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那就一起活?!?/br> …… 嬈荼收拾了茶具,對沈筑道:“其實謝堂燕很懂江先生,我現(xiàn)在可以理解了,原來兩個人在一起,有時候連男女性別都不必計較,只求彼此心意相通?!?/br> 沈筑聞著她身上的桃花香味,輕聲道:“阿蘅,從今天一早起你就怪怪的?!?/br> 嬈荼拿著蒲扇給他扇了扇風(fēng),“哪有?” “你說只求心意相通,我卻不知你想要做什么。” 嬈荼柔聲道:“我想要一個你,想要你好好活著,想要你看著咱們的蘅文蘅秀長大?!?/br> 沈筑捧起她的臉,“所以,你到底在干什么?慕容先生說我體內(nèi)有一股生機(jī)?!?/br> 嬈荼停下扇扇子的動作,眼眶有些發(fā)紅,她背轉(zhuǎn)過身子抹了抹眼淚,那眼淚卻越來越多,止也止不住。 沈筑摟住她低聲安慰道:“阿蘅,別哭……到底怎么?” 嬈荼搖頭哭道:“沒怎么,很好啊……” 沈筑忽然捂住胸口,嗓子一甜,一股血水從喉中溢出,吐在嬈荼的扇子上。 嬈荼大驚失色,扶住沈筑叫道:“宴冰!” 門扇被推開,慕容云橫瞬間移到沈筑的身側(cè),握住他的脈門。 嬈荼心亂如麻,見慕容云橫的面色越來越凝重,她的一顆心也越來越沉。 她竊取了欽天監(jiān)半舌道人的李代桃僵之術(shù),夜夜與沈筑歡好,其實是想為他續(xù)命。可是幾天來成效甚微,她渡給他的那一股生機(jī)只在他體內(nèi)流竄,卻無半點助長生氣的意思,所以她著急得很,一上午都心不在焉的。 慕容云橫沉吟道:“他體內(nèi)的那一股生機(jī)……不見了?!睅е蓡柕恼Z氣,似乎連他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嬈荼眉心一跳:“不……不見了……” 慕容云衡輕輕點頭,竟然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嬈荼知他是陷入沉思,不敢出聲叨擾,在一旁握著沈筑的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覺得他的手比尋常時候冰涼許多。 過了良久,慕容云橫才復(fù)睜開眼睛,對嬈荼輕聲道:“李代桃僵,本是邪術(shù)。” 嬈荼垂淚道:“我知道是邪術(shù)……可是……可是……”可是她沒有辦法了??! 慕容云橫伸出一指點落在她的眉心,溫言道:“別急。”他的聲音不急不緩,溫柔和煦如同春風(fēng)。嬈荼的心寧了寧,漸漸平靜下來。 慕容云橫依舊語氣輕緩:“暫時沒有大礙,只是我不知那一股生機(jī)去了何處……這邪術(shù)最好不要再用了。” 嬈荼拉住慕容云橫的胳膊,“先生……先生可有辦法救他?” 慕容云橫面容平淡,搖頭道:“沒有?!?/br> 嬈荼心中的那一點希冀就好像飄搖不定的水燈,被一道冰涼的水波撲滅,一下子,所有的希望都沒了,一片漆黑。 她頹然放下了雙手,喃喃道:“沒有了么?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慕容云橫輕聲道:“他早已看淡了生死?!?/br> 嬈荼哭道:“可是我怎么辦?衡文衡秀還小,我怎么辦?” 慕容云橫不再說話,不能同生也不能同死的苦,他知道。 