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摸索著拿起桌上的手電筒，小哥倆劃開插銷出了宿舍去找地方撒尿。

    宿舍一排排的，每一排之間兩頭都有圍墻和門洞，可以遮擋視線。前排是后排的南墻，屋后有樹，他倆就在那里小便。

    大寶：“咱就偷摸這一回啊，明天去看看哪里有廁所?！?/br>
    要不讓人家看著，多丟人啊，肯定得說他們鄉(xiāng)下來的隨地小便。

    小寶：“明天把小尿罐放門口好了。”

    兩人回到門前關(guān)掉手電，推門進屋，脫了棉襖相繼鉆進被窩。

    大寶：“小寶，你放屁了嗎？”

    小寶：“才沒有?！?/br>
    大寶：“那屋子里怎么有股子酸臭味兒啊？”

    他們家被褥總是清清爽爽的，干凈得很。

    小寶：“屋子里潮唄，城里也不見得多干凈。”

    大寶就不說什么，也實在還是困，小哥倆躺下秒睡。

    程如山聽著倆孩子出去，嘀嘀咕咕的，過了一會兒拿著手電回來，關(guān)掉手電卻去了隔壁！

    他尋思他們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走錯屋子回來，結(jié)果那小哥倆并沒有發(fā)現(xiàn)走錯屋子。

    程如山囧了一下，抽出胳膊輕輕地把姜琳放下，給姜琳蓋好被子，手一撐輕巧地躍下地，拿自己的衣服到下鋪穿。

    這時候方澄光值夜交班回來，又累又困，他進屋也不開燈，直接脫鞋脫衣服睡覺。掀被子上床的時候，竟然摸到熱乎乎又軟和的身體，嚇得他趕緊啪一聲拽亮電燈，原本以為是哪個女人故意來壞他名聲逼他結(jié)婚，卻見自己鋪上睡著倆孩子。

    一模一樣，白白嫩嫩，又黑又密的長睫毛漂亮得不像話。

    臥槽！

    方澄光差點炸了，自己什么時候有倆兒子？

    他一把將上鋪的戰(zhàn)友拍醒，“何亮，你他娘搞什么鬼？”他不自覺地壓低聲音，生怕吵醒那倆熟睡的孩子。

    何亮睡得死沉，拍了好幾下才醒，“啊，澄光你回來啦？怎么啦？”

    方澄光拉著他的頭讓他往下鋪看。

    何亮迷迷瞪瞪的，彎腰探頭看了一眼，驚得他差點跳起來，“啊——”

    方澄光立刻捂住他的嘴，“小點聲，生怕全大院的人聽不見啊？”

    何亮驚恐地看著方澄光：“兄弟，你、你、你什么時候生倆兒子？”

    “你他娘生的呢，是不是你哪里拐來的？”

    何亮使勁搖頭：“我老早睡了，什么都不知道?！?/br>
    “你這樣的還當兵，被敵人端了老窩都不知道?！?/br>
    “所以我沒當兵啊，我這不是在后勤嗎？哈哈。哎，澄光，看這孩子，娘俊得很啊，你是不是……哈哈?！彼麑に脊植坏梅匠喂馑阑畈豢辖Y(jié)婚呢，原來是想喜歡這樣的啊。

    方澄光翻了他一眼，“你腦子里的想法和你腳丫子一樣臭。”熏得滿屋子酸臭。

    他倆就研究這是誰家的孩子，沒見過。

    何亮想起來，“是不是隔壁的啊，今天新搬來一家子。我回來的時候聽見隔壁有動靜?！?/br>
    方澄光：“然后他們就讓兒子睡我的床？”

    何亮笑道：“有孩子小夫妻倆不方便吧，你多擔(dān)待唄。”

    方澄光：?。。?/br>
    何亮說得興奮起來：“我跟你說，我之前還尋思什么動靜呢，這會兒想明白了，喲呵，小夫妻倆可激烈呢?！?/br>
    外頭正要敲門的程如山舉起來的手愣是沒敲下去。

