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喬喬也揚起笑容:“這就對了, 咱們別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岑琳是當著所有人的面與我直接對話的,大家都不瞎, 真要發(fā)生什么事情的話,她也不可能落得一身清白。” “那也不好說啊, 就是因為我們眼下都覺得岑琳不至于做出什么事情來, 那要是真的放下警惕性了, 卻正巧著了她的道兒該怎么辦?” 許秋玉說著也帶了幾分怒氣, 拔腿就要往外面跑:“不行!我得去問問我媽!她怎么想的???我弄不清楚岑琳的腦子里賣的什么藥就算了,我媽的總得弄清楚吧!” 喬喬張著嘴聲音還沒發(fā)出來, 許秋玉就竄了起來,眼見著攔不下來了,卻聽見外面的人聲:“誒喲!” 原來是許秋玉一沒留神,和正要往宿舍里走的衛(wèi)婷婷撞了個正巧。許秋玉要不是不動彈,一動起來就是風風火火, 衛(wèi)婷婷被她撞了個眼暈。 喬喬趕緊走過去幫忙搭把手,順便給衛(wèi)婷婷倒了杯水。 “謝,謝謝?!?/br> 衛(wèi)婷婷明明半個身子都在吃痛,卻仿佛像是自己的錯一般,完全不敢對許秋玉和喬喬大小聲。更甚至,她見到喬喬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后,居然立刻伸出雙手,極為忐忑和恭敬地接了過來。 喬喬和許秋玉對望一眼,各有各的思量,卻是同樣的無奈。 “丁琦走了,就剩咱們?nèi)齻€人了,咱們……” “我一定不打擾你們做事!我就是來拿飯盒的,我現(xiàn)在就走……” 衛(wèi)婷婷之前還對她們兩個百般獻殷勤,現(xiàn)在卻不敢和她們搭話了。 “對不起,我剛才不小心撞到……” 許秋玉看著衛(wèi)婷婷慌忙離開的背影,道歉的話都沒聽她說完,也愣了愣?;剡^頭來和喬喬說:“衛(wèi)婷婷怎么回事?我雖然不大待見她,但也沒欺負過她吧?還是說,她覺得丁琦是被我們欺負走的?” 喬喬卻是心里沉了沉,放輕步子到門口看了看,發(fā)現(xiàn)衛(wèi)婷婷的確走了后,才同樣疑惑地說:“我也搞不懂?!?/br> “你剛才那是什么意思?以為她在門口聽我們講話嗎?” 許秋玉也下意識放輕了聲音,喬喬倒是笑了笑,安撫道:“人都走了,就當我神經(jīng)兮兮吧?!?/br> “那也不能怪你,衛(wèi)婷婷突然變成這個樣子是挺奇怪的?!?/br> 喬喬看著原本是丁琦的床位,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空落落的角落,只覺得有些難言的失落。雖然對這些人沒什么特別的感情,但是見到一個個都藏著點事兒,甚至是憋著點壞兒,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要出點亂子,她還是覺得挺不舒服的。 “我還是想專注跳舞,既然我沒有惡心暴力的父親,也不需要為生計發(fā)愁,那就更沒有不努力的理由了?!?/br> 許秋玉沒想到喬喬突然生出這一番感慨,頓了頓才接上話:“方言那邊呢?” “先跳舞吧,我還年輕,他也年輕,我們都有自己的志向。革命情誼不急在一朝一夕嘛!” 喬喬說得理直氣壯,卻把許秋玉笑得直在鋪上打滾:“你才多大,說話跟我媽一樣!還革命情誼呢!那么古板干什么?你沒聽說侯文和左莉莉的事情?” 一提到別人的熱鬧,喬喬也來了精神,忙豎起耳朵聽許秋玉大談八卦。 許秋玉一拍床板:“話說那年……哦不是不是,反正都說他倆要打報告回家結婚呢!” 喬喬忍不住出聲:“這么快?!” 許秋玉也猛點頭:“就是這么快!不過八字就差一撇,只是很有可能吧,還沒有個準話呢!但也就這兩年的事兒!” 侯文和左莉莉的那點說復雜也復雜,說簡單也簡單的事兒,對于他們老隊員之間根本不算什么新聞了,也就是喬喬還唏噓不已:“別啊,這段日子里走了那么多人,再走幾個得多冷清呢?” “冷清什么???今年又要招人了,馬上就不嫌冷清了!你看吧,幾個月后咱連站的地方都沒有!” 許秋玉這話當然是夸張的說法了,但是總政文工團有著隔一年面向全國大招人才的傳統(tǒng),不面向全國的年份里則有著推薦名額,喬喬就相當于被推薦進來的“空降兵”。這樣一來,團里各個隊伍一年人多點,隔年人少點就是常態(tài)了。 只是多也不會太多,因為進了文工團也是隨時有著被踢出去的可能性。就比如周華英,她的作風就是從來不對負責招人的干事們指手畫腳,但人招進來了就不是干事們的負責范疇了,那就是她周大指導員的兵了!