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篇 平陽之殤 (8) 絕世名將vs絕世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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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肅已經(jīng)下馬,足尖一點,輕身飛掠入了院內(nèi),此時衣裾翩然地落在白依依身邊,一把攬著她的腰扶住了她,急著上下檢查她是否有受傷。 白依依拉住他有力的手臂,含笑搖了搖頭,示意他自己沒事,將手間握著的他的佩劍遞還了給他。 “接了我一箭還活著,你也很不凡?!?/br> 確定了她的安全,他才一手接過劍,一手尚摟著她轉(zhuǎn)身,瞇著點漆般的烏瞳盯著宇文憲,冷笑了一聲。 弓箭手此時已經(jīng)到位,燃燒著的無數(shù)火把照亮了墻院間,數(shù)排齊整森然排開的鐵甲精兵,前排單膝著地半跪,中排壓弩,后排平開弓,層層匝匝有序地將這個庭院圍得水泄不通。 箭尖弩芒所向,烏壓壓的一片金屬閃著讓人膽怯的銳冷寒意,頂端反射著點點火光,只要高肅一揮手,就會瞬間萬箭齊發(fā)將宇文憲射成刺猬。 在這樣的絕境中,重傷之下,宇文憲慘白的臉色依舊顯得高深莫測,尚帶著血跡的唇角啜著淡定的笑意,看著似是好整以暇地收了沾染上血跡的手帕,緩緩放入懷中。 簇簇暗紅火光躍動間,當(dāng)世兩大名將相對而立,隔空相望,一風(fēng)華如玉,清冷而暗含崢嶸;一幽深叵測,傷重卻依舊氣勢凜人。 此人讓高肅有幾分贊嘆他的膽氣之余,也微微有些驚疑不解,都到此地步了,宇文憲這似是仍有全身而退的底氣,究竟來源于何處? 他隨即輕嗤了一聲,就準(zhǔn)備落下手掌,讓一輪齊射射死這狂妄的家伙。 管他呢,夜長夢多,先送到黃泉里再說。 此時,一個不陰不陽的聲音自門外響起。 “王爺,這劍拔弓張,興師動眾的,您這是想要對我的參謀做什么啊?” 高肅素來清澈溫和的眼瞳倏然一縮。 紅霞始去,暮色四合間,有一長髯玉簪束發(fā),華貴的蠶青曲裾深衣,眉宇間略顯陰毒,細長眼眸似蛇蟲閃爍的男人,負手緩步進這個火燭明亮照夜的庭院內(nèi)。 夜風(fēng)吹盡塵煙蕩開,帶來凄冷陰涼的溫度,讓人裸露在外的皮膚無端地起了一層細小的疙瘩。 那是武成帝高緯的寵臣,欽差御史,穆提婆。 高肅抿緊了唇,眼神倏地一凜,他驟然松開了親密搭在白依依纖腰間摟著她的手,一把將她拉到身后擋住了她的身形。 白依依有些疑惑地扭頭去看他,卻注意到,他膚白似玉的手在這一瞬間握緊了劍柄,痙攣得都指節(jié)有些發(fā)白。 “穆郡王,這人可不是你的參謀,他是宇文憲,北周齊王?!?/br> 高肅緊蹙長眉,烏瞳含煞,死死地盯著穆提婆,一字一頓地厲聲道。 “怎么,穆郡王想要包庇敵將?” “原來是一場誤會啊。王爺認錯人了。” 穆提婆迎向他凜冽如刀鋒的目光,絲毫未退縮,只是滿不在乎地一笑道。他隨即揮了揮手示意宇文憲,于是后者輕笑一聲,以重傷有些虛弱,卻依舊沉穩(wěn)優(yōu)雅的步履,徑直走到了穆提婆身邊。 穆提婆表情一派無辜自然,似是什么都不知,只是在單純地解釋真相的模樣,細長如蛇的眼瞳中,卻壓著一抹陰險的得意和嘲弄。 “我這參謀跟著我十幾年,從他十歲的時候就跟在我身邊伺候我了。