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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七零之彪悍女知青在線閱讀 - 第10節(jié)

第10節(jié)

    某辦公室,三名身穿軍裝卻沒有標明職務高低的軍人端坐桌前。中間的軍官四十來歲的樣子,懶懶散散的神情,不緊不慢地翻看著手里的檔案,時不時地撩起眼皮瞄一眼前面坐的青年。

    青年個高腿長,身材精瘦,不過和他打過架的人都知道他力氣有多大、性子有多狠。這會兒被人盯著,他俊容沉凝,身形筆挺八風不動,天塌了也不會害怕的樣子。

    “程如山,經(jīng)過考察你表現(xiàn)優(yōu)異,我們決定邀請你加入特殊部隊繼續(xù)訓練。”軍官瞥了程如山一眼,“你有什么話要說?”

    程如山黑眸深幽,面無波瀾,“長官,強制入伍嗎?”

    作者有話要說:  程大寶:男人不分大小,關鍵時刻要當家做主!

    程小寶:以前你咋不當家做主?嘿嘿。

    程大寶:傻~~狍子!

    程小寶:我是傻狍子弟弟,你是傻狍子哥哥,哈哈哈哈~~

    ……………………………

    第11章 我拒絕

    軍官揚眉:“并不?!?/br>
    程如山:“那我選擇拒絕。”

    軍官還沒如何,一旁的監(jiān)獄訓導員不干了,臉色一沉,“程如山,你糊涂啦?”

    這等好事居然拒絕,你腦子進水啦?

    “哎,干嘛那么兇?”那軍官笑了笑,“你可能不知道我們518部隊的待遇。來,我說給你聽聽,像你這樣經(jīng)過敢死隊選拔,又進入特務連執(zhí)行任務,最后經(jīng)過考驗活著入選的,第一年一個月的津貼就是126塊,吃飯管飽,還能多給你44斤糧票,另外該有的一樣不少。”

    這么好的待遇,沒人能拒絕,他篤定。

    誰知道對面的程如山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簾,緩緩道:“長官,我……沒有變成軍人的覺悟?!?/br>
    “哈?”那軍官好奇地看著他,“沒有覺悟?你從敢死隊出來,在特務連執(zhí)行過任務,不夠覺悟?來小伙子,你好好給我講講,你覺悟到底哪里有問題?”

    程如山卻緊抿著嘴唇不說話。

    旁邊訓導員附耳對軍官道:“成分。”

    那軍官哦了一聲,“這個啊,沒事,我們不看成分,只看忠誠。經(jīng)過考驗,都是忠誠的戰(zhàn)士,就夠格?!?/br>
    “不?!背倘缟揭廊痪芙^,卻又不多說。

    “你們?!蹦擒姽僦噶酥搁T口,“先出去,我跟他聊聊。”

    “岑隊長,不合規(guī)定,我得記錄?!睍泦T有點為難。

    岑隊長在他腦袋上扒拉了一下,“你記個屁,人家從頭到尾也沒說幾個字,你記什么?”他把本子扯過來一看,見上面寫著:程如山,出身地主,業(yè)務精干,思想不過關。

    他一將那頁紙扯下來團吧團吧塞在書記員自己口袋里,“出去抽根煙?!?/br>
    書記員:“大隊長,我不會抽?!?/br>
    “學!岑隊長把自己一包白紙包卷煙塞在他口袋里,“隨便抽。”

    等書記員和訓導員走后,屋子里就剩下岑隊長和程如山。

    “來,給我說說,別怕,在這里沒有什么政治斗爭,沒人管成分。我還是留蘇回來的,叫他們說有蘇修嫌疑呢?!?/br>
    程如山想了想,道:“我當初加入敢死隊,不為報效國家,只想摘帽子,像個人一樣清清白白地活著?!?/br>
    當年老支書說推薦他去當兵,結(jié)果因為成分被刷下來,但是一個部隊干部說他是棵好苗子問他愿不愿意加入敢死隊。

    他當時并不管太多,只問加入以后能不能摘掉爺爺和爹娘地主黑幫壞分子的帽子。

    那干部沉吟片刻告訴他“如果你能活下來,摘帽子不成問題?!?/br>
    于是他就加入了敢死隊。

    70年的秋天,他在敢死隊期滿,把被槍斃的爺爺和外公的成分從地主變成富農(nóng),大伯和父親隨之也變成富農(nóng)。

    對于沒有關系、成分不好的人來說,要想把成分變一變,簡直比登天還難。

    那年回去,娘讓他結(jié)婚,他不太想,他覺得最好把成分變成中農(nóng),哪怕上中農(nóng)也好,這樣他的孩子就不用再重復他童年的路子。

    文g又搞什么新地主、新富農(nóng),說不準什么時候又搞什么運動,他們這些出身的人,都是驚弓之鳥。

    不過他沒拗過娘的眼淚,最后妥協(xié)了。哪里知道結(jié)婚沒兩天又被那些人給帶走,加入特別職務連隊。他問的依然是“能給我們摘帽子嗎?能讓我們像正常人一樣堂堂正正嗎?”