她不管別人的工作,別人也甭想管她的! 喬喬也想起來,內(nèi)部一般把招人的年份稱之為“大年”,反則是“小年”。大年進來的新兵會統(tǒng)一進行半個月的訓練,基礎舞步和內(nèi)務整頓都是這半個月里磨出來的。 “大年小年都代表不了什么,反而我們自己私下里做過對比,都覺得還是推薦名額比較信得過,大年兵的水準還是參差不齊了一點?!?/br> 許秋玉還是咬定不松口:“那你什么時候找方言談一談?總得把話敞明了吧!你們要急死我了!” 喬喬見好友真的一臉焦灼之色,理解出許秋玉是把他倆的事情當小說琢磨了,覺得不好意思又忍不住悶笑,心里還有點氣: “急什么呢?我現(xiàn)在跳舞還沒跳出個名堂,這就去琢磨別的了?” “你可以不琢磨,但別人要瞎琢磨呢?” 許秋玉說完又想了想,這回倒是后知后覺,附和了喬喬的意思:“不過也對,你也沒必要急吼吼地先開這個口。你等著吧!等不了多久,方言就會來找你!” 她似笑非笑,像一只狡猾的狐貍:“那本小說真是妙手回春,點石成金!你居然真的完全開竅了!” “不會用詞就別用!什么妙手回春,點石成金啊!” 喬喬也過去和許秋玉鬧成一團,嘴里還不忘記回擊:“我也不是不懂感情的東西,只是以前沒覺得有什么重要的而已!反正對我來說,不太重要!” “所以,現(xiàn)在對你很重要了?是感情對你重要,還是方言對你重要?。?!” 喬喬的臉頰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泛起淡淡的胭脂紅,最終是咬牙切齒地朝許秋玉撲過去: “許秋玉!你等著吧!等你什么時候喜歡了人,我一定從早到晚見天地嘲笑你!” “那不存在的!” * 岑琳毫不意外地等來了熊芳。 熊芳進來的時候神色就不太好,也沒有寒暄,直接開口問道: “你明明知道黎雅的性格如何,你也知道黎雅過去生活的有多艱辛,為什么突然提及她?你們根本就不一樣?!?/br> 岑琳臉上柔和的笑容不減,微微抬頭去看熊芳:“我有說錯什么嗎?黎雅不也是受不了文工團的生活?她受不了這份苦。” 她笑了,眼中卻沒有笑意:“出去了也得受苦,在哪兒都得受苦。黎雅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幼稚,她活得太理想化了,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周華英都給她鋪路了,都替她計劃了,她自己給掀了桌,大唱反調(diào)。喬喬的運氣真好!” “我立刻總政后,就算黎雅不走,獨舞也就你們兩個人,喬喬的加入也會是水到渠成的?!?/br> 岑琳仿佛這才恍然大悟,很有些唏噓道:“是了,我忘記你要外調(diào)了?!?/br> 岑琳會忘記自己要離開總政文工團嗎?熊芳是不會信的,因此也只是慢慢地抬起眼,去看對面的人: “黎雅投胎不好,攤上一個人渣當父親。我們當初該多對她關心一點??晌蚁氩还茉趺礃?,你那天也該去送一送她。如果我不去,我會感到可惜,畢竟那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br> 岑琳卻不回答熊芳的感慨,反而嗤笑道:“黎雅投胎不好?說的好像我們兩個投了什么好胎一樣?!?/br> 熊芳隱隱被岑琳眼底的淡漠與這番話激怒了,只覺得心中竄出火苗。她已經(jīng)許久未曾這樣生氣了,可是下一秒又聽見岑琳真的笑了,這回的笑聲仿佛銀鈴作響: “我自小在哥嫂手下討一碗飯吃,戰(zhàn)戰(zhàn)兢兢沒個安心日子,每天都在擔心能不能吃到飯,還要害怕月事來了就要被賣掉。賣到村東頭的老鰥夫手里,還是賣到村西頭的傻子手里?那時經(jīng)常半夜開始小腹痙攣,因為太害怕了。我投了什么好胎嗎?再說你熊芳,你要是沒進文工團,早就餓死在野地或者水渠里了!我倆投了什么好胎嗎?!” 岑琳的一字一句,聲音愈發(fā)高昂:“黎雅自己沒個定數(shù),她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這是我們的錯嗎?這是我的錯嗎?” 熊芳沉默,不知何時自己面對岑琳時總會沉默,更多的是一種無力和陌生。二人曾經(jīng)也親密無間,也曾以為她們能完全理解彼此,是非常寶貴的朋友。沒想到日子過得那樣兒快,不知不覺中,兩個人已經(jīng)對彼此陌生到這種程度。 “你外調(diào)出去后,再回來得是幾年后了吧?” 