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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御前新賜紫羅裙/她賜天香在線閱讀 - 第37節(jié)

第37節(jié)

    “下頭雖是不敢懈怠,只不過,從置辦物資到舉行典禮筵席,收取諸國各方的進獻,中間自是有利可取。雖然禮部有給事中監(jiān)督著,但給事中始終和禮部的人太熟,同流合污也容易?!?/br>
    “陸槿若,你這幾日就留在宮里,哀家讓人將涉及皇帝大婚的賬目都送過來,你再仔細核查一遍,知道了么?”

    陸蒔蘭便答:“是,太后娘娘。”正好巡學那邊已收了尾,她這兩日已寫好報告。

    等陸蒔蘭先下去了,太后便朝身邊的太監(jiān)總管聶瀚生道:“你說,首輔會不會專程進宮來找這陸槿若?”若是連這都不放心,親自找來,那可真是糟了。

    聶瀚生便說:“太后娘娘……奴婢有幾句話不知當不當說?!?/br>
    “說?!碧蟮馈?/br>
    “首輔若是認定一個人,對他好也屬正常??纯词纵o對霍家的人,對底下追隨他的人,實是照顧的。既然首輔認了陸槿若這個朋友,奴婢認為,娘娘還是不要動他的好。以免……影響娘娘與首輔感情,就得不償失?!?/br>
    他又說:“何況首輔已弱冠兩年,只要他愿意成親,哪怕是嘗個鮮……真的在外弄了男子來侍奉他。娘娘該睜只眼閉只眼的,還是別管了。”

    太后知道這聶瀚生對自己忠心耿耿,敢說別人不敢說的話。但她心里,仍是有自己的主意。便慢慢道:“那就先看看他愿不愿成親吧。哀家也不先動陸槿若?!?/br>
    ***

    陸蒔蘭自然是被安排到侍衛(wèi)那邊的值房,不可能進入后廷。

    霍寧珘接到消息,再處理完事務過來的時候,已是晚上。

    他便看到一排侍衛(wèi)值房光線昏暗,一個個腰圓膀子粗的侍衛(wèi)聚在外面聊天,有的打著赤膊在活動身體,有的在講葷笑話,轟然笑成一片。

    霍寧珘自己就是在軍中長大的,自然知道武人說話粗俗,閑聊的時候幾句離不開女人。

    見到首輔突然來了,侍衛(wèi)們都懵了懵,立即站起來行禮,都噤了聲。

    霍寧珘略微頷首,越過眾人,被內(nèi)侍引著往里去了。到了角落的一間屋子,發(fā)現(xiàn)他要找的人可不就在里面?

    “首輔?”陸蒔蘭看到他,以為自己眼花了,立即放下賬冊,站起身來。

    霍寧珘看看這侍衛(wèi)值房的環(huán)境,面色實在不好看。

    他又看向陸蒔蘭案頭的油燈:“這樣暗的光線,你還看什么賬冊,看壞了眼睛怎么辦?!?/br>
    陸蒔蘭怎能住在這里?周圍都是些陌生男人,也沒個認識的人照料她,睡覺也好,擦洗也好,做什么都不方便。

    何況,這些侍衛(wèi)慣來魯莽,才不管凈室有沒有人,就算里頭有人在沐洗或是方便,說不得就沖進去了。跟陸蒔蘭之前待的環(huán)境可都不一樣。

    霍寧珘當然不可能留陸蒔蘭在這樣的地方過夜。

    他又隨手翻了兩本賬冊,陡然動了怒,眼底寒芒隱隱,道:“當真兒戲。這些賬目豈是能隨意亂搬地方的?!?/br>
    王奚等人都知道霍寧珘說的是太后,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垂下了眼,不敢隨便搭話。陸蒔蘭也察覺到霍寧珘身上隱匿不發(fā)的怒意,自然也是不敢吭聲。

    霍寧珘沉默片刻,便叫人收拾好所有賬冊,朝陸蒔蘭道:“跟我走。”

