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周曦走了過來，說她昨天收到了個陌生號碼的信息，上面寫著：“盡快坦誠你做的事，不然就不只是被跟蹤，被推倒河里了?！蔽铱粗?，驚訝地看著周曦，小聲問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事？”

    她目光有點閃躲，淡淡道：“我能有什么事，我天天待在實驗室里！”

    “這個電話號你有沒有打回去？”

    “嗯。但是好像被拉黑了，打不通?！?/br>
    我想了想，狐疑地看著她，又問道：“對了，那天唐瑜因為什么和你吵？”

    “那是我倆之間的事，跟你無關(guān)，你只要把那個人抓出來就行，我會付錢的?！闭f完，轉(zhuǎn)身便走，那語氣和態(tài)度，我真想撂挑子就走人，但是我也確實好奇是誰，直覺告訴我那個人一定就是實驗室里的人，一定。

    一天的實驗結(jié)束后，晚上九點，周曦做完實驗，準(zhǔn)備回宿舍，她大約離開五分鐘后，我也跟了出去。這次我不想再等了，一旦看到那個人，就要上去抓住他，看看到底是誰。

    就在路過校園內(nèi)小公園時，我看到一個坐在那里玩手機(jī)的人，穿著黑色的棉大衣，帶著帽子和口罩，就在周曦從他旁邊走過去時，他若無其事地把手機(jī)放進(jìn)了衣兜里，然后站起來，跟著周曦往前走去。我見狀立刻沖了上去，抓住他的衣服，他一陣驚慌，立刻推了我。我倆就這樣你推我扯地打了起來，后來我突然蹦起來扯下了他的口罩，他立刻捂住臉，由于天太黑，路燈很暗，他又迅速地捂住了臉，我還是什么都沒看到。他猛地推了我一把，我握著他的口罩摔倒在地，眼睜睜地看著他跑了。

    等我站起身他已經(jīng)不見了，慌忙之下，我只能去找周曦，怕她出事。等我找到周曦時她正和李浩有說有笑地往宿舍方向走。我追了上去，慌張地問道：“你剛剛有沒有看到一個穿黑色棉大衣的人？”

    周曦和李浩愣愣地看著我，搖了搖頭。我長嘆一聲，無奈道：“好吧！那我送你回宿舍吧！”

    周曦微微一笑道：“不用啦！你快回家吧！都這么晚了！剛剛遇到李浩，讓他送我就行了！”

    我想了想，何必當(dāng)個電燈泡妨礙人家談戀愛呢！于是轉(zhuǎn)身便走。但是走了兩步，我轉(zhuǎn)過頭看著他倆的背影，忽然想起了什么。

    我到公園里找了一圈，終于在一個樹下發(fā)現(xiàn)了我想找的東西。我站在那樹旁邊等著，過了一會，一個人走了過來。

    我看著他的身影，淡淡一笑：“回來取棉衣嗎？李浩?！?/br>
    “額。”他微微一愣，看著我。

    我順手把剛剛在樹下?lián)斓囊路砩弦蝗?，淡淡道：“剛剛我抓住的那個人，就是你，你就是一直跟蹤周曦的人！”

    他拿過衣服，愣愣地看著我：“你在說什么呀！”

    “說什么？”我看著他，嘲諷一笑，“剛剛我還在想，大冬天的你怎么就穿了單薄的棉服，你果然是把它扔在這里了?！?/br>
    他看著我，繼續(xù)裝傻道：“我只是回宿舍路過這里而已?。　?/br>
    “是嗎？可是我怎么記得男生宿舍是在女生宿舍的那邊啊！送完她你簡直走不就到了嗎？為什么還回來繞一圈?。俊蔽矣X得他的借口真是好笑。

    “啊……是因為……”

    我又繼續(xù)說道：“你每次都是以保護(hù)她的名義突然出現(xiàn)，裝作在路上偶然遇到的樣子，但是，事實上，你每次的及時出現(xiàn)就是因為跟蹤她的人，就是你?！蔽乙娝徽f話，只得繼續(xù)說下去，“上次去超市時，我就在想，在校外也會這么巧遇到嗎？剛剛也是這樣，又遇到了。只要發(fā)現(xiàn)那個跟蹤他的人，就一定會遇到你，你還說你不是他?！?/br>
    “你為什么懷疑我？”他盯著我，反問道。

    “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一個巧合是巧合，兩個巧合，就是一場陰謀的開始。”我淡淡地答道。

