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踉蹌而去。

    國公府！

    陳梁暉辦完祖母的喪事之后，還沒歸朝，幫忙紀(jì)錄下喪禮的時候，參加喪禮的人送的奠儀。

    而這些奠儀，一部分用于喪事，其余也被他父親……二叔帶走了一大部分，且從昨天晚上開始，他就不回家，宿在秦樓里里。

    整理了一下，便見下人跌跌撞撞地進(jìn)來，驚慌失措地道：“公子爺，快，快去，國公爺出事了！”

    陳梁暉心中一沉，丟下了筆疾步奔出去。

    第384章 不拜祭逆王

    他剛奔到院子里，就聽到初三叔的哭聲。

    他急忙撲進(jìn)去，首先就看到房梁上懸掛的白綾，如此的觸目驚心。

    他慢慢地轉(zhuǎn)過視線，看到父親躺在床上，初三叔跪在地上痛哭，李大人也在旁邊一臉的悲痛。

    “父親，父親！”他沖上去，不敢相信地看著已經(jīng)沒了呼吸的父親，今日一早過來請安，他還好好的。

    “怎么會這樣的？怎么會這樣的？”陳梁暉跪下來，哭著問道。

    李大人拉起他，沉聲道：“暉哥兒，換身衣裳，隨我入宮去?！?/br>
    “李大人，我父親他怎么回事？”陳梁暉難掩悲痛地問道。

    “先不問那么多，路上和你細(xì)說?！崩畲笕丝粗采系年悋?，沉痛地道：“陳兄，你放心，你交代之事，我定會為你辦到，也定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護(hù)著瑾寧?！?/br>
    陳梁暉整個都懵掉了，“瑾寧怎么了？瑾寧出什么事了？”

    他一直在內(nèi)院里，都不知道瑾寧發(fā)生了什么事。

    李大人看著他，沉沉地嘆了口氣，“走吧，先回去換身衣裳，我命人備下馬車?！?/br>
    皇宮飛鳳殿。

    皇帝昨日便命人來告知太后，說今晚過來陪太后用膳。

    雖是出了陳瑾寧這件事，他震怒卻還是依約前來了。

    進(jìn)了殿門，太后便看出他神色不悅了。

    也不言語，只叫人給他先泡茶，喝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問道：“怎么了？好不容易來陪哀家吃頓飯，卻板著個臉。”

    皇帝在太后面前素來是藏不住話的，道：“母后，朕知道你十分欣賞陳瑾寧，但是，此人不忠不孝，實(shí)在擔(dān)不起母后如此重信。”

    “她怎么了？”太后端著茶，明知故問。

    陳瑾寧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從陳瑾寧不回去奔喪她便知道，只是沒想到，陳侍郎會上折子參她一本。

    “陳侍郎參她不孝，祖母病逝卻不回去守孝，朕罰她到祖母墳前磕頭，她竟然抗旨不遵，簡直大逆不道！”

    皇帝說著，飛快地看了太后一眼。

    他心中雖然生氣，但是倒不是說非得把這份怒氣帶到飛鳳殿。

    只是因知道母后甚是愛寵她，這般拿下進(jìn)了刑部大牢，怕母后心里不悅，便先數(shù)落陳瑾寧一頓，試試母后的口風(fēng)。

    若母親還憐惜她，便做個順?biāo)饲閺妮p發(fā)落。

    若母親也不為她說話，那自當(dāng)重罰。

    太后聽了他的話，淡淡地道：“抗旨，乃是大罪，她實(shí)在糊涂。”

    皇帝聽了這話，心里便有數(shù)了。

    她只說抗旨是大罪，卻沒說她不孝之事。

    皇帝心中隱隱有些奇怪。

    但是，太后似乎不想說這個話題了，轉(zhuǎn)開問道：“眼看著明妃就要入宮了，皇帝不如下一道旨意，請查先生也來一趟京城？”