    陸蒔蘭也不想待在這里,可是她是奉的懿旨,便道:“首輔,謝謝您??墒翘蟆?/br>
    霍寧珘看著她在油燈光線下格外朦朧的一張小臉,道:“太后那邊自然有我。你不必擔心?!?/br>
    陸蒔蘭知道自己肯定是擰不過霍寧珘,太后和首輔,哪一個都是帝國塔尖的人,她都反抗不了。便隨著霍寧珘走出來。

    剛走到值房外,兩人見到蕭沖鄴迎面而來。顯然也是為著陸蒔蘭來的。

    蕭沖鄴不敢急吼吼地跑來,以免太后也懷疑到他。掐著時間,沒想到稍晚一步。

    第48章

    蕭沖鄴站定,眼中掠過一抹翳色, 他看看陸蒔蘭, 道:“小舅舅, 朕有話與你單獨說?!?/br>
    霍寧珘正有此意,跟在皇帝身后,來到一旁的宮墻下。

    確保旁人聽不見, 蕭沖鄴才說道:“在對陸槿若的問題上,小舅舅往后可得當心些, 還是注意收斂言行的好。你對陸御史未免關心太多,已引來母后起疑,她疑心你是喜上了男色。”

    霍寧珘含義不明輕笑一聲, 只淡淡道:“我既然敢來領人走, 便不會讓太后動她。倒是皇上,以后不要再管陸槿若的事為好?!?/br>
    蕭沖鄴的手猛力一握,而后松開, 聲音冷了些, 道:“小舅舅這話說的, 朕和槿若畢竟是朋友。朕豈能做無義之人。”

    蕭沖鄴現(xiàn)在自是不敢激怒霍寧珘,但是,他也有所倚仗, 那就是霍寧珘也同樣不敢先挑明陸蒔蘭是女子。他只要咬準不知陸蒔蘭的真實身份,他這小舅舅又能如何?

    霍寧珘聲音便也沉了兩分:“太后疑心病重, 皇上在接近朋友的時候,也當注意分寸。否則, 這可不是幫人,而是害人。”最后兩句,已是明明白白的告誡語氣。

    他說完,接著又道:“臣告退?!本故遣坏仁挍_鄴發(fā)話,自己就走了。

    這已是很失禮。換了別人,皇帝定要追究一個大不敬之罪。但這個人是霍寧珘……

    蕭沖鄴便站在原地,看著他和陸蒔蘭的身影漸漸走遠。

    其實,在蕭沖鄴過去還是皇子的時候,最為崇拜最羨慕的,就是他這個小舅舅?;魧帿墢男【褪侨绱?,他要做兇險萬分的斥侯,霍家便沒有一個人攔得住。他曾帶著一隊僅千人的兵力夜襲韃靼東昊王王帳,就連當時的肅國公也拿他沒輒。

    他想做什么就一定會做,從沒有人能阻止……

    梁同??粗@情景,也是嘆氣?;实蹌倓偟腔臅r候,首輔最初的威信只在軍中,在朝中可沒有這樣大的能量。

    但最開始,面對剛接手時千瘡百孔的爛攤子政局,面對這虬柯交錯的腐朽官場,蕭沖鄴決定讓霍寧珘去做那把最鋒利的刀,將這些腐潰一一剜去,將判黨一一肅清。

    這樣一來,敵人都給除掉了,霍寧珘也會成為眾矢之的,不用再擔心霍寧珘的兵權。這便是帝王心術,是最好的安排。

    可誰會想到,這位首輔才華天縱,竟不止在軍事上有為。

    一年過去,逆王蕭真余黨的確被連根拔起?;魧帿壱哺静慌伦鰫喝耍慌抡腥撕?,鐵血治吏,嚴懲貪腐,令如雷霆。對世家大族恩威并施,對才德兼?zhèn)湔叽箝_招攬之門。施新政,革吏制。竟令官場日漸清明向好,同時,卻也牢牢把持住了朝政。

    這權力,即便坐這龍椅的是蕭沖鄴,卻也不是他想收,就能輕易收得回來的了……

    ***

    霍寧珘可不管蕭沖鄴想什么,直接將陸蒔蘭帶回侯府。

    馬車走著走著,陸蒔蘭發(fā)現(xiàn)路有些岔了,并非回自家的方向,忙道:“首輔,您不是要送我回家么?”經(jīng)過上次……她現(xiàn)在實在有些害怕與他獨處。

    霍寧珘側首看看陸蒔蘭,知道她想躲著他。正色道:“太后給你交辦了事務,我卻將你帶走,她定然會不悅。你再不抓緊完成任務,如何向太后交代?”