    他不說話，只是看著我，眼中似乎是滿滿的不服氣，我舉起口罩，冷冷地說道：“我們都是學(xué)生物的，你應(yīng)該知道，這個口罩里能測出你的dna，只要鑒定一下，就能證明了?！?/br>
    他狠狠地咬了咬牙，不甘心地說道：“那你想怎么樣？”

    “把事實和她說出來，然后，道歉?！蔽艺J(rèn)真地說道。他一聽立刻喊道：“不行！我不能和她說?！?/br>
    “為什么不能說？是因為你喜歡她？還是……”我看著他，意味深長地說道：“因為她偷了你的論文？”

    他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驚訝，“你，你怎么知道？”

    我心里有點小得意，淡定地說道：“如果是說你喜歡她的事，滿實驗室都知道，如果你說論文的事……我也在實驗室待過，這些事我也都經(jīng)歷過，為了論文、獎學(xué)金和畢業(yè)，大家都相互猜忌勾心斗角。上次唐瑜和她爭吵的事由我去查了一下，雖然論文是她寫的，但是，實驗數(shù)據(jù)和結(jié)論基本上都是你的成果。這篇論文即將發(fā)表，第一作者是周曦，后面就是導(dǎo)師的名字，上面一點都沒有提到你。因此，你畢業(yè)要延期了吧！”

    我說到了他的痛楚上，他緊緊握著拳頭，恨恨地說道：“她之前只是說借我的數(shù)據(jù)看看，沒想到她居然偷偷復(fù)制了，然后比我提前發(fā)了文章，讓我沒法畢業(yè)了?！?/br>
    “你之所以沒有拆穿她，就是因為你喜歡她是嗎？”

    “是，我一直都很喜歡她，她不招搖，不花哨，看上去像個老實的姑娘……”他說著，眼中略過一絲悲傷。

    “她這么做，你都不失望嗎？”我無奈地問道。

    “其實，她是個好女孩，她已經(jīng)延期一年了，去年她的實驗成果被她的閨蜜盜取了，所以，她或許也是被逼無奈，才變成這樣的?！?/br>
    “那你又跟蹤她，又保護(hù)她，是為什么??？”他的話，已經(jīng)達(dá)到了我無法理解的地步了。

    “本來是想嚇唬她，然后我再保護(hù)她，陪著她，這樣她或許就會感謝我，不再這樣對我，把論文還給我。我不想傷害她的?！彼卣f著，語氣很低落。

    我：“……”我滿臉黑線，這孩子是學(xué)傻了嗎？被畢業(yè)的事逼到這個地步了？我原來是生活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的？

    “那你也不至于把她推到河里去啊！大冬天的！幼不幼稚！”我已無力吐槽。

    他聽著，微微一愣道：“不是我推的。”

    “……”這回輪到我無語了，因為他的眼神太過真誠了，讓我不得不相信。

    就在這時，出來個人，淡淡地說道：“是我推的?！?/br>
    我一看，果然是唐瑜。

    第20章 回來

    我看著走過來的唐瑜，忽然感覺自己的智商還有待提高。

    “為什么要做這么幼稚的事？”我問道。

    她很坦然地看著我，答道：“因為我喜歡李浩，我也知道周曦想要利用李浩來畢業(yè)?！?/br>
    ‘利用’一詞聽起來很難聽，但是，卻是事實。周曦一定知道李浩喜歡自己，所以即使做過分了，李浩也會放自己一馬。

    “然后呢？你知道李浩在跟蹤周曦？”

    唐瑜一聽，看著驚訝的李浩，遲疑著點了點頭。

    “所以，信息也是你發(fā)的？”我感覺自己在問毫無意義的話，相比李佐佑，自己真是太low了，想到這里，不自覺地嘆了口氣，不等唐瑜回答，我就走過去拽住李浩的袖子往女生宿舍那邊走，“走吧，總之先去和周曦道歉吧?！?/br>
    唐瑜一聽，立刻沖過來，打開我的手，擋在李浩前面，喊道：“是周曦錯了，為什么要我們道歉。”

    “可是，不道歉就沒法解決這個問題??！”我生氣地看著她，用力地推開她拉住李浩往前走。李浩像沒了主意，覺得應(yīng)該道歉，卻也不想被周曦知道。

    她見我勢在必行，也沒有打算退讓的意思，她一邊拉著李浩的胳膊，一邊用手推我。我不服氣，也拽住李浩，使勁往那邊拽。

    就在我和唐瑜爭執(zhí)不休的時候，李浩被吵得心煩了，一股火上來，猛地推開了我倆，結(jié)果我腳下踩空，絆著臺階，直接滾了下去。

    我只感覺天旋地轉(zhuǎn)，胳膊上傳來一聲脆響，接著，就是我撕心裂肺的哀嚎聲：“啊——！”

