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你大伯母可從來沒有虧待過你?!狈绞嫌行馇貙幹蛔R好歹。 秦寧之更氣方氏識人不清,,“母親,您難道還不明白嗎?三叔的事是怎么發(fā)生的?俊哥兒是怎么被掉包的?現(xiàn)在整個秦府都是陳氏的人,包括我們二房都有她安插的眼線!要不然您以為您剛接手管家為什么這么困難?幾乎舉步維艱?您又認(rèn)為為什么我要讓您先不把安排小廚房的事說出去,要在我的院子里先實(shí)行?您莫不會以為我是在跟您使小性子嗎?” 方氏不說話。 “那是因?yàn)橐坏┠堰@件事說出去了,就又會跟你之前說過的所有事一樣無疾而終。您難道沒有看出來有人在背后阻礙您管家?這一雙無形的手,若沒有十年八載的人脈安排,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整個府中能做到這件事的只有兩人,一個是祖母一個就是大伯母!” “這就是你前段時間要母親肅清清寧院的目的?你認(rèn)為咱們院子里有你大伯母安插的內(nèi)賊?”方氏總算反應(yīng)過來了。 “是。” “寧之,母親知道你變了,變懂事,變聰慧了,變得體了,可什么時候你變得這樣復(fù)雜?你要知道,你這十二年來,你大伯母可從來沒有虧待過你,哪怕你前幾日一直跟她對著干,她也還……”方氏說著突然停下,很失望地看著秦寧之。 秦寧之只想冷笑,“虧待?母親認(rèn)為大伯母的縱容叫沒有虧待?好,我不跟母親爭論這些,我只問母親,你要如何解釋春夏的事兒?不要告訴我,您真的認(rèn)為這件事是王貴家的一手策劃?大伯母真如母親所想的那樣無辜嗎?” 方氏再天真也不會認(rèn)為春夏的事與陳氏無關(guān),她只是道:“那只是你大伯母為了你大jiejie關(guān)心則亂,身為一個母親,她那么做雖然不對,但目前能夠理解。再者,如果你大伯母真如你所言是心狠手辣之人,當(dāng)初就不會讓春夏順利生下孩子?!?/br> 秦寧之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再和方氏溝通。 幸好她之前沒有貿(mào)貿(mào)然跟母親說陳氏的事,否則母親就要以為是她有問題了。 她得想個辦法讓母親徹底看清陳氏的真面目。 這陳氏也不知道是母親吃了什么迷魂藥?母親居然這么幫她說話! 秦寧之正在郁悶,方氏已經(jīng)調(diào)整好情緒,對她道:“你一個孩子,怎么會懂大人之間的事兒?你大伯母對你三叔的確不厚道,對你卻是沒的說,當(dāng)然,你也救了佩兒,所以是你應(yīng)得的?!?/br> 什么應(yīng)得的? 陳氏又想出什么鬼花招忽悠母親? “我……” 秦寧之話音未落,方氏已經(jīng)拉過她的手,“先不說你大伯母,倒是你,怎么又和你譯表哥走那么近?你今年十二了,不知道男女有別么?” 自從那一日方譯問幫了秦寧之的忙之后,隔三差五就會來秦府找她玩耍,方氏知道后很不滿,替她拒了好幾次。 秦寧之也才知道方譯問這么長時間都不來秦府找她,是因?yàn)榉绞系木壒省?/br> 方氏不愿意她和方家的人走得太近。 方家畢竟是她孩提時代最不愉快的回憶。 “母親,我對譯表哥,就只有兄妹之情。”秦寧之并不想方氏難過,也不想再傷害方譯問,她盡量用冷靜平和的語調(diào)說:“可我和譯表哥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雖說男女有別,但嚴(yán)防死守也太過不近人情?!?/br> 方氏的態(tài)度卻很堅(jiān)決,“總之,你到了說親的年紀(jì)了,男女大妨不得不注意。” 秦寧之看著方氏的表情,輕輕皺了皺眉。 她想她大概知道在法華寺等待她的會是什么了。 相親。 果然,秦寧之在抵達(dá)法華寺后,證實(shí)了心中的猜想。 法華寺后院的一間廂房內(nèi),有一名身穿絳紫色繡折枝月梅褙子,鴉青色月華裙,三十出頭的婦人正笑容滿面地望著對面的女孩,然后用慣用句式道:“這就是您的女兒?