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大年初二回娘家,因胡家村和何家村挨得近,周山海何秀婉早早到了后沒急著去何家,而是先在何三何材何磊三家走了一圈,各丟下一串錢意思一下后才去何家。 何秀蘭和虎子自是在家的,而他們耽誤了這一圈,到了何家才剛坐下,何秀梅夫妻倆帶著孩子便也到了。不過今年何奶奶沒過來,何家也沒像往年那樣大年初二大房二房湊一塊,因著去年何秀琴那事兒,現(xiàn)在是何大伯那邊心疼自家大閨女日子難過了,何鐵柱和吳氏也心疼自家小閨女和離可憐還要被堂姐嘲諷,所以兩邊關(guān)系便淡了。何奶奶一直跟何大伯家過,論理今兒何秀琴也該回來的,總不好這種時候來二兒子家。 不過對于何鐵柱和吳氏而言,今兒三個女兒都在家,兩個姑爺又都是好的,所以今天還是很高興的。何鐵柱叫了兩個姑爺在上房說話,吳氏則把三個閨女都叫進灶房,何秀婉何秀蘭幫著做飯,何秀梅又有孕了便坐在一邊,說了回閨女們在婆家過的日子后,又說到給何大寶娶媳婦的事上。 吳氏道:“大寶娶親的事我不愁,去年已經(jīng)有三家透意思來了,這年前又有兩家來說,我瞧著個個都好,一時拿不定主意,就想著等你們回來跟你們說說,聽聽你們的意見。” 何秀蘭回來的早,這五家的情況她都知道了,因此搶在吳氏之前就發(fā)表意見道:“娘,這些人家我瞧著都一般,還都是看大姐大姐夫在鎮(zhèn)上開了鋪子才找來的。要我說啊,既然大寶一個都沒瞧上,那咱就不著急,再等等看,起碼找一個大寶喜歡的?!?/br> 吳氏瞪她:“你懂什么啊,這幾家我瞧著哪家都好。就算是沖著你大姐大姐夫又怎么了,這想法很正常,但要想結(jié)親,那我肯定會提前說清楚了,是嫁來我們何家,可不能去想人周家的東西,同意了這親才能結(jié)呢。可別等大寶自己看上了,我瞧著他眼睛長在頭頂上,誰他都看不上?!?/br> 吳氏這話前半截說得對,談婚論嫁的時候看條件很正常,只不過得看這看條件的初衷,若是為了自家女兒好,那這想法再正常不過了,那就是疼女兒的人家。而要是看條件想弄點兒什么回自家,那這樣的親不做也罷,何秀婉相信她爹娘有這個分辨能力。 只不過大寶喜歡的? 她道:“你問過大寶沒,他喜歡什么樣兒的?” 吳氏道:“他要肯說那敢情好了,他壓根兒就沒有喜歡的樣兒,他竟跟我說他暫時不想成親!”說著吳氏就覺得記憶有些糊涂了,“秀婉啊,你以前在家里常和他一處的,我覺著以前他很想娶媳婦啊,怎么現(xiàn)在突然變得不想娶媳婦了?” 從前何大寶雖然說不著急,但確實是想娶媳婦的,這怎么突然就變了? 何秀婉慎重起來:“那娘,一會吃了飯我私下跟大寶談?wù)?,我來問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br> 吳氏點頭:“你好好問問,他的親事可得趕緊定下來了,到把媳婦娶進門還有不短時間呢?!?/br> 不過吃了飯何秀婉并沒找到機會問何大寶,因為這邊筷子才剛放下,那邊外頭的大門就被撞了一下,然后鼻青臉腫的曹經(jīng)娘就帶著半身的血跌跌撞撞沖了進來。 這副駭人的模樣把所有人都嚇到了,還是周山海先迎了上去:“嬸子,你這是……” 話未說完,曹經(jīng)娘就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周山海忙蹲下去扶她,她卻壓根沒想著起來,仰著頭高高舉起一個小小的黑木匣子,眼睛直直看著何秀蘭道:“秀蘭……秀蘭這是布店的地契和房……房契,我交給你,給……虎子……” 何秀蘭匆忙走上來蹲下,情急之下喊了娘:“娘,什么地契和房契啊,你這是怎么了,誰傷了你的?大寶!”她回頭叫何大寶:“快,快去請何四叔來!” 這是何家村的一個赤腳大夫,醫(yī)術(shù)不甚高明,但小問題卻能解決。曹經(jīng)娘此刻看著半身都是血顯見是傷得很嚴重,但此時也請不到其他大夫,只能找他了。 曹經(jīng)娘卻顧不上自己,她吃力的抬起手抓住何秀蘭的手臂:“秀蘭,你……你拿著,拿著!” 