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德喜隱約猜到了一點孟長安的想法,在心里嘆了口氣,他看了看屏風那邊放著的藥瓶,腦子一轉,對孟長安道:“督主,奴才忘了拿藥進來,您在這里稍待?!?/br> 孟長安心不在焉嗯了一聲,德喜走過去偷偷把藥瓶順走,推開門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人又進來了,只是腳步聲格外輕了些,孟長安沒心思注意這些,背對著屏風而坐。 秦綿繞過屏風呼吸微微一滯,孟長安白凈的背上有今天為她擋下尖刺的傷,更有一條條猙獰的鞭痕,看著那些傷口不難想象,當時鞭子打在身上,傷口一定很深、很疼。 秦綿眼睛漸漸紅了,孟長安見身后沒動靜,不耐煩催促道:“皮癢了?讓你上個藥如此磨蹭,想挨板子不成?” 秦綿眨了眨眼,忍住眼中的淚意,纖手取了凝成膏狀的藥,往孟長安背后的傷口處涂抹。 那手觸到背上的時候,孟長安本來微闔的雙目突然睜開,他反手捏住秦綿的手腕將她扯到身前來。 他眼眸深幽凝視她,半響,才斂目問道:“不是讓你先去歇著嗎?” 秦綿眼睛微紅,聲音有些哽咽:“我?guī)湍闵狭怂幵僬f?!?/br> 她眸中的心疼讓他驚訝又不敢相信,孟長安低笑著掩飾心中的情緒翻涌,那笑意因為緊繃的神情看起來有些涼:“你看到本督這樣子不覺得厭惡嗎?” 秦綿上前坐在他身邊,緊挨著他,聲音溫柔:“不覺得呀,督主不知道嗎?您平日兇名在外,但很多人背地里都傳,說您是咱們泰安城,不對,是整個大夏朝最好看的男子呢?!?/br> 她的眸子干凈又溫暖,孟長安只覺自己冰冷僵硬的身體像浸泡在溫水里。被她暖著,心神皆醉。 他屈指彈向她額頭,佯裝怒意:“本督最忌諱別人談論我這張臉,你是不是活膩了,嗯?” 秦綿為了躲避他的手,身體向后縮,但他們此時坐在同一張條凳上,她這一躲,差點從凳子上栽下去,孟長安長臂一伸攬住她的纖腰,秦綿被一股力氣帶入孟長安懷里。 男人低沉悅耳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你現(xiàn)在不怕我了?” 秦綿聲若蚊鳴:“先上藥吧?!?/br> 她說話的時候呼吸溫熱,正對著孟長安的胸口,那滋味又麻又癢,讓他不由心神一蕩。 他捏著她的下巴,低頭擒獲她的唇,不顧她的掙扎,越吻越深,啃咬吸吮,這個吻霸道又癡纏,秦綿最后軟倒在他懷里,輕輕喘息。 孟長安深幽的黑眸緊鎖住她,深沉地像要把她吞進去。 秦綿微喘著道:“督主,我,我錯了,你別欺負我了?!彼聵O了孟長安現(xiàn)在的樣子,因為上一次,她說錯一句話就被他用唇舌和手指輪番折磨了一晚上,當時他的眼神就同現(xiàn)在一樣。 孟長安輕笑一聲將她按進懷里,輕拍著她的背哄她:“別怕,我不欺負你,疼你還來不及?!?/br> 他輕輕咬住她的耳尖,而后攔腰抱起她,秦綿愣愣地問:“藥還沒上完呢?” 孟長安含笑看著她,他喜歡她這樣,對周遭一切敏感又清明,卻在情愛之事上迷茫而懵懂。 時而沉穩(wěn)時而天真,讓他即便淪陷也甘之如飴。 藥最終還是德喜上的,只是上藥的時候孟長安神情愉悅,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他回到房里時秦綿強忍著困意,眼睛瞇著,微微睜開就覺得酸澀,涌出淚來。 孟長安俯身吻上她的眼睛,將那滴淚舔去,溫柔輕哄:“睡吧?!?/br> 秦綿閉上眼睛,聽見他在自己耳旁輕聲喚著:“綿綿,乖寶,本督疼你?!?