長得可真標(biāo)志,今年多大了?” 她看的是秦寧之,話卻是對著方氏說的。 “十二了?!狈绞弦策B忙作答,又給秦寧之使了個顏色,“寧之,快叫李夫人。” 秦寧之真的覺得這樣的相親無聊且無趣。 母親迫不及待地帶上她來見面,對方卻連個影子都沒看到。 “李夫人?!彼€是柔順又乖巧地福了福身,然后腦子在飛速搜尋有關(guān)這位李夫人的記憶。 “誒,秦夫人好福氣,有這樣一個乖巧可愛的女兒?!崩罘蛉艘琅f笑著,看上去似乎就是長輩對待晚輩的歡喜,可秦寧之還是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種類似于魚兒上鉤的竊喜。 這個李夫人,她沒有太直觀的印象,上一世應(yīng)該沒有見過她。 不過她聽起來很耳熟。 “哪有李夫人好福氣,聽說令公子在國子監(jiān)經(jīng)常被先生夸贊,說是將來前途無量!”不會交際的方氏也難得嘴甜了一回,想來是做了功課才來赴約。 可她方才看上去如此緊急,不像是和李夫人約定好的樣子。 所以她先前的猜測又一步得到了證實(shí)。 這一切都是陳氏在其中牽線搭橋。 一來,陳氏想讓她盡快嫁出去,這樣她就沒有資格再來管秦府的事了。 二來,陳氏給她介紹的對象,能好到哪里去?她只是想博個名聲,再拿回管家權(quán)的那天繼續(xù)呼風(fēng)喚雨。 秦寧之想著,眸中劃過一絲譏諷。 陳氏啊陳氏,你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她正愁該如何徹底廢了祖母對陳氏的信任,沒想到她就自己撞槍口上了。 這可真是自討苦吃。 秦寧之將視線移到李夫人身上,心中冷笑。 如果她沒有記錯,這個李夫人,是吏部李侍郎的夫人,她有一個兒子,也就是母親口中前途無量的李公子,名叫李志。 這個李志表面看著跟大多數(shù)人一樣,平凡無奇、默默無聞,可他骨子里卻暴戾成性,常常毆打府中下人,甚至有收集人皮的變態(tài)癖好,李府的許多丫鬟都遭過他的毒手,死得無聲無息。 不過李府將這件事隱瞞得很好,若不是上一世李志娶了西城兵馬司的女兒,武功高強(qiáng)逃脫了李志的掌控,并且將李志的罪行公布于眾,怕是沒人知道他的前幾任夫人是如何慘死的。 第四十七章 揭穿惡行 她會知道這件事也是顧景元告訴她的,當(dāng)時他幫忙衙門的卷宗編寫。 “太可惡了!這種人渣就應(yīng)該把他大卸十八塊!”她聽說這件事,氣得暴跳如雷,都忘了顧及在顧景元面前的形象。 顧景元卻難得有了笑意,甚至還安撫地摸了摸她的發(fā)絲,“好了,別氣了,他已經(jīng)得到懲罰了不是嗎?” “還有李侍郎和侍郎夫人,知情不報(bào),故意坑害好人家的姑娘,也應(yīng)該千刀萬剮!”她繼續(xù)憤憤地說道,臉頰卻有些泛紅。 顧景元揉亂了她的頭發(fā),“真是個傻丫頭,李侍郎背后是什么人?不過是家中出了逆子,閉門思過即可,要想他死?沒那么容易?!?/br> “那些無辜的姑娘白死了?李侍郎有意放縱,接二連三地禍害好人家的姑娘,比那李志還要惡劣!” “有些時候,有些事,不是光憑著一腔熱血就能辦成的,你要記住,在你沒有足夠的能力時,不要以卵擊石,更切忌多管閑事?!?/br> 顧景元難得和顏悅色跟她說的道理她一直銘記于心。 以至于后來她為了找尋父親身死的真相身陷囹圄,也一直在想,她父親的死,在顧景元眼里是不是也只是不值得冒險的閑事? 她的身敗名裂,在顧景元眼里是不是也只是一個無關(guān)痛癢的污點(diǎn),根本不值得費(fèi)心去調(diào)查真相? “寧之,寧之!”有誰在耳邊喊她的名字。 秦寧之回過神來,正對上方氏焦急的眸子。 “李夫人在問你話呢!”方氏沖她擠了擠眼睛。 秦寧之深深吸吐一口氣,才轉(zhuǎn)頭對著李夫人莞爾一笑,道:“李夫人,小女有一件事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李夫人一怔,旋即點(diǎn)頭,“無妨?!?