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他的口吻仍是謙遜溫和的:“獻丑了,太久沒有在這么多人面前彈奏過,還有些緊張呢。我問過樂隊,他們的樂器很多,你可以任意選擇你熟悉的,既然閣下‘什么都擅長’,就讓我們開開眼界吧,免得叫人誤會口出狂言,你說呢?”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蕭:摸出小本本記出場費。 白:??? 第12章 現(xiàn)場作曲 蕭池步入樂池,好奇地這里看看,那里摸摸,像個被晃花了眼的土包子。 聞安然在服裝店時,就已經(jīng)了解過這家伙的沒見識了,他沒有跑到季沉宣跟前扎眼,而是選了個不遠不近的角落,暗自撇嘴哂笑,靜待好戲開場。 蕭池左看右看,似乎拿不定主意演奏哪一樣樂器。 拖時間有什么用? 白青心底譏誚,嘴里卻越發(fā)溫和地勸:“別緊張,將來總有第一次登臺的時候,發(fā)揮的不好也沒有關系?!?/br> “就鋼琴吧?!笔挸胤艞壛伺c選擇恐懼癥斗爭。 這下正中白青下懷,對比越強烈,落差才越大,真是完美的綠葉啊。白青幾乎笑出聲,真不知該說這家伙自信過頭呢,還是傻的可愛。 蕭池完全沒察覺白青豐富多彩的內(nèi)心戲,也毫不在乎. 他徑自在三角鋼琴前坐下,雙手同樣撫過琴鍵,像是某種儀式,神情無比鄭重,眼底閃爍著孩童般的天真與興奮。 這是他第一次彈奏真正的鋼琴! 深藍色的西裝,黑亮的烤漆琴身,朦朧的光暈在頭頂旁若無人地旋轉,映照出一張專注俊朗的側臉。 季沉宣緊緊盯著他,不由自主屏息斂氣,仿佛比對方還要緊張。 連三十秒的思考時間都欠奉,蕭池修長的手指直接在黑白琴鍵上躍動,樂感于他,宛如與生俱來的本能。 流暢的音符,清晰的節(jié)奏,溪流般涓涓流淌。 大廳里的竊竊私語銷聲匿跡了,賓客們期待的神情逐漸被驚訝取代。 季沉宣一顆懸著的心也放回肚里,甚至還有閑心換了一杯酒——這家伙,看著單純的外表下或許裝著一顆狡詐的心? 拇指緩慢滑過香檳杯緣,季沉宣淡淡微笑著,余光瞥見白青難看的面色,搖著頭抿一口酒。 白青眉宇間壓抑著平靜,可額角跳動的青筋暴露了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這個靠臉上位的小白臉,只聽了一次自己的鋼琴演奏,竟然能當場將這首曲子完完整整復制重現(xiàn)?! 有沒有搞錯?!記憶力有這么變態(tài)的嗎? 蕭池的演奏仍在繼續(xù),專注得仿佛迎著陽光肆意生長的向日葵,每個音符、音階,準得可怕,簡直像錄音機的錄播。 但又不盡相同,蕭池的演奏更加富有激情,更加愉悅,宛如沉浸在晨光里的雛鳥,嚶嚶啼叫著,充滿蓬勃的朝氣。 一曲終了,他意猶未盡地撫摸著琴鍵,原本冷淡的白漆幾乎被手指的溫度浸透。 賓客們終于大夢初醒,掌聲如雷,他們臉上的笑意和合不攏嘴的驚訝,深深刺痛了白青的心。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令歌手最尷尬的,莫過于翻唱比原唱還好。 聞安然也很吃驚,他原是靠在角落的吧臺邊緣,手里的酒杯差點沒握住,杯腳磕在吧臺上發(fā)出一聲輕響,又被他迅速掩蓋過去。 