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宋情了解霍寧珘, 長得再美的女人, 與他沒有感情或交情的, 他都不可能維護(hù)。

    他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其實(shí)已表明立場，他在為陸蒔蘭正名，意思是, 陸蒔蘭本就沒有死，他依然承認(rèn)是他的未婚妻。

    聽到這個聲音音, 另外幾個姑娘也緊張起來，全都看向門的方向。

    霍寧珘今日難得穿著淺色袍子，似于象牙色，肩頭刺繡著寶藍(lán)與銀色盤錯的寶相花紋，腰間是素色玉縷腰帶。春衣薄, 又是淺色，將他整個修長的身形尤其是那腰身勾勒得尤為清楚。

    蕭檀君這等沒有經(jīng)歷過人事的小姑娘，每次看到霍寧珘，在怔怔看完他那張臉后，也總會偷看他的肩背與腰身, 覺得格外吸引人。

    他身上原本有種漫不經(jīng)心的高傲感, 又大權(quán)獨(dú)攬, 平素顯得拒人千里，今日在廊外明亮的陽光中閑步進(jìn)來，因那光暈，人倒是顯得很是柔和, 讓人有種好說話的錯覺。

    連霍靈鈞看慣了自己哥哥，也忍不住朝他看了又看，另幾個女孩自然更是臉熱不已，都齊聲道：“見過七爺?！?/br>
    她們都知道，過些日再見著，就不是這般簡單的問安，禮數(shù)還得更周全。自是希望給霍寧珘留下深刻印象。

    但是，霍寧珘若是要娶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未婚妻陸蒔蘭，這可不只關(guān)系到這群小女兒芳心的問題，還是攸關(guān)各個家族前程與利益的大事。

    因此，這些少女回過神后，都更謹(jǐn)慎地沒有作聲，想要再多接收些信息，以便告知家中。

    ***

    霍靈鈞又看著陸蒔蘭。這女子……跟陸槿若長得也太像了。不，那張臉分明就是一樣，身高也一樣的。

    她覺得可以肯定，陸蒔蘭就是陸槿若！這是什么意思，陸家在耍著霍家玩嗎？

    她看了看宋情，心中不服氣。當(dāng)初明明是陸家自己說陸蒔蘭死了，那婚約自然就該作廢。這些年，最關(guān)心她哥哥的姑娘是宋情，在母親面前服侍的也是宋情，憑什么這個陸蒔蘭一出現(xiàn)，就能嫁給她七哥。

    霍靈鈞便對著陸蒔蘭，說：“那……請問陸大姑娘，這些年，你都在哪兒？”她問的，又正好是所有姑娘的疑問。

    陸蒔蘭正要回答，霍寧珘依然接了話，道：“她原先身子不好，在南直隸養(yǎng)病?，F(xiàn)在養(yǎng)好了，便接回來?！?/br>
    他說得自然，仿佛真的就是如此，只有聲音的余韻微微拖長，含著若有若無的不悅。

    他說完，目光定定落在霍靈鈞身上?；綮`鈞立即感受到無形壓力，她平時在外邊再任由著性子來，想懟誰就懟誰，在這個哥哥面前，還是不敢造次。

    霍寧珘這是在告誡她別再問了，她看得懂的。心中雖然不開心，卻還是忍住了，沒將更多的質(zhì)疑問出口。

    霍老夫人這時就說：“蒔蘭初來國公府，也不認(rèn)識大家。靈鈞為蒔蘭介紹一下這幾位姑娘罷。”

    霍老夫人這也是表態(tài)了，等于是告訴大家，她已認(rèn)下陸蒔蘭這個孫媳婦。

    但霍老夫人此舉，也不全是將姑娘們介紹給陸蒔蘭，更是介紹給在這里的霍寧珘聽的，是想讓他好好看看這幾個女孩，后面好選入宮的意思。

    霍寧珘坐在一旁，看到一屋子的鶯鶯燕燕，他一個男人在這里，覺得沒什么意思。原是想走，又想著陸蒔蘭還在這兒，打算等著她一起離開，便沒有起身。

    這些女孩原本意識到，她們最向往的皇后之位沒有了，有些沮喪，但看到這個留下的男人，很快重新斗志昂揚(yáng)起來。

    她們本是個個心高氣傲，不甘給人做妾的，可是，見過霍寧珘這般絕倫姿儀，又仰慕他的文武偉略，哪里還瞧得上旁人。更何況，入宮為妃便是機(jī)遇，誰能算得準(zhǔn)下一任天子會從哪個妃嬪肚子里出來呢。