/br> 她迷迷瞪瞪地睡著了,不曾看見孟長安看她的眼神亮的嚇人。 次日晨起,秦綿茫然地往身旁摸了摸,那里冷冰冰的,意味著孟長安已經(jīng)離開很久了。 她喚來冬枝,問道:“督主去哪了?” 冬枝一邊服侍她穿衣,一邊道:“奴婢也不太清楚,只聽說是宮里來人了,讓督主進宮。” 秦綿點頭,皇宮昨天那場混亂她現(xiàn)在想起來還是覺得頭疼,這絲絲縷縷的關系如亂麻一般,但不知為何,她就是覺得梁婕妤不是謀害太子的人,她想動手,以前有那么多機會,為何只是教唆宮人苛待呢?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讓那背后之人覺得太子有很大的威脅,非除掉不可。 * 太子宋宥欽是在夜里醒來的,他從太醫(yī)口中得知自己日后將不良于行的時候,眼里很平靜,他什么都沒說,只是讓伺候的宮人一早去把孟長安找來。 孟長安進了偏殿聞到一股濃重的藥味,不禁皺了皺眉,將秦綿給他繡的香囊放在鼻尖,清冷的香氣驅(qū)散了那又苦又臭的味道。 他來到床前,宋宥欽躺在床上,眼睛睜著望向窗外。 孟長安靜了半響打破平靜:“不知殿下有何急事要見臣?” 宋宥欽昨日被煙嗆到,嗓子有些?。骸懊隙街?,咱們開門見山,我知道要殺我的人不是梁婕妤?!?/br> 孟長安雙目微瞇:“殿下與臣說這些做什么?東廠辦案要講證據(jù),梁婕妤謀害您罪證確鑿。” 宋宥欽臉色蒼白,干澀起皮的唇動了動。 “孟督主不必告訴我這些,我這條命誰愛要拿去就是,我也不想知道誰要害我,反正我如今這幅樣子也再不會有人把心思用在我身上了?!?/br> “我只想求孟督主一件事?!?/br> 孟長安哂笑:“太子這可不像求人的態(tài)度?!?/br> “十年前,你求過我一次,我應了?!?/br> 孟長安緩緩收起笑:“你想求我什么?” 宋宥欽笑了笑,聲音清冷:“我想離開皇宮?!?/br> 孟長安沉聲開口:“你是太子,國之儲君,不可能離開。” 宋宥欽笑的嘲弄:“太子?我一個瘸子當哪門子的太子?” 孟長安見他態(tài)度堅決,凝眉問道:“你當真決定了?” “決定了,就算要死我也得尋個干凈的地方,這皇宮里人和鬼都分不清楚,最骯臟不過了?!?/br> 孟長安挑眉,太子經(jīng)歷一場生死,如同大徹大悟了,只是他心灰意冷,恐怕壽命難長。 “殿下等著吧,明日早朝過后,您就解脫了?!?/br> 宋宥欽知道他這是答應了,無悲無喜地閉上眼,只是心里松快多了。 孟長安轉身往外走時,聽見床上的人嘆了一句:“孟長安,他們是鬼,你是閻羅。” 孟長安腳步微頓,他臉上的神情有些怔忡,但只是一瞬,又恢復如常,離開了這間雖藥味濃郁卻并不沉悶的偏殿。 次日早朝,在孟長安的安排下,宋宥欽坐在輪椅上被宮人推上了御極殿,當著朝臣的面,對昭昌帝自請辭去太子之位,昭昌帝猶豫片刻答應了,并封宋宥欽為昭王,以示恩寵。 散朝后,宋宥欽淡笑著對孟長安道了聲謝,將一個盒子交給他。 “我聽說那日救我的姑娘是你夫人的表妹,我身上也沒什么好東西了,這是我母后留下的一只鳳釵,請你夫人代我轉交給她。” 孟長安接過,打開看了看,嘴角一勾,笑道:“你送她先皇后的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定情信物呢?!?/br> 宋宥欽平靜的臉差點繃不住:“孟督主慎言,別平白無故地毀人家清譽,再說我一個瘸子,能配得上誰?” 他說到最后語氣落寞,眼里黯然一片。 