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猜到了？孟長安雙眼微微瞇起，那還不算笨。

    他幾步走到她面前，在她的驚呼聲中忽然將她攔腰抱起，視線凝在她柔美嬌俏的臉上。

    “亂走什么，信不信本督打斷你的腿？”

    秦綿在他威逼的目光中點點頭，不敢再動，任由他抱著自己進了廠督府。

    秦綿被孟長安抱進一間小廳里，一個小太監(jiān)端來了跌打藥酒，是那天在東廠見過的小猴子。

    這里似乎沒有婢女，傳言孟長安厭惡女子大概是真的，算了，小太監(jiān)也好，秦綿自暴自棄地想。

    可她剛這么想著，坐在她身側(cè)的孟長安就彎腰要去脫她的鞋襪，秦綿的腳微微一縮，他抬眸看過來。

    她嘴唇嗡動半響憋出一句：“能讓德喜公公來嗎？”

    孟長安挑眉，似笑非笑問道：“你覺得呢？”

    秦綿低頭，盡量不去看他，那雙大手摩擦過她的腳背時，她恨不能封閉五感，察覺他的心思之后，她就再也不能自然地面對他了，尤其是這種親密略帶曖昧的動作。

    他手法純熟，應(yīng)該是學(xué)過的，秦綿目光微側(cè)，孟長安的手沾上藥酒變得熱辣辣的，腳上的疼痛不知不覺就減緩了許多。

    “督主真厲害，什么都會。”秦綿真心的夸贊。

    孟長安唇角微彎，指尖在她嫩滑的腳心撓了一下：“能得你一句好，便不枉本督辛苦一番?！?/br>
    秦綿抽了口氣，迅速縮回腳，站起身對孟長安微微一福：“督主，時候不早了，妾身該回去了?！?/br>
    孟長安皺眉，她臉上盡是生疏，轉(zhuǎn)眼間變臉。

    看來還急不得，他捻了捻手指，那絲滑膩感似乎仍在。

    門口，小猴子偷偷問德喜：“公公，咱們督主不會真的看上秦娘子了吧？”

    德喜瞥他一眼，道：“不該問的別問?！?/br>
    小猴子看得著急：“督主要是真喜歡，秦娘子又和離了，那就跟皇上說一聲把人娶過來唄，省的皇上和各宮妃嬪變著法地往廠督府里塞女人，咱那浣洗坊都擠不下了?！?/br>
    德喜踹他一腳，道：“你懂什么？這叫溫水煮青蛙。”

    小猴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秦綿出廠督府的時候腳已經(jīng)可以正常走路了，這回孟長安退讓一步，讓德喜送她回去，可她完全不知道下次該怎么辦。

    招惹一次就再也躲不掉，他果然如傳聞中那般記仇……

    第33章

    正月初三這一天還是個非常重要的日子, 昭昌帝的生辰。萬壽節(jié)當日, 百官要入宮向皇上獻禮, 祝賀皇上萬壽無疆, 未時開始, 皇宮中舉辦壽宴, 大臣們要獻上自己準備的禮物。

    一大早, 秦綿就將百壽圖精心包好, 交給德喜。她微微有些緊張，對今日獻禮的結(jié)果十分忐忑, 生怕弄巧成拙。

    德喜看出她情緒不對, 安慰道：“秦娘子放寬心吧, 督主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才讓你這么做的?！?/br>
    秦綿點頭，孟長安絕對是這世上最了解昭昌帝的人了。何況她心里清楚, 孟長安是不會害她的。

    午時過后，百官陸續(xù)帶著家眷入宮參加壽宴, 設(shè)宴的地點在御陽宮正殿, 大臣和女眷們要提前坐好, 臨至未時, 宮里的妃嬪和皇子公主也紛紛到達。

    未時一到, 昭昌帝身著一身金黃色龍袍入殿, 孟長安跟在他身邊今日也穿上了符合他品級的紅色蟒袍。眾人起身向昭昌帝行禮，許多文官清流看孟長安的眼神頗有不屑。

    昭昌帝對他的喜愛和信任從座次上便可以看出來, 孟長安坐在左側(cè)第一的位置, 而右側(cè)第一坐著當朝元輔陸昌。孟長安坐下后朝對方笑了笑, 陸昌鼻孔中哼出一聲，不屑地看向別處，孟長安于是笑得更加燦爛。