    陸蒔蘭懂霍寧珘的意思了。這些賬冊可不能隨便帶走,首輔這意思是要她去侯府抓緊看??墒牵挚纯椿魧帿墶肫鹚峭硎直蹞е牧Φ?,心里便忐忑不安。

    霍寧珘只當沒注意到陸蒔蘭的目光,直到馬車穩(wěn)穩(wěn)停在侯府大門,她只好下了車。反正她今晚若留在侍衛(wèi)值房也打算和衣而眠,在哪里都沒有差的,她這樣安慰自己。

    陸蒔蘭以為霍寧珘會將她安排在以前譯書的房間,誰知卻是帶她到了一處陌生院子。

    置的是一色梨木桌椅,天然的光澤如洗,看著便知名貴。窗邊是嵌米色細瓷面的書案,案側雕的是蘭花照水,案上是一個青金石雙耳小香爐,還有精美甚至可愛的文房用品。南墻上有幅畫,畫的是“月下林鹿”,地上一尊天青色鸞紋鼎。

    隔壁的寢間里則有一張?zhí)创玻窆O美,那蓮花柱頂嵌著拳頭大的珊瑚透雕飾珠,搭著煙綃帳子,帳前垂下的鏤空玉球,里面是好聞的香草,帳中是柔軟蓬松的雪絲枕,玉色繡被,頗有芙蓉帳香之感。

    陸蒔蘭皺皺眉,道:“下官怎么覺得,這像是女孩子住的房間。首輔,能給安排別的地方嗎?”她確定是給女孩子住的,但除了那張床,都頗為淡雅,其實布置得也不算太女氣。

    “那……便到我那屋,同榻夜談。反正都是男子?我正好與槿若探討些監(jiān)察難點。”

    陸蒔蘭駭?shù)貌惠p,立即改口:“那下官就住這里。”她又看看周圍,這里……難道是霍寧珘哪個姬妾住過的地方?

    “那你就在這兒看賬,困了便叫人抬水,侍奉你沐洗?!被魧帿壴陂T外特地留著專程侍奉陸蒔蘭的侍女。說完便走了。

    這里比那侍衛(wèi)值房不知明亮干凈了多少倍,陸蒔蘭從內(nèi)心來說,當然還是更喜歡這樣的環(huán)境。果然坐下來安安心心看賬冊。

    霍寧珘今日實在是忙,剛又接到密報,云南那邊終究還是出了大亂子,土司府野心勃勃的覬權者,始終拿前朝做文章的義軍,滋擾邊境的外邦軍隊,注定要起硝煙,得拿個方略出來。

    在書房議完事,霍寧珘回來時,卻發(fā)現(xiàn)陸蒔蘭已趴在桌上睡著了。

    她昨晚熬夜寫了巡學報告,今日實在太累。原本只打算稍作休憩又繼續(xù),不想頭一枕到自己擱在桌上的臂彎里,便沉沉睡了過去。

    窗邊一枝秋海棠被風吹得起伏,光影落在陸蒔蘭光潔柔美的側臉,若戀花的蝶蹁躚而舞,不舍離去。

    看著她這個樣子,霍寧珘自是不會叫她,而是直接將她抱起來。

    陸蒔蘭很輕,但霍寧珘之前就清楚,女子這身條看著太纖細,有些瘦了,實則又香又軟,抱起來很舒服。就連她的那處,被布條給束了這么些年,那兩次解開束縛,在衣襟里撐起的峰巒起伏,也并不算小山丘。

    然而,陸蒔蘭落入霍寧珘懷里的一刻,她便醒了。她睜眼的一瞬,發(fā)現(xiàn)自己緊貼著男子胸膛,對方正抱著她往里間走,趕緊又閉上眼睛,按兵不動,暗中觀察他想要做什么。

