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重新出門去之前,男子倒是走過來,在她臉頰啄了一下。 *** 霍寧珩趕過來時,便見霍寧珘與蕭沖鄴在對酌,九蓮燈下,桌案上是螭首壺,青玉杯,酒香四溢。 霍寧珩放緩腳步,至少在今晚,一切的劍拔弩張,都還隱藏在風(fēng)平浪靜之下。 若論起來,無論是血緣的親近,還是感情的深厚,霍寧珩自然都是與霍寧珘更甚,那是他最愛護(hù)也最引以為豪的弟弟。 但是,蕭沖鄴的身份特殊,是君,而非別的任何人。同時是他jiejie唯一的兒子。 這兩人若是走向敵對,并非霍家想看到的。然而隨著權(quán)力的交鋒碰撞,有些事未必會遵循原本設(shè)定的軌跡行進(jìn),陸蒔蘭又在其中起了一定的催化…… 見霍寧珩也到了,蕭沖鄴難免拉著他一同共飲。 蕭沖鄴多次親自給兩位舅舅斟酒,但霍寧珘的酒量本就好,后來蕭沖鄴已醺然不醒,霍寧珘倒是依舊目光清明。 梁同海自是攙著主子回宮了,霍寧珩看向弟弟,道:“小七……” “哥,我知道你想說什么。”霍寧珘道:“你放心,我有分寸?!?/br> 兄弟兩人對視片刻,霍寧珩又道:“你此行東津衛(wèi),務(wù)必要時時當(dāng)心?!?/br> 霍寧珘道:“我知道。” 霍寧珘回到寢間時,見陸蒔蘭竟睡著了,倒是讓他頗為詫異。她這樣提防著他,按理說是不會在他床上入睡的。雖然他們喝得的確有些久。 月夭便道:“七爺,陸御史一直不愿睡。奴婢便在屋里燃了些眠香?!?/br> “嗯。”霍寧珘頷首。上前注視陸蒔蘭的睡顏片刻,她也不知夢到什么,唇角還帶著笑意,在他看來像個孩子似的,可愛得很。 霍寧珘便順著心意,伏下身,攫住那張紅唇,勾著香滑的小舌,肆意纏繞,將她舌尖的甜味吮了又吮。 陸蒔蘭渾然不知有人壓著她在親吻,只覺呼吸困難,睡夢中憑著本能想要出聲抗議,一張小口卻因被他的唇舌堵著,無法清晰發(fā)出聲音,只能變成模糊低弱的嚶嚀。 第61章 她的束帶被解開,還沒等晾干重新裹好, 就因月夭點燃的香入眠, 此時衣衫下自然是空蕩蕩的。 少女的兩團(tuán)豐盈綿軟在男子堅實的胸膛廝磨, 霍寧珘哪能沒有感覺,結(jié)束這個吻,撐起身, 深暗的目光下移,在那格外飽滿處停留片刻, 身形矯捷一翻,坐回榻邊。 一手按在榻沿,待身體蓄勢的緊繃感稍褪, 霍寧珘才又側(cè)首, 看向陸蒔蘭。 她對眠香的抵抗力實在是低,激烈親吻之后,眼尾都染了桃紅色, 胸脯明顯地起伏著, 卻依舊沒有醒來, 瞧著好不可憐…… 霍寧珘的手指便摩挲著陸蒔蘭臉頰漂亮的弧線,又看她片刻,幫她蓋好被子, 起身離開了。 霍寧珘來到藺深面前,淡聲撂下二字:“備水?!?/br> 藺深一愣, 備水?那么大一池?zé)釟夥v的泉水還不夠七爺沐浴,還得另外備水? 藺深看著霍寧珘, 突然想起屋里的陸御史,恍然大悟,目中復(fù)雜疑惑,他家七爺竟這樣委屈自己,這倒是……見霍寧珘睥他一眼,藺深不敢再多想,趕緊派人抬涼水去了。 月夭又趕緊在隔壁給霍寧珘鋪床榻。 待到清早,陸蒔蘭張開眼,看著陌生的室內(nèi)陳設(shè),反應(yīng)一會兒,才想起自己竟在霍寧珘的寢間睡著了。還好枕邊無人。 她出了門也只見月夭,霍寧珘已不知去向,趁著他不在,陸蒔蘭趕緊離開。 *** 霍寧珘之所以沒在陸蒔蘭身邊,是他正在書房中,閱看信件。 “七爺,國公爺?shù)募蛹毙??!?nbsp;藺深將信呈給霍寧珘。 這里的國公爺,自然是指霍寧珘的父親,肅國公霍牧恩。 若是別人的信,藺深都是要先看過,但因為是國公的信,他就沒有打開,而是交由霍寧珘先看。 霍寧珘目光掠過信紙,信中大意是——霍家長房嫡子霍寧珩的腿疾既然已祛,便讓霍寧珘辭去首輔之職,回去帶兵,京中……乃至朝中一切,一應(yīng)交由霍寧珩來打理。 