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高檔的法式刺繡成本很高。他記得寶梵琉有一段時間瘋狂沉迷法式刺繡,整條裙子上繡個花園、繡個星座、繡個海洋什么的,不在話下,立體刺繡,又有金銀又有珠寶,裙子重得要死還死貴死貴的。后來這種就賣不動了,因此,除了高定禮服之外,所有裙子都只做絲線的刺繡,不搞那些又貴又沒市場的點綴了。 偏偏,劉易斯的mama就是喜歡這種“又貴又沒市場”的東西。 “嗯,現(xiàn)在寶梵琉甚至做跑鞋了。寶石也很少了,改成了亮片。原本該是用鉆石的,卻改了用施華洛世奇水晶……”劉易斯笑笑,“我媽很失望。” 宋風時聽到了劉易斯語氣中的意思,他在借用“我媽”來批評寶梵琉現(xiàn)在的改變吧。 但是,這樣的改變盡管讓劉易斯或者是他mama這樣的“貴族”失望,卻真正的收獲了更大的“平民”市場。 宋風時忽然感到不快,便說:“可是,寶梵琉之前快要死掉了,現(xiàn)在卻‘起死回生’?!?/br> 劉易斯便點頭,說:“當然了。他這樣做不但降低成本,還能夠搞‘年輕化’。年輕化其實是對市場的妥協(xié),只是,我覺得可能有很多人更欣賞保持自己風格寶梵琉?!?/br> 宋風時便又說:“可是做生意還是要掙錢的,不是嗎?” “那當然?!眲⒁姿挂琅f微笑點頭,“看你是覺得自己在做生意,還是搞藝術(shù)吧?!?/br> 宋風時便問道:“那你覺得‘上苑春’是生意呢,還是藝術(shù)呢?” 劉易斯回答:“說起來你別笑我?!?/br> 宋風時疑惑地看著劉易斯。 劉易斯坦然一笑,說:“那是我的夢想?!?/br> 宋風時怔住了。 夢想這個詞語嘛,真的很容易惹人嘲笑呢。 尤其是這個年紀的男人。 “有點幼稚,”劉易斯仿佛有些害羞,“是不是?” 宋風時驚訝地看到劉易斯這成熟的男人偶爾流露的羞澀:“不……不會,這很浪漫?!?/br> “是的?!眲⒁姿怪匦伦孕牌饋?,那點輕鴻一瞥的害羞也褪去了,“我是有二分之一法國血統(tǒng)的人,浪漫是寫在我的基因里的,不信你可以繼續(xù)了解我試試?!?/br> 宋風時不愿意這么做,所以他微微一笑,看了看腕表,帶著歉意說:“說起來,我要回去了……” 第三十三章 線下的新廣告落地了,這不代表策劃小組就能閑下來。 很快,總裁就下達了新的任務——線上推廣。 畢竟,“數(shù)字化”和“年輕化”是新路線的兩大重點。數(shù)字化營銷是新推廣策略的一個大重點。 小會議室內(nèi),策劃小組的組員在組長賈克琳的組織下開會研討新方案。 “我們之前的廣告十分強調(diào)了年輕,但總裁強調(diào)了,我們不能忽略熟齡消費者的需求,畢竟,我們品牌的定位是20歲到50歲的消費者。而熟齡消費者是我們本來就已經(jīng)有的‘戰(zhàn)地’,更不能把他丟了?!辟Z克琳拿著會議記錄,一邊強調(diào),“金總的意思是,這次的線上推廣需要又‘深度、廣度和熱度’,讓年輕消費者有參與感,同時也不能忽略品牌的熟齡消費者,做到全年齡段的參與感?!?/br> 策劃小組便低頭那筆記錄著。 艾斯便說:“金總可真會給大家出難題啊……” “這算難嗎?這算挺好的?!睈埯愑謹[出“老人”姿態(tài),教誨對方,“以前的老總才算難,什么要求都不仔細提,需求也不明確,就說要‘高級’‘大氣’,誰知道該怎么弄?還不如像金總這樣條條框框講明白了,工作才跟更容易開展?!?/br> 賈克琳點頭,說:“當然是金總英明!” 