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顧明昭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高高興興哎了一聲,樂滋滋地走出來。 正巧,吳拾音上樓,道,“你們真忙好了剛才那人,沒事吧” “沒事。”周臾摸摸肚子,小聲道,“不曉得哪里來的大少爺啊,臉難看,事兒辦好了也沒聲謝謝。哎呀,可不要打第二次交道了?!?/br> 說完,她去廚房,將剛才打包好的飯菜熱了擺出來,讓顧明昭這個二傻子填肚子。 吳拾音笑著坐上桌子,道,“可不是么,那些什么所謂的家族大少爺就這樣,從小被人捧得高高的,覺得全天下的人都得讓著他們。他們表現(xiàn)紳士,是風度是禮貌,其實可沒把你當平等的人看待?!?/br> “親,看來你也有很多故事呀?!敝荇仁⒘艘煌霚?,一口氣喝完,“花姨的廚藝真好,比飯店里的大廚還要棒?!?/br> 吳拾音將修復好的老天香放飯桌上,道,“看,這是什么” 原本散亂的六顆珠子按照原來的排列方法排得整整齊齊,玉石珠子泛黃的表面清理過了,終于顯出一點兒玉色來。玉石珠子里面的油性物只剩下一點點沾在表面上,可見已經(jīng)被用得差不多了;更不用說沉香珠子,干脆表面的一層全沒有了,顯得很凄慘落魄的樣子。 林家為了利用天香止痛,做的工作很多,已經(jīng)快要傷到它的根本了。 周臾有點嘆息地將東西撿起來,道,“要是咱們的修復工作慢了,這小家伙,就要被折騰沒了。” 吳拾音也覺得有點可惜,道,“都是因為有你?!?/br> “才不是,明明你和花姨最厲害”周臾說到這里,才發(fā)現(xiàn)串子重新配了線和結(jié)子,幾乎和原版的一模一樣。她摸出手機上的照片來,果然,那種打結(jié)的方法,太特別了。按理說,老天香在周家和吳家失傳了上百年,可居然還有人會這樣打結(jié)她道,“花姨不是說這種結(jié)很老了,很難打嗎怎么這么快就弄好了” “花姨手可巧了,什么都會?!?/br> “是嗎” 周臾還想說點什么,便見顧明昭的房門被推開,林澤氣勢洶洶地走出來。他站到她面前,看一眼顧明昭,再看一眼她,道,“周臾是嘛我記住你了。” “啊”她沒太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以干仗的架勢說出要結(jié)仇一樣的話來。這cao作,嗯嚴林跟在后面走來,面上一層死灰,倒是非常遷歉疚的樣子,沖她深深鞠躬。 林澤不需要周臾再說什么,轉(zhuǎn)身飛快地從樓梯下去。 嚴林緊跟著追下去,小聲地說了“對不起?!?/br> 周臾感覺有點不平起來,她這人其實還帶著幾分的天真,容易被人感動。嚴林給她的第一印象其實不是很好,但幾次見面,他對林澤十分維護,甚至在最危險的時候敢跑過來找她救命。而且,這種決定明顯是違背了林家,至少是林澤本人的意愿。這樣一個人,即使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也當?shù)闷鹆譂傻囊宦暩兄x吧可那人,對她不客氣也就算了,對忠心耿耿的人態(tài)度連對狗都不如。她起身,靠到二樓的欄桿邊上,看著林澤急忙忙往外走的背影,高聲道,“林先生,你一定要記住我呀,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喲。你的買命錢,還沒算給我呢” 林澤止步,回頭,看著她,兩眼里殺氣肆溢。 呵呵,果然是白眼狼呀。 相比他來,嚴林的反應就更值得同情了。他轉(zhuǎn)身,對著周臾的方向深深鞠躬,道,“周小姐,你的恩情我會記得。請你一定放心” 周臾笑嘻嘻,臉上帶著戲謔,“我最喜歡講義氣有原則的人,嚴老師看起來就像是。這樣吧,以后天香的原材料除了拾音我誰都不給,只給你,好不好” 嚴林明顯地愣了一下,爾后將腰彎得更低,道,“以后周小姐有任何要求,赴湯蹈火在所不惜?!?/br> 她揮揮手,道,“不用啦。反正林家傻兮兮的,病根可以除不除,非要花錢養(yǎng)著它。