他偷眼看看陰沉著一張老臉的尚泉,再看看樂池里進退維谷的白青,譏笑般搖了搖頭,看來是低估了這家伙,不過沒關系,反正眼下丟臉的又不是自己。 “咳,彈得不錯?!卑浊喔砂桶偷嘏牧伺氖?,勉強笑道,“想不到你的模仿能力這么強?” 模仿兩個字咬了重音,蕭池像是對他的暗諷一無所覺,初次彈琴的興奮勁尚未從雙頰褪去,他帶著一臉微羞的笑意:“多謝夸獎。” 夸獎? 白青牙都要咬碎了,這家伙這是在嘲諷他嗎?裝什么白蓮花! 明明說好了即興演奏,竟敢當眾剽竊自己的曲子,真是陰險的家伙! 白青深吸一口氣,皮笑rou不笑道:“不過,模仿終究逃不開窠臼,上不得臺面,既然是即興表演,我看還是彈奏自己現(xiàn)場創(chuàng)作的音樂更好,你說呢?” 原來即興演奏是這個意思? 蕭池無不可地點點頭:“沒問題?!?/br> 再三確認對方不會再來一次“錄播”,白青這才取了小提琴,架在肩頭。 他滿腦子都想著如何扳回一城,將蕭池比下去,扭轉賓客們心里的印象,曲子仍是預備發(fā)行的新歌里的一段旋律。 但他心里亂糟糟的,竟忘了直接演奏高潮部分,而是下意識從頭開始拉。 一截舒緩平淡的開頭,中規(guī)中矩,不上不下,拉了幾個小節(jié),白青才反應過來,可是如果拉完整首曲子又太假,一聽就不像即興。 失了平衡心,慌忙之下,他甚至錯了兩個音,好在勉強圓了過去。 一段樂曲結束,掌聲越發(fā)密集,更多的客人們聞聲而來,饒有興致地觀賞這場新人間的明爭暗斗。 “這個年輕人是誰?” “好像是風尚音樂主編尚泉的徒弟,叫白青?!?/br> “哪個呢?” “不清楚……” 白青聽見自己的名字接連不斷被提及,長舒一口氣,目光與老師交匯時又不禁打了個突,方才錯音的地方,必然沒有逃過老師的耳朵! 不過沒關系,只要這家伙原形畢露,那些細枝末節(jié)沒人會在意。 白青將小提琴放回原處,蕭池早已摩拳擦掌在一旁等待了,兩人錯身而過的瞬間,白青回頭看了一眼,這家伙果然又挑了跟自己一樣的小提琴! “我看你鋼琴練的還算熟練,不如繼續(xù)彈鋼琴吧?” 白青見對方一副小提琴初學者的模樣,連將琴架在肩頭的動作都顯得笨拙。 他莞爾一笑,搖著頭壓低聲音提醒:“我練琴的時間都十多年了,看你這么年輕,能涉獵多少?還是別太逞能,否則在這么多人面前丟臉的,可不止是你?!?/br> 他朝著季沉宣的方向努努嘴:“現(xiàn)在認輸?shù)脑?,風度還在,我還可以你個面子,不會讓你難堪的?!?/br> 蕭池奇怪地瞅他一眼:“給我面子?我要那個干嘛?你應該給我錢才對。” “?”白青一愣,沒有跟上他的腦回路。 蕭池像幼兒園里的老師那樣,一面比劃,一面耐著性子向稚齡無知的小朋友解釋:“以前要看我公開表演,入場門票最少都要好幾千,你邀請我為你表演,不給錢就算了,還想‘點播’?指定我演奏的價格,可是很貴的?!?/br> 我請你?為我表演?還要門票? 白青一臉懵逼,他幻聽了嗎? “唉,看你傻愣愣,怪可憐的,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笔挸貥O富有愛心地朝他點了點頭。 “……” 白青怒極反笑,大哥,你以為你是誰啊?!天王巨星嗎?! 兩人說話間,蕭池遲遲沒有開始演奏,零星的笑聲從周圍的賓客中冒出來,甚至還有人為他究竟是否會拉小提琴打起了賭。 待他終于擺好架勢,人群中瑣碎的雜音沉底。 