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綿想不通：“可寧妃為什么懷有身孕還會與人私通呢？”一個從二品妃，再生下一個皇子，備受寵愛前途無量，怎么會做這種傻事？

    孟長安語氣涼?。骸耙驗樗龘趿藙e人的路。”

    “梁貴妃入宮之后寵冠六宮，但昭昌三十二年寧妃入宮，成了她最大的對手，皇上那段時間幾乎忘了后宮里所有的女人，自然也包括梁貴妃?！?/br>
    那樣看來，昭昌帝對寧妃的寵愛應(yīng)該是有幾分真心的，不然也不會親眼看見她與人私通還不殺她。

    秦綿忽然覺得寧妃的死并不是個意外，皇上不愿意殺她，她若活著總有真相大白的一日，但她偏偏生下孩子就死了……

    “想什么呢？”孟長安的手指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彈。

    秦綿搖頭，深宮里實在太可怕了，到處都是算計，她身子微微一抖，孟長安嘆息一聲，伸手將她往懷里攏了攏。

    “你cao心別人的事做什么？瘦的風(fēng)一吹就要倒，本督讓人送過去的補品你是不是一樣未動？”

    秦綿微弱的抗?fàn)帲骸安皇?，我吃了的?！笨删褪情L不胖，她有什么辦法？

    他們剛要轉(zhuǎn)身離開，身后的宮殿里卻傳來一串打罵聲：“小兔崽子，跑哪野去了，害得我找了半天，你萬一沖撞了哪個貴人，我還要跟著吃瓜落兒。喲，還敢瞪我，你個小野種，我打死你。”

    秦綿腳步一頓就要回頭往里沖，那么大點兒的孩子，下手重了，真會打死的。

    孟長安強硬地攬住她，道：“你今日幫了他，明日他會被打得更慘，你能護(hù)他一輩子？”

    秦綿為難，她確實護(hù)不了他，且自身都難保。

    她聽著身后宮殿里的抽打聲，每一聲落下，她心中就是一顫。

    孟長安無奈，看她受刑似的，他也不開心?！澳阍俦П径揭幌?，本督就進(jìn)去救那小崽子?！彼廊粸榱藙偛哦此砝锬遣惶珴M意的一抱耿耿于懷。

    秦綿沒猶豫蹭到他懷里，雙手緊摟他的腰。

    孟長安低頭，下巴輕輕摩擦她的頭頂，右手落在她背上輕拍，勾起一絲得逞的笑。

    秦綿微紅著臉從他懷里退后一步，就往廢棄宮殿里急走，孟長安不緊不慢跟在后頭，回味著她身上清甜的味道。

    秦綿進(jìn)去時，正看到一個老太監(jiān)拿著藤條追著小孩抽打，小孩身體靈巧跑得快，但還是不免被抽到幾下，每次被打中他小小的身體就顫抖一下，卻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音。

    秦綿看得氣憤，拿起邊上一只破碗朝老太監(jiān)砸過去，喊道：“住手。”

    老太監(jiān)動作一滯，看秦綿的衣著打扮也不像什么宮中貴人，且命婦的穿著都是有品級的，于是便蠻橫道：“咱家管教這小野種是皇上指派的，少管閑事，還不快滾。”

    秦綿還未開口，卻有一人先她出聲，孟長安沉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你叫誰滾？”

    “再說一次，本督?jīng)]聽清楚?！?/br>
    第40章

    秦綿看著那老太監(jiān)的臉?biāo)查g變色, 剛才還是一副氣焰囂張的樣子轉(zhuǎn)瞬就嚇白了臉，兩股戰(zhàn)戰(zhàn)，雙膝一彎跪在地上, 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在打顫：“督主，奴才罪該萬死, 不知督主駕到，督主饒命啊?！?/br>
    秦綿走到小孩身邊, 摸著他身上被抽打出來的傷口，關(guān)心的問：“你疼不疼呀，他是不是經(jīng)常打你, 你說出來讓督主狠狠罰他好不好？”

    老太監(jiān)的臉更白了, 哆哆嗦嗦的像下一刻就要倒地不起，孟長安背在身后的左手已經(jīng)疼的麻木了，見秦綿還在關(guān)心那小崽子便氣不打一處來，他咬著牙，將一腔怒氣都發(fā)泄在那老太監(jiān)身上。

    “哪個監(jiān)的？你們總領(lǐng)太監(jiān)是誰？”

    老太監(jiān)竹筒倒豆子一般說了一大串, 生怕回答的慢了會被孟督主抓去東廠受刑。

    孟長安不耐煩, 只抓住了他話里的一個名字：“常福壽？你是御用監(jiān)的？本督今日沒空懲治你, 回去告訴常福壽，讓他明天一早滾來見本督?！?/br>
    老太監(jiān)滿臉絕望，他今日連累常公公受罰, 恐怕馬上就會被他記恨找機會除掉……