    昭昌帝一坐下，內(nèi)侍們就開始上菜，美酒、冷盤、熱菜、湯品和鮮果依次端上來，昭昌帝率先舉杯，昭示著這場盛宴開始了。

    皇宮里的樂坊精心準備了歌舞，二十來個鮮嫩的美人衣著輕盈翩翩起舞，昭昌帝看得滿意，對孟長安道：“長安，你有心了，朕回頭一定要好好賞你?！?/br>
    孟長安起身道：“皇上喜歡便好，臣今日備了三份壽禮，您到時再賞也不遲？”

    擠在宮門口的幾個文官竊竊私語：“無恥閹人，竟敢向皇上討賞?！?/br>
    “欺君，這是欺君?！币粋€老頭氣喘著道。

    他們這些為官清廉一心為國的忠良之臣憑什么冷呵呵地擠在宮門口，那熱菜才剛上，轉(zhuǎn)眼就凍得跟冷盤似的，酒水里面都有冰碴子了！

    可昭昌帝竟然笑著應(yīng)道：“好，那朕到時一并賞你，朕知道了，你這是怕朕賞得輕了。”

    這幅君臣相宜的景象不知刺痛了多少人的神經(jīng)，連幾個成年皇子也心緒不平。

    總管太監(jiān)張福開始唱名，他叫到的大臣依次上前來進獻壽禮，禮物無非是些玉器、織錦、書畫之類的珍奇貴重之物。

    長寧侯府今年低調(diào)得很，只奉上一對毫不顯眼的玉如意，梁明澤的事對長寧侯打擊過大，眼見他比幾日前看起來像老了十歲一般。

    他說完賀詞退下的時候怨恨的眼神在孟長安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卻不料他正好抬眼看過來，朝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后，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長寧侯臉色鐵青，卻只能率先避開眼神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首坐在昭昌帝身側(cè)的梁貴妃見此狠瞪孟長安一眼。

    輪到孟長安獻禮的時候，昭昌帝坐直了身子目露期待。只見十來個小太監(jiān)抬上來一卷卷軸，在昭昌帝面前展開，上面畫著大夏各地最著名的風景名勝，從左至右有二十余處之多，昭昌帝欣喜站起身細細觀看。

    “長安，你真是深知朕心吶。”昭昌帝感嘆一句。

    孟長安微笑：“皇上，您常常遺憾不能出去看看我大夏朝的萬里河山，臣就讓當世名家把這些都畫下來，以后您掛在寢宮里，想什么時候看就什么時候看。”

    昭昌帝欣慰地點點頭，又問道：“那你另外兩件禮物呢？”

    孟長安忽然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梁貴妃，對昭昌帝道：“皇上別急，臣的禮總不能一次送完。”

    昭昌帝笑罵他賣關(guān)子，但眼底卻無一絲怒氣。這時梁貴妃從座位上悠然起身，行至昭昌帝面前，盈盈下拜：“皇上，臣妾為了您的生辰特地編了一支舞?！?/br>
    梁貴妃雖然年近四十，但年輕時也是個美人，如今依然風韻猶存，舉手投足間媚態(tài)盡顯，也難怪這么多年在宮中圣寵不衰。

    昭昌帝眼神柔和地看著她，梁貴妃如同受到了鼓舞，轉(zhuǎn)身甩袖間輕蔑地看了孟長安一眼，孟長安回以一笑。

    昭昌帝的目光專注地落在體態(tài)婀娜的梁貴妃身上，她今日特地換上了一身留仙裙，起舞時蓮步輕移，如天上的仙子，出塵脫俗。

    孟長安全程眼中含笑地看著她，底下有些人紛紛猥瑣地猜測；他是不是對梁貴妃有什么不軌的意圖？

    直至一舞結(jié)束，梁貴妃胸口微微起伏，身上香汗淋漓，更顯身姿曼妙，昭昌帝大聲贊賞，一長串的賞賜令各宮嬪妃嫉妒不已。

    梁貴妃落座后，得意地看著孟長安勾唇一笑。上次孟長安把三皇子狎妓的事捅到昭昌帝面前，害得昭昌帝冷落了她好幾日，不過她剛才那一舞已經(jīng)贏得了昭昌帝的心……

    然而貴妃臉上的笑大約只維持了一刻，就僵在臉上。因為孟長安獻上了他的第二份壽禮，在她剛剛跳完舞之后，一個身段妖嬈的舞姬帶著面紗出現(xiàn)在殿中，纖腰一扭令殿中所有的男人都移不開眼睛，昭昌帝當然也不例外。

    他剛才被貴妃勾起的心思早就忘光了，如今全在這纖柔曼妙的美人身上。舞至尾聲，她輕盈跳起手握一條薄紗在空中旋轉(zhuǎn)紛飛，下落時，半遮面的輕紗隨之飄落，一張媚色嬌顏露出來，昭昌帝頓時深吸一口氣，眼睛直勾勾地落在舞姬身上。