又囑咐霍寧珘,你的兄長本就是為救你才遭的罪,這份恩情,絕不可忘記,更不可戀棧權(quán)力,幼逾過長。 肅國公還特地交代,霍寧珘應(yīng)對皇上盡忠盡力,不可剛愎自用,更不可仗著自己的軍功,藐視君主。否則,自然是家法伺候。 藺深眼神好,也瞟到了那信上內(nèi)容,不免愣了愣,趕緊垂首,不敢再看。 藺深是很清楚的,已逝的老國公最喜歡七爺,覺得這個孫子最肖似自己,謀略驚艷,不拘泥于世俗與陳規(guī)。 而如今的國公爺,卻是忠勇平順的性格,最是鐘愛嫡長子,嫡長女和外甥,當(dāng)然是對蕭沖鄴這個皇帝忠心耿耿。對從小就輕狂不馴的小兒子不是那么喜歡。 當(dāng)初,若霍家的領(lǐng)導(dǎo)籌謀者不是老國公,而是現(xiàn)在的國公爺,那肯定是沒法令霍家積蓄如此深厚,扶持蕭沖鄴上位的。 藺深也知道,他家七爺原本就有歸還相位于四爺?shù)拇蛩?,但被父親這樣命令,心中難免不是那么…… 霍寧珘看完,垂眸將信遞到香爐中,火光卷起,余下灰燼。 *** 而蕭沖鄴從宿醉中醒來,便見梁同海一臉喜色,遞給他一封信,說是肅國公從陜西寄來的。 蕭沖鄴看完外祖父來的信,慢慢勾唇笑了笑,他等的便是這封信。 霍寧珘如今在朝中如魚得水,可歸根結(jié)底,能坐穩(wěn)這帝位,需要的還是兵權(quán)?;魧帿壔鼐┲?,他麾下將領(lǐng)和兵力大都交給肅國公,余下的都是分布各地的散碎兵力。如今霍家的軍權(quán),大半都在肅國公手中。 能得到外祖明明白白的支持,他的底氣自然是不一樣的。 宿醉的頭疼似也減輕,蕭沖鄴接下來頭一件事,就是召見陸蒔蘭。 蕭沖鄴站在窗前,觀察著走近的女子,見她面色紅潤,似乎睡得頗好,又細(xì)看她走路的姿勢,也是輕快得很。 他已知陸蒔蘭在霍寧珘屋里待了一夜。但是,照陸蒔蘭那柔弱的體質(zhì),若是被霍寧珘折騰一晚,絕對不是現(xiàn)在的樣子,蕭沖鄴這才放下心來。 因著這封來信,蕭沖鄴心情大漲,連原定的射獵也不再舉行。只下令在行宮休整一日,便要接著去東津衛(wèi)巡視水師。 陸蒔蘭從皇帝處離開,回自己房間的路上,倒是又遇到恪淑長公主,她忙停住腳步,略低下頭,依禮讓對方先行。 陸蒔蘭還是第一次以男子的身份“非禮”一名女子,而且是這樣美的女子,因此,見到長公主,實在覺得難為情,卻是沒忍住瞄了對方兩眼。 蕭慕微看到陸蒔蘭,也想起自己不著寸縷地與對方在水中相遇過,亦是難免尷尬。但她卻奇怪地發(fā)現(xiàn),她居然……并不反感這位陸御史。 大概是因為,她知道這陸御史本身是個清正之人,的確是沒有色心,都是被陷害的,感同身受下,實在是讓人難起對他起惡感。 蕭慕微便也看了看陸蒔蘭,默默與她錯身而過。 *** 蕭沖鄴召見完陸蒔蘭后,則是又召見了霍寧珩。 他請對方坐下,笑著道:“舅舅,昨晚朕不勝酒力,倒是讓舅舅見笑?!?/br> 霍寧珩道:“皇上說的哪里話。能多吃幾杯酒而已,算不得本事?!?/br> 蕭沖鄴又笑了笑,道:“舅舅,之前,朕要冊封你的世子之位,你卻總是推拒。如今你的腿已康復(fù),這世子總該冊封了罷?” 以前,霍寧珩總以殘疾之身不堪襲爵,來拒絕肅國公府世子之位。因太.祖的確定下過殘疾不能襲爵的規(guī)矩,霍寧珩并沒有讓蕭沖鄴為自己破例的意思。 蕭沖鄴又道:“舅舅有匡世之才,成日閑散在外,實是國之損失。再說,舅舅前些年為朕運(yùn)籌帷幄,也著實辛苦。恰好,外祖父今早來了信,意思也是讓你入閣。朕的意思,此次回京,入閣之事與冊封便一起罷?” 蕭沖鄴倒是也沒有直接說讓霍寧珩取代霍寧珘。 霍家兩兄弟同時入閣?還是……。見蕭沖鄴只口不提霍寧珘,霍寧珩一時沉默。 