去,又不舍得。 季沉宣內(nèi)心糾結(jié)不已。 “睡不著嗎?”蕭池忽然把腦袋湊過來,溫熱的呼吸撲上他的側(cè)頸,帶起一片雞皮疙瘩。 季沉宣張了張嘴,不等他想好怎么回答,蕭池又把床頭燈打開,從抽屜里隨意抽了一本精裝紙質(zhì)書,是一本詩集。 “真是拿你沒辦法,這么大個人了,還要人哄你睡覺。”蕭池一臉無奈地搖著頭,起身半靠在床頭,隨便翻開一頁。 “樵夫的斧頭,問樹要斧柄,樹便給了他?!笔挸赜盟仟毺氐穆暰€輕聲念著詩,溫柔的,像耳畔的絮語。 季沉宣聽著他的聲音,不由自主閉上眼,從前蕭池還是虛擬偶像時,也經(jīng)常在他失眠的深夜,被他喚出來給自己念詩,伴著聲音入睡。 蕭池念完一首,略一停頓,忍不住吐槽:“這樹也太好說話了?!?/br> 季沉宣哭笑不得:“你真應(yīng)該好好學(xué)學(xué)語文課本?!?/br> 蕭池板起臉:“你再嫌我就不念了?!?/br> “你念第43頁。”季沉宣十分淡定地報出指定的頁數(shù),想來是對這本書極是熟悉了。 “我愛你,不光因為你的樣子,還因為,和你在一起時,我的樣子……” “48頁?!?/br> “我是怎樣地愛你,訴不盡萬語千言……” “61頁?!?/br> “我愛著你,什么也不說,只看你在對面微笑……” “再說一遍,我愛你,誰會嫌星星太多……” 蕭池念著念著,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他合上書頁,扭頭看向季沉宣時,男人已經(jīng)不知不覺睡著了,嘴角還擎著一絲淺淡的笑。 ※※※ 自周桐安排的娛記爆料后,關(guān)于《永別過去》歌手冒名頂替的消息,經(jīng)過各大媒體追蹤跟進,已經(jīng)迅速在網(wǎng)絡(luò)上發(fā)酵。 短短一天時間,就占領(lǐng)了絕大部分娛樂新聞頭條,這首歌從熱搜才下來幾天,借著這個爆炸性的消息,再次登頂熱搜。 就連某流量明星公布戀情的八卦,都被它死死壓在下面。 音樂平臺上,《永別過去》的下載量和投票數(shù),再次開始飆升,終于邁入前十大關(guān)! 只不過,跟上次國民主持人李明悅的慶生視頻不同,歌手冒名頂替這樣的惡性事件,歷屆全民星秀賽從來沒有發(fā)生過,這樁丑聞過于荒誕和戲劇化,很難讓人不聯(lián)想到惡意炒作。 網(wǎng)絡(luò)上的流言喧囂塵上,各路粉黑和水軍,早已按耐不住熊熊燃燒的挑事之心,紛紛下場,懷疑此事的真實性。 更有甚者,已經(jīng)開始對《永別過去》和它真正的演唱者進行無差別攻擊謾罵,目的顯而易見,就是為了將蕭池排除在總決賽名額之外。 好在季沉宣對此早有準備,在指使娛記故意嚇唬梁竟升,揭露真相前,就吩咐周桐做好一切風險防范,目前的風向和控評效果還算差強人意,輿論對真正演唱者的同情和好奇穩(wěn)穩(wěn)地占據(jù)著上風。 在環(huán)宜幕后運作和刻意引導(dǎo)下下,眾人的注意力不約而同地轉(zhuǎn)向新焦點——這位神秘的歌手究竟是誰? 前十黃金席位,每位選手的頭像都已經(jīng)上傳至官網(wǎng),唯有“蕭沉”的頭像,是一張灰色的剪影。 目前網(wǎng)絡(luò)上有兩種觀點占據(jù)了上風,一部分陰謀論者認為是環(huán)宜惡意炒作,另一部分則表示,一定是這位歌手長得太丑了!所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趁著熱度,在投票站多撈一筆是一筆。 