我敢保證,他不是什么北周齊王,就是一個略有些小聰明,武藝尚可的小伙子而已,哪里能和齊王相提并論,王爺看走眼了?!?/br> 穆提婆這是在,明晃晃地指鹿為馬,睜著眼睛說瞎話? 這一瞬,別說高肅,連白依依都覺得心下驟然一沉。 她抬眸去看擋在她身前的,那個高欣挺拔的身影,卻看見他傲然而立的背脊狠狠僵了一下。 高肅感覺到,他此刻滿身的熱血,都像是被一潑臘月里的冰水劈頭澆透了,怎么都抑制不住的寒意,涼心涼肺地從他的骨髓生出,蔓延至全身上下,凍徹了他的心頭。 穆提婆,北齊欽差御史,尚書左仆射,城陽郡王,他在旗幟鮮明地,維護這個敵人。 高肅早就不再是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只一心求酬壯志的少年郎,他知道朝綱腐壞,已經(jīng)無藥可救,卻并不知道,原來,內(nèi)部竟已腐壞至此田地。 原來,這就是宇文憲敢只身闖入他大營內(nèi),正面與他對上的底氣。 北齊最位高權(quán)重,勢傾朝野的寵臣,已經(jīng)投靠了他們北周一邊。 夜風(fēng)吹拂,通紅的火光落在高肅沉冷俊美的容貌間,于烏瞳中映下殷殷變幻不定的光影,像是綽綽隱隱的燃燒。宇文憲于他錯身而過的一瞬,和他對視了一眼。那人望來深邃的目光中,有著毫不掩飾的譏諷和意味深長的笑意,似是在嘲笑高肅的無能為力。 這就是宇文憲要明確傳遞給高肅的訊息:你高肅再怎么掙扎都是無用,再怎么驍勇善戰(zhàn)都沒有區(qū)別,你們北齊,已經(jīng)從根子上爛透了,再怎么努力,也是回天乏術(shù),只不過能夠殘喘茍息幾口氣而已。 明晃晃的陽謀,惡毒的攻心之計。 無力,恥辱,挫敗,憤怒交織的熾焰在高肅心頭獵獵炙烤,幾乎都要把他殘余的,讓他隱忍的神智燒成灰燼,冰冷刺骨的寒意在他血脈間流暢,他握劍的手在顫抖,耳際猶聽見穆提婆尖細聒噪的聲音在響: “王爺,現(xiàn)在誤會解除了,我就帶著我這個參謀走了啊?!?/br> “等等。” 高肅的面容素來清貴平和,此時即使怒火攻心,卻依舊看起來是雖怒時而若笑的俊秀,只是墨一般的眼瞳里映著秾艷彤紅的火光。 “王爺還有何貴干?” 穆提婆腳下未停步,帶著宇文憲往外走,頭也未回,陰陽怪氣道。 “穆郡王,我再說最后一遍,這人是北周齊王,穆郡王請把他留下。” 高肅清越的聲音,因為克制的憤怒和屈辱,而透著沙啞,他每一個字都似是從牙縫中擠出般,清晰卻壓抑著怒意的陰沉。 “喲,王爺這是在指控我這個城陽郡王,御史欽差私通敵國?” 穆提婆傲慢地抬頭,回首看高肅,眼中的嘲諷幾乎再也掩飾不住。 穆提婆的目光在毫不遮掩地挑釁:我就是在包庇他,你能耐我何。 庭院間被火把照得燈火通明,蓄勢待發(fā)的弓弩上,鋒銳的箭矢頂端冷光冶冶,有序排開的弓手無數(shù)道嚴陣以待的炯炯目光,齊齊聚焦于高肅身上,只等他下令。 高肅這一瞬緊咬著唇,咬得如此的死緊,都嘗到了鐵銹一般的血腥味,沸騰的氣血也涌上了喉口。 他真想直接干脆地一揮手,讓一輪箭雨齊射,把這兩個人一同射成馬蜂窩。 為國除掉這個jian臣,也為北齊除掉這個讓人忌憚的終生大患,如此的輕松,再好不過的機會,錯過了再難逢。 但他不能。 因為謀殺御使和造反無異。 于是,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人就這么帶著北齊的心腹大患,悠哉悠哉地輕松走出了這個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