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抱住姜琳，又將女兒也抱住，如此寶生趴在姜琳懷里，姜琳坐在他懷里。

    他笑道：“寶生，爸爸也覺得你大了，應(yīng)該斷奶?！?/br>
    寶生：“爸爸?！?/br>
    意思：那個小胖子，都好大了還吃呢，反正比我大。

    程如山：“如果你想吃，爸爸可以繼續(xù)給你買奶粉。但是，你大了，再吃奶對mama不好。我們要呵護(hù)mama，你覺得呢？”

    他視線越過姜琳的肩膀，看著小閨女，這丫頭不能把她單純當(dāng)小孩子。如果像對付別的小孩子那樣直接命令她，或者直接粗暴地擺布她，她是很生氣的。

    比如別的小孩子吃什么穿什么，都是大人說了算，怎么安排怎么來，小孩子這么點(diǎn)能有什么主見啊，都是聽大人的。

    寶生不行的。

    現(xiàn)在吃輔食都要跟她講拿給她看的，今天吃什么行不行，她如果同意就會點(diǎn)點(diǎn)頭，不同意就不肯吃，如果是從來沒吃過的新食物，就要做了先給她嘗嘗味道，讓她自己判斷喜歡、不好不壞、不喜歡。

    雖然她喜歡的就那幾樣，不喜歡的好幾樣，可是如果跟她好好講，她會允許吃一般的，不喜歡的偶爾也會吃兩口。

    再就是，她已經(jīng)有了自尊。別的小孩子被人說好壞的，他們不懂，根本無所謂。但是寶生不行，從她五個月開始，別人如果夸她漂亮、白嫩、可愛什么的，她就會非常高興，如果誰說她不好，她就會不高興。

    一開始大家不知道這個，有一次帶著去公園玩兒，有個為人比較多事的老太太說了一句“這孩子模樣太扎眼，長大了還不得惹是生非啊，可不是好事”。當(dāng)時姜琳和閆潤芝就不高興，跟那老太太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過了一會兒，姜琳就發(fā)現(xiàn)閨女蹙眉噘嘴，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她雖然聽不懂別人的話，但是她能感受到別人的語氣態(tài)度是夸還是貶。

    現(xiàn)在自然更懂的，大人對她的態(tài)度如何，她立刻就能知道。

    所以，程如山也盡可能和她溝通，并不會粗暴簡單地直接擺布她，盡管她小，也尊重她。

    寶生果然蹙眉，嘟著嘴巴，一副很糾結(jié)的樣子。她把臉蛋貼在姜琳胸口，嗅著甜香的味道，看起來怎么都舍不得道別。

    程如山：“難道你不心疼mama嗎？你喝的奶都是mama身體的營養(yǎng)變成的，mama已經(jīng)喂了十個月，你需要的奶水越來越多，mama的身體會變得沒有以前好。這樣，mama會容易生病的。”

    寶生用臉蛋輕輕地蹭著姜琳胸口，依依不舍的，眼淚就吧嗒吧嗒掉。

    姜琳被她弄得有些心軟，低頭親親女兒的臉蛋。

    程如山示意姜琳不要妥協(xié)，既然決定要斷奶，就應(yīng)該徹底一些。

    他托起寶生的臉蛋，讓她抬頭看看mama和爸爸。

    寶生抽泣著，“爸爸，爸爸?！?/br>
    姜琳知道她這是勉為其難答應(yīng)了，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心里竟然有點(diǎn)失落。雖然理智讓她知道應(yīng)該斷奶，和孩子適當(dāng)分離，可真要斷奶，居然是自己舍不得。

    程如山把女兒托在臂彎里，他雖然更慣女兒，卻也分什么問題，并不會沒原則的寵。只要不涉及原則問題，他能把女兒寵上天去。

    “要不要吃豆沙？”糯米粽子她不能吃多，但是豆沙、棗泥、鴨蛋黃卻可以吃點(diǎn)。

    寶生立刻高興起來，揪著他的襯衣，“爸爸，爸爸?！?/br>
    姜琳默默給她翻譯一下：爸爸，快點(diǎn)！

    她跟閨女商量好了斷奶，就告訴閆潤芝，讓閆潤芝幫她做點(diǎn)回奶湯喝喝，這樣吃幾天，差不多就可以的。想到以后不用每天七八遍地給寶生喂奶，她又覺得有些依依不舍，好像正在割舍什么一樣，有一種心理落差。

    閆潤芝幫她盛一碗湯，笑道：“斷奶也好，這么大應(yīng)該吃飯的。每天再喝三次奶粉，夠的?！?/br>
    寶生一聽，立刻就指櫥柜上的奶瓶子，“爸爸，爸爸！”

