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前在軍區(qū)主要負責運輸?shù)囊粔K，另外還有紀律檢查一塊。不過現(xiàn)在政治、軍事改革，會逐漸將軍隊的影響后撤，直到從前臺徹底轉為幕后，不再直接面對百姓。

    如果這樣的話，就要求部隊將一些部門裁撤或者簡化，放開一部分權力，逐漸與政府徹底分開，不再插手政府事務。

    這樣意味著在部隊想升職出頭沒那么容易。

    程如山不是正規(guī)部隊軍人出身，他不必非得在部隊里謀求升職，現(xiàn)在有機會另謀高就。

    韓司令的意思“以后部隊就是國家的后盾力量，經(jīng)濟才是發(fā)展的關鍵，政府直接為社會服務，其職能會越來越強化，需要的人才也更多。”

    所以他希望程如山等干才去政府或者公檢法部門任職，這樣可以發(fā)揮更大的能量，目前省運輸部門以及新恢復的公檢法急需人才。

    姜琳枕在他臂彎里，摸著他硬邦邦的腹肌，“那你想去嗎？”她對程如山的職業(yè)并沒有什么要求，他種地也好、當司機也好，或者擺攤什么都無所謂，至于軍隊還是政府、公檢法干部的，她覺得都可以。

    關鍵他想干啥。

    程如山：“我要說自己胸無大志，你會不會笑話我？”

    “哈哈?！苯障刃榫?，笑完她翻個身坐起來趴在他身上，“山哥，無數(shù)事實證明，有能力沒野心，胸懷坦蕩沒貪念的人，才能在復雜的環(huán)境里笑到最后?！?/br>
    她了解程如山，他不是胸無大志，而是因為過去的那些事情讓他覺得一家人在一起快快樂樂的就很好，吃飽穿暖，有閑錢有時間，沒必要大富大貴，也沒必要權勢逼人。在他看來，權力并不是什么好東西，不過是一種手段而已。

    所以，他對那個領域，并不向往，更無貪欲。

    大部分的男人，但凡有點能力，都會想要更大的權力、財富、名氣、美色，人之常情。程如山在三觀形成的時期被斬斷正常培養(yǎng)途徑，后來自然也不會和大部分人一樣。

    她希望他做得開心，不要為權勢名利所累，尤其不要被什么拖下水。

    哪怕做政府要職，也不必被人裹挾。

    程如山伸手將她勾進懷里，溫柔地親吻她。

    ……

    外面下起秋雨，空氣更加清爽，催人好睡。

    姜琳昨夜累得很，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覺有小手在抓自己的胸口，就下意識地把孩子摟過來吃奶?，F(xiàn)在她熟練得很，吃完一邊程如山還會幫她抱過去換個面吃。她睡得迷糊，寶生也迷糊，吃完了兩人繼續(xù)睡得香甜，姜琳似乎還能接上之前的夢。

    程如山給女兒換掉尿布，再用柔軟的紗布幫她把臉頰上的奶漬擦掉，她柔嫩的小臉帶著幸福滿足的表情，小嘴巴還動了動。他的心變得異常柔軟，輕輕地把她放在小被單上，下面鋪著柔軟的油氈布。

    他給女兒蓋上小被子，中間擋上枕頭，然后躺下把姜琳樓進懷里，親了親，也安穩(wěn)地睡過去。

    第二天一早，姜琳醒來的時候寶生已經(jīng)醒了，躺在那里自己恩恩呀呀地哄自己玩了好一會兒。

    按照程如山說的，他一睜眼就和閨女對了個眼神，換尿布，她也不哭鬧就在那里自己玩兒呢，乖得很。

    姜琳趕緊下地洗漱，這時候文生和大寶小寶也過來，都迫不及待地先去看meimei。

    閆潤芝起來做好飯，悄悄對程如山道：“冬生，方便給我們安排車不？以后我和寶妹要天天去上學啦?！?/br>
    程如山看她樂顛顛的樣子，笑起來，“好啊，何亮要去省大講課，讓他開車去?！?/br>
    何亮本來是幾個班的輔教，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主講，負責好幾個班，每天都要去。平時他騎自行車，這會兒程如山就讓他開自己的車去。這時候還沒有公車不能私用的說法，畢竟不是政府部門，規(guī)矩也不太一樣。

    程如山還有工作匆忙吃過飯吻別姜琳和閨女就去上班。

    姜琳吃完飯，趁著別人吃飯的時候，她抱著閨女進屋，想試試能不能哄住。

    她尋思之前還行，怎么現(xiàn)在不行了？小東西怎么就那么精明？

    姜琳有些不服氣，她給寶生喂奶，然后低聲地嗯嗯嗯著哄女兒睡覺，結果小東西已經(jīng)半閉著眼睛卻抓著她的衣襟怎么都不肯放。

    姜琳想給她把小手指頭掰開，她一下子嗷嗷哭起來，半秒鐘不到眼淚嘩嘩的。

    姜琳：“……”