光暈下,虎紋楓木的小提琴架在肩頭,紅棕色的漆泛著水潤的光澤,黑色的琴頸,白皙的手指,映襯得格外分明。 蕭池微微偏頭,半垂眼簾,深黑的瞳孔仿佛揉碎了深情,他沉浸在方才的曲調(diào)中,挺拔的身影似一尊古希臘雕塑,一厘一寸,都恰到好處。 半晌,他握著琴弓的手動了,起奏和緩而富有詩意,像一本被微風翻開的詩集。 白青一驚,他竟真的還擅長小提琴? 片刻,耳熟的旋律令他皺起眉,繼而在心底冷笑——這分明是他方才演奏的變調(diào)版! 這家伙,果真就只會模仿! 尚不及揚眉吐氣,蕭池運弓的節(jié)奏驀然一變,最后一節(jié)拉至盡頭,大膽的轉調(diào),寬闊的揉音幅度,曲調(diào)漸漸歡快、激揚,層疊如浪,直接將白青未盡的前奏引向截然不同的高潮。 他竟給白青未盡的半支曲子現(xiàn)場作了續(xù)! 不止白青,就連尚泉都忍不住瞠目結舌。 假的吧?他是從娘胎里開始練琴的嗎?! 完美的收音,琴弓分離的那一刻,賓客們還沉浸在蕭池譜寫的樂律長詩中無法自拔,大廳萬籟俱寂,連呼吸都清晰可聞。 整整五秒鐘,浪潮般的掌聲才轟然爆發(fā)。 蕭池愛不釋手地摩挲著小提琴,仿佛還未盡興,扭頭看向白青,眼神亮晶晶的:“還繼續(xù)嗎?” 該死的混蛋,還蹬鼻子上臉了!竟敢挑釁他?! 白青氣得眼皮子一陣狂跳,幾乎快要維持不住臉上笑容。 他勉強鼓了兩下掌,皮笑rou不笑道:“沒想到閣下還挺深藏不露的,剛才故意裝初學者,其實沒有這個必要,這樣的場合,何必玩那套虛的?” 蕭池眨眨眼,莫名其妙:“你在說啥?” 白青故作無謂一慫肩:“罷了,我承認是我低估了你,不過是個酒會的臨時助興節(jié)目而已,以后的路還長著呢,但愿閣下將來也能一直像今天這樣走運,呵呵?!?/br> 這次蕭池聽懂了,他欣慰地拍了拍對方肩頭:“謝謝,也祝你以后像今天這樣走運。” “……”白青一口口水堵在喉嚨管。 這混蛋還敢公然嘲諷他?!不過區(qū)區(qū)一個助興節(jié)目出了風頭,就敢得意忘形成這樣! 小人得志! 白青深深看了他一眼,扭頭就走,蕭池頗有幾分失望地站在原地,就結束了嗎?他還想多玩一陣呢。 回到老師身邊,白青幾乎抬不起頭來,更不敢看老師的眼睛,但對方的目光箭一樣射在他身上,想回避都不行。 “請問,是尚泉主編和白青先生嗎?”一聲朗笑打破了師徒對話。 白青回頭,一個戴著眼鏡的陌生男子,微笑著向他伸出手來 :“你好,我是長峰娛樂公司的經(jīng)紀人,白先生剛才的演奏真是令人印象深刻,讓我們大飽耳福?!?/br> 尚泉臉色稍霽,白青顯得高興了幾分,連忙與他握手:“不敢當,一段助興小插曲罷了,難登大雅之堂?!?/br> 白青及時調(diào)整好被老師訓斥的苦瓜臉,心里美滋滋的,看來也有人慧眼識珠,也不枉他費力做這一場秀。 他滿心歡喜地等待著對方的奉承或是邀請,誰知那人夸贊一通后話鋒一轉:“跟你比試的那位先生,不知叫什么名字?你認識他嗎?能為我引薦一下嗎?” 白青的笑容逐漸凝固。 經(jīng)紀人滿懷期待地等待白青為自己引薦蕭池。 白青臉色僵硬,耐著性子說:“我也不知道,不過萍水相逢,并沒有問他姓名,你如果想知道他,可以直接去問他,喏,就在那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