/br> 秦寧之的笑容更加甜蜜,她傾身,附在李夫人耳邊低語,“李夫人,我知道您是想要為令郎找一個武功高強(qiáng)的夫人可以制住他,初衷是好的,可是您有沒有想過,若是我被令郎殺了,您該怎么跟秦府交代?小產(chǎn)?還是失足落水?” 這些都是李家曾經(jīng)為李志那些無故死去的夫人找過的借口。 李夫人的臉色剎那間雪白。 “你,你……”她驚恐地望著秦寧之。 秦寧之依舊笑得熱情甜蜜,可一雙眸子卻猶如深潭湖水深不見底。 她緩緩道:“我勸李夫人知難而退,不要想著去禍害別人家的好姑娘。您家里的丫頭怎么死的沒有誰會在意,可是一旦李公子娶回去的妻子死了,就不是這么好交代的了,為了李公子的親事,您是打算賠上整個李府嗎?” 李夫人見鬼一樣看著秦寧之。 秦寧之已經(jīng)收回身子,用口型說了一句“好自為之”,才轉(zhuǎn)頭對著方氏盈盈一笑,“母親,您繼續(xù)和李夫人說話,我出去走走,等到了午膳時間就回來?!?/br> 今日他們是來法華寺用齋菜的,無論李夫人還待不待得下去,反正那個灰溜溜逃走的人,不會是她。 至于李志,她會找一個適當(dāng)?shù)臋C(jī)會把他的惡行揭發(fā)出來。 而那個急切地想把她推入火坑里的人…… 呵呵,她會一筆一筆跟她把賬算清楚。 法華寺是先帝在時修建的寺廟,專供達(dá)官顯貴來上香參拜,人煙相對稀少,再加之現(xiàn)在寒冬,寺廟后面栽種的紅葉碧桃尚沒有盛開,只有光禿禿的泥地和幾從枯竹。 因此秦寧之一路上并沒有看到什么人,只在抵達(dá)后山時,看到兩個丫鬟打扮的小姑娘神色匆匆地從她身邊跑過去,像是遇上了什么事。 秦寧之并沒有在意。 “姑娘,夫人剛剛是在給您說親?”行至后山僻靜處,青芽環(huán)顧四周,確保沒了人,才小心翼翼地說出自己的猜測。 秦寧之欣慰于青芽的改變。 這要是以前的青芽,是決計(jì)看不出來的,就算看出來了,也憋不到現(xiàn)在,怕是當(dāng)場就要大驚小怪讓她難堪了。 看來她的教導(dǎo)還是有用的。 “那個什么李夫人,奴婢覺得她不太好?!鼻嘌开q豫片刻,又鼓起勇氣說道。 秦寧之側(cè)目,“哦?為什么?” “她看您的眼神,讓奴婢覺得很不舒服。”青芽不知道該怎么表達(dá)自己的意思,急得腦門直冒汗,“總之,總之就是不懷好意!” 秦寧之失笑,又轉(zhuǎn)頭去看青瑤,“你怎么看?” 青瑤就沉穩(wěn)許多,她沉吟片刻,才分析道:“奴婢也覺著這件事蹊蹺,普通人家說親哪能這么隨便,就算只是相看,也得請保山上門來說項(xiàng),更何況如果是說親,那不僅是他們看咱們,咱們也要看他們??煞讲拍敲撮L時間都不見李少爺,夫人卻也沒有半點(diǎn)生氣,還很滿意的樣子。這可是您的終身大事,夫人不會這么草率的。所以奴婢覺得,肯定是有人在夫人面前說了什么,夫人才會急匆匆地帶姑娘您過來?!?/br> “不錯。”秦寧之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短短的時間內(nèi)能看出這么多很不容易了?!?/br> 青瑤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又繼續(xù)道:“方才青芽說那個李夫人看上去不對勁,奴婢也是這么覺得,按理說這是咱們夫人不打一聲招呼就過來了,是咱們冒犯了她們,可看李夫人的樣子,竟然比夫人還要殷勤,像是迫不及待地要娶您進(jìn)門。奴婢不是說姑娘您不好,只是,只是您和書閑郡主走得近,在京中那些名媛圈子里頭素來受人嫉妒,被人閑言碎語說過幾句,李夫人焉會不知道?她這樣子,奴婢倒怕這李少爺是有什么隱疾?!?/br> 秦寧之不由笑彎了腰,“青瑤啊青瑤,你這張嘴,不去說書可惜了。” 青瑤鬧了個大紅臉,卻還嘴硬,“奴婢這叫近朱者赤!” 青芽則是一頭霧水,“姑娘,青瑤的意思是有人攛掇夫人讓您嫁給李少爺嗎?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