兩撥人吵得不可開交。 一時之間,李明新的電話都快被各路打探消息的人馬打到爆炸,他郁悶至極,明明自己也是蒙在鼓里那個,無論怎么向周桐軟磨硬泡,這廝就是死活不松口。 好極了,反正馬上總決賽就要開始了,還能把這個神秘人藏到何時? 媳婦再丑,也是要見公婆的。 ※※※ 翌日清晨。 鬧鈴盡職盡責地響起來,仿佛有一千只鴨子在耳邊瘋狂尖叫,蕭池全身的汗毛都要炸開,一個激靈,反手就是一巴掌揮過去——鬧鐘瞬間消音——它被拍成了一張餅。 “糟了!”意識到自己干了壞事,蕭池立刻從起床氣里清醒過來。 他小心翼翼瞅了季沉宣一眼,平日里這個點應(yīng)該已經(jīng)起床的男人,此刻正皺著眉頭,雙眼緊閉,睡得極沉。 蕭池把鬧鐘的尸體撕下來,悄咪咪丟進垃圾桶,又躡手躡腳回到床上,輕輕摸了摸男人額頭。 “咦,怎么更燙了?季沉宣!季沉宣,快醒醒!”見對方燒得昏昏沉沉的模樣,蕭池心里一沉,顧不上許多,匆匆將手環(huán)終端翻出來,從通訊錄上找到私人醫(yī)生的電話。 “喂,醫(yī)生嘛?快來救救季沉宣,他要不行了!” 幽幽轉(zhuǎn)醒的季沉宣:“……” “誒?你還活著?。俊笔挸伢@喜地看著他。 “……就快被你氣死了?!?/br> “……” 方醫(yī)生來的很快,大抵是被蕭池的語氣嚇到了,連鞋子都沒來得及換,趕來時甚至穿著家具拖鞋。 安娜給他開了門,方醫(yī)生匆匆跑進臥室時,蕭池正在喂他喝粥,聽到動靜回過頭,像找到救星似的松了口氣:“醫(yī)生你終于來了!” 于是喂粥的手一抖,戳到了季沉宣的鼻子。 “……” 季沉宣嘆了口氣,拿帕子默默擦掉鼻子上粘的米粒。 甫一接觸到季總那幽怨的復(fù)雜眼神,方醫(yī)生心里頭咯噔一下,試探著問:“季總,您……沒事吧?” 季沉宣又嘆口氣,乏力地撩起眼皮,啞著嗓子道:“發(fā)熱而已,辛苦你跑一趟?!?/br> “噢,我還以為……”方醫(yī)生擦掉腦門的汗,長舒一口氣,那通電話嚇得他,差點連遺囑都寫好了。 因為從不去醫(yī)院的關(guān)系,季沉宣家常年備著常規(guī)檢查治療儀器。 方醫(yī)生手腳麻利地給季沉宣量過體溫,檢查身體,細細問了病情,看著體溫計的結(jié)果,剛舒展的眉頭復(fù)又皺起來:“季總,您最近工作強度太大了,需要好好休養(yǎng)?!?/br> 季沉宣不假思索地搖頭,只這一個微小的動作便覺頭暈?zāi)垦#骸安恍校乙粫萌ス?,下午還有個重要的會議,不能缺席?!?/br> “那怎么行?”方醫(yī)生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眉頭擰成疙瘩,“你現(xiàn)在可是高燒,以你現(xiàn)在的狀況,最好就睡覺。別趁著年輕強撐,不把身體當回事?!?/br> 季沉宣目光微沉,神情不耐:“給我開退燒藥?!?/br> “那也不成,你這情況會反復(fù)的?!狈结t(yī)生口氣也強硬起來,“除非給你輸液,否則別想下床。” “方醫(yī)生!”季沉宣臉色驀地一變,下意識往后縮了一下,燒紅的臉頰呈現(xiàn)出一抹病態(tài)的蒼白,“我從來不打針,你知道的。” “那你就好好躺著休息,不要想著去工作!”方醫(yī)生篤定地瞪著他,“別想著一會偷偷溜走,我會看著你的?!?/br> 短短幾句話已經(jīng)耗盡了精神,季沉宣無奈地閉上眼,把頭扭到一邊去。 