    霍寧珘本打算將陸蒔蘭放到榻上,無意的低頭,發(fā)現(xiàn)她微動的眼睫,還有神色流露的一絲幾乎不可見的焦慮。他一晚上都因云南時局稍顯嚴肅的眉宇,倒是舒展,嘴邊也染上笑意。

    他便不急著將陸蒔蘭放到床上了,而是抱著人坐到床邊,依然將她緊摟,像個孩子抱著自己喜歡的玩具似的,愛不釋手。

    陸蒔蘭坐在霍寧珘懷里,人也被他圈著,完全被男性的氣息所籠罩。她只覺得腿心與霍寧珘相接觸的地方,灼燙得快要燒起來,哪還能淡然裝睡。

    但這時醒來,這樣的姿勢,只會比先前更尷尬。

    還好,她沒法淡定,霍寧珘也意識到這么一直將人抱著不妥,折磨的還是自己。便將她放到了榻中。

    他卻是沒有立即離開,高大的身軀俯下去,薄唇貼在她耳邊低笑了兩聲,聲音倒是十分愉悅:“我晚上不會過來。你就當在你自己家一樣,浴了身好好睡,這里很安全。”

    第49章

    陸蒔蘭心頭一突,見自己裝睡被挑明, 緊張和尷尬之下, 手指緊攥住身下繡被。

    他這般靠著她耳廓說話, 令她感到一種異樣的酥麻感從耳后開始蔓延,愈發(fā)闔著雙眸,不好意思睜開面對他。

    “真睡著了?”霍寧珘似乎分辨她的睡顏片刻, 自語般慢慢道:“既如此,那我再親幾下也無妨?!?/br>
    陸蒔蘭幾乎是瞬間就張開眼, 有些著急道:“首輔答應過我,不再做越過朋友的事!”

    男子眸中的促狹與輕笑聲,令陸蒔蘭迅速明白, 對方只是在逗她。

    她一時氣悶, 她哪里遇到過這樣的人,遠比她強大,還如此惡劣……她實在拿霍寧珘沒有任何辦法。

    陸蒔蘭趕緊用力推他距離她過近的身軀, 道:“首輔快些起來。是你方才自己說……讓我安心住著?!?/br>
    她這點力氣, 哪里推得動霍寧珘。霍寧珘低頭看了看陸蒔蘭因吃力漲得微紅的臉蛋, 看著她無意識展露的女態(tài)兒舉止,倒是聽話得很,從善如流地起身。

    陸蒔蘭此刻躺在柔軟的絲被間, 仰望頂帳中央繁復而不失雅致的纏枝花紋,鼻尖縈繞著女兒家才用的蜜香, 不禁有些恍惚。

    習慣了男子的身份,出入的署衙和寢居也都是冷硬簡潔, 突然被扔到這樣的綺羅帳里,還被霍寧珘完全用對待女子的態(tài)度來對待,她當然是不適應的。

    她甚至有些擔心,首輔這回讓她住芙蓉帳,下回又會做什么……

    陸蒔蘭便從床上坐起,她道:“首輔,如果,讓您重新提出解除婚約,這樣……您心里是不是好受些?”從來都是女子追著首輔,她之前卻不知好歹拒絕他提出成婚的要求。

    房間里的氛圍頓時變了。

    霍寧珘眸色難辨,居高臨下看著她,不說話。她一心只想躲他遠些。

    陸蒔蘭被他看得無措,道:“我也沒有什么女子韻味,不像含璧姑娘那樣的,舉手投足都是風致。只會念書,不會做女紅,也沒有好聽的聲音……”

    在房里完全沉默片刻后,他卻是笑了一笑,問:“說完了?還有么?”

    陸蒔蘭道:“暫時沒有?!?/br>
    話音剛落,她的下巴便被掐著抬高少許。霍寧珘先是看著她的眼睛,隨即又看向她柔美的脖頸,認真評價:“我倒是覺得,陸御史全身上下,哪里都挺有韻致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