    他一動不動, 孟長安一腳踹過去, 陰沉道：“現(xiàn)在滾一個給本督看看?！?/br>
    老太監(jiān)只能趴在地上, 往宮殿門口滾，秦綿剛才丟的碎瓷片就在身前，他閉著眼睛往上滾，瓷片的尖端扎進(jìn)rou里，疼的他臉上直冒冷汗，他就這么直接滾著出了殿門口。滾出很遠(yuǎn)，直到看不見殿門才敢站起來，一瘸一拐的往御用監(jiān)走。

    小孩看著老太監(jiān)受罰臉上也沒有快意，反而十分平靜，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不管再換什么人來都是一樣的，這里沒有人把他當(dāng)成人來看。

    秦綿掏出帕子給他擦了擦臟兮兮的小臉，孟長安在邊上瞥見了臉色一沉，直接走過去把秦綿扯起來往外走，秦綿微微掙動：“督主，他身上有傷，我們給他上點藥吧。”

    孟長安心頭火起，抓她手臂的力氣更大了，他冷聲道：“他死不了，你對他如此關(guān)心，那本督呢？”

    秦綿微愣，他怎么了？她仔細(xì)觀察孟長安，發(fā)現(xiàn)他今日不時的眉頭緊皺，大冬日里額角還微微冒汗，而他的左手一直都背在身后，每次拉她的手都是用右手。

    她想起了什么，伸手去夠他那只背在身后的左手，孟長安身體一側(cè)，皺眉問道：“干什么？”

    秦綿：“督主是不是受傷了？給我看看。”

    孟長安心中一軟，但仍嘴硬：“看什么？麻煩?！?/br>
    秦綿知道他的脾氣，直接把那只手從他身后扯過來，撩起袖子一看，果然手掌上被燙出了好幾個大泡，孟長安的手有些抖一看就是忍痛到極點了。

    秦綿微微擰眉：“督主受傷了怎么不說？還陪我走了這么遠(yuǎn)?！?/br>
    孟長安：“這有什么，大驚小怪！”

    他微微把臉撇向一邊，嘴里不在意，卻用余光觀察著她的反應(yīng)，秦綿微微湊近，朝他手上的傷口處，輕輕吹了吹，柔聲關(guān)切道：“督主，你怎么不拿自己的身體當(dāng)回事呢，這傷得找個太醫(yī)來看?！?/br>
    這下孟長安的傷口不止痛，還微微麻癢起來……

    他黑眸深深看她，聲音低啞：“你關(guān)心本督，是真心的嗎？”

    他怕她是為了求他救那孩子，才有此一問。

    那雙沉黑的眸子像個漩渦要把秦綿吸進(jìn)去，她還來不及回答，就被孟長安輕輕往懷里一帶，整個人如同嵌進(jìn)他的胸膛里。

    “秦綿，本督快要等不及了，我若是逼你，你會不會恨我？”

    秦綿的臉緊貼在他胸口，恨嗎？她聽到自己在心里的回答，驀然一驚……

    她慌亂地掙脫出來，背對著他輕聲道：“督主，你怎的說話不算數(shù)？”她臉上茫然又無措。

    孟長安鳳眸微斂，再睜開時，眼底那絲瘋狂和執(zhí)拗已經(jīng)盡然消失，他勾唇笑了笑，對秦綿道：“算，怎么不算，本督不過是逗一逗你，你慌什么？”

    秦綿終于整理好亂成一團(tuán)的思緒，孟長安向她湊近時，她身子微僵，稍稍移開一些。

    “督主，你的手還是去看看吧?！?/br>
    孟長安扯起的笑意漸漸消失，他剛才一時沒忍住，倒又讓她縮回殼子里去了。

    “你今日只能在宮里待一晚了，皇宮進(jìn)了刺客，沒排查清楚誰也不能出宮?！?/br>
    秦綿乖乖點頭，她看出來孟長安不高興，可她還沒想清楚……

    一口郁氣堵在心口，她永遠(yuǎn)這么不冷不熱，不溫不火，他只要靠的近了，她就開始躲。孟長安的臉色越來越沉，火上澆油的是，那小孩一直跟在秦綿身后，他們說話的時候，他就垂著頭摳手指頭。

    孟長安冷森森地盯了他半天，忽然笑起來，小孩全身一抖，汗毛倒豎，驚恐的看著他。

    “你不是想給他治傷嗎？宮里人多眼雜，不能直接給他請?zhí)t(yī)，你帶著他跟本督回司禮監(jiān)，本督讓太醫(yī)順便給他看看?！泵祥L安向來是不拘用什么法子的，只要能達(dá)成目的。