    “朕數(shù)次派人去請他，他都不來，若要下旨，便有些強(qiáng)人所難了，朕不做這些強(qiáng)人所難的事情。”皇帝還是有些心氣的。

    太后微笑道：“若皇帝真想見他，我倒是可以出面的?！?/br>
    “那可不敢勞煩母后的?！被实圻B忙道。

    “嗯，此事過陣子再說吧?！碧蟮?。

    靳如姑姑進(jìn)來，笑道：“飯菜已經(jīng)備好，請?zhí)蠛突噬弦岂{！”

    “還真餓了，今就是早上吃了兩個白面饃饃，中午那頓沒吃，吃不下，氣糊涂了?！被实勖瞧ぃχf。

    太后寵愛地看了他一眼，“做皇帝，每天都有生氣的事情，若生氣便不吃飯，豈不是難為了自己？以后不可如此了?！?/br>
    “是，謹(jǐn)遵母后訓(xùn)示！”

    母子二人，入座吃飯。

    吃著的時候，太后忽然道：“對了，下個月，便是十二皇叔的死忌，我想拜祭拜祭他，你來嗎？”

    皇帝一怔，隨即慍怒道：“母后，怎還拜祭他？此人罪大惡極，為奪帝位曾加害兒臣，朕已經(jīng)寬宥，賜他全尸，母后知兒臣痛恨他，為何卻要拜祭他？”

    太后拍著他的肩膀，“可他到底是你的皇叔，他做錯了什么，人死了，都該過去了。”

    皇帝困惑地看著太后，母后素來也是最憎恨謀反逆臣，怎么今日竟為那罪人說起話來？

    還說要拜祭他。

    “算了，我也就那么隨口一說，吃飯！”太后微笑道。

    皇帝卻吃不下了，他清楚記得當(dāng)年，當(dāng)年登基沒多久，母后和攝政王父離開皇宮，十二皇叔竟然欺他年少，企圖擁兵謀反，還命人刺殺他。

    那是他經(jīng)歷的第一次謀奪性命的皇家奪嫡之戰(zhàn)。

    驚心動魄，刻骨銘心，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他。

    “皇帝若吃不下，便早些回去吧。”太后也放下了筷子，淡淡地道。

    “母后方才的話，是否有指示？”皇帝寧可相信太后另有所指，哪怕是為陳瑾寧求情，總好過她真的要去拜祭逆王。

    “自個琢磨去！”太后站起來，吩咐瑾如姑姑，“送皇帝出去吧。”

    皇帝慢慢地站起來，看了太后一眼，見她已經(jīng)背過身去了，他只得道：“兒臣告退！”

    回到殿中，他細(xì)細(xì)想了一下，招來身邊的內(nèi)侍監(jiān)，“傳朕旨意，命蘇桂去調(diào)查調(diào)查，看看飛鳳將軍與她的祖母之間，是否曾發(fā)生過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內(nèi)侍監(jiān)拱手，“是，皇上！”

    內(nèi)侍監(jiān)剛走到外頭，便見貴順公公進(jìn)來稟報(bào)，“皇上，督查衙門李大人求見！”

    “他這么晚入宮來做什么？”皇帝抬起頭，“傳！”

    “是！”貴順公公站在殿門，喊道：“宣李大人陳大人覲見！”

    皇帝聽得還有一個陳大人，微微皺了皺眉頭，姐夫會帶進(jìn)宮來的陳大人，除了陳國公還要誰？方才怕是故意不叫貴順稟報(bào)的。

    自己的女兒都沒管教好，還敢入宮來求情？

    李大人帶著陳梁暉進(jìn)了殿中，躬身道：“臣參見皇上！”

    陳梁暉跪了下來，“臣參見皇上！”

    皇帝見是陳梁暉，不是陳國公，臉色也不是很好，道：“若為你meimei求情，朕便連你也一同治罪。”

    李大人躬身遞了折子，哽聲道：“皇上，臣此番入宮，不是為飛鳳將軍求情，而是受國公爺臨終之托，上一封奏折！”

    皇帝一怔，“臨終之托？他……去了？”

    “回皇上，國公爺已經(jīng)去了！”李大人嘆了一口氣，“自縊而亡！”