    方澄光：“算了，我在另外床上對付一下?！?/br>
    何亮繼續(xù)在那里嘖嘖稱奇，“這小夫妻哎?！?/br>
    程如山敲了敲門。

    方澄光立刻去開門，看到外面的程如山，他揚眉，扯了扯唇角，有些牙疼的感覺，“你是隔壁的？”

    程如山：“我兒子出門方便，回來不小心走錯屋子，抱歉。”

    不等方澄光說什么，何亮蹭得跳下地，熱情道：“快進來！”他被自己現(xiàn)編的激動到，非要從程如山身上找點什么來驗證自己的說辭。

    看！他居然直接套了棉襖沒穿背心和襯衣，里面是光著的吧，扣子都來不及全系上，嘖嘖，這又白又結(jié)實的胸脯子啊。

    程如山進去，看到小哥倆頭靠頭睡得那么香忍不住唇角彎了彎，眼神變得異常溫柔。他俯身，掀開被子，用大寶的棉襖蓋著他，將他抱起來，“抱歉給你們添麻煩，等下我來抱小寶?！?/br>
    何亮立刻熱情地幫忙，“我?guī)湍?。”他伸手要去抱小寶?/br>
    方澄光擋開他，自己把小寶的衣服蓋上抱起來跟著程如山走過去。

    回到屋里程如山并不開燈，只輕手輕腳地把大寶放下，又從方澄光懷里接過小寶，低聲道謝。

    方澄光看他居然把倆孩子都放下鋪，心里也信了何亮的話，他轉(zhuǎn)身出去。

    程如山給兒子蓋好被子，出門去隔壁道謝，順便自我介紹。

    何亮熱情得很，他瞅著程如山又高又俊，氣質(zhì)不俗，小夫妻人家活動多點也是應(yīng)該的嘛。他看方澄光表情有些那啥，趕緊捅捅他后腰，“程隊長，我可聽說你們運輸隊了，以后咱們多多幫襯哈?！?/br>
    程如山笑了笑，“有需要的盡管說，只要我能幫上的一定盡量?！?/br>
    何亮高興得很，把自己和方澄光介紹給程如山。

    程如山：“不打擾你們休息，等安頓下來請你們喝酒?！?/br>
    何亮：“那敢情好?！?/br>
    程如山告辭回去，幫忙帶上門，也不見方澄光出來關(guān)門，看來這倆人平時從來不鎖門的。

    程如山推自己宿舍門的時候，還聽見何亮在嘀咕，“澄光你瞅著他媳婦兒了沒，是不是可俊啦？”

    方澄光沒好氣道：“人家俊不俊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啊?！辈贿^想起那倆小子，還真是挺俊。

    第二天很早就從軍營傳來出早cao的哨子以及口號聲，在這里誰也別想睡懶覺的。

    姜琳趕緊起床，程如山已經(jīng)出去打水回來燎水讓他們洗臉，又熬上一砂鍋小米粥。

    程如山：“你再躺會兒也行，我去食堂買幾個包子和油條回來?！?/br>
    姜琳：“我睡醒啦?！彼碌?，昨晚和他擠在一起，睡得很香，不知道他睡得好不好。

    程如山拿飯盒和搪瓷盆去打飯，順便去叫戴國華過來一起吃。

    姜琳看看小哥倆，睡得可真香，她洗臉洗洗手巾，拿了牙缸牙刷出去刷牙，就看到左邊隔壁出來倆青年。

    一個笑得有點滑稽，一臉打探你秘密八卦的表情，另外一個相貌英俊，表情卻有點不以為然。

    她看他們一個朝她笑得曖昧，一個盯著她眼神有些玩味兒，她有些納悶，笑了笑，“早上好。”

    何亮哈哈笑道：“早，我叫何亮，他是方澄光，昨晚上認識了你家程如山和大寶小寶。”他瞧著姜琳，哎呀，真俊啊，這要是他媳婦兒，他肯定不會帶兒子們來，耽誤生弟弟meimei??！絕對丟老家沒商量！生一個就丟回去生一個就丟回去！

    姜琳納悶地回頭看看屋里，“昨晚上？”