    大寶小寶已經(jīng)沖進來，“咋啦咋啦？”

    姜琳趕緊哄哄，“好了好了，mama不走，不走?！彼H親寶生的小臉蛋，“你在家跟爺爺嫲嫲玩兒多好啊，跟著mama出門會曬脫皮的。”

    寶生癟著嘴抽泣，眼淚繼續(xù)流。

    姜琳發(fā)現(xiàn)這孩子是真的變狡猾了，昨天早上還能喂了奶哄哄就去上學。今天就覺出味兒來了，死活不肯睡，哪怕困得睜不開眼也強撐著，一定要抓著mama的衣襟或者手指才行。

    一聽見大寶小寶過來，寶生哭得更兇了。

    文生也過來了，哥三個心疼得要命，都問怎么啦。

    姜琳看著哭得格外賣力的寶生，這小東西……也太會拿捏人了吧。你才多大?。?！

    文生：“寶妹不要哭，娘帶你去學校的?！?/br>
    大寶：“媽，你就帶著meimei去吧，我嫲嫲不是也跟著嗎。”

    小寶：“是啊琳琳，你要是不帶著寶生，寶生多可憐啊。你不知道，你走了她天天擱家哭呢。她又不肯喝奶粉，哭也沒奶，可憐得嘞?！?/br>
    姜琳：“行行行，帶的帶的?！蓖督?，不掙扎了。

    閆潤芝也趕緊吃完飯，對程蘊之道：“老頭子，你收拾碗筷，然后去市場買點菜，中午你自己做飯吃食堂也行，晚上等我們回來?！?/br>
    姜琳笑道：“要是我爹在家沒事，也可以一起去?！?/br>
    閆潤芝：“他咋沒事啊，他要幫我們買菜，他還得去跟幾個老爺子下棋呢?！?/br>
    程蘊之之前迷戀看書，這會兒看書累眼，他又和幾個退休老干部下棋。他棋品好，棋藝高，深得幾個老干部的歡喜，每每都要他去，他要是不去他們都覺得沒意思呢。閆潤芝也不想逼著他看孩子，再說在女生宿舍，他去也不方便的。

    姜琳抱著寶生，坐上車的那一刻，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為什么小東西的臉上掛著欣慰的笑容。

    “你這個小機靈，你說你得意啥?！彼檬种笓芘幌屡畠旱哪樀啊?/br>
    寶妹立刻笑起來，大眼睛彎彎的，眼睫毛茸茸的，簡直要把人萌化了。

    姜琳喟嘆：怪不得程如山是女兒奴，大寶小寶是meimei奴，這孩子太會拿捏人了。

    大了還了得？絕壁是個戲精啊。

    現(xiàn)在寶生跟著上學可開心了，再也不必為吃奶斗智斗勇。

    方澄光還送她一輛手工木質折疊小嬰兒車，非常輕便，小時候躺下，大一些就折疊起來坐著。

    閆潤芝在校園里推著她散步，困了就蓋著小被子睡覺，餓了就等姜琳下課吃奶，還能去食堂、圖書館參觀，甚至還能參加舞會，簡直不要太愜意。

    沒幾天，閆潤芝推著寶生的畫面就上了校報，有學生抓拍的照片，有美院學生的寫生。

    身段窈窕容貌姣好表情溫柔的小老太太，微微地笑著，跟軟嫩漂亮的小寶寶說什么，小寶寶樂得笑起來，露出rourou的牙齦，稚嫩又可愛。這樣的畫面，引得不少學生去看。

    于是寶生和文生、大寶小寶一樣，火速在省大圈了一票粉絲，收獲了不少小禮物，什么撥浪鼓、小風車、要咬鈴、紅絨花之類的。

    閆潤芝帶著孩子上學，姜琳也輕松，不需要再擠奶，也不用漲得難受溢乳尷尬，每天上課、去工地，風風火火忙成一道光。但是不管多忙多累，回到宿舍看到閆潤芝和寶生，聽著溫柔的、稚嫩的聲音，渾身的疲憊就會一掃而空，幸福感溢滿心田。

    來到校園的寶生真的特別乖，很少哭鬧，即便哭也只是因為不會說話而要求表達，并不會沒緣由哭得撕心裂肺。

    在這樣溫暖又充實的陪伴下，時光飛逝，軍區(qū)終于進行了改制。

    省軍區(qū)終于全面退出對政府的干涉，一些機構也開始改革。

    卞海濤在孟依依的指點下，脫掉軍裝轉業(yè)，進入省公安廳，覺得如魚得水，終于可以施展平生抱負。

    方澄光進了特別部隊，沒有父親的壓制，他晉升很快。

    何亮則成為專職的軍事理論講師。

    另外一些人轉業(yè)去了公檢法部門任職，比如趙全有、賀長江幾個去市公安局當公安，杜強幾個去了法院當法警。

    而程如山則被升調去省政府，在紀檢委任職，同時兼任檢察院新成立的廉政局大隊長一職。他的幾個屬下也都轉業(yè)有了別的職位，戴國華、段長安、朱俊杰幾個去省政府的運輸部門，同時還和軍部的運輸處保持業(yè)務往來。而別東山幾個則跟著他進了廉政部門，成為手下干將。