    因此，哪怕是以后做不成皇后，眾女入宮的志愿卻絲毫沒有減退。

    霍靈鈞見狀心情略好了些，便從宋情開始介紹起。當(dāng)著霍寧珘，她倒是改了口，道：“蒔蘭jiejie，這是宋情，情jiejie。”又報了宋家背景。

    陸蒔蘭將每個姑娘看了看，認(rèn)識完了，都記在心里。

    霍老夫人便道：“老四媳婦兒不是要讓蒔蘭去她那邊，你們現(xiàn)下便去罷?！?/br>
    蕭慕微便與陸蒔蘭對視一眼，一起離開。

    霍老夫人本意是想留下霍寧珘，讓他撇開陸蒔蘭，多與這幾位同樣鮮妍嬌嫩的姑娘也處一處。

    哪曾想到，陸蒔蘭前腳離開，霍寧珘便站起來，連托詞都沒有，直接道：“我還有事?！北阆蚧衾戏蛉伺c容夫人告辭走了。

    ***

    等所有人都離開，霍老夫人才對容夫人道：“你說說，小七半分面子也不給這些小姑娘們，是個什么意思？”

    容夫人便說：“小七從前多在軍中，身邊都是將士。他在男人堆里待慣了，一下身邊全是女子，不習(xí)慣也正常?！?/br>
    霍老夫人便頷首笑道：“可往后在后宮里，不是女人就是閹人，他總歸要習(xí)慣。而且，他再是喜歡蒔蘭，也總不可能不選妃罷。”

    霍寧珘為陸蒔蘭搬回國公府，又兩次在人前幫陸蒔蘭答話，對著陸蒔蘭的時候，他平素的驕矜半分也無。這太上心了，霍老夫人也就難免擔(dān)心。

    京中貴女雖多，但生得如陸蒔蘭這般，氣質(zhì)如幽幽蘭苕般抓人的，的確是獨(dú)一份?；魧帿壪胍玫剿２贿^?？烧l家長輩也不希望兒孫過于沉迷于一個女子，萬一陸家又想利用陸蒔蘭做什么，那可怎么辦。

    霍老夫人又道：“我同意選蒔蘭為后，一個是小七自己中意，二來也是看中她的性子，瞧著便是個大度良善的。挑媳婦，最怕就是挑到像從前蔣皇后那樣的人，瞧著賢惠，卻暗中迫害其他妃嬪誕育的皇嗣?！?/br>
    她看向容夫人，交代道：“你這個做婆婆的，也要多引導(dǎo)蒔蘭，讓她務(wù)必要賢淑大度些?！?/br>
    容夫人微微皺眉，道：“母親，我覺得倒是不用cao之過急。小七現(xiàn)在正是與蒔蘭蜜里調(diào)油的時候，不大熱衷別人，也是正常的。何況說句實(shí)話，咱們可以幫他選好妃嬪，安置進(jìn)宮，可總不能強(qiáng)逼著他去寵幸誰罷?！?/br>
    哪個當(dāng)了皇帝的男人，他要睡誰，不睡誰，還能被長輩強(qiáng)押著行房不成。而且是霍寧珘這樣的個性。

    容夫人又道：“總歸嫡子是要生在庶子前頭的，小七身體又強(qiáng)健，不是那等體弱急需留后的。母親挑人便挑人，但還是要她們自己能討小七喜歡，否則，怕是起到相反的效果?！?/br>
    霍老夫人聞言，慢慢道：“也好。我就是怕，萬一他以后專寵蒔蘭，影響了開枝散葉。這可是大事?！?/br>
    容夫人這回沒有接話，她自己就是個被丈夫獨(dú)寵的，這時候說什么都不好。