    何亮嘿嘿笑：“是啊，你們……那啥，倆小子跑他床上來睡?！?/br>
    姜琳：“我們哪啥？我們有床啊，咋去你們床上？”她怎么也想不通。

    方澄光看她那茫然的神情，道：“別聽他瞎說，你家小子起夜，回來走錯屋了。”

    姜琳驚訝地看著他，“走錯？”她東西看了看，這一趟排著十來間宿舍，還真別說，晚上她要是出來也找不到地方。

    她笑起來，“多謝你們啊，給你們添麻煩?！?/br>
    方澄光：“沒什么，程如山已經(jīng)解釋過?！?/br>
    何亮也不急著去打飯，就和姜琳聊，熱情得給她講這里怎么怎么，要注意什么什么，買東西去哪里，買菜去哪里，誰家別得罪，誰家你別理睬，哪個婆娘討人嫌，那個好占便宜，哪個容易嫉妒人，你長得漂亮別和她說話等等，說了十籮筐裝不下。

    姜琳：“……多謝你告訴我這么多。初來乍到，我兩眼一抹黑，什么也不懂。”

    她進屋拿好些花生瓜子還有糖塊出來給他們吃，“我們自家種的，這會兒還香著呢，沒返潮?！?/br>
    方澄光已經(jīng)被何亮給囧得說不出話來，知道你八婆，你要不要這、么八婆？人家是長得俊，可關(guān)你什么事兒，你看你激動得，好像你媳婦兒一樣生怕吃了虧。

    他問姜琳：“你們一家子怎么住宿舍？”

    結(jié)了婚的小夫妻，一般都住宿舍，不過有孩子以后會想辦法去批兩間的，當然也看職務(wù)和工齡。

    姜琳笑道：“我們剛轉(zhuǎn)過來，房子沒現(xiàn)成的，要等等?！?/br>
    方澄光：“沒現(xiàn)成的？”

    他朝西邊看了看，那里是一片平房大院，住著一些中層，有些已經(jīng)搬到樓上去，卻還占著下面小院子。他又扭頭朝屋里看看，小小的宿舍，單身汗和姑娘擠在一起還行，帶著孩子的確不方便。再說，隔壁都有人，夫妻倆要辦事還真不安全，哪哪都聽得見。

    小哥倆這會兒正好醒了，兩人從被窩鉆出來，也不怕冷下地蹦跶。

    看他看瞅他們，大寶小臉一板，趕緊穿衣服。小寶卻笑得像傻狍子，光著屁股亂蹦噠，朝著他招手，“叔叔好?！?/br>
    方澄光不由得笑了笑，“睡得很香啊?！?/br>
    小寶：“是啊，在部隊睡覺可安全，耗子都不敢來。哈哈?！?/br>
    這時候程如山和戴國華打飯過來，看何亮和方澄光在，就打招呼，給戴國華介紹一下。

    方澄光和他們說兩句就去食堂吃飯。

    戴國華和姜琳招呼，就跟大寶小寶道：“今天有什么安排，要不要跟著我出去耍？”

    大寶：“謝謝伯伯，我們要先去外公家呢?！?/br>
    戴國華：“對啊?！?/br>
    吃過早飯戴國華走了，他先跑趟短途，等程如山安頓好再說。

    等他走后，程如山一家吃過飯，收拾一下鎖上門，先在附近熟悉一下。

    這里略偏僻，本來沒有公共汽車，為方便出行后來特意延伸2號線過來，走過去差不多十幾分鐘。2號線不到紡織廠、汽配廠，但是到無線電廠和省大等地方。

    現(xiàn)在按站點多少買車票，孩子也不免費，而是有專門的小孩兒票。

    姜琳拿著一張折疊的紙，把軍區(qū)大院、軍營大院，車站，附近的國營菜場、供銷社代銷點、糧油副食品店等都給標上。

    程如山?jīng)]想到她才來就摸清這么多，笑道：“不當偵察兵浪費了?！?/br>
    姜琳：“不是我偵查的，是何亮熱情，他還告訴我西邊有一片空地，我都想去挖地種菜。不知道允許不允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