嬈荼捧起沈筑的手在自己的臉上溫柔輕揉,她啞聲問:“他究竟……還有多少日子?” 慕容云橫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忽然有些不確定,沉吟片刻,才輕聲道:“若是將養(yǎng)得當(dāng),兩年應(yīng)該可以堅持下來。只是……多病多傷,他未必可以忍受……” 嬈荼閉上眼睛,淚水浸死了他的素紗袍袖。 沈筑的手指動了動,溫柔的聲音在嬈荼的耳邊響起:“阿蘅,別哭……我……可以忍受,只要能多陪你一天……” 嬈荼睜開眼睛,看到他唇角的溫柔笑意,她的心中就好像被一把遲鈍的刀子緩緩割著,一點點割裂撕碎。 沈筑揉了揉她的臉,“阿蘅,扶我起來?!?/br> 嬈荼架起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讓他倚靠著自己,沈筑看向慕容云橫,問:“先生還有何指教?”他很了解慕容云橫,如果沒有話交代,慕容云橫不會再留下來。 慕容云橫遲疑了片刻,輕聲道:“雖然李代桃僵之術(shù)是邪術(shù),但我知道道門雙修術(shù),可以互補(bǔ)?!?/br> 沈筑搖頭道:“不……” 嬈荼打斷了他的話,淚眼婆娑道:“宴冰?!?/br> 沈筑心中轟然一震,看著她幾近絕望的雙眸,忽然明白過來,原來一直以來他對她都太過于殘忍,他握住她的手,問慕容云橫:“請先生詳述?!?/br> 慕容云橫并無一絲拘泥難言,緩緩道:“鼎爐……” 他事無巨細(xì),詳細(xì)解說女子如何為鼎爐,嬈荼就算在沈筑面前敢放肆,慕容云橫畢竟是外人,聽了這番解說,她面紅耳赤,卻不敢有半分錯漏。 聽到不懂之處,卻也不敢細(xì)問,尷尬無比。 等慕容云衡走了,沈筑摟著雙頰飛紅的她,道:“慕容先生是方外之人?!?/br> 嬈荼埋在他懷中悶聲道:“我知道。” “你知道?都記下了?” “還有一些不太明白處,你……你幫我問問慕容山主?!?/br> “什么不懂?” 于是嬈荼在他耳邊低低說了幾聲,沈筑沉吟片刻,又在她耳邊低低解釋了幾句。嬈荼恍然開悟,臉色卻更加紅了,睨著他道:“你怎么知道的?” 沈筑咳了一聲,一本正經(jīng)道:“唯讀書多爾?!?/br> “呸!你讀的都是什么書?” “剛成親那會,略讀了一些,那時我要教你,你又不肯。” 嬈荼面紅耳赤,實在說不下去了,只好訥訥道:“你贏了,我……我不和你說了……” 沈筑不再逗她,點頭道:“不說了?!?/br> 嬈荼起身去他案上拿了一張宣紙,蘸了蘸墨水,在上面寫下十二時辰。 沈筑問道:“什么?” “規(guī)定好作息的時辰,幾時吃飯,幾時安置,都要定好。晝夜顛倒、廢寢忘食皆不行!” 沈筑剛要笑她幾句,但見她皺著眉頭細(xì)細(xì)思索的神情,心中好像被針扎了一下,他默了片刻,緩緩道:“好,聽你的?!?/br> 漢中城。 一條青石板巷弄中,幾個孩子蹲著地上圍在一起斗蟈蟈。蕭彥寧笑瞇瞇走了過來,那群孩子抬眼見到蕭彥寧,驚呼了一聲,拎著自己的蟈蟈四散而逃。 只有一個小丫頭氣鼓鼓蹲在地上,指著蕭彥寧罵道:“你又來干什么?” 奶聲奶氣,一雙水靈靈的眼眸中滿是怒氣,與她娘親像個十足。 蕭彥寧一腳抬起懸在空中,作勢要去踩地面上的那只病懨懨毫無生氣的蟈蟈。 衡秀叫道:“你敢踩!” 蕭彥寧笑道:“給叔叔我笑一個!” 