    意思：嫲嫲，泡奶！

    如果孩子的心理活動可以翻譯，那就是之前不愛喝奶不肯用奶瓶子，因為有mama的母乳吃，當(dāng)然不要奶瓶子?，F(xiàn)在mama的奶指望不上，退而求其次，奶瓶子也可以對付一下的。

    可以哄哄自己嘛。

    因為寶生會走了，大家都很開心，決定互相獎勵一下。

    閆潤芝：“寶兒娘上一次說想吃烤肘子？我看晚上咱們就烤。我早就和小王說過給我留兩個前肘子的?！?/br>
    豬的前肘子筋多膠質(zhì)多，比后肘子更好吃。閆潤芝和附近國營菜場賣rou的小王現(xiàn)在關(guān)系很熟，經(jīng)常讓小王給留個肘子、排骨、口條耳朵之類的。買兩個肘子，一個烤著吃，一個做醬肘子。

    閆潤芝這么一說，姜琳幾個就開始流口水了，都有些迫不及待。

    小寶：“怎么還不到晚上！”

    文生：“多大的飯店，做的醬肘子、鹵口條，都不如嫲嫲做的好吃?！?/br>
    文生現(xiàn)在因為劇團(tuán)關(guān)系，也經(jīng)常跟著去飯店吃飯，別人去可能是其他原因，他跟著去純粹就是吃飯的。

    他發(fā)現(xiàn)都不如閆潤芝做得好吃。

    大寶一本正經(jīng)：“這是家的味道，不一樣的。”

    寶生：“爸爸?！背詒ourou。

    下午姜琳去工地和施工隊負(fù)責(zé)人碰頭，溝通一下進(jìn)展以及存在的問題，需要解決的問題等等。這單元樓現(xiàn)在還是非常超前的，這時候其他基本都是筒子樓式樣。筒子樓就是一種形象的稱呼，指的是那種一條長長的走廊，兩邊或者一邊分列著好多間小房間的簡易裝配式樓。

    單元樓則是后來常見的小高層住宅，一般不超過五層，沒有電梯。原本因為建材、技術(shù)受限，樓房基本不超過三層，大部分還是兩層?，F(xiàn)在省大實驗室研究降低了高質(zhì)量鋼筋混泥土的成本提高了質(zhì)量，省府家屬院大樓就可以蓋五層。

    姜琳設(shè)計的每個不同單元，每層的戶數(shù)也不同。

    比如某級別往上的，可以住一層兩戶的，還有一層三戶，四戶的。戶數(shù)少，戶型大，鄰居少隱私保密性也更好。

    下午五點(diǎn)多姜琳回家，就見大寶小寶正在寫作業(yè)。大寶腿上還抱著meimei呢，大寶一邊單手寫題，還輕輕晃晃腿，拍拍meimei，讓她睡得更香。

    姜琳忙上去要接下來，“你怎么不把她放下。”

    現(xiàn)在寶生沉了，抱著多累呢。

    小寶：“媽，你讓他抱著唄。”自打?qū)毶隽藵M月的時候就和他搶，這會兒寶生都這么大還跟他搶，有什么好搶的嗎，寶生都會走了！

    再也不是三四個月的小寶寶了。

    晚上文生回來，他對姜琳道：“娘，你要教我英語了?！?/br>
    “英語？”姜琳驚訝地看著他，“你們唱戲還要唱英語的嗎？”

    文生：“劇團(tuán)說是要接待一個國外文化交流團(tuán)，讓我學(xué)點(diǎn)英語?！?/br>
    姜琳笑道：“不要緊張，我相信你可以的。學(xué)英語比學(xué)戲可簡單多了，你每天早上吊嗓子的時候可以練習(xí)口語?！?/br>
    他可以主學(xué)口語用來交流，書面語等有了興趣慢慢學(xué)。

    她又對大寶小寶道：“正好，你們也一起學(xué)，等初中學(xué)的時候也輕松一些?！?/br>
    大寶欣然同意，小寶聽見又要學(xué)習(xí)新的就有點(diǎn)想逃避。

    姜琳剛要說他，這時候樓下傳來一股濃郁的孜然烤rou的香味，呼吸一口，簡直要成仙的感覺。

    小寶嗷一聲跳起來，“大肘子烤好啦！”

    “爸爸!”原本睡得正香的寶生一下子醒了。

    第91章 后盾

    這幾天工地遇到點(diǎn)麻煩, 建筑工程師加上省大負(fù)責(zé)這個項目的祁老師、姜琳等人都日夜泡在工地商量對策。幾天后終于合理解決，大家松了口氣。

    蘇行云他們要回學(xué)校休息, 姜琳則回家。

    走出工地的時候，蘇行云追上姜琳道：“姜琳, 我覺得這事兒不對勁，要是再這樣下去, 怕是有更大麻煩。”

    姜琳：“沒什么不對勁的，咱們只能解決問題，無法杜絕問題。”

