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第14章 上前一步坐到椅子上,武帝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才說道:“關(guān)于韻太妃要給我立側(cè)妃的事,你應該聽說了吧?” 周云見一時間有點兒懵,他是該說聽說了,還是該說沒聽說?畢竟五皇子上他這兒來吃火鍋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墒切£毯铀较吕飳λ嘎断⒌氖聝?,自己總不能不講義氣的說出來吧?于是周云見假裝聽不懂,顧左右而言他,說道:“哇?立側(cè)妃啊?這是好事兒,能有人為皇上開枝散葉,也是臣該盡的本分。太妃想得真周到,倒是臣考慮不周了。” 武帝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表情,還沒等周云見捕捉到,便已煙消云散。便聽他又說道:“哦?你是真心希望朕立側(cè)妃的?” 周云見深吸一口氣,說道:“臣若說不愿意,陛下便不立了嗎?” 武帝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他,只好說道:“我找你,就是要說這件事的。朕即立你為后,便會拿你當家人。韻太妃給朕的宮里塞人,是什么用意,皇后應該明白。她那個侄女,自小隨騰王在南疆長大。騰王當初為避嫌自請去了南疆,如今天下大穩(wěn),又怎么可能不想回來?不過是想在朕身邊安插個耳目,朕若回絕,少不了費些口舌?!?/br> 周云見試探著問道:“皇上是想……讓臣做這個壞人,把這件事回絕了?” 武帝說道:“原是這個意思。” 周云見說道:“不妥吧?” 武帝說道:“朕也覺得欠妥,就算朕回絕了立妃的事,韻太妃也會想辦法偷偷摸摸往朕的身邊安插眼線。這樣更不好掌控,更不知道哪是魚目混珠者?!?/br> 周云見點頭,道:“是這個理兒?!?/br> 武帝沉默片刻,又說道:“但朕……不想立妃。” 周云見的眼睛亮了亮,只聽武帝又道:“朕不想立妃,也不想寵幸誰,更不想留下子嗣,你明白朕的意思嗎?” 周云見吞了吞口水,抬頭看著武帝,說道:“皇上,您這個想法太后知道嗎?” 武帝不發(fā)一言,周云見卻忽然知道武帝一世沒有立后,也沒有子嗣的原因了。他被迫弒兄殺弟,后來騰王造反又被他親自斬首。雖說不是一母同胞,可也是同父同宗血脈相連的親兄弟。他本就無意大統(tǒng),最后卻做了這千古一帝。于殺害兄弟的事,他這輩子都不能釋懷吧?雖說無毒不丈夫,可有情也是致血致性之人。最后他把帝位留給了自己的親生弟弟,在紫棲山莊養(yǎng)老了此殘生。 周云見起身,深深向武帝作了一揖,說道:“臣,愿為皇上分憂?!?/br> 武帝抬頭,說道:“說說你的想法?!?/br> 周云見說道:“側(cè)妃要立,不但要立,還要昭告天下?!?/br> 武帝皺眉,說道:“你是沒把朕的話聽到心里?” 周云見嘻皮笑臉,說道:“皇上您聽我說啊!昭告天下,皇上新納側(cè)妃,是全了韻太妃和騰王的臉面。但剩下的事,就交給臣來辦吧!臣會告訴那位側(cè)妃以及韻太妃,皇上陽德失衡,雖立男后,但扔需要些時日才能……采陽補陽,平衡陽德??瓤取?/br> 聽到這個采陽補陽時,武帝面色微冷,只聽周云見又說道:“話說到這里,皇上應該明白了吧?立了她,不過跟臣一樣,是個裝飾品。沒有性生活,也就沒有孩子。而且把這個jian細放到明面兒上,便于監(jiān)視。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啊皇上?” 武帝不解道:“性……生活?” 周云見笑得一臉玩味,吐出兩個字:“行房。” 武帝:“……胡言亂語!” 看著這么正經(jīng)的武帝,周云見忍不住就想調(diào)戲他,說道:“陛下,此乃人之常情,難道您進入青春期以后就沒有過任何沖動?