等何秀蘭接了那黑木匣子,曹經(jīng)娘便頭一歪,徹底昏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大姨媽第一天,嚶嚶嚶想哭~~ · 大家喜歡看有鬼怪的文嘛,基友才寫了一本我看了前三章,好好看,想推給你們 《總有鬼怪求我出頭》作者:茶古 自古鬼界枉死的多,最不缺的就是滿身冤屈的鬼怪。 直到有一天,畫皮師憑空出世,遇鬼殺鬼,遇妖斬妖,鬼界妖界聞風而起。 大家都以為那些惡鬼駭妖是要給這凡人一點顏色瞧瞧,可未曾想…… 原型駭人的眾鬼怪紛紛打扮得斯文體面,小心翼翼地站在對方的門前,恭恭敬敬地說道,“小姑娘,幫幫忙吧!” 碰巧路過的大佬鬼,“……媽的,鬼界的臉都被你們丟盡了!” app搜索筆名,也能看到文章~ 第99章 曹經(jīng)娘半身的血, 看起來駭人,但赤腳大夫何四叔檢查過后卻說:“她這臉是被扇了巴掌揮了拳頭, 但這手臂還有腰上腿上的傷, 看傷口卻像是她自己割的?!?/br> 曹經(jīng)娘一把年紀了,又傷的嚴重, 因此就沒管什么男女大防, 不僅何四叔幫她看了幾處的傷,就是何大寶周山海等也都沒避開,畢竟曹經(jīng)娘這半身血的模樣, 對誰來說都太駭人了。 “怎么可能?”何秀蘭先道:“她好好的, 怎么會自己傷自己呢?再說,她也不是有這個膽子的人??!” 到底做了幾年婆媳, 何秀蘭還是了解曹經(jīng)娘的。 這個問題何四叔可回答不出來, 甚至因為醫(yī)術(shù)不精, 他還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因此便岔開話題道:“她失血過多,且身體本來就不好,我這會兒也不知道該怎么治。外傷我可以幫著處理一下,但我瞧著她這怕是會影響到性命, 你們還是送她去鎮(zhèn)上,或者干脆再請個大夫來吧?!?/br> 不管是在曹家時還是和離出來后,何秀蘭都跟曹經(jīng)娘處的不錯,雖然和離后心態(tài)變化有些看不上曹經(jīng)娘懦弱的性子,但絕對無法看她就這么喪命, 尤其是她提著最后一口氣還給虎子送來了布店的房契和地契。 “大姐,大姐夫,你們看送去鎮(zhèn)上可以嗎?”左右她在鎮(zhèn)上有宅子,哪怕曹經(jīng)娘回不去曹家,也可以暫時住她那里。 去鎮(zhèn)上肯定更好,起碼藥材足足的,但周山海卻有些擔心:“四叔,她傷成這樣,方便坐驢車嗎?到鎮(zhèn)上的路不好,驢車顛簸,不會叫她傷得更重吧?” 何四叔還真不敢打包票,他道:“你們還是請大夫來吧?!?/br> 可這大過年的,又是半下午了,要把大夫從鎮(zhèn)上請來,那可不是容易事??!不過若是多給些錢,應(yīng)該沒問題? 看著放在床邊的黑木匣子,想到那布店的價值,何秀蘭咬牙道:“大寶,你幫我去鎮(zhèn)上跑一趟,我給你帶十兩銀子!請最好的大夫,帶最好的藥,一定要把人給我救回來!” 說起來這半年她從曹家都沒得到十兩銀子呢,所以她要出了這個錢也只能是先幫著墊付,回頭肯定還是得要曹家出的。 何大寶正要答應(yīng),周山海道:“還是我去吧,藥需要現(xiàn)買,但大夫有現(xiàn)成的,我把喬大夫帶來。” 實際上喬大夫在美人館算是屈就,他的醫(yī)術(shù)可是非常好的。 因著太緊張何秀蘭都忘了這事兒,當下便緊著點了頭。 周山海去鎮(zhèn)上是一路小跑,回來是多花了些錢雇的馬車,就這也是天都黑透了才帶著喬大夫趕到。而一番看診過后,喬大夫的眉頭就沒松開過,好在他聽周山海說的嚴重帶的藥足,很快就配好了藥叫吳氏拿去煎了。 “喬大夫,怎么樣?她沒有性命之憂吧?”直等喬大夫停下,何秀蘭才急急問。 喬大夫眉頭還是緊皺著,道:“她這身子,損的太嚴重了。就算這回我能把她救回來,但恐怕……”他伸出兩根指頭,想了想又多加了一根:“恐怕最多還能再活三年,就這也得是好好養(yǎng)著才行,要是還這么糟蹋,我看三個月都難!” 何奶奶得了信也過來了,聞言驚道:“她還那么年輕呢!” 可不就是年輕,別說和她比,就是比吳氏都還小三歲呢。但若是只看那臉,不知道的人怕都會以為她比何奶奶還老。 喬大夫嘆了口氣,卻是沒說話。 身為大夫,病人自己不珍惜身體,他也是無能為力。 