衡秀一把摟住他的腿就咬,蕭彥寧“哎呦”一聲,扶住墻面不敢踢她,輕輕甩了甩腿,小丫頭卻像水蛭一樣扒在他的腿上,甩不掉。 蕭彥寧感受到一行小米壓咬在腿上,不僅不疼,甚至如同隔靴搔癢,他笑罵道:“你屬狗的???” 衡秀不依不饒,發(fā)了狠勁咬他。 蕭彥寧害怕崩斷了她的小細(xì)牙,到時候見了嬈荼,免不了被追著打。便使了一個千斤墜的定勢,一腳踏在地上,叫道:“咬人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把我推開啊。” 衡秀愣了愣,忽然哇啦一下,大哭起來,一邊狠狠推著蕭彥寧的小腿,一邊罵道:“蕭彥寧,你不要臉!你不是人!” 蕭彥寧莫名其妙,看小姑娘哭得梨花帶雨,傷心無已,不得不蹲下來揉了揉她的小臉蛋,“哭啥,一時推不動也是正常的,連你親爹都推不動我呢!” 衡秀哭得期期艾艾,抽噎道:“你還我大牛,還我大牛!” 蕭彥寧疑惑道:“大牛是什么?你要是喜歡,我頂多給你找一頭小牛犢讓你玩?!?/br> 衡秀吸了吸鼻涕泡,嗚嗚咽咽:“啊……我的大牛死了……死了……” 小丫頭哭起來驚天動地,蕭彥寧不由揉了揉耳朵,忽然頭皮一陣發(fā)麻,左右往地上一看,小丫頭的那只病怏怏的蟈蟈不見了。 瞬間,五王爺?shù)睦浜苟俭@了出來,他看了看自己的那只大腳,心中苦笑,這……這他娘的……不會那只蟈蟈就叫大牛吧?被……被他一腳踩死了…… 他小心翼翼挪開自己的鞋,不由拍了拍腦門,那只叫大牛的可憐蟈蟈,已經(jīng)扁了…… 五王爺頓時手足無措,一邊捂住小丫頭的眼,一邊給她樓起來哄道:“好了好了,我再送你十只!一百只!” 衡秀一邊哭一邊拿小爪子在他的臉上胡亂招呼,“我要大牛!我要大牛!我恨死你了!娘親,我要娘親!” 五王爺羞愧萬分,只覺良心不安,一邊晃一邊哄,“要大牛也不是什么難事,我叫我的手下給它起死回生?!?/br> 衡秀叫的嗓子都啞了,“你騙人!” “我沒騙你,我手下有方士高人,可以起死回生,可以撒豆成兵,無所不能。” 衡秀將眼淚鼻涕蹭了他一聲,嗚咽道:“你騙人,我要娘親……嗚嗚嗚……我要娘親……” 盧州月站在巷子口處,看見難得會出現(xiàn)慌張神情的五王爺,她的嘴角不覺露出幾分笑意,這時候的他,才不會那么高高在上,才真的有些煙火氣。 蕭彥寧瞥見盧州月,沒好氣道:“辛災(zāi)樂禍?zhǔn)裁??還不趕緊過來哄哄!” 盧州月依言上前,拿手帕為衡秀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衡秀睜開眼睛一條縫,看見是盧州月,反而嗚嗚嗚哭得更厲害了。 雖然盧姑姑平日對她很好,卻不是那種可以訴苦的對象。 一個清冷的聲音從巷弄口傳來,“阿秀,過來?!?/br> 蕭彥寧抬眼望去,是少年五月,清瘦少年五月平靜地站在巷子外面,光影在他身上淬了一層金光,卻不知為何,將他渾身氣度凸現(xiàn)的越發(fā)清冷起來。 蕭彥寧微微一笑,他在少年的眼中,察覺到一絲殺機(jī)。 第79章 何待久長 字?jǐn)?shù):6055 阿秀在蕭彥寧懷中扭了幾下,蕭彥寧只好將她放下,小丫頭一落地,就噔噔噔跑到五月的身后去了。五月將她護(hù)住。 蕭彥寧無所謂一笑:“小子,你看什么看?想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