    李浩和唐瑜見狀，頓時傻眼了，立刻走下來，扶起我。還好就幾層臺階，不然我得滾到河里去。

    我被扶著坐起來，同時右胳膊傳來了絞痛的感覺，我一動不敢動，額頭上疼得冒出了汗，我緊緊地咬著牙，艱難地說道：“好像，骨折了……”

    事實證明，我智力不夠，體力不夠，能力不夠。如此三不夠的我是怎么出產(chǎn)的……感覺要被回爐重造了。

    他倆把我送到醫(yī)院后，醫(yī)生幫我處理了胳膊，給我按了個夾板，然后把右胳膊吊在脖子上。期間，我慘痛地叫聲穿過了整個樓層，連醫(yī)生都被我喊聾了的感覺，可是即使這么疼，我也沒哭，因為周圍沒有可以讓我依靠的人。

    由于我沒帶錢出來，醫(yī)藥費都是李浩幫忙付的，我告訴他過兩天再給他，然后他和唐瑜就回學(xué)校了，至于周曦那件事，李浩先和我保證不會再跟著她了，至于道歉的事我想過兩天再來解決。

    回到家，已經(jīng)快十二點了，胳膊上一直傳來隱隱的疼痛感，我把臺燈打開，坐在沙發(fā)上疲憊地閉上雙眼。

    “從畢業(yè)到現(xiàn)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唯一一次能自己去處理一件事，還把自己弄傷了。還是自己太沖動了，不然也不會這樣……”我想著感覺更累，也不知道自己這樣的生活會持續(xù)多久。

    迷迷糊糊想起了我的七天心形小假期，我拿過日歷表，看著上面的標(biāo)記，心情變得更不好了，我以為沒有李佐佑會過得很開心，結(jié)果，卻只有他回來那天最開心。

    想著想著，心里一酸。隨手把日歷一扔，靠在沙發(fā)上準(zhǔn)備睡覺。由于是右胳膊受傷，衣服也脫不了，一動就一陣鉆心的痛，生怕胳膊就此斷了。一種挫敗感又油然而生，于是堵著氣就睡了。

    這一宿，翻來覆去，從沙發(fā)上移到地毯上，從左邊翻到右邊，胳膊上的痛讓我睡不著，可是精神上又格外疲憊，結(jié)果就在各種糾結(jié)中度過了這一晚。

    第二天一早，我照鏡子的時候發(fā)現(xiàn)大大的黑眼圈，自己一下子就變成了國寶。準(zhǔn)備洗漱時，又發(fā)現(xiàn)尷尬的事，只有一只手了，所以洗面奶只能直接擠到臉上，由于是左手，如果擠多了就只能拿紙擦下去一半。當(dāng)然，刷牙也很尷尬，左手不會刷，不是戳到牙齦上，就是杵到嘴唇上，結(jié)果，刷完滿嘴都是血。

    忙活了半個小時，終于把自己收拾干凈了，然后下樓到咖啡店買點吃的。剛剛買完，手機(jī)就響了，我一看是‘我的社長大人’。

    無奈只得放下東西，接起電話，“社長大人有什么吩咐？”我開門見山地問道。

    “辦公室打掃了嗎？”他用一貫的不咸不淡的口吻問道。

    我汗，我都?xì)埣擦嗽趺创驋?，但是還是不要臉地答道：“放心吧！社長大人，我一定給你打掃干凈?！?/br>
    “嗯，那乖乖在家呆著，我……”他正說著，電話那邊又傳來了一聲，“佑，快點?！彼麘?yīng)了一聲，立刻就掛了。

    我：“……”

    那聲音百分之百是梁子瑞。

    我回到房間里，吃過早飯便到樓下看電視?？戳艘簧衔纾缓笄趧诘赜梦冶孔镜淖笫珠_始打掃起來，以此想分散一下右手的疼痛，折騰完已經(jīng)下午五點了，心情也稍微好了點，于是窩在沙發(fā)上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再醒過來時是晚上八點，我看了看日歷，數(shù)著，還有一天。然后便上樓了。打開門的瞬間，看著漆黑的屋子，才發(fā)現(xiàn)，從來沒覺得生活如此無聊過，漫無目的做著事，沒人在身邊，只有自己。如果一開始就沒遇到李佐佑，然后就會適應(yīng)一個人的生活，現(xiàn)在應(yīng)該就不會有這樣失落的情緒了吧。