藥還沒煎好,曹經(jīng)娘就醒了,睜開眼一看見何秀蘭,那干涸的眼底立刻就又濕了。實際上昏迷的最初她是有意識的,因此聽到了何秀蘭說的話,說要拿十兩銀子給她看?。?/br> 她沖著何秀蘭費力的抬手,何秀蘭輕嘆著坐在床邊,她一把握住何秀蘭的手,卻像是瀕死的人抓住什么救贖一般,力氣極大:“不用,秀蘭,不用給我……看病。不要,浪費錢,留著……都留著,你和虎子,你們用……” 她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著,很顯然,她是不想活了。 何秀蘭沒勸她,只是問:“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誰打的你?是虎子他爺爺嗎?還有你身上的刀傷,是你自己割的?” 曹經(jīng)娘抿了嘴,她在抗拒回答。 何秀蘭著急:“你倒是說話?。磕闶窃趺磁蛇@樣的?” 曹經(jīng)娘的嘴唇動了動,卻還是沒有出聲。 何秀婉彎腰下去:“嬸子,你什么都不說,是打定了主意要死不成?可你若是死了,你拿來的那什么房契地契,你是有丈夫有兒子的人,無論如何也輪不到孫子繼承。而就算退一步說可以給孫子,但虎子可還姓著曹,曹經(jīng)和他爹是可以把虎子搶回去的,到時候那房契地契不還是被他們拿回去了?” 這話猶如扎在曹經(jīng)娘的心口上般,她眼睛一瞪,情緒激動起來:“不!憑什么?不!這是我給虎……” “行了!”周山海出聲打斷了曹經(jīng)娘,他目色冷冷,嘴角更是噙著抹冷笑,他是看得最清楚的一個人,曹經(jīng)娘這是還在護著傷了她的人呢。想到先前他一直都是同情曹經(jīng)娘的,此時他厭惡的簡直不想管她死活:“別說這些沒用的,秀婉,你跟我回家。秀蘭,你也別多管閑事,什么房契地契的那都是姓曹的,虎子也姓曹,正好你不是要嫁人了,一道兒的都給曹家送回去,以后這都是曹家的事,愛怎樣就怎樣,同你無關(guān)!” 曹經(jīng)娘這一次直接一下子坐了起來,一口鮮血咳出來后,神情徹底的變了,像是回光返照般,說話都利索了:“不,秀蘭,你不能丟下虎子去嫁人啊!你得帶著虎子,帶著房契地契,你帶著他一起去嫁人吧!要不然,把他送回曹家,是沒人會管他的死活的!你不知道,曹經(jīng)他爹那老畜生,是他弄大了孟寡婦的肚子,而曹經(jīng)……曹經(jīng)那個瞎了眼的竟是還不信,竟是還被孟寡婦哄的團團轉(zhuǎn)啊!” 因為一個女人,她這個親娘被打的鼻青臉腫了,曹經(jīng)也還是不信她說的話,只覺得她是一心向著何秀蘭,就是不愿意家里有和樂幸福的日子,在故意找茬故意想毀了家里的平靜。 就是在那時候,她才對那對父子都死了心的,她一輩子辛辛苦苦經(jīng)營下來的布店,為了那布店她可是累掉了兩個孩子??!兒子不可靠,丈夫更是眼里只有那孟寡婦的肚子,她再也忍不了,偷了房契地契一路上撐不住就割傷自己,讓疼痛支撐著她一直跑到何家村,為的就是把她的布店留給她的兒媳婦和小孫子,別人……別人休想得到她的東西! 所有人都驚呆了。 就是周山海,在現(xiàn)代可以接觸網(wǎng)絡(luò)算是知道了數(shù)不清的糟心事兒的人,也在這一刻沒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這是何等奇葩??!奇葩的孟寡婦,更奇葩的是曹家父子倆。 曹經(jīng)娘憋著氣說了這一大串話,說完了沒等到何秀蘭從震驚中轉(zhuǎn)回神,眼一閉,又一頭倒下了。 喬大夫趕緊上去給她診脈,診完后看著周山海,氣得他吹胡子瞪眼的:“你走走走,你再待下去,她別說三年,我看她三天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了!” 周山海先頭的確是很生氣,但這會兒摸了下鼻子,乖乖出去了。雖然曹經(jīng)娘的行為他還是看不上,但真的,打從心底里他是覺得她真的太可憐了,這是辛苦一輩子最后還要被弄死的節(jié)奏。 等由喬大夫指揮著給曹經(jīng)娘灌下藥,看她昏昏躺著,眾人才移步到了外面。 大家長何鐵柱看看何秀蘭,但最后卻是問周山海:“山海啊,你看這個事,咱們家該怎么辦?” 