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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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說!”方才被扔出去的嬸母李夫人大步進來,臉上堆滿了怒火,裙裾一拖,人便進了屋中。 她直接便站在了江寧侯的面前,厲聲問道:“子言,你夫人說的話你若不信,嬸母說的話,你信不信?” 江寧侯見到她,便蹙起了眉頭,這位嬸娘的性子他自然清楚,族中她的嘴巴是最厲害的,日前說來幫忙,他就交代過江寧侯夫人,不可讓多插手婚禮的事情。 只是礙于自己是晚輩的身份,他躬身,“嬸母請說!” 李夫人重重點頭,擲地有聲地道:“好,你若信我的話,便坐下來聽我慢慢說,今日之事,我一樁一件,哪怕一字一句都得給你說分明了!” 江寧侯見她義憤填膺,倒不像是理虧之人,便疑惑地看了看老夫人,慢慢地走過去坐下來。 李夫人走到大舅媽的面前,冷笑一聲,“今日我與侄兒媳婦一同去下聘,是你在國公府接待了我們,是不是?” 她口中的侄兒媳婦,自然就是江寧侯夫人了。 大舅媽見她口氣十分凌厲橫蠻,倒像是端著天大的委屈來,便冷笑一聲,“沒錯,你們二人來下聘,是我在國公府接待的你們。” 第287章 盤問技巧 李夫人繼續(xù)厲聲逼問,“聘禮是你收的,你點算的,聘金給了多少,首飾給了多少?” 大舅媽道:“聘金是有一箱銀子,寫著一萬兩足,帖盒里還有銀票,兩萬八千兩,合計是三萬八千兩的聘金,至于首飾也都放在帖盒里,齊全的頭面兩副,另還有玉鐲和簪子等共三十八件?!?/br> 眾人聽了,嘩了一聲,這三萬多的聘金,兩副齊全的頭面再算各項首飾三十八件,是真不少了。 李夫人冷笑,“你既然承認就好,你點算之后,是不是嫌棄這聘金給少了,讓我那侄兒媳婦再送八萬兩過去?” 大舅媽怒道:“一派胡言!” “不承認?”李夫人呲牙,方才的恨意,“你如今不承認了,可今日你討要銀子的時候,不是很理直氣壯嗎?說你家的是郡主,身份尊貴,沒個十萬出頭的聘禮不嫁,這多要銀子也就罷了,還要我侄兒媳婦把李家名下的三家店面都過給郡主,我侄兒媳婦只是考慮了一下,你便認為她不答應,挑剔聘禮不周到,還命人把我們給攆出去了,甄夫人,舉頭三尺有神明,你今日所說所做,你縱不承認,可自有神明聽到,竟還敢?guī)松祥T鬧事,我也不過是當著大家伙的面把事情復述出來,你家老夫人便命人把我扔出去,你們如此橫蠻,會有報應的?!?/br> 李夫人這話說得呲牙咧齒,兇狠不已,一字一句都如同咬著天大的屈辱,叫人聽了不禁信個十足。 大舅媽是氣得渾身顫抖,她做夢都沒想到她們顛倒是非的本事這么高強。 她氣得雙眼發(fā)黑,嗓子直冒煙卻也說不出一句話來辯解。 在座的人聽了,也是覺得疑惑不已,怎地說的一次和一次不一樣? 查端明坐在旁邊上聽著,也不禁暗暗佩服江寧侯夫人這一招。 這李夫人情緒異常憤怒,說話滴水不漏,若江寧侯對老夫人沒有十足的信任,怕就要信了李夫人這話了。 她倒是不在乎誰輸誰贏,只覺得看這樣的戲碼特別的有趣,這樣的急轉直下,她十分期待老夫人的反擊。 只見老夫人慢慢地轉著拐杖,淡笑了兩聲看著李夫人,“你說老身的兒媳婦要你們多加八萬兩銀子,再另外要三家店鋪,你們不愿意,所以,她便挑剔你們的聘禮不足,最后更把你們攆出去,是不是這樣?” “我們不是不愿意,只不過是考慮考慮,是她以為我們不愿意,命人把我們攆出去了!”李夫人冷聲道。 “你們起爭執(zhí)的時候,你們的人都看見了,是嗎?”老夫人問道。 “自然看見,若你不信,便傳他們進來問問便知道了?!崩罘蛉撕叩馈?/br> 老夫人淡笑,“那自然是要問的?!?/br> 婆子聽得這話,立刻就出去喊人。 今日抬聘禮去的,一共是二十人,在屋中排了三排,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著。 “老夫人盡管問!”李夫人眼底盡然是得意囂張之色。 老夫人揚手,“都先退出去,一個個來!” 她令一下,家將便入內,把人一個個地先請出去,只留了一人在屋內,大門關上。 江寧侯夫人和李夫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都有些緊張。 但是,想著婆子都先教了下去,口供一致,只要咬緊了是她們那邊先增加條件,再攆人,基本就出不了差錯。若問多余的,便給個提示不回答便是。 一名家將站在了那下人的身邊,那下人長得五大三粗,神情卻有些畏縮,這么大陣仗,且侯爺?shù)捻庥秩绾螄绤?,讓他心生膽怯?/br> 他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著,垂下雙手垂下腦袋,只等老夫人發(fā)問。 老夫人卻先不問他,而是高聲對侯爺?shù)溃骸白友裕仙斫o你討個人情,若老身發(fā)現(xiàn)他有半句假話,當場杖殺,如何?” 侯爺很篤定,他是愛惜奴才的,可眼前這個是家生奴才,斷不會撒謊,因而,他點頭道:“一切憑師娘做主!” 老夫人露出猙獰的笑,“那就好!” 這下人聽了這話,再看她的神情和旁邊威武的家將,他的劍就豎在自己的身旁,他嚇得腿都軟了,慌張地看著婆子。 婆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見侯爺眸光掃過來,她便立刻垂下了眸子。 看著陣仗,查端明便知道江寧侯夫人要倒霉了。 一位是堂堂一品誥命夫人,掌握殺伐大權,一個是微小恐懼又心虛的奴才,心理上便先輸了一大截。 聽得老夫人開口問了,“我問你,國公府是否在你們送了聘禮之后,再追加銀子和店鋪?” 奴才驚恐,不知道如何回答,又看了婆子一眼,婆子這會兒不敢看他了,只是轉開視線,然后做了個手勢。 奴才腿軟跪在地上,“回老夫人……的話,是……是的!” “追加多少銀子?你記得嗎?”老夫人問道。 “八……八萬兩!”奴才顫抖著回答說。 “店鋪三家,是嗎?”老夫人又問。 大舅媽看了老夫人一眼,覺得不該這樣問,都告訴他了,他肯定點頭說是。 果然,奴才說:“是!” “嗯,然后你們夫人答應了給銀子,卻要考慮一下再給店鋪是嗎?”老夫人又問。 “是!”奴才又回答說。 “結果國公府就發(fā)難了,說侯府納彩的時候送的是公雞,而不是大雁,是嗎?” 這……奴才想了一下,婆子似乎沒交代,但是,確實有這么一回事,便點頭道:“是的!” 老夫人再問:“你們夫人不承認,說當日送來的是大雁,不是公雞,是不是?” “是!”這一次,奴才沒有想,直接就點頭回答了。 老夫人看著他,眸色一閃,“那國公府要求侯府再送聘餅和牲口過來,你們夫人說不必如此,都成過親了,是嗎?” “是的!”因是事實,加上一路回答都妥當,奴才想也不想就回答了。 “胡說八道,你想清楚了再回答,你家夫人可沒有說過不補送!”李夫人怒極,指著這奴才就痛斥。 “他這話說得不對嗎?”老夫人抬起頭問道。 “自然不對,我們哪里說過不愿意送聘餅來?”李夫人盛氣凌人地道。 老夫人點頭,看著那奴才,聲音平靜地問:“你撒謊了,方才老身問過侯爺,若你撒謊,要你的命,你是聽著的,是嗎?” 奴才怔怔地看著老夫人,看到老夫人眼底一閃而過的殺氣,他全身發(fā)抖,“砰砰砰”地磕頭大哭求饒:“侯爺,老夫人,饒了奴才吧,方才的話都是崔mama教的,說是夫人吩咐的,奴才不敢違抗夫人的命令!” 第288章 夫妻反目 江寧侯站起來,一腳就踹了過去,口中怒道:“說,今日之事到底如何?若這會兒還有一句假話,不等師娘動手,本侯便先滅了你!” 說完,狠狠地剜了江寧侯夫人一眼,江寧侯夫人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神情平靜,但是臉色已經(jīng)慘白。 倒是李夫人還不知道厲害,厲聲對那奴才道:“你只管說,說說今日國公府是如何的囂張跋扈!” 