我能說什么呢只能感謝你們幫我找了一門長久的生意,不賺錢簡直對不起你們?!?/br> 嚴林深吸一口氣,自己抱著必死的心來,只想著要挽救林澤一條命。果然將人救回來后,他的理智告訴,泄露了蟲的消息必將面臨家族極致的懲罰??墒?,周臾輕輕松松一句話,將買賣天香材料的權(quán)利給了他,而家里最不能放棄的就是這東西。這就意味著,她給了他再活下來的機會。他不知道,這是她的無心還是故意,可無論如何,這份情得領(lǐng)了。 周臾把人送出去后,對吳拾音道,“林家簡直神經(jīng)病。” 吳拾音比較懵懂,道,“你幫他們治病呀” “對呀。出力不討好那種,不過不管了,反正我想要的東西到手了?!彼沧套痰孛愦畠?,這可是二十五個億的寶貝啊,簡直不要太開心了。區(qū)區(qū)個把月,一個大生意居然就讓她給做成了。這么好賺錢的買賣,要不要讓女羅傳話,再妖魔道再接幾單她看著吳拾音道,“親,我把你那個新串兒和林家交換了這個老的,老的我拿了有用。你說,你想要什么來抵你自己那份兒,只要我能弄到的,都給你?!?/br> 吳拾音有點靦腆,可能是不太習慣過于直白的利益談判。 “咱們誰跟誰呢別不好意思呀”周臾眼睛笑得瞇起來,“我這里好東西可多了,真的。你現(xiàn)在趁機可勁兒要啊,別等以后后悔?!?/br> 吳拾音戳她一下,“飯又要涼了,你快吃吧?!?/br> “我現(xiàn)在高興得都飽了,吃飯算什么”周臾盡量壓著情緒,可腦子里在自發(fā)自動地數(shù)數(shù),二十五個億呀,足足八個零,簡直就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別說吳拾音要什么珍貴的香材,她就是要隕石,也會想辦法給弄來的。她道,“快呀,要什么香材珠寶首飾要不我給你一個免費卡,以后在我店里拿菜不要錢,終身的。” 吳拾音被她逗笑了,道,“我別的都不要,和嚴老師一樣,可以按市價買你的香材就行了。其實這次特別感謝你,要不是你,咱們家的天香根本沒辦法復原。” “啊,花姨呢”周臾左右看,“從剛才就沒見她呢。” “應該是走了吧?!眳鞘耙舨惶谝獾?,“來你這里之前,她就說吃了飯要先回南江,那邊還有事情的?!?/br> 周臾心里有點異樣,但強行壓了下去。她同意了吳拾音的要求,安安心心吃了晚飯,將客人送走后,拿了顧明昭的電話,給沈致遠發(fā)了條短信。 “林先生病重,蟲出,嚴老師找我們救命。救了,林不開心,我承諾只賣天香的材料給嚴,保他一命。你小心,注意林家的動向?!?/br> 沈致遠收了消息,發(fā)了一個ok的姿勢過來。 周臾笑了一下,這家伙,不,周梅生,還挺有辦法的。她丟開手機,對顧明昭道,“明昭哥,吃飽了嗎” 顧明昭正在啃最后一塊鴨骨頭,舔著手指上的醬汁,道,“飽了?!?/br> “飽了的話就去關(guān)店門,咱們該進去辦正事啦。清明子的萬年內(nèi)丹,想想就有點激動呀。” 他打了個飽嗝,眼睛又笑成月亮一樣,用力點頭,“嗯?!?/br> 女羅每次出現(xiàn)都會給周臾帶來不同的感覺,第一次是妖的靈異感,第二次是佛陀的慈悲,第三次是妖的jian滑,這第四次便是丑惡的鬼頭了。當那黑漆漆的面孔出現(xiàn)在主機屏幕上的時候,周臾活生生打了個寒戰(zhàn),全身雞皮疙瘩直冒。 鬼頭陰惻惻的,不說話,只看著她。 她給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設(shè),道,“女羅,可以找清明子了。” “你找到東西了”鬼頭的聲音仿佛是從地底傳出來一般,帶著萬年不化的玄冰的陰氣。 “人沒找到,不過遺物有。”她摸了摸耳朵,強忍住不適,亮出了被修復好的香串兒,道,“年月久遠,已經(jīng)有些破損了。” 鬼頭看一眼,黑色的眼珠外圈居然泛出一層銀光,給陰又加了一層寒。他道,“無妨?!?/br> 不知女羅在妖魔道是如何行跡,他很快找到清明子帶了進來。清明子比上次顯得更憔悴了,頭發(fā)全白,眉心的懸針從一根變成了三根,雖然還是個帥老頭,但明顯是走了下坡。他帶著急切和期待,眼睛看向周臾的身后,明顯是在盼望見到真人。 