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四個老頭見柳無違介紹他們,也不起身,坐著紛紛和我們點頭示意,然后繼續(xù)他們的話題 “閑靜少言,不慕榮利。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會意,便欣然忘食。性嗜酒,家貧不能常得。親舊知其如此,或置酒而招之;造飲輒盡,期在必醉。既醉而退,曾不吝情去留。諸君以為如何?”柳南山慢慢斟了一杯酒,幽幽道。 另外四個老頭紛紛舉杯道:“善哉善哉。” 我和常遇春面面相覷,只有美美一個人歡呼著自顧自地撲向石桌,一個勁地開始摟抱過桌上的各種食物,嘴里念念有詞:“我的我的,都是我的?!?/br> 五個老頭也絲毫不在意美美的失禮行為,其中一個叫柳守拙的老頭繼續(xù)說道:“窗外的是風(fēng)在動還是葉子在動?” 常遇春這時一翻白眼,道:“這梗真老,風(fēng)沒動葉子也沒動,是心動了。” “是風(fēng)吹著葉子一起動!”五個老頭異口同聲道。 我到嘴的酒水差點一口噴出來,這五個老頭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這五個老頭一看就不是我們這個年代的人,按劇本他們應(yīng)該屬于堅定的唯心主義者。不過現(xiàn)在突然出來一個“是風(fēng)吹著葉子一起動”的回答,顯然遠遠出乎我的意料。 “何為道?”柳掩荊可不管我在邊上驚愕的表情,繼續(xù)問道。 柳明燭搖頭晃腦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靈者,以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此大年也。萬物死生有序,此為道!” 接引我們進屋的柳無違,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酒,笑道:“非也非也!老子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故此,道無常道,無恒道,無道為道也!” 我轉(zhuǎn)向常遇春愕然道:“他到底說了什么?” 不料,常遇春臉上掛著和我一樣的表情,悲傷地捂著臉:“我原來只是一個當(dāng)土匪強人的,我讀書少,我不知道!” 一個堂堂大明朝的將軍,國公就這樣被一個讓我們中國人討論數(shù)千年而無定論的問題給折磨得無地自容。想想也是,大中華人杰地靈,多少文人sao都想不通的問題,對于一個把技能點都用在行軍打仗的武夫來說,的確是太難了。 美美艱難地咽下嘴里的食物,道:“老倌剛剛說的是老子《道德經(jīng)》里對道的解釋,老子說強字曰道,可見他也不能明確地解釋這個道,只是勉強給道取了一個名字。這老倌雖然只是拾人牙慧,不過已經(jīng)很不錯了!” 我悲傷地捂著臉,泫然欲泣道:“我上過大學(xué),可是我學(xué)的是理科,而且我理科也不好,我沒文化,我是個文盲!” 五個老頭如同發(fā)現(xiàn)新大陸般欣喜如狂地看著美美道:“這位小友還有何高見?” 美美這會兒工夫,嘴巴里再次塞滿了食物,指著石桌的另一邊口齒不清道:“老倌,幫我遞一下烤兔子rou,水果太清淡了!” 柳無違端起一整盆兔rou,放在美美面前,然后靜待美美的高論。 美美歡呼一聲,撕下一條兔腿大快朵頤道:“道是什么?道是王八蛋,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道為什么要生一,他自己玩不是很好嗎?” 我和常遇春以及那五個老頭都被這段極具美美個人特色的話給鎮(zhèn)住了。 美美啃了一大口兔腿rou,咽了下去繼續(xù)說道:“人人尋道而不得道,道生萬物之后,世間再無道。既無道,又何來‘何為道’一說,因為道即是萬物,萬物即為道,一是全,全是一,老子就是道!又何必悟道,道他娘的道!” 五個老頭陷入了沉思,最先反應(yīng)過來是我和常遇春,至于為什么會最先反應(yīng)過來呢?因為完全聽不懂! 我悄悄問美美:“這些你都跟誰學(xué)的?” “每次爺爺要悟道而不可得的時候就會很不高興,他一不高興就會去喝酒,喝了酒之后,他就是這么說的。” 經(jīng)過小丫頭這么一解釋,我總算是明白了為什么最后還有一句‘道他娘的道’,肯定就是張道陵悟道不得罵娘的話。 過了半晌,五個老頭紛紛整理衣衫,起身向美美拱手鞠了一躬。 “你們這是干什么?”我奇道。 “一言之師,理當(dāng)如此!” 美美手持那只啃了一半的兔腿,滿嘴流油道:“老倌,你們不是人吧?”這一點雖然我和常遇春早已經(jīng)猜到,但是我們沒想到美美這丫頭這么輕描淡寫地就給問出來了。 五個老頭倒也坦率,柳守拙見其余四個老頭皆笑而不語,對我們笑道:“我們兄弟五人原是陶潛先生種在門前的五棵柳樹,千百年來吸取日精月華修得人形,遂云游天下,去年才來到此地定居?!?/br> 我趕緊問道:“老人家,剛剛可有一個鬼魂來過?” “你說得是徐子豪吧?就是他告訴我們有貴登門的?!绷鳡T回答道。 “那他人呢?” 柳無違輕撫自己的山羊胡子道:“他說完就從后門出去了。” 常遇春頓足道:“這小子怎么滑溜得跟條泥鰍似的。又他娘的讓他跑了!” 柳掩荊拿起石桌上的蘋果遞給坐在另一側(cè)已經(jīng)完全不顧吃相的美美,說道:“徐子豪這小鬼除了有些油滑,其實人還不錯,你們之間若有仇怨,不知老朽能否幫忙化解?” “我們與他無仇無怨,倒是他的上司和我們水火不容?!背S龃旱馈?/br> “我看你們也非人類,既然都是山精鬼怪,聽老朽一句勸,世道艱難當(dāng)與人為善,退一步海闊天空?!绷谇G道。 “前輩,你可知我們是何仇怨?” “不知?!?/br> “我們是地府的拘魂使,那人圖謀地府,想造反!”我冷冷道。 五個老頭頓時一驚,神色慌張地同時說道:“其實我們和他并不是很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