奴才全身抖動如篩糠,哪里還敢隱瞞?當下就把今日國公府里發(fā)生的事情全部告知,自然,也沒有什么大舅媽要增加聘金和店鋪的事情存在,這一切都是李夫人和江寧侯夫人杜撰用以誣陷大舅媽的。 奴才年輕,記得十分清楚,連對話都惟妙惟肖,江寧侯聽得臉都黑了。 嬸母李夫人見勢頭不對,對兩眼瞪得如銅鈴般大的江寧侯道:“嬸母什么都不知道,這是你夫人交代的,說是先給那邊一個下馬威,那樣她雖以郡主之尊入門,日后也不至于太囂張!” 方才還幫著江寧侯夫人說話的黃氏聽得此言,站起來尋了個由頭就走了,這等骯臟事她才不沾身呢。 江寧侯站起來,對在座的本家或者娘家親戚道:“本侯有家事要處理,諸位便先請吧,歡迎日子那天大家過來吃喜酒!” 眾人知道侯爺定是要發(fā)大怒了,再看看江寧侯夫人,還是維持著原先那樣的雍容姿勢,儼然一副威嚴的主母模樣。 大家都認為,以她的為人,怎會因為這樣的小事就鬧大了呢?這下聘,禮數(shù)怎可如此不周?這還編造出一大通謊話來,真是丟人! 查端明看戲看罷,也都起身走了。 眾人紛紛離去之后,老夫人也站了起來,拐杖一拄,道:“老身只是來討個公道,今日還是下聘的日子,缺了的物什,一樣不能少,還得往國公府里送。” 她是個知趣的老太太,侯府的家事,她不過問了。 “師娘,缺了的聘禮,一定會如數(shù)奉上!”江寧侯作揖,“子言在此給師娘賠不是!” 老夫人公道討了回來,氣也消了,淡淡地看了江寧侯夫人一眼,道:“娶妻不賢,家門不幸啊,子言,你為人如何,師娘心里有數(shù),今日這事,師娘不沖你,只沖她,若換做其他事情,師娘這口氣忍就忍了,都這么大歲數(shù),還有什么可計較的?但是瑾寧不成,她是甄依的女兒,是老身的心頭寶,老身便是拼了這條老命,也絕不能叫她受丁點的委屈,你明白嗎?” 這番話,說得江寧侯心里泛起了陣陣的酸楚和刺痛,喉頭竟是一陣哽咽,“子言明白!” “走吧!”老夫人點點頭,對大舅媽道。 老夫人來的時候氣勢昂然,走的時候依舊威勢不減。 她隱約聽到了巴掌的聲音,夾著低低的狂怒。 她仰頭,天色已經(jīng)晚了,只盼著還有聘餅。 出了外頭,她輕聲吩咐大舅媽,“你帶人去找找,看看哪家餅鋪子還能給咱趕工,咱出三倍的價錢?!?/br> “是,老太太!”大舅媽應道,方才老夫人最后的一番話,說得她心里難受極了,瑾寧這孩子,打小就被人欺負被人嫌棄,怎地到了今日,都是郡主了,還有人不忘對付她? 侯府大門一關,里頭的所有事情,便與她們無關了。 江寧侯在老夫人轉身的時候,直接就一巴掌打了過去。 江寧侯夫人腦袋有片刻的空白,臉上麻木了一會兒才開始覺得痛,只是耳朵嗡嗡作響,甚至都聽不到他低吼什么。 她慢慢地站起來,揚起眸子,眸子里沒有淚水,只有說不出的憤怒與怨恨,“一切都因為甄依,是不是?你始終忘記不了她?!?/br> 江寧侯眼底充滿了厭惡,“本侯曾說過,你伺候我母親,送走了她,本侯不會休你,看來這主母你做得實在不稱職,從今日開始,侯府所有的事情,你一概不得插手管?!?/br> “是她,是因為她!”江寧侯夫人忽然崩潰,痛哭失聲,“這多年了,她哪怕是嫁給了一個窩囊廢,被窩囊廢害死,你還是沒忘記她,你千方百計想要她的女兒進入侯府的門,是因為你沒娶到她,你不甘心,你問問你自己,到底是靖廷娶她,還是你要娶她?你娶不到她母親,你就打她的主意,是不是?” 江寧侯眸子倏然閃過怒火,手揚起來就要一巴掌下去,江寧侯夫人卻拔下了發(fā)簪,抵住了自己的胸口,咬牙切齒地道:“你打,打下來我就死在你的面前,夫妻二十年,抵不過你當初見她一眼,你雖娶我為妻,可在你心里她甄依才是你的妻,你雖不納妾,卻不是為我,而是為她忠誠,我看透了,我癡傻了二十年,等了你二十年,你卻是這般對我?李子言,你這個偽君子,你打,你打下來,我也好死心,也順便死了讓你順遂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