    ***

    陸蒔蘭在蕭慕微那邊待了半日，兩人彈琴聊天，覺得時間過得飛快，午膳后，湖上春風(fēng)暖暖襲來，又都開始犯困。

    蕭慕微就讓陸蒔蘭在自己這邊午憩。

    陸蒔蘭正要答應(yīng)，月夭卻過來，說七爺讓她過合澤院去。

    合澤院正是霍寧珘在國公府的院子。他的隨從部下，該搬的都搬了來，半日功夫，這邊已是井井有條，森嚴(yán)有序。

    霍寧珘見著陸蒔蘭，直接就帶著她去往被人稱贊的海棠溪。

    路上，霍寧珘道：“你不是一直在問，做回了女子之后，你還怎么處理政務(wù)么？”

    “我與四哥大致商議過了，打算再單獨(dú)設(shè)一個內(nèi)察司，但凡是都察院那邊的折子，你都可以過目，依舊有彈劾查究的權(quán)力。”

    “這內(nèi)察司里的官員，皆是女官與內(nèi)監(jiān)。具體的職能與管理的事務(wù)，你自己先擬個構(gòu)架，再給我看合不合適。你負(fù)責(zé)決策部署，具體的事務(wù)，便派內(nèi)監(jiān)去做。蒔蘭認(rèn)為可好？”

    陸蒔蘭怔了一會兒。霍寧珩現(xiàn)在管著吏部，霍寧珘都跟霍四哥說了，那就是真的在考慮。她唇角瞬間就翹起來，道：“好。”

    可是……她微微皺眉，又問：“會不會給你惹來麻煩……”畢竟以前，曾有女帝主事，引來朝野不寧。女子若是干政了，必然會有人質(zhì)疑霍寧珘罷？

    霍寧珘道：“所以，現(xiàn)在也只是商議。”

    兩人這時已來到海棠溪，風(fēng)里的花瓣落下來，飄在霍寧珘肩上。

    陸蒔蘭怔怔看著他，這一刻是真的感受到，這個比她強(qiáng)大得多的男人，是在很認(rèn)真地考慮她的想法，想要討她歡心。說她心里沒有一點(diǎn)感動，是不可能的。

    霍寧珘又道：“正好，阿情也來找我說過幾次，說她不喜歡回京后每天閑在家中，也想有些事情做。我打算也讓她做些戶部的事。”

    宋情原先在陜西的時候，就是以女兒身份出入在軍中，和將士們混在一起。他若是也給宋情安排了事務(wù)，有宋情在一旁相形，陸蒔蘭便沒有這樣打眼。

    不過，他私心里，卻是不希望陸蒔蘭現(xiàn)在的妝扮，依舊混跡在男人群中，所以不想讓她再去都察院，只是在他身邊的專設(shè)機(jī)構(gòu)中處理些事務(wù)。

    陸蒔蘭頷首，對此沒有多作評論。又問了問自己父兄的消息，隨即被越來越美的花溪風(fēng)光所吸引，朝四周看去，笑道：“這里好漂亮?！?/br>
    “嗯?！被魧帿墵恐氖掷^續(xù)往前去，他就知道陸蒔蘭會喜歡。

    這時正是晌午，陽光格外亮晃，溪水底黑白相間的石塊，游動的魚群也清晰可見，溪水涼沁沁的，仿佛將心上塵埃也沖走了。

    陸蒔蘭蹲下來，將手伸進(jìn)水里，逗著水中的魚，回頭問：“這些海棠是什么時候栽的？”

    霍寧珘看了看陸蒔蘭白嫩指尖那一抹嫣紅花瓣，又看向她因為陽光而微微瞇起的眼。

    她一定不知道，她現(xiàn)在身穿沙羅裙裳，回頭看人的樣子有多美。霍寧珘慢慢俯下身，從后將她勾進(jìn)懷里，呼吸一瞬便灼熱起來。

    陸蒔蘭輕呼一聲，已被抱進(jìn)一叢濃密的花蔭之下。

    這里的花枝低低垂著，茂盛得像濃云般，遮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陸蒔蘭仰躺在地上，滿眼是粉嫩的花瓣，還有從花瓣后影綽綽的陽光。她的眼睛不適地閉了閉，卻感到身體被男人沉重的身軀覆上來。