就算是在老板聽不到的地方,也要拍馬屁呢! 策劃小組苦思冥想,加班數(shù)日,終于制作出一條概念的廣告片。廣告里是美女如云,有年輕的,也有熟齡女子,紛紛穿戴著寶梵琉的飾品,場面華美不已,依舊配上廣告詞“在最好的年紀,遇見寶梵琉”。 在提交廣告片的時候,依舊是歐文、金蘭殊、曹大頭、賈克琳的四人小會議。廣告樣片播放之后,賈克琳說:“很多熟齡的消費者,也很認同自己是‘在最好的年紀’。所以我覺得這個廣告片能覆蓋我們定位的全年齡段?!?/br> “你這么說也不無道理。”曹大頭搶先回應,“可是你會不會忽略了男性消費者?” 賈克琳一怔,半晌笑道:“嗯,你的意見,很對。我們也可以在成片里加上男性的形象,畢竟‘最好的年紀’是沒有性別之分的。” “可是我覺得你這廣告片啊,很不‘數(shù)字’?!辈艽箢^畢竟是科技公司跳過來的,對于數(shù)字營銷比賈克琳更在行,“首先,你這個視頻太長了,跟傳統(tǒng)的電視廣告沒有區(qū)別。其次,你確定自己是要在什么平臺播出了嗎?” 賈克琳回答:“這……這當然是在數(shù)字平臺……就是各大視頻平臺?!?/br> “那是貼片廣告嗎?”曹大頭搖頭,“貼片廣告已經(jīng)越來越不流行了。而且那么長的視頻廣告已經(jīng)不適合現(xiàn)在的市場了,我們都是做短視頻的?!?/br> 賈克琳被曹大頭一番搶白,顏面掃地,便望著一直沉默不語的金蘭殊,說道:“金總還沒說話呢?怎么曹主管那么評價?” 金蘭殊便緩緩開口:“確實,去年奢侈品的視頻廣告瀏覽次數(shù)同比下跌了85%,這是不爭的事實?!?/br> 賈克琳便也無言以對。 曹大頭便得意一笑:“我認為,可以找明星在現(xiàn)在最火的直播平臺做直播,互動性很強?!?/br> 賈克琳卻反對:“這可真的好笑!這恐怕只能滿足年輕人的需求吧?熟齡消費者能喜歡在直播平臺看明星嗎?” 曹大頭說:“直播平臺的熟齡用戶比你想象的多很多!” 金蘭殊看到了曹大頭提交的方案,半晌指出:“這個平臺很火,但最近出了幾個丑聞,不適合我們。別沒撈著半點好處,還損害了品牌的形象。我覺得做這個還是要謹慎些。” 曹大頭的得意之火也被金蘭殊潑熄滅了,只冒著煙罷了。 金蘭殊合上二人的方案,回復四個字:“發(fā)回重做?!?/br> 這兩個小組又有的繼續(xù)忙。 其實,金蘭殊本人也很忙。 宋風時在家讀新聞的時候才知道為什么這陣子金蘭殊忙得腳不沾地。 原來是夔龍?zhí)訝敵鍪铝恕?/br> 原本是金蘭殊盤活的呂氏交給了夔龍?zhí)?,沒想到太子一番折騰,一朝回到解放前,上季度的銷售下滑,成績很難看。但是嘛,太子畢竟是太子,老總的親生仔,總不能讓人上去一個季度就撤職,這就很難看了。 夔龍老總給弄個靠譜的職業(yè)經(jīng)理人過去,將無能太子架空,也算給大家一個面子。 沒想到夔龍?zhí)又雷约杭磳⒈患芸樟?,破罐子破摔,胡作非為,把公司亂搞,還傳出了性sao擾下屬的丑聞。 這些奢侈品都是特別重視品牌形象的,哪里能出這種事? 夔龍老總讓呂氏緊急發(fā)公告,撤掉大兒子的總裁一職,同時讓金蘭殊越洋辦公,暫代呂氏ceo一職。 “你放心啦,”老總還哄著金蘭殊,語氣比對親生仔還慈愛,“這個薪水肯定是算你雙份的?!?/br> “雙份?你當我乞丐嗎?”金蘭殊的語氣也比忤逆仔還拽。 老總咽下一口氣,說:“嗯,就按你說的給?!?/br> “行吧。”金蘭殊說,“還有股票期權(quán)那些……” “當然,沒有問題。”