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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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什么都沒有,他只能用最原始的辦法,拿毛巾沾水搭在張行止額頭上,一遍一遍地給他換。 山里的水常年見不到陽光,清澈歸清澈,但都很涼,鐘亦本就畏寒,每次冰的手上受不了了,就在張行止臉上捂捂,捂暖了再繼續(xù)。 雖然那溫度計難看,但鐘亦還是隔一個小時給張行止測一次,為了看得精準(zhǔn)點,只能拿指甲掐著水銀,比對著刻度看。 鐘亦是看著這人的體溫一點一點掉下三十八,緩慢靠近三十七才稍稍松下一口氣。 期間,張行止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問他幾點了。 鐘亦當(dāng)時正看著朱紅那邊給他發(fā)的調(diào)整方案,一聽著聲立馬坐到床邊應(yīng)了,讓他安心接著睡:“才四點?!?/br> 張行止還有點咳嗽:“咳……你好點了嗎?” “多cao心cao心自己吧張老師,我今天中午喝完你阿奶的藥,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辩娨嗾f著便在他額頭上挨了挨,另一只手同步摸上自己額頭的動作很熟練,聲線不自覺便柔和了下來,“你體溫在降了,再睡會兒。” 張行止眼皮還有些發(fā)沉,半闔著眼,眼睫上下交錯著,那么高的個子,就微蜷著身子隔著被褥挨在床邊的鐘亦身上,對他用鼻音說著“睡不著”時,委屈的像個孩子。 講道理,鐘亦覺得自己是典型的吃硬不吃軟,但眼下看著張行止這樣,他心里頓時軟塌了大半,一點脾氣都沒有。 鐘亦撫著他扎手的寸頭有點無奈:“今天外面山風(fēng)大,你也不能出門,容易受涼?!?/br> “嗯……”張行止半張臉都埋在被子里,露在外面的耳廓通紅通紅的。 “采風(fēng)就剩明天最后一天了,別以為我昨天晚上睡著了不記得,你自己說要帶我看日出的,病懨懨的怎么看?” “嗯……” “睡到你阿奶回來做晚飯,你就去洗個熱水澡,今天晚上早點休息?!?/br> “嗯……” 張行止鼻音濃重的嗓音又粗又沉,耳邊全是鐘亦閑聊哄人的話。 鐘亦讓他好快點,不然今天晚上都沒人干活,還問他自己要不要去學(xué)做飯,不然想吃個飯都得指望別人。 張行止也沒精力多說,鐘亦說什么,他就一律應(yīng)“好”,應(yīng)著應(yīng)著就睡著了。 左右這一折騰,大好的兩天閑暇約會時間就被磨去了大半,好在張行止這一覺睡下來確實是好轉(zhuǎn)了。 他起床洗完澡出來整個人清爽了不少,燒退了,感冒癥狀也輕了,就是剛到餐桌準(zhǔn)備坐下就被鐘亦瞪了:“能不能加件外套,稍微保護一下我一下午的努力成果?” 張行止是后來回房間看到旁邊放著的毛巾和水盆,才反應(yīng)過來鐘亦這句話的意思。 看著重新坐回餐桌的人,老太太嘴上一點沒客氣:“搞了半天我還是錯怪你們了?你們倆昨天晚上沒在一起,是分頭行動的?” 天知道她搓完一圈麻將回來看到自己親孫發(fā)燒,倒在床上那個噴嚏鼻涕掉的模樣覺得有多丟人,同樣是過了一個晚上,喝了一碗藥,人家瘦瘦弱弱的鐘亦怎么就一點事沒有? 大概是真不把鐘亦當(dāng)外人了,自家人一桌湊齊,老太太的嘲諷立馬開到了無限大:“我早上才夸你行,你這也太不經(jīng)夸了,看來改名字是因為有自知之明才去改的啊?!?/br> 原本專心吃飯的鐘亦這就很來興趣了,乖巧道:“阿奶,咱們云縣方言里‘也’到底是什么意思?張行止都不肯告訴我他原名叫什么?!?/br> 張行止手里筷子猛然一頓。 老太太哼笑著往嘴里喂了幾口飯,問:“你覺得他現(xiàn)在為什么要給自己取這個名字?” “‘行止’嗎?應(yīng)該是《詩經(jīng)》那句‘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吧?!?/br> 高山喻高尚的德行,景行喻行為正大光明。 大意是贊頌品行才學(xué)像高山一樣要人仰視,讓人不禁以他的舉止作為行為準(zhǔn)則。 鐘亦眨了眨眼:“‘雖不能至,然心向往之’,寓意好,也好聽?!?/br> 但老太太還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樣:“這就是說出去好聽,唬人的?!?/br> 他們云縣取大名取的晚,戶口本上都先寫乳名,等十歲以后再去改大名。 老太太這一開口就當(dāng)真是一點面子不給張行止留了,道:“你別看他塊頭這么大一個,其實剛開始膽子比我們家那個撒嬌精還小。” 鐘亦險些沒把嘴里的飯嗆喉嚨管里,笑得不行:“咳咳、撒嬌精是說里奧嗎?” “是啊。”