    第125章

    霍寧珩白日很少回院里, 今天難得剛過中午就回來。

    蕭隱微詫異看看他, 卻不似平時那般自己做自己的，而是突然朝著要進(jìn)書房的男人走過去，叫住對方, 道：“四爺。”

    蕭慕微近來過得滿愜意的, 嫁給霍寧珩比她想象的日子倒要好過一些。雖然兩個人交流不多，可正好沒給她壓力。因此, 她膽兒又漸漸大了。

    霍寧珩便看她一眼，問：“怎么了？”他知道她一定是有事才找他。

    蕭慕微便說：“今天我去祖母那邊迎接蒔蘭, 我瞧著, 祖母似乎挺想往小叔身邊放人的。她有沒有往你身邊放人??？”

    霍寧珩沉默片刻, 道：“沒有。我不用登基, 祖母會更看重小七的后院與子嗣?！?/br>
    “哦。”蕭慕微慢慢點(diǎn)頭, 問：“那, 小叔以后會納很多妃嬪么？”

    她忍不住想為陸蒔蘭打聽。她覺得，以霍寧珩對他胞弟的了解，應(yīng)該能得到最準(zhǔn)確的答案。不過，也得看霍寧珩愿不愿意對她說實(shí)話了。

    這倒是稀罕, 這位從來不管他人事的公主, 還會這樣關(guān)心他人的感情問題?；魧庣裣肓讼耄f：“這個，掌握在陸御史的手里?！?/br>
    “什么意思？”蕭慕微聽不懂。

    “若是沒有陸御史這個人，小七的妃嬪恐怕不會少?！被魧庣衤酝ｎD，因性格的原因, 還有朝政時局的需要，他弟弟會覺得納妃也無所謂。

    他接著道：“但是，有陸御史的存在，只要她有分毫的介意，小七便不會納妃?！?/br>
    “蒔蘭當(dāng)然會介意。”蕭慕微立即道。

    霍寧珩頷首，道：“我也覺得。所以小七不會納妃的。”

    蕭慕微聞言心安了些，又皺眉道：“可是，祖母這般指手畫腳的，以后還有那些朝臣……”

    霍寧珩又乜蕭慕微一眼，當(dāng)著人的面就說人祖母的，約莫也只有這位公主。他道：“我弟弟要做什么，不是任何人能左右的?！?/br>
    蕭慕微的心這才放下大半，她便又道：“聽說小叔那合澤院里的海棠溪特別美。”意思就是她也想去看一看。

    霍寧珩審視她一會兒，才道：“那便去看罷?！?/br>
    ***

    陸蒔蘭睜開眼，想去看霍寧珘，他卻已俯下身，去含她柔軟的雙唇。

    這里太安靜，離水又近，她耳邊是潺潺溪水的流動聲，淙淙悅耳，林間的鳥鳴聲，也似乎在腦中放大，還有擂鼓般的心跳。

    最清楚的，還是兩人唇舌纏綿時的水澤聲。聽到這叫人羞恥的聲音，陸蒔蘭渾身都在發(fā)燙，而他的身上比她更燙，像一團(tuán)火般籠罩主宰著她。

    在這樣的guntang中，她忽然感覺，肩頭微涼，似乎有輕風(fēng)撫過。

    原來是他一邊親吻，一邊小心翼翼將她的衣襟分開。陸蒔蘭被迫承受著他的動作，長睫輕輕顫動。

    霍寧珘這時起身欣賞女子片刻，陸蒔蘭秀美的雙肩袒露在空氣中，海棠花瓣也隨風(fēng)飄落，落在雪膩晶瑩的肌膚上。尤其有一片花瓣正好飄落在她合攏的眼睫，令這張清麗的臉龐顯出一種格外別致的嫵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