他道,“人找到了” 顯然,女羅沒告訴他詳情。 周臾再一次將香串兒展示出來,湊得距離屏幕更近,讓他能看得更清楚,包括玉蟬上每一根細弱發(fā)絲的花紋。 “人沒找到,但是遺物在?!?/br> 清明子兩眼暴漲,太陽xue的青筋鼓出來,整個人怔在原地不動。他的身后,仿佛沖出狂猛的氣流,將參天巨木和爬藤吹得四面亂倒。甚至,連女羅也站開幾步,略避了避。 這是激動,還是失望周臾不太確認。 他嘶啞著聲音道,“再近一點?!?/br> 周臾干脆將香串兒貼在屏幕上,這樣夠近了吧“香玉外殼有二次雕刻的痕跡,里面的油被強行取出了;沉香木珠子被剝了外殼”她略有點抱歉,道,“這個香串兒好像有些特別的作用,咱們那邊有個養(yǎng)蟲的家族用它來鎮(zhèn)痛。我找到的時候就這樣了,沒辦法。而且,現(xiàn)在這樣已經(jīng)是一個朋友幫忙修復過” “繩結(jié)是新的?!鼻迕髯痈緵]聽她的解釋,喃喃道,“是新的。” 周臾點頭,自然是新的。過了幾百年的東西,繩子肯定糟污不能用了,不換新的沒法看了。 清明子面色雪白,突然張口噴出一蓬血來。 女羅的鬼首略讓了讓,避開飛濺的血沫。 周臾大吃一驚,難道是東西沒保存好讓人傷心了要不,少收點錢她清了清嗓子,準備自降身價,不料清明子老道抬手,用力插入自己丹田的位置,活生生摳出一顆珠子來。珠子上還帶著點兒血,他毫不可惜地把那玩意遞給女羅,長嘆一聲,“就這樣吧?!?/br> 周臾被清明子瘋狂的動作嚇得魂飛出來一半,明明上次將內(nèi)丹拿出來的時候輕輕松松,這次居然搞得那么血腥慘烈她心頭有種不太妙的預感,回想他短短的幾句話,低頭看了一下手里的繩結(jié)和被清理干凈的珠子,心中隱約有了某種確定。 女羅拿到了珠子,面皮似笑非笑,眼睛里卻閃著詭異的亮光。他興奮地用一塊白色的絲綢帕子包著珠子,丟進能量槽,只片刻功夫,那邊便轉(zhuǎn)了足二十六億的能量點過來。 二十六億,十年的遺產(chǎn)稅有著落了。終于不必為了錢和能量憂心且四處奔波 ,她也終于能靜下來開始慢慢享受愜意的生活。 可還沒等她慶幸完畢,清明子的身體卻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衰敗下去,最終只一副皮包骨的架子,骷髏一般。更可怕的是,他的頭頂飛快地聚集黑色的烏云,身體周圍開始有紫色的電火花在閃耀,沉悶的雷聲也從遠方滾滾而來。兩行血淚從他干枯的眼眶中落出來,滴在草地上,便生出一大片的血紅色絲線草來。他顫巍巍轉(zhuǎn)身,走向遠處,狂風里傳來一句破碎的話,“她終究不肯原諒我” 隔著屏幕,隔了不知多少光年的距離,可周臾就覺得極度悲涼。那些期待和希望碎成塵屑,吹落在風里,飄向遠方。 第047章 周臾被變故驚呆了, 耳邊卻響起了悅耳的音樂聲音。主機屏幕的畫面被強行分割成了兩半, 跳出來一個穿著黑袍子的年輕男子來。他笑瞇瞇道, “周臾, 你好呀” 她正要回答, 便見女羅那邊的畫面閃掉了, 一片漆黑,和妖魔道的連接斷開了。 “哈哈,三個腦袋的家伙一見我就躲, 肯定在做什么壞事呢?!蹦凶訕泛呛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未來界的看門人景光。見到你很高興。” 她整個人還陷在被清明子震出來的中, 反應了十來秒才回神。 未來界 周臾本能偏頭去看空間門, 果然, 在原本的兩扇門中間, 金色的花紋生成門框, 代表未來界的門出現(xiàn)了。門洞內(nèi)依然是一片幽黑, 但散落的金光撲成了一條小徑, 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虛影從里面走出來。她微微張口,呆愣地看著虛影頭部那點赤紅的顏色。顧明昭,回來了虛影跨出門, 站到旁邊的顧明昭身邊, 兩相重合后逐漸成實體。之后, 顧明昭的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 伸手掰了下頸項的地方, 骨節(jié)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這旁若無人的勁兒,周臾確定,回來的確實是那個顧明昭。 