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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御前新賜紫羅裙/她賜天香在線閱讀 - 第85節(jié)

第85節(jié)

    霍寧珩又道:“頌心?!?/br>
    最冷面的連頌心被點到名,只好第一個站出來。要說寫策論他拿手,作這些黏黏膩膩的催妝詩他還真是不行,只好硬著頭皮上,道:

    “烏云卻罷朝暉暖,瘦李新華又一程。

    置酒良時多仰盼,待月移轉(zhuǎn)入芳洲?!?/br>
    總之就是一個催字,但公主的門前沒有反應(yīng),他便又道:

    “鸞簫十里列樓前,飛入浮花雅頌傳。

    本是麗質(zhì)冠天下,何須脂粉贅芙蓉。

    妍妍描就翠鬢影,卻嘆流光漸漸無。

    浮觴走馬轉(zhuǎn)春遲,只等東風(fēng)掀簾櫳?!?/br>
    按理說,一般催妝詩做個一、兩首,就該開門了。

    可是,除了霍家兄弟兩人,十來個儐相全都做了一遍詩,時間一點點過去,甚至最后都有人念出:“莫使鏡中牡丹開到老,鸞過影渺月還孤”。諸如這樣不是太美好的詩句了。

    然而閣樓里,蕭慕微還是靜靜坐著,沒有半分反應(yīng)。

    宋端看了霍寧珘一眼,使了個眼色,覺得長公主多半是刁難小七,畢竟要上位奪天下的是霍寧珘。

    這太陽都在頭頂正上方了,日頭高懸,今天又是難得的大晴天,更是陽光灼灼?;魧帿壋聊粗堑篱T一陣,便也道:

    “昔年上苑棠蔭雪,年少妝梅遇箭池。

    隴山闕下歲幾重,遙望相系便幾重。

    曾立燈初至曙霞,長對缺盈聞露滴。

    青梧尤在舉眸處,永奉雉扇與王姬?!?/br>
    上苑箭池,正是霍寧珩與蕭慕微初見的地方。后來,霍寧珩去了隴中,蕭慕微依舊在宮闕中,霍家在那時犯事,兩人的婚約也是那時解除。

    因為習(xí)俗是新郎不能親自催妝,霍寧珘便模擬霍寧珩的身份,也開始催妝。將兄長不能說的說出來。

    蕭慕緯沒想到霍寧珘還知道她與霍寧珩初遇之地,又沉默少頃,便慢慢移動手指,握在扶手上,道:“出去罷?!?/br>
    當(dāng)這位長公主身著吉服,姍姍走出來,一群大男人都舒了口氣,又覺得,等了這樣久也是值得的。

    大乾的公主下降都是不遮蓋頭的,鳳冠垂下密密的金縷流蘇,雖然看不清面容,但影影綽綽已可見真容之美。更別提那高挑有致的身段。

    隊伍迎出公主便立即往肅國公府回去,自是都為四爺終于抱得美人歸而高興。

    ***

    霍寧珩的親事,是霍家上下期待已久的。因此,盡管霍寧珩本人邀請的人較少,仍舊是賓客云集,熱鬧非凡。

    就連太后霍靈銘,原先哭鬧著要與霍家恩斷義絕,也借著此次弟弟成親,順著霍家給的臺階下來了,前來參加婚禮。

    霍家本就重視霍靈銘,又是霍家人要取代她的兒子接掌江山,自是要彌補她,錦衣玉食就不說了,霍老夫人出于歉疚,對她比進宮前還要溺愛。

    對于蕭慕微的進門,霍家的女眷們,其實并不是那么滿意。從霍老夫人到霍靈鈞,對這一樁親事都不大欣悅,只有容夫人是真高興。

    陸蒔蘭也跟出來看新娘子與迎親隊伍。她也準(zhǔn)備了賀禮呢,是自己親手畫的一幅鸞鳳和。

    第109章

    還有一對巴掌大的玉雁。陸蒔蘭原本也想送再貴重一些的物品, 但如今實是囊中羞澀。

    等到行拜堂禮儀時,她也想去看看,但正堂那邊的人太多,即便是侍衛(wèi)放了她與謝遇非進去, 他們也壓根擠不到前面。

    陸蒔蘭蹙了蹙眉,原本今早出門的時候, 霍寧珘還打包票說, 可以讓她觀禮,但現(xiàn)在他卻人影子都見不到, 早就將她拋在腦后。

    陸蒔蘭與謝遇非便站在甬道旁, 直到禮成之后,一雙新人從堂中走出,她才又看到四爺和公主。雖然知道新郎新娘未必會注意到自己, 仍是朝兩人露出笑容,以表祝福。

    蕭慕微隔著金流蘇的縫隙, 倒是瞧見了陸蒔蘭, 她今日看過很多笑臉, 但那些笑容俱是對著霍寧珩一人的, 她覺得,若說最真誠的笑意,應(yīng)當(dāng)是這個跟她沒有多少交情卻頗有緣分的少年給的。