孟長安沒耐心看他這幅樣子,捏著盒子轉身走了。 秦綿得知時,嘆了一聲:“太子也是可憐啊?!?/br> 孟長安不悅,冷著臉看她:“再讓本督聽見你嘴里念叨別的男子……” 一雙纖美白膩的手捏著一顆葡萄喂進孟長安嘴里,他凝眸看她,小女子笑的嬌俏:“督主,酸不酸?” 孟長安一口咬上她玉蔥一樣的手指,卻只是樣子兇,實則牙齒在上面輕輕碾磨,隨后舌尖一裹著她的手指,回味地舔舔嘴角。 “不酸,甜得很?!?/br> 秦綿被他深暗的眼神看得臉色微紅,轉身要走,孟長安卻指了指桌上的盒子,對她道:“把這個給你那表妹,太子的謝禮?!?/br> 秦綿拿過盒子,有些謹慎地問:“那我去趟定國公府?” 孟長安面色一沉,別扭地不說話。 秦綿:“可不是我要去的,你可不能對我發(fā)脾氣。” 孟長安深深吸氣,半響才道:“去了,不許跟周琦裕說話,我聽說周家有好幾個兒子呢。”他涼涼地看秦綿一眼:“你也不準搭理。” 秦綿無奈只得答應。 第73章 秦綿一到定國公府, 便有下人進去通報,管事熱情地把她迎進府里。 不一會兒定國公夫人身邊的趙嬤嬤笑著過來迎她:“娘子先隨奴婢去老夫人屋里吧, 夫人那里正在待客不方便?!?/br> 秦綿好奇一問:“不知客人是哪家的?” 趙嬤嬤一說起這個嘆了口氣:“是定遠將軍府的長媳孫氏?!?/br> 秦綿心中了然, 看來定遠將軍府是真的打定主意要與定國公府結親了。 她到了江氏的屋里, 發(fā)現(xiàn)周韻也在,她臉色十分不好,似在鬧脾氣。一見秦綿進來,便跑過來,委屈地道:“表姐,他們非逼我嫁人,我不嫁, 定遠將軍的小兒子一看就是個傻的,我才不喜歡,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就剪了頭發(fā)做姑子去?!?/br> 江氏喝斥她:“說什么渾話,這事還沒定呢。” 江氏拉著秦綿坐到自己身邊,看了一圈,笑道:“看著胖了些, 想是婚后的日子過得還舒心?!?/br> 秦綿迎上外祖母慈和的目光, 微微羞澀地低頭, 那一邊周韻還在自顧自生氣。 這時門外有說話聲傳來, 趙嬤嬤到門口望了一眼, 回來道:“老夫人, 夫人帶著尹家大夫人來給您請安了?!?/br> 江氏點頭讓她們進來, 秦綿起身到了周韻身邊坐著,叮囑她一會兒別露出什么情緒來。 很快,杜氏便與尹家大夫人孫氏一起進來,孫氏先向江氏請安,順帶看了看秦綿和周韻,笑著夸道:“老夫人真有福氣,這孫女外孫女都長得如此標致,我看了都喜歡呢?!?/br> 秦綿拉著周韻起身見禮,孫氏側身避過,對秦綿道:“孟夫人客氣了?!?/br> 秦綿回以微笑,暗暗打量著孫氏,她說話辦事無不給人一種春風和煦之感,難怪能與脾氣急的惠寧長公主相處得好。 孫氏見了老夫人,也沒多待,跟她們聊了幾句就告辭了。 孫氏走后,秦綿的外祖母江氏問兒媳婦:“這事你是怎么想的?” 杜氏猶豫片刻回答:“母親,那尹家的二公子聽說自小就受公主寵愛,對他多有偏疼,我想著阿韻嫁過去,總是不用受委屈的。” 杜氏這想法其實沒錯,定遠將軍府有長公主在榮華可保,何況如今德妃掌管后宮,七皇子也入了皇上的眼,尹家在一眾世家中地位自然不一樣。 周韻嫁過去,不只她自己,便是對幾個哥哥仕途上也有益處,也難怪舅舅和舅母會心動。 江氏嘆了口氣,周韻看了看母親和祖母,一臉怒容地跑出去了。 秦綿跟杜氏和江氏說了一聲,便去了周韻的院子,她到的時候,周韻正坐在亭子里往池塘里丟小石子嚇唬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