霍寧珩明白,自己當(dāng)時的確坐鎮(zhèn)安州,扼守險要門戶,阻斷蕭真麾下欲合圍的南北大軍。但是,因為他腿疾的緣故,那兩年為了扶持蕭沖鄴登基,南征北戰(zhàn),出力最多的人,的確是自己的弟弟,霍寧珘。 霍寧珩便微微一笑,道:“皇上厚愛,一切等回京再說罷。” 蕭沖鄴也不糾結(jié)于此,知道得一步步來,道:“好。” *** 陸蒔蘭這一天下來,都沒有見著霍寧珘,直到隊伍繼續(xù)東行,前往東津衛(wèi)。 終于抵達(dá)東津衛(wèi)的海灣時,她的一雙眼都亮了起來。 她從前沒有來過海邊,這是她頭一回看到海水。 正是夕照時分,艷麗流霞層層疊疊堆在天邊,蒼穹之下,波瀾無垠,雄闊幽邃,漂泛著飄忽天光,時沉?xí)r浮地跌宕,如有生命般帶著匍匐低鳴之聲,延伸向遙遠(yuǎn)的海天一線。 海中可見許許多多的大小戰(zhàn)船,道道白帆有沖天之偉,長濤拍岸,這是完全新奇的感受,叫人心胸也為之一闊。 其中最大的是三桅戰(zhàn)船,主桅五丈高,船身二十多丈,五層艙房,巍巍聳立如城墻,配各類炮火五十門,在海浪中接受著眾人的矚目。 女眷們不能如男子們離戰(zhàn)區(qū)這樣近,早就在遠(yuǎn)一些的地方安營住下,遠(yuǎn)遠(yuǎn)見了這邊,也是發(fā)出一片驚嘆,與有榮焉。 那管轄東津衛(wèi)的總兵于長生引著路,親自介紹道:“請皇上與首輔往西邊看,這一帶海灣??康膬砂偎覒?zhàn)船,全是皇上登基以后,由皇上與首輔下令建造或是改造的。” 這是個馬屁精,只想著將蕭沖鄴與霍寧珘一個不落地奉承,卻沒看到蕭沖鄴目中閃過的暗色。 這總兵又指著海中的三桅戰(zhàn)船,講解道:“此戰(zhàn)船能逆浪行駛,速度極快……皇上與首輔可要登船一看?” 既然都來了,霍寧珘與蕭沖鄴自然要上去看看。 第62章 陸蒔蘭也吊在隊伍尾巴,跟著上船了。 按理說, 一個七品官可沒有這等登船待遇。但御史的身份不同, 巡視船只, 也是職責(zé)之一。 陸蒔蘭登高站在甲板上,放眼一望,她想著, 難怪蕭家這一窩子的子孫,為了這皇位爭得你死我活, 個個都想做皇帝。 滄海當(dāng)流,長風(fēng)萬里,軍船磅礴聳列, 桅帆剪影如畫, 哪個有本事的男兒,面對此等偉象,沒有一番壯志。更別說站在萬人之上, 俯瞰天下。 這種指點江山, 激昂無盡的感覺, 令哪怕是陸蒔蘭這樣一個假扮的男子,也是豪情頓生,就不難想象那些真男人了。 陸蒔蘭便往站在船頭的幾位看過去, 正是皇帝,霍家兄弟, 與一干王爺,然而, 她還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霍寧珘。 在她的方向只能看到對方的側(cè)臉,卻也能見霍寧珘此時神色清冷莊肅,與私下對她調(diào)笑時的樣子相去甚遠(yuǎn),完全是兩個人。 不知他在想什么,并未加入另一邊皇帝等人的談話,而是獨自憑欄眺望遠(yuǎn)方海水明霞。男子身后的黑色斗篷在海風(fēng)中獵獵作響,身姿俊挺,實是難以描刻的風(fēng)流蘊(yùn)藉之態(tài)。 陸蒔蘭又看了那道身影片刻,收回目光。 *** 蕭沖鄴親眼看了戰(zhàn)船建造情況,自然也是抱負(fù)摩云,便朝東津衛(wèi)總兵道:“一年便造出這樣的三桅大船,極好。于長生,你這邊要繼續(xù)督著匠人改良技藝,繼續(xù)建造五桅乃至九桅的大船?!?/br> 于長生忙道:“是,皇上?!彼南聟s是道,其實論起改良……重要的還是要找首輔或霍四爺給圖紙,霍家自己的船隊可比這船還要威赫,且不是擺著好看,而是真的南下出海經(jīng)受過風(fēng)浪考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