    蕭慕微便翹起嘴角,看陸蒔蘭片刻,隔著流蘇朝她也笑了笑。

    新房中,自是只有女眷可以去, 而且都是已成了親的女眷。

    “鬧洞房”什么的,謝遇非也就是嘴上說一說,誰敢真的去四爺?shù)男路坷雉[呢,只敢趁著他高興,一會兒在酒席上多敬幾杯酒而已。

    霍寧珩的院中,掛著同式紅璃花燈,就算是白日里也亮著燈,如片片緋霞,在風(fēng)中涌動。厚重的紅毯鋪過蕭慕微走過的每一步,炮仗在院落再次點燃,端的是喜慶。

    寢房中,喜床則早鋪好鳳鸞交纏的錦被,懸掛百子千孫羅帳,就連桐枝燈上的燭臺,都換成紅燭臺座。

    蕭慕微被引到床前坐下,垂著眼睫,她知道,跟進來看自己這個新婦的,都是霍家的女眷居多。她們的一道道目光都飽含深意,令人難以忽略。

    然而,叫她最無法忽視的,還是身旁的霍寧珩?,F(xiàn)在的他,她一點也不了解。她先前那樣在人前為難他,她并不知道他心里是否會有芥蒂,甚至不滿。

    或者應(yīng)該說,她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這個男人。那個時候年紀(jì)小,瞧著人的姿儀風(fēng)采,便一頭栽進去了。

    這喜娘高聲祝福新人后,婢女便托著漆盤過來,將玉如意呈給霍寧珩。男子便將蕭慕微面龐前的金流蘇挑到冠上,再無遮擋。

    這一刻,眾女眼中齊齊閃過驚艷。然而,驚艷之后,年長些的隔房女眷恰到好處地管理著自己的表情。只有太后霍靈銘,露出一絲輕蔑。

    霍寧珩也看著蕭慕微為他鳳冠霞帔的麗態(tài),他原本以為,她在“卻扇”這環(huán)節(jié)還會為難他,誰知并沒有,她甚至都沒有拿扇子遮過面。但是……目光也沒有看他。

    喜娘也看得愣了片刻,隨即才回神,看出了蕭慕微的緊張,開始活絡(luò)氣氛。

    這喜娘便開始唱撒帳歌,還指揮著女眷們開始撒帳,往新人身上,還有喜床上擲灑花瓣、桂圓、花生、紅棗、金銀雙色喜錢等物,以祝美滿和悅,多子多福。

    這撒帳歌本就是為了緩解新婦的羞怯,提前讓新娘感受洞房情致,以免女方過于生澀害怕,影響了夫妻間的第一次,尤其是導(dǎo)致以后夫妻生活不睦。

    因此,詞句開始還以吉利為主,漸漸變得曖昧,越到后面越是露骨。諸如——

    入眼綿綿尤勝雪,唇珠一捻櫻桃紅。

    鴛鴦衾里交頸游,雙雙好夢到蟾宮。

    今宵共去乘仙舟,五更仍就不得休。

    紅綃裙底楚云夢,花枝顫顫挽春風(fēng)。

    喜娘是隨口就來。她是在各家新房唱慣了這些帳中歌的,在場的又都是已成婚的婦人,更有不少是孩子都生了,早就是知道這新婚入洞房的規(guī)矩,都打趣地哄笑。

    霍寧珩亦是八風(fēng)不動,聽著便聽著,除了眼神要更幽深一些,面上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唯有蕭慕微,雖然出門前,霍家派去的周嬤嬤便用小人畫和合歡鏡給她作了一番講解,但仍舊是無可避免的滿面通紅。

    還好,還可以用接喜果來掩飾尷尬,這些彩糖蜜果,自是接得越多越好,蕭慕微便假裝聽不到喜娘唱什么,只顧牽起裙幅去接。

    不過,那些硬東西砸在身上還真是疼,但也只能受著。

    撒帳完了,接下來便是最重要的合巹禮。

    漆金描彩的托盤中,乘放著一對白玉蓮花杯,透薄如雪,杯中酒色如琥珀。

    霍寧珩端了一杯,遞給蕭慕微,她去接時,難免碰到了他的手。

    在平時,她原本可能沒什么反應(yīng)。但剛剛才聽完那喜娘唱的歌,簡直是端著酒杯的手都不能自控地微顫。

    這合巹酒杯之間的線又連著短,兩個人喝合巹酒時,難免地要靠近彼此,連她的臉也貼了這男人的臉一下。

    蕭慕微完全不敢看霍寧珩。她總覺得,今天的他,看起來沉著依舊,對著她話也不多,卻令她感受到一種平時沒有的強烈侵略感。

    還好,喝過合巹酒,霍寧珩便要出去宴客了。他走的時候,一眾女眷也跟著離開?;魧庣裼绕涫强聪蚧綮`銘,見她也不情不愿地離開,才往前廳過去。

    蕭慕微自是留在新房中,等候**良時。

    ***

    霍家人和賓客們早就等候在喜宴間,等待著今日的主角。

    霍老夫人則是在與容夫人說話:“隔了這樣久,老四還是娶了蕭慕微……而且,你聽說了沒有,今日老四帶著大伙兒去迎親的時候,蕭慕微讓每個儐相都做了好幾首詩,連小七如今這身份,都得作詩捧著她,她才肯出門?!?/br>
    霍老夫人就不明白,怎么自家孫兒就這樣死腦筋,非把蕭慕微給娶進門。