    我一邊想著，一邊開始換褲子，花了十多分鐘終于把睡褲換上了。我累得坐在地上休息，感嘆時光流逝，自己好像老了。

    歇了一會，開始脫上衣，由于內(nèi)衣的構(gòu)造好脫，我先把它解了下來，然后再把吊著胳膊的紗布從脖子上卸下來。這一動就感覺骨頭會斷掉一樣，于是，就小心翼翼地、緩慢地把衣服慢慢脫下來，其他部分都脫下來時，右胳膊的袖子卻刮在了夾板上，我一拽衣服，胳膊就疼得我哇哇直叫。于是，這畫面就變得極為猥瑣，一個快三十的‘女孩’只穿了條睡褲，光著上身坐在地上，時不時地還帶著哭腔嚎兩聲。

    就在我自虐得不亦樂乎時，門口傳來了鑰匙開鎖的聲音，我看著門口，瞬間滿臉黑線。

    “他不是明天才回來嗎？”這個想法瞬間閃過腦子，我立刻扯過被子，鉆了進(jìn)去，只留了一只腦袋在外面。

    他進(jìn)來時似乎沒有看清我在干什么，但是看到了我正慌張地捂被子，于是，一邊脫著大衣，一邊淡淡地問道：“怎么，看到我回來就慌張了？”

    我驚恐地盯著他，使勁搖了搖頭。他看我的態(tài)度，嘴角扯起一個小小的弧度，“你是不是干什么壞事了？”

    我一聽，眼睛瞪得老大，立刻又搖了搖頭。

    他脫下西裝，一邊解領(lǐng)帶，一邊朝我走來。此時，我的姿勢是跪坐在地上，外面捂著被子，左手在里面使勁握著被子接合的邊緣，右胳膊上還掛著我的破衣服。如此窘迫的姿態(tài)下，我依然故作鎮(zhèn)靜地仰頭看著他，此時我就像只哈士奇，除了傻，沒有別的了。

    他看著我，眼中掠過了一絲懷疑，淡淡地肯定道：“看來是做壞事了。”

    我感覺他的眼神太過犀利，仿佛已經(jīng)看穿了我，我已無力招架，只得一邊搖著頭，一邊拖著病軀往后拱，像只豬一樣，一邊跪跑著，一邊蹭著地。

    他站在我后面，眉毛一挑，抬起腳就踩住了我的被角，我‘啊’的一聲額頭直接磕在了地上。接著胳膊上也傳來了一陣格外酸爽的痛感，疼得我眼睛瞬間紅了。我笨拙地忍著痛，拄著地又跪坐了起來，左手依舊死死地攥著被，回過頭楚楚可憐地抬起眼看他，他看到我的瞬間愣了一下，然后我好像看到了他臉稍微紅了點。

    “你躲什么躲？”他依舊踩著我的被角，一本正經(jīng)地問道。

    “你，你不是明天才回來的嗎？”我忽然想起他說的‘不能亂跑’的話，更加害怕被他發(fā)現(xiàn)骨折的事情了，心虛地岔開話題問道。

    “辦完事，就回來了。”他臉上的紅潤褪去，恢復(fù)了以往大叔懶懶的樣子。

    “跟梁子瑞和好了？”我立刻來了精神，好奇地問道。

    他俯瞰著腳邊的我，理所當(dāng)然地說道：“我們又沒吵架，哪里來的和好。”

    他那副傲嬌的小模樣，還不承認(rèn)吵架了，也太少女了吧！我鄙視地看著他。他懶得搭理我，抬起腳坐到沙發(fā)上，長舒一口氣，便開始解襯衫的扣子。

    我裹著被，不好移動，依舊側(cè)頭看著他。忽然，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我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我吊胳膊用的紗布。

    我感覺整個人瞬間不好了。脖子不自覺地又往被子里縮了縮。

    他站起身，撿起地上的紗布，那一看就知道是醫(yī)用紗布。他拿著它走到我面前，蹲下身，淡淡道：“這是什么？”

    我在他眼里分明看到了“如果不告訴我你就死定了”這樣的話，但還是壯著狗膽答道：“什，什么？我也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