    秦綿僵了僵，她心思通透怎會不知孟長安是故意的，但除了答應(yīng)，她還真的沒有別的辦法。

    “多謝督主?！彼龤鈵灥鼗卮?。

    孟長安微微一哂，他只是留她一晚，又不見得會對她做什么，至于如此防范嗎？

    于是孟督主手上帶著傷，心情不虞地走在前面，還要聽著后邊那小女子對旁人柔聲細(xì)語的安慰，即便是個五歲的孩子，也足夠讓他妒火中燒了。

    孟長安黑著臉走到司禮監(jiān)門口，顧勁正帶著一群東廠番役等他。

    “督主，卑職接到傳召，說皇宮里進(jìn)了刺客？”顧勁一直待在東廠，因此對皇宮里的事并不清楚。

    孟長安吩咐道：“顧勁，今日有些晚了，你讓皇子們先回去，把所有大臣拘在一起，至于女眷就讓梁貴妃安排一下，明日一一查問之后，才能放他們出宮?！?/br>
    顧勁低頭應(yīng)是，又道：“聽德喜說，督主受傷了？”

    孟長安眉頭微皺，擺擺手讓他下去，身后的兩個人走得慢吞吞的，他不由冷聲催促：“別磨蹭了，跟本督進(jìn)來。”

    秦綿聞言，立刻拉著小孩的手走得快了一些，孟長安把他們帶進(jìn)了自己在司禮監(jiān)的內(nèi)宅，吩咐小太監(jiān)去請?zhí)t(yī)。

    太醫(yī)進(jìn)來時，一見秦綿和小孩臉上震驚，一時沒回過神便多看了兩眼，孟長安正喝著茶，茶盞往桌上重重一擱，太醫(yī)嚇得一激靈，差點腿軟跪下。

    “你這雙眼睛若是管不住，本督就幫你把它挖了吧。”

    太醫(yī)擦著額上的冷汗，顫抖著給孟長安處理傷口，秦綿在一旁看著，真擔(dān)心他一個不小心厥過去，畢竟這位太醫(yī)看起來年紀(jì)不小了。

    等到終于包扎好傷口后，太醫(yī)干巴巴地說了幾句注意事宜就想趕緊離開，秦綿面帶懇求地看了孟長安一眼，孟長安把頭撇過去，冷聲開口：“你給那孩子看看傷，再診診脈看有沒有什么內(nèi)傷。”

    太醫(yī)揭開小孩身上的衣服看了看，手臂和后背上都是一些皮外傷，他又給他診脈，除了身體底子有些虛沒什么大毛病。

    他低著頭，眼睛盯在地上不敢看秦綿，道：“這孩子沒什么大礙，補一補身體，身上的傷擦擦藥就行?！?/br>
    秦綿低聲謝過，太醫(yī)留下傷藥，逃命一般向孟長安告退離開這間內(nèi)室。

    秦綿想為小孩擦藥，但他身上很臟需要沐浴，秦綿猶豫著不知如何開口，孟長安一生氣就不太喜歡理人，她每每想向他走過去，都會被他渾身充斥的冷意嚇退。

    她終于忍著忐忑小步向他挪過去，到他跟前的時候，小心地往他臉上瞄了一眼，軟糯開口：“督主，你別生氣了，你剛才突然那樣說，我，我害怕?！?/br>
    她真有能耐，惹怒他再乖乖討好，他縱使有再大的氣也發(fā)不出來。

    孟長安低嘆一聲：“秦綿，你不需要如此，你要什么，直接告訴本督?！?/br>
    他眼眸里的那份認(rèn)真和篤定讓秦綿覺得，她要什么，他都會答應(yīng)。

    “我想給他沐浴。”秦綿大膽開口。

    孟長安：“這個不行?！彼∧樢怀粒r喚小太監(jiān)進(jìn)來，讓他帶著小孩去沐浴擦藥。

    秦綿嘴角微微一彎，臉上笑意盈盈。孟長安看得惱火，站起身猛然單手?jǐn)堊∷难?，把她撈起來抱到床上，壓抑道：“睡覺，明早送你回去?！?/br>
    秦綿抿了抿唇，老老實實地用被子裹住自己，一雙小腳動作極快地踢掉了鞋子藏進(jìn)被子里。

    她只露出一顆腦袋，對孟長安道：“督主也去歇著吧?！?/br>
    他伸出手指戳她的額頭，低笑一聲：“這是本督的臥房，你讓本督去哪里歇著？”

    秦綿：“……”

    她剛要起身，孟長安便往床邊一坐擋住她，威脅道：“再鬧騰本督可不敢保證會不會做什么?！?/br>
    他伸手作勢去揭她的被子，秦綿嚇得往床里一滾，整個人如同一只蠶繭。

    孟長安輕笑著縮回手，靠在床頭雙目微闔，他今日著實累了，與刺客纏斗，又被她折騰得身心俱疲。

    他闔眸微笑，就這樣也挺好的，她不接受就困著她，總有接受的那天。

    第41章

    這一晚的前半夜秦綿睡的極不安穩(wěn)， 她睜著眼睛， 孟長安稍微動一下，她就緊張的要坐起來。幸虧后半夜的時候孟長安便出去處理事情了，他出去之后，秦綿才迷迷糊糊的睡著，半夢半醒之間，她還想著，孟長安能爬到今天的地位不是沒有道理的， 他這一晚上只靠著床頭瞇了不到一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