老總笑吟吟,“我的愛才之心……” “行啦,”金蘭殊懶得聽廢話,“到時候讓您的助理發(fā)一份我的package的約定,我看完了覺得ok就簽約辦事。” 老總呵呵答應,心想,金蘭殊還會說“您”呢,可真他媽有禮貌。 金蘭殊對老板表現(xiàn)得那么不客氣,也不是真的他本性沒禮貌。其實是他懷著一肚子氣的,頗有一股“有事鐘無艷,無事夏迎春”的怨念。 當初是你要我把呂氏交出去,現(xiàn)在又招我回來? 當我什么? 大概就是這種怨懟吧。 夔龍老總自是明白的,所以也擺低姿態(tài)。 對于呂氏,風波平息后,金蘭殊也不太勞心勞力,將幾個以前熟悉的干將放回應有的位置上,這公司便又能高效運轉(zhuǎn)起來。挺好一大品牌,本來也都弄好了,要不是太子爺亂搞一通,也不至于這么糟糕。 “傻餅。”金蘭殊在遠隔重洋的太子爺背后激情辱罵,“他爹還挺厲害的,怎么生出這么一個玩意兒?” 和金蘭殊一起吃飯的宋風時咽了咽,半晌只得說:“你還能承認別人厲害?那還不錯。” “他要是不厲害,我為什么在他手下工作呢?”金蘭殊語氣很自然。 “我以為你還挺不滿意他的?!?/br> “沒有人能滿意自個兒的老板的?!苯鹛m殊斷言。 宋風時笑了笑,說:“嗯,不過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放棄這個太子爺了?畢竟還是親生兒子呢?!?/br> “做得了他的兒子,就算不當ceo,每天在家混著都能夠躺著花錢,這有什么的?” 宋風時卻又皺眉,說:“只是他這龐大的家業(yè),不就無以為繼了嗎?” “那還不至于吧,就我知道的,他在德國就有一女兒,中國有一兒子,別處應該更多吧?!?/br> 宋風時的眉毛挑了挑:“他還滿世界散播‘愛’?。俊?/br> “是啊,我就說他人品不行?!苯鹛m殊做老板被人背后說閑話,自己也背后說老板閑話,“可就算他那么倒霉,生出來一個個都不長進的,還是可以找個職業(yè)經(jīng)理人打理生意、做話事人的?!?/br> 宋風時便笑了:“那你可以爭取爭取,當夔龍集團的話事人?!?/br> “沒興趣?!苯鹛m殊一邊說,一邊用筷子挑挑揀揀的,“唉,你怎么弄那么多青椒啊?你這盤到底是青椒炒rou,還是青椒攙rou?” 宋風時也沒好氣了:“多吃青椒,有益!” 金蘭殊便在宋風時家里吃了頓飯,然后又自在地打開電視機看節(jié)目,跟個大爺似的。 宋風時也不敢開口勞駕金蘭殊刷碗,便開口婉轉(zhuǎn)道:“又做飯又洗碗,真累呢!” 金蘭殊便道:“是嗎?那為什么不買個洗碗機?” 宋風時也是被金蘭殊這個反問給鎮(zhèn)住了。 過了半會兒,宋風時才找回自己的思路:“你看我這小破房子的小破廚房哪兒放得下洗碗機?” “好像也是。”金蘭殊摸著下巴思考,“那為什么不買一個大房子呢?” 剛剛的“為什么不買個洗碗機”還算是宋風時可以接受的提問,現(xiàn)在這個“為什么不買個大房子”真的是讓宋風時有那么一點兒想吐血了。 宋風時氣鼓鼓地說:“買大房子?你給錢吶?” 金蘭殊仿佛也被問倒了一樣。 宋風時見金蘭殊愣住了,便自以為終于在口舌上贏了一回,頗有些得意之色。 倒不承想,金蘭殊愣了兩秒,便答:“也不是不可以?!?/br> 宋風時險些要從沙發(fā)上跌下來。 他也鬧不準金蘭殊是說真的還是說著玩兒的…… 不過仔細一想,應該也就是為了面子才勉強說出這樣的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