    梁貴妃絞緊了手中的帕子，眼中冒火地看向孟長安，他對她遙遙一笑，然這笑意未達眼底。

    昭昌帝立刻封了那舞姬一個良人的封號，并召她今夜伴駕，貴妃的臉氣得扭曲，一群后宮嬪妃都在看她的笑話。

    底下的文官清流已經(jīng)快要坐不住了，孟長安好笑地看著他們氣得跳腳的樣子，只怕今日之后，上書說他禍亂朝綱的人又要多上好幾倍。

    宴會臨近結(jié)束之時，孟長安終于獻上了他的第三份禮物，一幅以刺繡制成的百壽圖，中間一個大大的壽字內(nèi)嵌著一百個小壽字，每個小壽字字體各異，絕對找不出一處雷同。

    昭昌帝看著這件壽禮，眸光閃動，道：“長安，你費心了，這百壽圖不知是從何處尋得，實在是精巧別致，又內(nèi)涵禪意。”

    孟長安忽然跪下：“皇上，臣犯了欺君之罪，請您重重責罰?！?/br>
    他此話一出，昭昌帝驚住了，連底下的大臣都紛紛猜測，他是不是喝多了，敢在皇上前面撒酒瘋。

    昭昌帝：“長安，你這是何意？今日你送的壽禮都如此合朕的心意，何罪之有？”

    孟長安語氣凝重道：“因為這幅百壽圖不是臣準備的，有一個至情至孝之人，一針一線的繡制它，每一個字都傾注了心血，臣只是代她送給您，絕不敢冒領(lǐng)功勞?！?/br>
    昭昌帝點頭：“你起來吧，你能說出實情朕心甚慰，照樣要好好賞你，不過這百壽圖到底是誰送的？”

    孟長安起身，垂首道：“是原慧文殿大學(xué)士秦翰之女，秦綿?！?/br>
    殿中一片死寂，靜得落針可問，誰也不敢出聲。而有些人已經(jīng)開始幸災(zāi)樂禍，想看孟長安惹怒昭昌帝的下場。

    半響，昭昌帝輕輕嘆息一聲，道：“是個好孩子啊，朕記得她許給了長寧侯世子？”

    長寧侯心下一顫，剛要開口卻被孟長安搶先了。

    “皇上，秦綿已經(jīng)在年前與長寧侯世子和離了?！?/br>
    昭昌帝被他一說倒想起前幾日長寧侯世子和邵御史之女的流言來，他還為此把長寧侯和邵御史罵了一頓。

    他皺眉看了長寧侯一眼：“見異思遷，你養(yǎng)出的好兒子。”

    長寧侯立刻從座位上起身，跪在地上汗如雨下。

    “傳旨，秦綿進獻壽禮有功，嘉獎她白銀千兩，特許秦翰春暖花開之時再行發(fā)配?！?/br>
    昭昌帝越看那百壽圖越喜歡，于是便心情愉悅地下旨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問孟長安：“朕記得秦家前些日子被抄沒了吧，那她們可有地方??？”

    孟長安沒料到昭昌帝會如此問，頓了頓才回答：“想必只是些臨時寄居之地?！?/br>
    他雖有私心，想讓秦綿一直待在他眼皮子底下，但秦府那日抄家之時，她眼中的不舍還是讓他軟了心腸。

    算了，來日方長，就算她住回秦府，也逃不開他的手掌心。

    昭昌帝立即下令：“那就把秦府的宅子歸還給秦家人吧?！?/br>
    壽宴結(jié)束后，幾個文臣聚攏到一起小聲地議論。

    “你們說那閹狗又有什么陰謀？他會那么好心給秦大人求情？”

    “他這是想施恩，然后收買我們？”

    “呸，閹人就是心眼多！”

    ……

    他們的議論孟長安沒有心思理，他正急著出宮去向某個小女子討債，面前卻多出了一只攔路虎。

    太子宋宥欽擋在他面前，沉聲質(zhì)問道：“孟督主，你究竟有何居心？”

    孟長安冷睇他一眼：“本督平生第一次做善事，卻被殿下如此揣測，真是寒心啊?！?/br>
    “孤不相信，沒有好處的事孟督主會上趕著去做?！?/br>
    孟長安輕笑一聲繞開他，好處嘛，他這不就要去討了嗎？

    第34章

    壽宴舉辦了兩個時辰, 結(jié)束的時候申時剛過, 傳旨太監(jiān)來到孟宅宣旨, 一見門匾上的孟宅二字就是一愣。

    德喜公公說的是這地方吧, 只是門口怎么還有兩個東廠番役守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