她有點尷尬,不知道該怎么反應,只好干巴巴地揮手,“嗨” 顧明昭抬眼,頗有威嚴,點頭道,“我回來了?!?/br> 按理說久不見面的未婚夫妻重逢,該是有點感動的??芍荇г趺炊加X得不得勁,不知道是生疏了,還是不小心看了他的裸體感覺對不起他??墒牵瑸槭裁匆橐饽禺吘咕耋w的顧明昭和有身體的顧明昭,長相差了十萬八千里。應該說,完全就是兩個人了。 周臾在心里唾棄了自己一回,收束心神,對景光道,“景光,你好,我也很高興認識你?!?/br> “太好了,從知道人間界換了看門人起我就超級期待和你見面。可惜咱們的距離比較遠,沒有第一時間聯(lián)通。你和女羅那邊聯(lián)系上的時候我還很遺憾,怎么就偏偏是他呢那家伙有三個腦子,喜怒無常善惡不定,你跟他做生意肯定討不了好,急得我喲?!本肮獬墴峤j,“果然啊,那家伙一見我來了就跑,肯定是干了什么虧心事。對了,我剛感覺到他那邊空間站傳過來很強的能量波動,怎么回事呢” 顧明昭掃一眼屏幕右下角,看見龐大的能量點數(shù)后,微微皺眉,道,“你做了什么,為什么有那么多的能量點” 周臾小心翼翼道,“有什么問題嗎” “那要看你做了什么?!本肮庥悬c兒幸災樂禍,“但愿不要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本來掙錢了應該是開心的,再加上連接新界和顧明昭的回歸,好消息接連不斷??伤麄儌z一唱一和,搞得她有點心虛了,道,“胖子去妖魔道,認識了那邊的清明子老道,給介紹了一個生意,讓幫忙找他情人清風子或者遺物。我折騰了個把月搞定了” “報酬是什么”景光好奇到了極點。 “清明子修行萬年的內(nèi)丹,他剛才直接摳出來給女羅了。不過,人馬上變成骷髏的樣子,而且天上雷云密布,是不是傳說里的渡劫”她講完后,見顧明昭的臉色不定,有點心虛道,“這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顧明昭微微瞇眼,半晌后道,“原來如此?!?/br> 周臾不解,景光解釋道,“他剛才在調(diào)取身體的記憶?!?/br> 挺好,免了她口舌解釋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不過,等她反應過來這意味著什么的時候,臉暴紅。讀取身體記憶奶奶的,那還有隱私嗎“我就知道女羅不安分,要搞鬼呢”景光的笑臉淡了點兒,“這次居然把主意打到道門身上,滅了人家要一個正道的統(tǒng)領(lǐng)。有好戲可以看了” “別說風涼話了,之前讓你看著他,你怎么做的”顧明昭道。 景光不滿道,“我只有一個人兩只眼睛哎,一邊要看著周臾,一邊要忙我自家的生意,還要幫你看著女羅我又不像他三頭六臂,可以全天無休天人界那個家伙閑得要死,你怎么不去找他還有過去界那個死老太婆也是” 周臾忙抬手道,“抱歉啊,都是我惹的禍,但可不可以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呢” 顧明昭剛進入身體,還沒完全適應,被吵得頭痛,道,“景光,你告訴她。” 景光翻了個大白眼,道,“女羅媽是天人界的女修羅,爹是妖門的九尾天狐?!?/br> 之前胖子見女羅的時候,噴出來一段文縐縐的話,大概講述了他的身世來歷。聽起來應該也是有一段血淚故事的。 “他媽毀了天狐的修行,被魔門和妖門的聯(lián)合追緝,道門那邊也插了手。當時她媽懷著他,修為全失,沒辦法抵擋,而且看門人那邊正好出了點意外,也走不了。結(jié)果就是他媽被抓住了,將他從肚子里剖出來后,給沉魔眼里去了。女羅被丟在荒野里,是一個過路的小沙彌見他可憐,撿回去養(yǎng)寺廟長大的。不過,他有三個頭,那個鬼頭通陰陽的,就有小鬼報信,告訴了他女修羅的事情。因此,他從小就想打破魔眼,放了女修羅。” 又是一個沉香救母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