老太太老神在在道,“張行止小時候又不愛說話,又不合群,我們這些長輩著急,就先給他叫了個‘也’,理解成‘野’或者‘行’都可以,結(jié)果效果顯著,野是真的越來越野,行也是真的越來越行,到最后他自己都怕自己長歪了,就在后面添了個‘止’,時刻自我監(jiān)督,告訴自己要自律、要克制?!?/br> 鐘亦沒明白:“所以以前是叫‘張行’,這有什么好不好意思說的?” 老太太笑的更歡了。 張行止當(dāng)時就忍不住了:“阿奶……” 但老太太只當(dāng)是沒聽見自己親孫喚的,連帶著把他最后一條底褲也扒了。 “他總覺得‘張行’這個名字有辱斯文,怪我們把行不行這種問題擺在面上說,怪了好幾年,結(jié)果等他十歲自己跑去改名字,添出來的是個不只行,還行到得‘止’一‘止’的名字,自己把自己臉打了,肯定不認。” 鐘亦當(dāng)時就笑瘋了,回房間以后還揪著人調(diào)侃:“看不出來啊,我們張老師那么小,就開始那么在意行不行的問題了?好像比dy還這個名字還厲害點哦?” 張行止:“…………” 張行止:“你今天下午說晚上要我干活?” 他承認自己有點惱羞成怒。 但鐘亦裝傻充愣:“什么干活,你下午不是睡著嗎,我能讓你干什么活?” 張行止抬手就把人抱起來了:“我現(xiàn)在覺得我已經(jīng)能干活了?!?/br> “我不是這么黑心的老……哎!” 鐘亦“板”字還沒出口就被扔床上了,張行止道:“早上說好晚上告訴你我原名?!?/br> 鐘亦婉拒:“其實不用?!?/br> 張行止堅持:“說到做到,鐘老師教的?!?/br> “你阿奶已經(jīng)告訴我了?!?/br> “再感受一遍?!?/br> 然后他就如約把自己大名,言傳身教地又告訴了鐘亦一遍,不過這還沒完,張行·止的打擊報復(fù)一直持續(xù)到了第二天。 次日天還沒亮,張行止就把枕邊人從被子里拖了起來,說要帶他去看日出。 鐘亦人都要瘋了,困的一路都是在張行止背上過的,什么時候坐纜車上的右道山都不知道,一睜眼就是蹲在張行止邊上、架著相機干瞪著他的三只。 鐘亦臉都沒洗,脖子上還印著新鮮出爐的鮮紅草莓,趴在張行止背上揉眼睛道:“你們?nèi)齻€到底怎么回事,馬上太陽就要出來了,還對著我看,期末真的打算拍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鐘老師:講個冷笑話,張行知道“止” 第74章 早上五點半,19攝影的班群里出現(xiàn)了一條@全體。 “喜報:和好了!在右道山看日出呢?。?!” 氣泡一出,本該還在睡大覺的班群里竟然一呼百應(yīng),全七嘴八舌地在底下應(yīng)開了,不過大家的重點一點不在老張和鐘老師身上。 “?” “說好誰先起床誰是狗,結(jié)果你他媽這么早就守到右道山上去了???” “崽種名不虛傳(鼓掌.jpg)” “雖然但是,你們怎么都醒這么早(問號.jpg)” “說什么要一起放鴨子,我真是信了你們的鬼” “我舉報,鄭琦四點就起了” “@鄭琦 出來挨打,別裝睡” “四點?我不會告訴你們我昨天一晚上都沒見到我室友的人” 看到這里,王寺恒終于忍不住咂舌了。 “原來大家都是背地里拼命搞學(xué)習(xí)的人,是我看錯你們了(再見.jpg)” 結(jié)果底下回復(fù)他的全是。 “有一說一,王寺恒,你日出要沒了” 王·專注手機·寺恒:“?” 王·幡然醒悟·寺恒:“!?。 ?/br> “cao!房路李江你們兩個崽種!怎么不叫我?。?!” “崽種?你干嗎叫你自己?!?/br> “班群里有人說了啊,他們蹲點的都看到日出了?!?/br> “我#%*@……” 耳邊是孩子們的叫囂,眼前是凌駕于叢林萬象之上、冉冉升起的初陽。 鐘亦趴在張行止背上鮮少地調(diào)出了手機相機,抬手對準(zhǔn)日出的方向便拿到了張行止臉前。 錯失良機的王寺恒靈機一動,索性把相機從三腳架上取下來,悄悄摸摸朝兩人身后繞:“鐘老師也拍日出???” 但剛問完,王寺恒就看清了他們鐘老師手機屏幕上的內(nèi)容…… 鐘亦趴在張行止脖子上,伸手便將他僵硬的薄唇擠出了一個弧度,翹著唇角按下快門道:“誰拍日出,日出有什么好拍的,拍你們張老師不香嗎?” 當(dāng)天周瑞就在他的微博首頁刷到了自己某一萬年不發(fā)動態(tài)的網(wǎng)友,只有一張圖,一個配字都沒有。 看著眼前打了馬賽克的雙人自拍,周瑞簡直地鐵老爺爺看手機,抬手就在底下留言道。 “整張照片就只有兩張臉,還打馬賽克,發(fā)出來勾誰?” 鐘亦連馬賽克都是當(dāng)著張行止的面打上去的,眼下手機上端閃出消息提示,張行止自然看了個一清二楚。 不止內(nèi)容,張行止連那人的id都記下了:“王山而是誰?” “算是……網(wǎng)友?”說著,鐘亦也不避諱,繼續(xù)在他面前擺弄手機回復(fù)道。 “你還有心思管我?不是說被高中生捅了?” 周瑞:“……###!” 這他媽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怎么這么快連他都知道了。 周瑞憤憤輸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