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酒
十全爺終究還是未能度過雷劫,在眾妖王甩出的騎馬布引開天雷后被搶救了下來。 雷云散開,天空恢復(fù)清明,除了幾株被雷火波及到而燒得碳化的樹木,其他的一切就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似的。 十全爺在眾人關(guān)切的目光中蘇醒,他看著已經(jīng)恢復(fù)晴朗的天空,眼角淌出一道血淚:“老天啊,妖族的登仙路真的要就此斷絕了嗎?”說罷,脖子一歪,徹底地暈死過去。 將十全爺送回陶村,前來觀禮者紛紛告辭離開,聲稱此次觀禮頗有感悟需及時參悟。幾位與十全爺私交甚好的妖王留下幾枚丹藥后,亦是匆匆離開。 十全爺?shù)那闆r很不好,他的腰部幾乎被雷霆擊斷,烏黑厚實的毛皮付之一炬。他已經(jīng)不能化出人形了,巴掌大的黑貓趴伏在偌大的床鋪上奄奄一息。 廿九不知何時回了陶村,一整天都躲在十全爺房間的屋頂上喝酒,若不是一個空酒壇從屋頂滾落下來砸破了元寶的頭,還真沒人能發(fā)現(xiàn)這位“不孝”的妖族少爺已經(jīng)回來。 他已經(jīng)知道十全爺渡劫失敗的消息,當(dāng)我爬上屋頂看到他時,他幾近爛醉,雖然還保持人形,卻頂著一張兇歷的貓臉。 “童兄弟,你來看我了?”廿九搖晃著手中的酒壇,沖我嘿嘿傻笑。 “現(xiàn)在其他人都對這屋頂忌諱得狠,也不愿上來與我說話。老祖宗渡劫不成,眾人皆以為他活不過一月。你看看他的那些好友,雖說留下些丹藥,但是跑得一個比一個快,他們是擔(dān)心自己會沾染上晦氣,生怕自己跟老祖宗一樣。 世道人心變化無常,這是老祖宗告訴我,我以為我足夠豁達(dá),沒曾想還是不能忍受這樣的變化。子鵬啊,我現(xiàn)在特別想去手刃了這些隨風(fēng)飄搖的墻頭草?!?/br> 我還能說什么呢?勸他想開點?算了吧,就廿九這頭倔驢勸他就約等于慫恿他趕緊上去把那些匆匆告別的妖族給殺了。 “你覺得現(xiàn)在的你對上這些妖王能有幾分勝算?”我撈起廿九身旁的一壇子酒豪情萬丈地……咪了一口。 廿九鄙夷地看著我:“你確定這是在喝酒?留下這么多養(yǎng)魚呢!” 我不情愿地又喝了一大口,解釋道:“你嫂子不讓多喝,喝多了回去得挨揍。” “沒事,你要喝多了,我待會兒送你回去,我來跟嫂子解釋。兄弟我的輕功很好,保證幫你安全送回家。” “拉倒吧!我們?nèi)碎g有規(guī)定,不準(zhǔn)酒后駕車,否則沒收交通工具?!蔽掖蛉さ馈?/br> 廿九二話不說,兩條腿一甩,腳上的鞋子高高飛起,落在底下的院子中央:“沒收就沒收唄!這會兒我連交通工具都沒了,待會兒可以送你回去了吧!” 我們兩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 話至于此,我也不再推脫,抱起酒壇咕咚咕咚一陣猛灌,剩下的半壇子黃酒幾乎一滴不剩。 經(jīng)過這么一鬧,廿九的心情似乎好轉(zhuǎn)了些:“你知道嗎?其實我不是老祖宗的直屬子孫,老祖宗是鐵貓一脈,擅長術(shù)法,而我是踏雪尋梅,更擅長rou搏攻殺。 我的養(yǎng)父發(fā)現(xiàn)了被遺棄的我,歷盡千辛萬苦才將我納入門下,后來,偉人出世除盡天下妖魔鬼怪,鐵貓一脈就只剩下我和老祖宗相依為命?,F(xiàn)在老祖宗這幅模樣,我……” 我拍了拍廿九的肩膀輕聲道:“那天十全爺把你支走后跟我說,他的后輩里就只有你能繼承他的衣缽,能夠壓服群妖,成就一方妖王。 現(xiàn)在的確不是個好時代,現(xiàn)世的人再也不相信鬼神,有不少大名鼎鼎的神仙都因為信仰的缺失而變得衰弱無比。地府里也不好過,據(jù)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亂成一鍋粥了,賈懷仁這小子和隔壁縣的幾個城隍打得腦漿子都快出來了,剛前兩天還派了方睿景來找我,讓我們回去助拳。你們兩個也是真特么搞笑,一個小小城隍膽大包天野心勃勃地想要顛覆地府,一個修訂名動四方的準(zhǔn)妖王卻蹲在屋頂上喝悶酒?!?/br> 禍不單行,福不雙至,古人誠不欺我也。廿九聽完我的話,抱起酒壇接連灌了幾口:“其實我沒有什么修行天賦,都是我的養(yǎng)父和老祖宗一直為我尋來天材地寶洗筋養(yǎng)髓,可是……” 人在倒霉的時候,喝口涼水都塞牙縫,遭遇到一件糟心事之后,或是憂郁或是煩躁,在這種負(fù)面情緒的影響下,第二件第三件糟心事便接踵而來。 廿九現(xiàn)在就處于第二個階段,正在放大負(fù)面情緒,只是還沒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對待這樣的人很簡單,只要輪圓了胳膊給一個大嘴巴子包管有用,如果不行那就兩個。 不過說到底,我還是沒動手,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打不過廿九,況且還是一個喝醉酒的廿九,誰知道這貨酒品好不好。 既然不能動手,就只能好聲勸慰著:“你也不用太傷心,雖然十全爺這次渡劫沒有成功,但依我看像十全爺這樣的人物怎么可能會就這么死去呢?他連九天應(yīng)元雷神普化天尊的神雷都挨過了?!?/br> 廿九正想說些什么,突然屋內(nèi)傳來一聲短促而尖厲的貓叫。自不用多說,是十全爺醒了。 廿九一輕身從屋頂上翻身而下,精準(zhǔn)地落在院中,身形一閃便進(jìn)了十全爺?shù)奈葑印?/br> 我忙跟著下了屋頂,只見十全爺已經(jīng)化作人形,虛弱地癱坐在床褥上。 “老祖宗?!必ゾ欧谑珷敹呡p聲喚道。 十全爺臉色青白,虛瞇著眼睛,看著自己被雷火炙燒得漆黑一片的下半身道:“小狗子,你回來啦。老祖宗老了不經(jīng)用了,你可不能再淘氣了,別老惹得你父親生氣?!?/br> 廿九頓時淚如雨下,沉默片刻后,點頭應(yīng)是。 后來聽廿九說,他小時候還未化形的時候,淘氣異常,生得一副貓兒身,卻如狗崽子般鬧騰,常惹得他的養(yǎng)父生氣,故而得小名曰小狗子。 “老祖宗似乎忘了很多東西,我的父親已經(jīng)死了很久了。”從十全爺屋里出來,廿九紅著眼睛對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