    此時的廉政部門，就是后來的反貪局。

    卞海濤知道程如山進了廉政局，差點給他慪死。

    春節(jié)一過，初十程如山就帶著一家人從老家返回省城搬家?，F(xiàn)在他們要從省軍區(qū)搬到省府大院去。

    如今的省府大院，還不如軍區(qū)大院齊整，這時候居然還破破爛爛的。

    政府部門缺人才，需要從各大高校、部隊轉業(yè)軍官等處擴充人才，這就需要提供更多住房。

    一時間省城建筑需求極速擴張。

    省政府原本的建筑部門根本不能勝任這樣的高需求，必須將一些項目外包出去，于是有門路的政府人員的親戚們便開始施展神通，拉起建筑隊伍來承包政府的施工項目?？伤麄儾粚I(yè)，就算有專業(yè)人員卻也不夠，不能保證大批項目的安全質量等。

    最后他們不得不求助于省大建筑系。

    于是省大的實驗室又開始招兵買馬，成立了一個省大建筑工程隊，后來又與省政府的建設部門合作，成立中國x省城市建設有限責任公司，專門負責省城建筑擴建等。

    姜琳、蘇行云等人都在技術設計部門任職。

    等經(jīng)濟發(fā)展的政策越來越開放，姜琳還以水槐村大隊的名義注冊了一家紡織品進出口有限責任公司，此公司直接歸為省紡織品進出口集團有限公司的下屬公司，公私合營。

    她還讓水槐村關掉了磚窯廠，因為公社書記的親戚直接內部貸款投資十幾萬開辦了大型機制磚窯廠，磚瓦美觀結實、價格便宜，而且生產(chǎn)速度快，足夠全公社所用。水槐村的磚窯廠關掉，男勞力們也可以去機制磚窯廠打工，一樣賺錢。

    80年初夏。

    程如山一家搬到省政府的家屬大院，這里除了一片小別墅樓，沒有其他的平房大院，新的單元樓還在修建，所以大家現(xiàn)在都擠在筒子樓中。

    姜琳家人口多，暫時分了兩個挨著的單間，程如山直接訂制兩張大木床，一間放一張。

    閆潤芝、程蘊之帶著文生大寶小寶睡大房間，姜琳和程如山帶著閨女睡略小的房間。

    衛(wèi)生間和水房共用，廚房就在樓道。

    這是典型的蘇聯(lián)援助時候修建的那種兵營式兒樓房，一般用來做宿舍和兵營的，十分的不人性，舒適度、隱私度為負值！

    現(xiàn)在的單元樓是姜琳帶領的那個小組設計的，絕對的窗明幾凈，讓省政府的領導和職員們交口稱贊，都迫不及待地要竣工早點搬進去呢。

    這日端午節(jié)，姜琳上午去學校上課，和蘇行云、章邵鵬幾個商量一下施工問題，然后回家，下午她要去省政府的建筑工地監(jiān)督。

    她走進大院的時候，就見一群人圍在那里不知道干什么，時不時地就發(fā)出轟然叫好和鼓掌聲。

    姜琳好奇走過去看看，發(fā)現(xiàn)大家圍著閆潤芝和寶生，寶生正在走路！

    寶生還穿著紅底黃花的小棉襖，下面是黑色針織背帶羊毛褲，穿著紅色的條絨布鞋，一雙小腳丫子很袖珍。

    她前幾天才會站的，雖然晃晃悠悠卻不會倒，幾天就站得穩(wěn)穩(wěn)當當?shù)?，但是還不會走。

    今天，她居然會走了！才十個月!

    小丫頭粉嫩的臉蛋rou呼呼的，眼眉又長又秀氣，顯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紫葡萄一樣格外靈動，挺翹的小鼻子，花瓣一樣的小嘴一開一合，嘟嘟囔囔地叫著“爸爸，爸爸?！?/br>
    她嘴里叫一聲爸爸，就緩緩地邁出步子，叫一聲爸爸，走一步。

    步子很小，卻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摹?/br>
    姜琳看得笑起來，躲著逗她：“寶生——”

    寶生聽見mama的聲音，立刻幸福地一跺腳，“爸爸——”

    她看起來機靈，學話卻懶，會了一個爸爸就一招鮮，不管叫誰，不管想干嘛，都是爸爸走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