    皇帝大為震驚，“這是為何？”

    “皇上看過他的折子，自然明白！”李大人道。

    “傳上來！”

    陳國公這些年，沒什么政績，但是，皇帝對他始終不錯。

    因?yàn)楫?dāng)年，陳國公是他登基前后第一批得力大將，曾為他的盛世之治的開始立下過汗馬功勞，且東浙一役，雖說他是私自隨軍而去，但是，也為平定內(nèi)亂立下了功勞。

    聽得他自縊身亡，皇帝怎能不震驚？

    第385章 下旨徹查

    折子很長，攤開足足有十頁。

    皇帝看了許久，面容從最初的震驚到狂怒，最后，狂怒久不褪去，卻又染了幾分怔然。

    “他上奏之事，可有人證？”半響，皇帝問道。

    李大人道：“皇上，雖隔去了十六年，但是當(dāng)年的人證還在，此事國公爺在瑾寧被劫殺之后便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當(dāng)年為甄氏診治的大夫，接生的穩(wěn)婆，還有當(dāng)初伺候甄氏的奴婢下人，都能作證，不止如此，此事長孫氏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皇上只消下令調(diào)查，便可真相大白?！?/br>
    “既然調(diào)查，為何不上報(bào)？那是殺人大罪，此事甄大將軍知道嗎？”皇帝問道。

    “皇上，子告母，除了傷的是國公爺父親的面子，還為他招致不孝罪名。他這么多年，一直都被老夫人蒙蔽，若不是老夫人對瑾寧動了殺心，雇高手刺殺她，國公爺怕是一直都被瞞在鼓里。”

    皇帝想起上一次陳國公負(fù)荊請罪說的那些話，甄氏死后，娶了長孫氏，但是長孫氏所生的孩子都不是他的，這一切，也都是老夫人設(shè)計(jì)他。

    世間怎有這般惡毒的嫡母？

    李大人道：“皇上，飛鳳將軍的不孝，其實(shí)正正是大孝順，她知道老夫人是她的殺母仇人，也曾截殺過自己，以她今日的能耐，要老夫人死于一場意外或者一場急病，是最容易不過的，但是她沒有這樣做，老夫人的死，是報(bào)應(yīng)，而飛鳳將軍不奔喪不送葬甚至寧可抗旨也不磕頭，這恰恰是出于對母親的孝順，她不能去跪送殺害她母親的人，其實(shí)這件事情，我們或多或少都知道，陳侍郎也知道一些，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竟會上了折子參飛鳳將軍一本，著實(shí)費(fèi)解。”

    皇帝終于明白，太后為什么會說那句話了。

    這種內(nèi)宅亂事，要藏也藏不住，自然，這些大臣家事也不會有人稟報(bào)到他的跟前來，不過太后素來消息靈通，怕是早知道那位老夫人的所作所為。

    “來??！”皇帝下令，“著蘇桂持朕口諭，調(diào)此案相干人等，移交刑部連夜開審，明日一早朕要知道調(diào)查結(jié)果?！?/br>
    “是！”順公公領(lǐng)旨而去。

    皇帝看著陳梁暉，看他哭得眼睛都腫了，著實(shí)可憐，遂和緩地道：“你且回去吧，好好辦你父親的喪事，調(diào)查之后，證實(shí)了你父親上奏所言屬實(shí)，朕會放了你的meimei?！?/br>
    “謝皇上！”陳梁暉磕頭退了出去。

    李大人悵然若失又憤恨無比，“想國公爺當(dāng)年是何等的英勇？若不是喪妻，怎會一蹶不振？這老夫人本以為只是內(nèi)院爭斗，卻不料，讓我大周損失了一員大將！只盼著此事能查過水落石出，否則，我大周又將損失飛鳳將軍位女將，更會牽連靖廷大將軍。只是，這國公府的老夫人便說是心胸狹隘限于內(nèi)院之爭，陳侍郎怎會如此糊涂？若不是他，國公爺也不至于要自縊來狀告嫡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