    不被政策打壓,不被別人欺辱,像人一樣站著而不是跪著,像人一樣昂首挺胸而不是垂頭喪氣,像人一樣自由自在,而不是壞分子時刻反省認罪不敢說笑。

    從前說禮儀孝悌,好壞看品行,可現(xiàn)在人的好壞是看出身,有些人生來就有罪。

    有什么罪呢?難道所有有家產(chǎn)有文化的都有壞的?都是地主壞分子都是右派?

    岑隊長凝視他片刻,神情越來越莊重嚴肅,微微頷首,“我懂。恭喜你,從今以后,你們家就是愛國有為志士,不再是地主壞分子,會有人給你們平反。”

    社會上有不少黨外愛國人士,不管他們是地主還是資本家,依然是被團結(jié)的對象。不少人一開始被打倒,后來被平反。

    程如山笑了笑,卻沒有半分高興。

    他用了12年時間,數(shù)次出生入死,換來這句話。

    一開始他無比盼望這一天的到來,可真到了這一天,卻又沒什么感覺。

    畢竟爺爺死了,外公死了,大伯也死了,活著的人心里也扎著刺。

    “多謝?!彼溃骸爸皇牵乙廊痪芙^?!?/br>
    “你心有怨恨?”岑隊長目光如炬。

    程如山搖頭:“恨?恨誰?又不是針對我們一家人。雖然程福貴運動的時候趁機報復,可就算沒有他,我們家依然會被斗爭。”

    小時候不懂,大了以后見多識廣,他想了很多,終于想明白:他們家不是被誰害的,而是吃了時代的虧。

    如果沒有政策撐腰,程福貴根本動不了他家,那些受過他家恩惠的革命者也會給他們撐腰??珊髞硭麄冎荒鼙W〈蟛透赣H不死,卻并不能還他們自由。其他很多沒有仇家的人一樣被斗爭,后來又是打擊右派,那些原本最受人尊重的高等知識分子也被打倒、下放,再到文g,人心惶惶一團亂。

    整個社會如此,大勢所趨,非個人之力能挽回的。

    才二十六歲,他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人生起起落落、生離死別。什么財富、榮耀、出人頭地、光宗耀祖這些,都是虛的。因為對他們家來說,能像個人一樣堂堂正正地活著,走在大街上不被人側(cè)目冷眼,不被人指指點點說什么“嘖嘖,你看他,那么俊個青年,可惜家里是地主壞分子”。能夠清清白白地自由出入,不會隨時隨地被民兵抓去批d、下跪、被架噴氣式,這才是他們家最渴望的。

    他這樣的出身,若是進了部隊,萬一被較真的干部揪出來再打成隱藏在部隊的反革命壞分子,到時候不但自己倒霉,還是要連累家里。

    所以,他不會進入部隊的。

    “哈哈,你小子有點意思。14歲加入敢死隊,驍勇善戰(zhàn)?!贬犻L翻了翻檔案,“你開卡車走過盤山道,入過川、去過北大荒,進過藏,殺過悍匪,在幾處監(jiān)獄當過臥底,雙嶺監(jiān)獄的幾個遺留團伙是你揪出來的……”

    雙嶺監(jiān)獄當初被揪出幾個特務,他們隱藏在監(jiān)獄里,遙控外面破壞社會主義建設,曾經(jīng)造成很壞的影響。

    不管他褒貶程如山都不為所動,就好像說的不是自己一樣。

    岑隊長點點頭,14歲就出來混,除非不得已沒人這樣,今年他26歲,這十來年吃的苦頭也不是外人能想象的。

    他繼續(xù)看檔案,眉頭一掀,笑道:“這是想回家守著老婆孩子啊。喲,結(jié)婚幾年啦?70年,孩子得五六歲了啊?!?/br>
    說到這個程如山依然面無表情,“結(jié)婚幾天就被你們抓,并不確定老婆還在不在?!?/br>
    連老婆在不在都不確定,更不確定有沒有孩子了。

    他出身不好,和正經(jīng)入伍當兵的不一樣。每次被征召都跟犯人差不多,沒有和家人聯(lián)系的自由。之前說在外跑運輸,這會兒也不知道被說成個什么。

    岑隊長微微一笑,“不慌啊。雖然我們部隊保密,也可以給你安排個隨軍,住在大軍區(qū)沒問題。”

    程如山:“長官,不加入也給摘帽子?”