我也是男子,清晨失控總是有的吧?皇上您如此羞澀,該不會還是處男吧?” 武帝:…… 周云見湊近了去瞧他,說道:“該不會是……被臣說中了吧?” 武帝懶得再理他,起身便道:“這件事就按你所說的辦吧!朕……還有國事,先走了?!?/br> 武帝離開房間后,周云見躺倒在床上笑出了豬叫聲。這可人兒的武帝,你如此純情,你母后可知曉?不是說王宮貴公子未及成年便有通房事的知心大jiejie做引導嗎?為何武帝卻如此一副不諳情事的樣子?難道太后沒給他安排知心大jiejie?這可奇了怪了哈! 不過做皇帝也著實不易,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被算計了,時時刻刻都要保持警醒。當皇帝有什么好?還不如買個宅子置塊地,養(yǎng)個幾百個佃農(nóng),種田養(yǎng)魚來得有趣。不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國之不寧,農(nóng)夫也是必當遭殃的。 元寶蹭到周云見身邊,一臉欣喜的說道:“少爺!皇上……同您說什么了?” 周云見嘆了口氣坐了起來,說道:“皇上說……讓我?guī)退?cè)妃?!?/br> 元寶的臉瞬間垮了下來,說道:“???這么快?這皇上……不是才剛剛和少爺大婚嗎?” 周云見說道:“此言差矣,皇上立側(cè)妃關(guān)乎子嗣,也是我這個做皇后的該給他張羅的。不就是一個側(cè)妃嗎?他以后還會有正妃貴妃皇貴妃以及嬪和貴人,難道我還能每次都吃干醋不成?” 元寶仿佛被周云見說服了,說道:“這倒也是……可是,少爺,您也要多為自己打算打算。這幾日雖然皇上都宿在咱們厚坤宮,可事實有沒有發(fā)生什么,少爺您最清楚。再這樣下去,皇上喜歡上了別人……那少爺您可怎么辦?”夫人可是囑咐過,一定要讓少爺和皇上圓房! 周云見卻完全沒有元寶的擔憂,剛剛武帝小露出的那點心思,已經(jīng)完完全全被他記在心里了。他不會喜歡上別人的,至少歷史上他都沒有過半個女人。 和武帝說了這么一會兒的話,日頭走到了正當頭。周云見讓元寶把面捂到了最暖和的花廳,時間太短應該還沒發(fā)。剛好用過午膳,再小憩一會兒,火候也就差不多了。 醒來后,周云見便吩咐元寶把面盆拿過來。于是小金子和小銀子合力將面盆抬了過來,此刻的面團已經(jīng)發(fā)得松軟有氣泡。周云見吩咐小金子和小銀子將松軟的面團放到案板上,用事先準備好的碟子切面。就是將薄薄的面團,切成一根長條,再將這些長條灑上面粉,一層一層的盤起來待用。 接下來便是盤面了,準備兩根干凈的棍子,將粗面條程8字形盤繞在兩根棍子上。盤好后,繼續(xù)放到溫暖的花廳里醒面。 小金子和小銀子只管聽吩咐怎么做,卻不懂皇后殿下在做什么。元寶也是好奇,直到小金子和小銀子把醒面箱抬走后,元寶才問出來:“少爺,您這是……要做什么?面粉,不是用來做胡餅的嗎?您把它們纏成條……這是……要做水引餅?” 古時的水引餅,也就是我們所說的類似面條的主食,也叫面片兒。 周云見一臉的神秘,說道:“做好了你就知道了,天合黑的時候再把面箱給我抬過來?!?/br> 元寶和一眾宮人只得壓著好奇,默默等到天色擦黑。陽春快至四月,天色也漸漸長了,他們左等右等,太陽就是不下山,你說氣人不氣人? 好不容易等到太陽偏西了,小金子和小銀子趕緊去抬醒面箱。周云見看他們那股子殷勤勁兒都忍不住笑,便招了招手,讓他們?nèi)チ嗽鹤永?。整個厚坤宮上上下下的宮人們?nèi)歼^來瞧熱鬧,好在這位皇后殿下脾氣秉性好,也不會呵斥他們。 只見他命小金子小銀子一人扯住兩根棍子的兩端,再讓他們朝兩端用力的拉那些面團。周圍發(fā)出擔憂的低吼:“小心,小心,可別扯斷了!” 不曾想這些面團不但扯不斷,卻越扯越細,越扯越細,直到扯得細如銀針,周云見才叫停。他命兩人將扯好的面掛到曬架上,僅剩的幾縷夕陽恰好照到上面。