剛剛險些把曹經(jīng)娘氣死,而內(nèi)心又很同情曹經(jīng)娘的遭遇,再則那布店留給曹家人的確不如留給虎子,就靠那一間布店,也夠虎子日后娶妻生子吃喝不愁了,不說那本就是該他繼承的,就說曹經(jīng)娘自己愿意,那他這做姨夫的也該幫孩子一把。 他道:“我認為虎子應(yīng)該接下這房契和地契?!庇謫柡涡闾m:“你有什么想法?你要是不愿意,那咱就不管,你要是愿意,這事兒我?guī)湍恪!?/br> 何秀蘭當然愿意,她也知道周山海有這個能力,想說若是能拿下鋪子就分給周山海一半,話到嘴邊又憋了回去。她的確有這個心,但若真說了,那就是侮辱大姐夫和大姐了,他們幫她,可從來都不是為了好處。 “大姐夫,中間若是需要打點,你只管說?!彼@么說。 周山海點頭:“成?!?/br> 自打何秀婉嫁給周山海,自打由周山海出頭幫著何秀蘭和離了,何家人都不知不覺把周山海當主心骨了。此刻聽他這么言簡意賅的答應(yīng)了,何家一眾人沒一個反對的。 最后還是周山海叮囑何秀蘭:“待會兒嬸子醒了,你好好安慰安慰她,叫她打起精神好好活下去,只有她活著,把那鋪子真正拿到手的可能性才大。她若是有個好歹,那這事兒就懸了。” 第100章 因著曹經(jīng)娘,今兒算是何家兵荒馬亂的一天, 但奇怪的是房契地契被拿走, 曹家父子倆竟沒有找過來。不過即便如此,周山海也還是跟何三幾個叮囑了一回, 叫他們注意著這邊別出事。 兩人回胡家村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亥時。大冬天的, 又是古代的鄉(xiāng)村小路,沒照明沒手電,一路上周山海都把何秀婉的手拉的緊緊的,生怕她不小心磕了碰了。 何秀婉也沒就曹經(jīng)娘的事和周山海說話, 一手交給周山海一手小心覆在小腹上,她的月事晚了三天了, 對于月事一向很準的她而言,她懷疑自己是不是也有了。因此雖然想問周山海具體打算怎么做,但卻不敢分心,也怕擾了周山海思緒,這時候摔著可不是小事。 兩人沉默的走著, 因為何秀婉走得小心翼翼, 周山海配合著她便也腳步放慢放輕。所以兩人快走到周家西院這邊門口時, 對面揉著腰慢慢走過來的魏氏就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反倒是因為把油燈提的過高, 周山海和何秀婉先看清楚了她。 是魏氏! 這么晚, 還是一邊走路一邊揉著腰的! 雖然看不清面色,但周山海心里還是咯噔了一下, 只來得及丟下句“在這里等我”,就一陣風似得朝前沖了出去。越過被嚇得捂嘴不敢尖叫的魏氏,跑到了東院那邊的小巷子里,又沿著小巷往前跑了十余步,確定了根本沒有jian夫的身影。 他不甘心的又找了找,空手回來的時候,魏氏已經(jīng)拽住了何秀婉,壓低聲音卻不依不撓道:“他是什么意思?何秀婉,你說,他周山海是什么意思,???看見我就往我身后跑,那副著急忙慌的鬼樣子是干什么呢,追誰呢?他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可是他二嫂,我和他二哥可從沒有對不起他過!他這般想我,能對得起他二哥嗎?!” 何秀婉還什么話都沒說,魏氏就急上了。饒是何秀婉沒聽說過此地‘無銀三百兩’,這會兒也想到‘做賊心虛’和‘不打自招’了。 “二嫂,你在說什么?”擔心自己是真有了身孕,何秀婉并沒敢甩開魏氏,她只是道:“山海哥只是看見個黑影,懷疑是賊,所以才追出去的。二嫂,你這么晚怎么在外面,是才從茅房回來嗎?” 何秀婉本來是真這么想的,所以周山海沖出去的時候她還有些茫然,但魏氏的話,卻叫她不得不想到了別處。 魏氏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她松開何秀婉,卻緊緊握了拳,長長的指甲用力戳著掌心。是她糊涂了,她完全可以用出來上茅房做借口,怎么就……怎么就不打自招了呢! 費勁的擠了個極難看的笑,她道:“是,我是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