岑琳的聲音突然輕了,熊芳也不由得抬眼,卻聽對方繼續(xù)道: “周大指導員沒和我說,但我猜得出來。你這次外調(diào)回市里還會被保送進軍隊藝術院校進修,擔的是副連級。雖然只是副連級,但只要再回來一次總政,憑借你在這里當了二十幾年的兵,這份資歷再加上你其他的優(yōu)勢,就該是團級的干部了?!?/br> “岑琳,我不準備回總政了?!?/br> 岑琳不動聲色,看神色也是不以為意,只聽熊芳又接著說:“我會去邊防,內(nèi)蒙古邊防總隊文工團?!?/br> 她也沒料到,熊芳要去當邊防兵。內(nèi)蒙古和北城不可同日而語,對于仕途也基本是一個所求無門,一個如平步青云??傉矔ジ咴繂栄莩?,偶爾遇見過其他當?shù)氐奈墓F的人,身體狀況就完全不一樣。跳一兩次舞沒什么,但是長年累月在那高山之巔跳舞和生活,內(nèi)陸的孩子基本沒有愿意的。 慰問演出的時期,她們舞蹈隊里有嬌氣點的人,稍微好一些的也要連發(fā)幾天高燒,過分的直接倒在半山腰上了。而且消息也沒內(nèi)陸的靈通,基本算是閉塞了。熊芳要是去那里,基本上是放棄了大好的仕途。 熊芳似是嘆氣:“不是誰都一門心思往上爬的。岑琳,你想,不代表我愿意?!?/br> 她說完就要往外走,不再多看一眼岑琳。對方卻似乎還不愿就這么結束對話: “如果你選擇的路真的那么清正光大,如果你選擇的未來真的有那么好,為什么黎雅會跟我學,而不是繼續(xù)跟在你后頭喊你‘熊芳師姐’?” 岑琳看著熊芳的背影,緩緩吐出: “你也是理想化的人,熊芳。只是你的運氣好一些,你也更加固執(zhí)一點??墒沁@個世界上如果都是你們這樣的人,那上面的位置該讓誰來坐呢?總得要有人去坐的。” 作者有話要說: 疫病當前不能掉以輕心啊,看文小天使們記得勤洗手,少出門,不去人群聚集的地方,出門一定要戴口罩。消毒水都用上,維生素也要吃,早睡早起保持良好的生活狀態(tài),提高免疫力哦!就不說肺炎了,小感冒也不要有就最好了。 2020以身體健康為起點,祝大家好好生活,快樂平安~ 第36章 前進 喬喬見到自己的雙人舞對象前,的確有些緊張。 她對男生舞蹈隊的人不算非常陌生, 再怎么說進總政文工團的時間也有半年之久, 還是一起行軍拉練過的戰(zhàn)友,平日不管是練習還是在食堂也都很容易見到。 況且, 就算上面不贊成,但男女生隊伍之間也不是沒有走得比較近, 私底下常嬉鬧的人。 喬喬就算沒有特意去對每個人進行了解,也總會對拔尖的那部分人有幾分眼熟。 這個“拔尖”的概念也值得細細分類。 男生隊當然也有伴舞和領舞的區(qū)分, 同樣也有獨舞。這些信息, 喬喬就算不想記住, 也不可能不知道。如果說她們這邊過去的金字塔是熊芳最優(yōu)秀,男生隊當然也有最出色的隊員。 可是喬喬的雙人舞合作隊員卻不是她印象里名列前茅的那幾個人, 至少不是業(yè)務水平上的。這倒也不奇怪,她也沒覺得自己已經(jīng)到了那個非最優(yōu)秀的舞者不合作的層次。 她的合作對象丁岐山, 其“拔尖”的領域不是舞臺上的水準, 而是在女生堆里的“好評”。 文工團的人雖然對方言總是不太一樣的, 卻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一片丹心, 不求回報。人總是要圖點什么的,就像崔唐這樣的人也能在這文工團肆意這么些年一樣。 丁岐山的名字聽起來大氣磅礴, 人也是一身古銅膚色,長得也不錯。 沒有方言的話,他完全夠得上文工團無數(shù)少女夢中情郎的標準。 練舞室由一個大的分割成兩個中等大小的空間供男女生隊伍平日練習,中間的空間則用來平日大隊開會做報告用。進行小考時,練舞室也會恢復成原本的大型練舞室, 練習的時候卻依舊是隔開的。 喬喬和丁岐山卻是唯一一組需要練習男女雙人舞的特殊情況,因此這次經(jīng)過兩個隊伍的老師協(xié)商決定,這一組就在中間的報告廳練習。 雖然“被迫”要參與這次臨時小考,但喬喬想到這樣的話自己就可以陪著許秋玉升上領舞,倒也不覺得辛苦了。 她與許秋玉來到練舞室相視一笑后,就去報告廳見到了早就等候多時的丁岐山。 丁岐山輕咳一聲,眼睛卻不住地往她身上瞟: “您好?!?/br> “您好。” 喬喬淺淺一笑,神色看不出有何波瀾,呈現(xiàn)出一種禮貌的溫和。 “那個,我們跳什么?” 丁岐山居然首先問她的意見,看起來也不像是自己帶了套準備來的。喬喬按下心里的疑問,邊做熱身活動邊說: “《芳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