    他們只是工程設(shè)計人員，沒有決策權(quán)，而關(guān)系戶才是項目負(fù)責(zé)人，他們想撈錢就會想辦法偷工減料。這一次的麻煩, 就是因為他們預(yù)定的是新型的鋼筋混凝土, 結(jié)果有個王八羔子把那批鋼材給弄出去賣了, 又以次充好給工地運(yùn)過來一批。

    工地施工負(fù)責(zé)人檢查出來, 悄悄跟他們說了，省大師生們堅決不同意用這批鋼筋。

    他們設(shè)計的單元房, 不是普通的窄小筒子樓, 一戶可能是三室一廳, 房間跨度大, 如果鋼筋不過關(guān)，是有可能樓板塌掉的。

    他們據(jù)理力爭, 那人卻讓他們將一些不重要建筑用普通鋼筋, 重要的單元家屬樓用最好的。

    最后姜琳等人氣不過, 直接把圖紙撕了，說了一句“要不大家一拍兩散你們另請高明”才把那關(guān)系戶給鎮(zhèn)住，同意弄新的合格的鋼筋來。

    姜琳撕的圖紙只是做樣子的，為了讓他知道他們的態(tài)度和底線，同時也側(cè)面警告他，再這樣大家就去省政府對質(zhì)，到時候全都倒霉，終于把那關(guān)系戶逼得做出讓步。

    他原本打算著省政府家屬大院用好材料，但是一些不重要的配套周邊建筑，就湊合一下，結(jié)果卻遭到省大師生圍攻，還好他們沒直接去上頭告狀。他特意解釋一下，表示是自己疏忽沒有把好關(guān)，讓人渾水摸魚受了欺騙，一定會找負(fù)責(zé)去鋼廠采購鋼筋的工作人員要個說法。到時候是開除開始道歉還是如何，一定要師生們滿意。

    姜琳一眼就看出他做戲，也懶得敷衍，只說下不為例。

    這種事情，根本無法杜絕。

    不說省府，就是公社，現(xiàn)在也都是關(guān)系戶在辦廠子。

    改革開放啟動了經(jīng)濟(jì)發(fā)展的馬達(dá)，從前窮慣了的人們現(xiàn)在一嘗到甜頭，自然剎不住勢頭，總想靠著關(guān)系先跑頭里去。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能制止的。

    她能做的，就是只要自己經(jīng)手的項目一定要按照標(biāo)準(zhǔn)來，否則寧愿不做，別想用權(quán)勢來逼迫她，大不了她去設(shè)計民用建筑。

    蘇行云幾個和她聊了一下，各自找地方休息去。

    姜琳先去澡堂子洗個澡，然后直接回家。

    程蘊(yùn)之在院里和一些老人家下棋，閆潤芝帶著寶生在旁邊和別的小孩子玩兒。

    院子里有幾個兩三歲的孩子，還沒上幼稚園，跟著爺爺奶奶或者保姆在那里耍。寶生不喜歡和比她小的孩子玩，更喜歡看大孩子，看著人家走跑、說話甚至哭鬧，她都覺得很新奇。

    尤其有小孩子哭鬧，她就瞪大眼睛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人家，還會無意識地咧著嘴學(xué)別人的模樣。特別一個叫寧寧的男孩子，奶奶根本管不了他，如果違逆他，他就往地上一躺開始打滾哭鬧。

    一天下來，總能看到三四次。

    姜琳來的時候他正在哭鬧，原因是想吃糖，奶奶不肯，因為他已經(jīng)有齲齒，乳牙都爛掉兩顆了。

    而寶生蹲在那里全神貫注地看寧寧撒潑打滾，大有躍躍欲試要一起躺下去的架勢。

    那奶奶哄不來自己孫子，急得直擦汗，“小祖宗哎，快起來吧?？茨惆职只貋聿淮蚰愕摹！?/br>
    “我要吃糖，我要吃糖！我要吃雪糕！”

    “好好好，你起來，起來奶奶給你買?！?/br>
    閆潤芝對她道：“你這樣，他不更拿捏你？”

    那奶奶無奈得很，“那咋整？讓他一直哭，哭得怪心疼的，哎，管不了，這孩子格外皮。”

    閆潤芝想說皮孩子就是從小被大人縱容的啊，不過她沒說出來。

    寶生扭頭看到姜琳，就朝著她伸手，“爸爸”的叫著。

    寧寧被奶奶哄好爬起來，聽見寶生喊爸爸，他就道：“那是你mama，不是爸爸，笨蛋！”

    寶生立刻就聽出人家在批評她，頓時小臉一沉，朝著寧寧翻了個白眼，然后就撲進(jìn)姜琳懷里，想叫爸爸，小嘴癟了癟，沒叫出來，只把臉埋在姜琳頸窩里，很小聲地嘟囔：“爸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