    岑隊長一怔,知道這小子是鐵了心,點點頭:“算數(shù),我說了成分沒問題,中農(nóng)還是下中農(nóng),都能給你辦?!?/br>
    從地主到富農(nóng)是一道天塹,從富農(nóng)到中農(nóng)又是一道天塹。

    可在他這里,輕松得仿佛打個電話就能搞定。他當然不知道,在岑隊長這里也只有他這么一個特例。

    程如山握緊拳頭,他們苦苦掙扎,努力從污泥里抬起頭來,為能有資格仰望天空,用鮮血洗刷地主黑幫分子的污名,這條路走得無比艱辛。

    他爺爺和外公雖然是地主,卻從來不是壞人??箲?zhàn)以前就主張鋪橋修路,賑濟災民,自家人也從來沒有脫離勞動。村里的佃戶負擔并不重,災荒之年免租、接濟都是常做的事情。為此,民國縣政府還給頒發(fā)過慈善匾額。抗日以后,爺爺變賣一多半家產(chǎn)暗中支持抗戰(zhàn),當時爹想?yún)⒓涌谷战M織,但是家族在日軍那里點了名的,任何一個都不能少否則全族受累。雖然不能參加八路,大伯和爹一直支持抗日,還為保護周圍的百姓們與日偽軍周旋。

    可是抗戰(zhàn)勝利以后清算,他們卻被打成土豪、反革命,當初為了保護百姓們和日偽軍周旋也成了黑歷史。

    當年程福貴勾結(jié)偽軍發(fā)國難財,被大伯知道直接抽了一頓鞭子,關在村里不許出門。后來他說洗心革面要去參加抗日組織,大伯才放他走。

    哪里知道,他混成個排級干部,回到原籍開展打土豪的工作,直接把爺爺槍斃。本來他想連大伯和爹也一起槍斃,幸虧得其他革命干部保護送去農(nóng)場。

    小時候爹總是讓他記住救助他們那些人的恩情,他那時候不懂,總是問“他們?yōu)槭裁床话言蹅兗业氖聝焊嬖V政府,為什么不還我們清白?”

    那時候是要不到答案的。

    后來他自己知道了,不是他們不想,是政策不允許,就連明明白白的地下革命黨都被審查更何況他們?

    作為反革命、地主黑幫、壞分子,他們平日里只準低著頭,不許直腰挺胸、不許抬頭、更不許仰頭看天,否則就可能成為被斗爭的理由。

    他加入敢死隊、特務連,為的就是能摘掉黑帽子,讓家人抬頭做人。

    他的覺悟太低,沒資格做一名光榮的軍人,所以他拒絕加入特別部隊。

    力盡滄桑磨難,只求簡簡單單。

    岑隊長也沒有再逼迫他,拍拍他的肩膀,“這樣,我另外給你安排個好工作?!?/br>
    第12章 新工作

    程如山起身:“謝謝岑隊?!?/br>
    岑隊長笑了笑,“你不是跑過運輸嘛,不如就做個編外運輸隊的隊長,負責幫我們運輸除軍用物資以外的生活物資?!?/br>
    槍支彈藥等都是部隊內(nèi)部運輸隊運輸,但是有些糧油米面炭等生活物資,卻是地方政府供應的,需要有可靠的運輸人員。

    這是個肥差!

    程如山卻也沒喜形于色,只是點點頭:“只要岑隊信得過我,一定不辱使命?!?/br>
    岑隊長拍拍他的肩膀,“行啦,不是什么掉腦袋的活兒,沒那么嚴重。”他走到一邊抽出幾張單子遞給程如山:“你的檔案由我?guī)湍戕D(zhuǎn)回去,會附加文件上去幫你解決成分問題。另外這是這幾年的津貼單子,要是不滿意可以提?!?/br>
    程如山接過去看了一眼,就算他向來冷靜淡漠對身外之物沒那么在乎,卻也雙目一亮:居然有七千塊。

    這會兒普通工人一個月只有三十來塊錢,普通社員一天只能賺幾毛,七千塊簡直是一筆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