好在有風,和風一吹,這細如銀針的面條很快便能干透。 周圍得人看的是嘖嘖稱奇,元寶撓著頭上前來問道:“少爺,這……這面,是怎么扯到這么細的?” 周云見說道:“醒過的面有很好的彈性,所以不論你怎么拉,都不會斷,只會越拉越細?!?/br> 元寶只道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竟從沒聽過這樣的事情。小金子也大著膽子上前來問了一句:“那……殿下,您這……銀絲一樣的面條,叫什么名字?” 周云見想了想,說道:“那不如……就叫銀絲長壽面吧!” 一直沉默的小銀子一聽,立即說道:“銀絲長壽面?好,好!下個月正是太后娘娘的壽辰,殿下做出了銀絲長壽面,這……是祥瑞之兆??!” 古人就是古人,什么事兒都能扯出個祥瑞來。不過是普通的掛面,他上輩子因多看了幾集舌尖上的華夏,所以學會了這做掛面的方法。說起來,他也是第一次嘗試,竟然這么輕松便成功了。 周云見說道:“既然出了祥瑞,那豈有不讓皇上嘗嘗的道理?小金子,你去請皇上,就說我晚上請皇上……促膝長談。” 長談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促膝。 第15章 小金子立即嘻笑著去南御書房替周云見傳話了,結(jié)果去的時候剛好碰到韻太妃帶著她那侄女和皇上家長里短。武帝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想趕人卻又不好對長輩這么粗魯。林海想幫他,卻又下不去手??吹叫〗鹱雍罅⒓捶路鹂吹搅司让静?,上前拉住便說道:“喲,這不是金小公公嗎?皇后殿下……那里是有什么要緊事兒吧?” 一邊說著話,林海一邊向小金子使著眼色。 小金子何其機靈?以前可是在太后面前討生活的,那雙眼睛,金剛鉆兒一般。一聽林海公公這么說,他立即說道:“是呢林公公,皇后殿下說,有要事要和皇上商議,這才讓我過來請的?!?/br> 御書房里的武帝聽到他們的交談后,立即起身對韻太妃說道:“想必是要和我商議秋姑娘冊立的事,皇后是個急性子,知道朕要冊立側(cè)妃,立即便急著張羅起來了?!?/br> 韻太妃一臉的慈眉善目,手里拿著念珠,一副茹素吃齋的樣子。聽后立即起身道:“皇上即然有要事要辦,那我便和秋兒回去了。陛下寵秋兒,我也是感激不盡。但愿她能為陛下誕下一男半女,為皇上開枝散葉?!?/br> 武帝一張苦瓜臉快滴水了,不好分辯什么,只好冷聲道:“這件事容后再議吧!” 總算打發(fā)走了韻太妃,武帝松了口氣。林海把小金子帶了進來,小金子跪下給武帝行禮,武帝嗯了一聲,問道:“是皇后讓你來的?” 小金子答道:“正是?!?/br> 武帝問道:“他怎么說?” 小金子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開口。武帝皺眉,說道:“怎么?” 小金子立即說道:“殿下說,他要和陛下……促膝長談一整夜,執(zhí)手共剪……西窗燭……”說完小金子一個頭磕到了地上,不敢看武帝的面色。 坐在案前的武帝以手扶了扶額頭,看不出情緒,心內(nèi)卻是憋笑憋得難受。他就知道,從這皮猴子的嘴里,說不出什么正經(jīng)話來。還促膝長談,還執(zhí)手共剪西窗燭。這算好的了,當著他的面,他都能說出……那種輕浮的話來。聽到這些,他早就見怪不怪了。 林海也是忍不住嘴角上揚,將頭低下,不好說什么。 武帝起身,說道:“走吧!” 小金子抬頭,真真替皇后殿下捏了把汗。也只有他這么大膽,敢讓他這么傳話。得虧他臨出門問了一句,若皇上問起來殿下有何事,奴才如何回。殿下卻直接說,照實了回。小金子再三確定,殿下都說照實了回。他本以為殿下是故意找掛落吃,想不到陛下竟一句也沒多問。不愧是鬼靈精的殿下,連陛下的脾氣都能拿捏住。 武帝移駕厚坤宮,周云見正在小廚房里親自下廚煮rou絲面。還精心臥了個心形荷包蛋,費了半天勁兒才煎成。