方醫(yī)生哼哼兩聲,對付不配合的病人,他早就摸索出訣竅了,他從藥箱里翻出退燒藥,丟給候在一旁的蕭池,吩咐:“這家伙腸胃不好,藥是肛塞式的,你給他上藥。” “???”蕭池一愣,捧著手里小小一袋栓劑,陷入一片茫然。 “……什么叫肛塞式?” 季沉宣腦袋正昏沉,冷不防聽了這句,一個激靈,差點跳起來。 方醫(yī)生不耐煩地翻個白眼:“你沒用過嗎?上面有使用說明,別忘了戴指套,藥栓化開之前,一定要用手指一直頂住,否則藥會滑出來,沒效果的。” 蕭池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好?!?/br> “等等——”季沉宣艱難地咬著牙齒,整張臉紅白交替,手指用力攥緊被單,“不要用那種,要口服的!” 方醫(yī)生攤開病歷寫寫畫畫,頭也不抬,直接否決:“不行,你腸胃不好,那種刺激太大,你吐出來,吃了跟沒吃一樣?!?/br> 一想到要被蕭池那樣上藥,手指戳到那種地方……季沉宣整顆心都在抖! 光是想想那個的畫面就受不了了! 季沉宣越發(fā)頭暈?zāi)垦?,額角又滲出汗來,仍是不肯松口,仿佛在倔強地捍衛(wèi)最后的領(lǐng)地:“不行……” 方醫(yī)生啪得合上病歷,兩道眉頭豎起,拿出作為主治醫(yī)生的威嚴來:“我是醫(yī)生,你是病人,我說用什么藥就用什么藥,不要給我犟,否則你就打針輸液!” 蕭池的字典里從來沒有害羞和廉恥兩個詞,在一旁點頭幫腔:“沒錯,要聽醫(yī)生的。我?guī)湍闵纤幘秃昧耍判?,不會弄痛你的?!?/br> “……”季沉宣無力地仰躺在床上,像一條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我……我可以自己弄?!?/br> “那怎么行?你看你,臉都紅成這樣了,拖下去會燒壞腦子的!”蕭池義正言辭地攬下了上藥的活計,“我?guī)湍闩?,保證不滑出來!” 方醫(yī)生摸了一把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暗地里翻個白眼,上個退燒藥而已,怎么覺得對話聽起來怪怪的? 季沉宣有氣無力地合上眼,像是終于放棄了掙扎,又幽幽瞥一眼一旁看戲狀的方醫(yī)生。 后者莫名其妙打了個突,訕笑兩聲:“我先出去,一會我開一份食療營養(yǎng)餐給安娜,要是不舒服再喊我?!?/br> 說罷,方醫(yī)生一溜煙跑出臥房。 眼看著蕭池舉著栓劑朝自己一步步靠近,季沉宣下意識吞了口唾沫,擂鼓般的心跳敲擊著耳膜。 自己像是即將赴刑場的囚徒,又仿佛是等待洞房花燭的新婦,躺在床上四肢發(fā)軟,面色通紅,熱得冒煙。 各種意義上的熱。 第19章 偷吻(入v公告) 臥房里安靜至極,連空氣都飄浮著微妙的味道。 這樣的氣氛下,季沉宣略顯急促的喘息聲愈發(fā)清晰,待蕭池在床沿邊坐下時,他仿佛連最后一點僅剩的力氣也被抽走了,只能無意識地扣緊床單。 “你干嘛那么緊張?上個退燒藥而已?!笔挸鼗瘟嘶问掷锏乃▌?,自信滿滿,“放心吧,我會輕輕的,絕對不會弄痛你。呃……不過你要先告訴我,怎么上?。俊?/br> “……”季沉宣險些被口水嗆住,劇烈咳嗽起來,面頰紅得滴血,“你既然不會,逞什么能?” 這混球,難不成還要自己教他,怎么用手指戳進那種難以啟齒的地方?!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攤上這么個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