    容夫人笑了笑,安慰霍老夫人道:“母親,這催妝、卻扇都是禮俗,新嫁娘捉弄捉弄自己夫婿,也無可厚非。我倒是覺得,究竟是一國公主,骨子里是驕傲的,若非她就是這個脾性,四郎也未必會中意。”

    容夫人心中的長媳人選也并非蕭慕微,但是,兒子喜歡,又接過了門,已是自己的兒媳,她總是要維護一二的。

    容夫人說的理,霍老夫人自然也明白,不過是心里不樂意接受,不愛看自家孫兒被人家捏扁搓圓的,更何況當(dāng)初還鬧出過那樣的事。

    霍老夫人便頓了頓又道:“還不止老四,你看到的,小七又總是帶著陸槿若那孩子,對一個男孩子這般上心……唉,這是造了什么孽!”

    容夫人這回就不說話了。雖然心里清楚小兒子的事,但答應(yīng)了要保密,實在不好說什么。

    霍老夫人又叫了那教導(dǎo)蕭慕微的周嬤嬤來,問了那邊的情況,周嬤嬤如實道:“公主瞧著很是青澀?!敝軏邒呤腔衾戏蛉说男母梗靼字髯拥囊馑?,是擔(dān)心公主并非完璧之身,這句“青澀”便是委婉的回答。

    霍老夫人略微頷首,又道:“你今晚在那邊給我盯緊了,有事及時稟我。”周嬤嬤自是應(yīng)下,接著又去了蕭慕微那邊。

    ***

    蕭慕微也不知霍寧珩幾時會回來,隨意用了點果粥,就是發(fā)呆出神。

    墨鵲倒是將喜房里里外外好好打量過了,覺得不愧是四爺?shù)牡胤?,陳設(shè)叫人極為喜歡,與公主也十分相稱。

    傍晚一過,墨鵲便服侍著蕭慕微取了鳳冠,換下繁復(fù)吉服,沐浴過后,改穿柔滑簡潔的紅綢裙。

    可霍寧珩回來時,蕭慕微都快歪在床柱睡著了,聽到外面的聲音,才又打起精神坐直身子。

    霍寧珩并未先給蕭慕微打招呼,而是徑直去凈室浴身,出來時,除去一身吉服,只穿著雪白里衣,漆黑豐澤的長發(fā)也放下來,披散在高大偉岸的身形后。

    墨鵲等婢女都怔怔看著霍寧珩,比之平時的溫和疏冷,男子這一刻顯得格外慵散,叫人完全無法挪開眼睛。

    霍寧珩的目光則落在床邊安靜坐著的蕭慕微身上。

    女子身上這綢裙顏色雖鮮艷,卻是素色,只衣袖領(lǐng)口有精致紋飾,幾乎是貼著身子,緊緊包裹玲瓏動人的身段,將曲線勾勒得一覽無遺。整個人在燭光下,更仿佛帶著一層光暈。

    霍寧珩一步步來到蕭慕微身邊。隨著他的腳步的靠近,蕭慕微的心跳一下疾過一下,有種快從嗓子跳出來的感覺。

    但她飛快瞟一眼對方后,蹙了蹙眉,她知道霍寧珩今日應(yīng)當(dāng)會喝酒,但她沒有想到,他會喝這樣多。蕭慕微還沒有見過這樣帶著醉意的霍寧珩。

    周嬤嬤原本特地留了伺候兩人房事的婢女,眾人卻聽到低沉而簡短的男音:“都退下?!?/br>
    這周嬤嬤也清楚,四爺只是瞧著比七爺溫柔好相處,但其實,同樣是積威甚重。那周嬤嬤雖是按照霍老夫人的交待行事,卻也不敢隨意對著霍寧珩唱反調(diào)。

    周嬤嬤便笑道:“四爺叫退下,大家都快出去罷?!?/br>
    周嬤嬤卻是自己將一個錦盒端過來,放在霍寧珩能看到的小幾上,里面不是別的,而是一張雪白的元帕,道:“四爺,奴婢給您放這兒了?!?/br>
    這是老夫人特地交代過的,畢竟這是慣例,而且這位公主跟洛家大公子有過一段,這公主過去追求四爺?shù)臅r候又那般不知矜持,老夫人的擔(dān)心也不無道理。

    一對新人聞言,都轉(zhuǎn)過頭,看了那東西一眼。

    霍寧珩早有所料,答:“嗯?!币允局獣?,隨即收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