雖說是沒什么用的東西,但追武帝需要儀式感。越是沒有用的儀式,越能引起對方的注意。 半盞茶的功夫過去了,周云見卻不見人。武帝皺眉,不知道他肚子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耐著性子等了半天,還是不見人影。直到他叫來元寶,剛要問一句時,周云見的聲音從西暖閣外傳來:“來了來了!陛下,臣來了,讓您久等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香。武帝皺眉,便見周云見捧著一小碗細如銀針的水引餅從門外走了進來。將碗放到他面前的時候,上面還臥了一個黃澄澄的心形荷包蛋。 武帝:??? 周云見嬌滴滴羞怯怯的說道:“清郎,這是云兒的心,都捧給您了?!?/br> 武帝:…… 武帝揉了揉太陽xue,仿佛對他破罐子破摔了。不過他倒是對這一碗細如銀針的東西挺感興趣,拿起手邊的銀筷來挑了挑,問道:“這……是何物?” 周云見收起不正經(jīng)的笑容,從托盤兒上端下另外一碗面放到了自己面前,說道:“正是要和陛下說這件事兒呢,要不然就勞師動眾把您請過來?陛下,臣問您,行軍打仗,隨行的米糧都有什么?” 武帝答道:“除了大軍行軍有糧草隊,急行軍都是吃干糧胡餅。干糧燒開水泡一下,沒什么滋味。胡餅你見過了,也有胡麻餅,就這幾種了?!?/br> 周云見說道:“那巧了,臣便給陛下的急行軍添點兒糧食。這叫掛面,細如銀絲。一把開水便熟,可果腹。里面加上鹽,能保持體力。若有rou,也可切上兩塊兒。曬干了用油布包著隨身帶著,不受潮能保存一年?!?/br> 武帝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那一小碗銀絲面,問道:“真的可以保存……一年之久?” 周云見點了點頭,說道:“即使有點兒受潮也沒關(guān)系,只要沒長毛兒,拿到太陽底下曬一曬,曬干了還能繼續(xù)保存。還需要注意的是千萬別生蟲,在潮濕的環(huán)境下,掛面最容易受潮了?!?/br> 武帝的臉上滿是探尋的表情,他試探著拿著小銀筷吃了一口掛面,一口下去那表情便不一樣了。十分贊許的說道:“嗯,好吃!” 周云見滿臉的得意,說道:“好吃吧?這可是臣親自下廚給皇上做的,皇上表揚臣做的飯好吃,也就是表揚臣。臣心里,不勝喜悅……” 活到那么大,武帝還從來沒見過像周云見這樣的人。他深吸一口氣,無奈的說道:“皇后,你在家里的時候也是如此嗎?” 周云見一臉的慚愧,說道:“也不完全如此,只有在母親面前的時候為了哄她高興才這樣?!?/br> 武帝說道:“我聽說欒夫人視你如己出,是難得的嫡母了。” 周云見想了想,說道:“何止是視我如己出,她覺得我就是她的親生兒子。兩個哥哥都不在她身邊,只有我能稍微慰藉她那顆思兒的心。可惜我現(xiàn)在又入了宮,母親大人……時常掛念我?!?/br> 默默吃完了周云見那碗面,武帝忽然說道:“朕會冊封欒夫人為一品誥命夫人,知道他養(yǎng)育你不容易,也算對她的恩賞?!?/br> 聽完武帝的話,周云見立即跪在地上給他磕了個頭,說道:“臣,謝皇上對家母的封賞。只是……誥命夫人什么的,家母其實并不放在心上?!?/br> 武帝咬著碗里剩下的那個心形煎蛋,問道:“哦?那你說,欒夫人喜歡什么,朕盡量滿足?!?/br> 周云見也坐回去吸溜著面條兒,說道:“那……家母想要什么,您都給嗎?” 武帝知道周云見那里肯定有陷阱,一臉冷然的說道:“那要看朕能不能做到了。” 周云見說道:“陛下自然是能做到的?!?/br> 武帝掃了他一眼,說道:“收起你那抖機靈的小心思,朕不吃你那一套?!?/br> 周云見噗嗤一聲笑,看著武帝的碗里說道:“吃了臣的心,便是臣的人。清郎不可賴賬,此生此世,臣的心便在皇上的肚子里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