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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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伸出手握住了那鐵手,眼淚就急急掉下來了。 陳靖廷凝望著她,暖暖一笑,“不要緊?!?/br> “怎么回事?”瑾寧啞聲問道,鼻子堵著。 陳靖廷輕聲道:“兵器庫是在山洞里,很深,很大,除了火藥,還有許多制作精良的兵器戰(zhàn)車,若東浙王真要造反,就算一時半會攻克不了京城,日久總成,他金銀糧草充足,兵器精良,是一個很巨大的威脅,本來我只負責(zé)刺探,但是,消息泄露出去,東浙王調(diào)動兵士派人圍困我,我?guī)е送粐觯北忌缴?,點了那些火藥,那一刻,我抱了必死的心……” 他看著瑾寧,眼底不忍,“點了火藥之后,我跑出去,但是,爆炸巨大,在山洞里連番爆開,即便我當(dāng)時已經(jīng)沖到了洞口,卻還是被炸飛,我被一個獵戶救了,但是傷重厲害,一直昏昏沉沉,獵戶為我采了草藥,無法治療我的斷臂,傷口血rou腐爛發(fā)臭,再后來,擎天太上皇找到了我?!?/br> 他說到這里的時候,神色有些怔惘,看著她的時候,眼底有寫痛,那種痛,仿佛是從靈魂里透出來,刻骨銘心到刻入靈魂里。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是,瑾寧能知道,他是幾次在生死徘徊了。 若擎天太上皇沒找到他,他死定了。 “我來過東浙,一直只在山上找,沒想過你會被人救起,因而沒想過往周邊找。”瑾寧道。 陳靖廷凝望她,“你為尋我而來?” “嗯!” 陳靖廷握住她的手,無語凝噎。 誰都沒想過他能逃出去,那樣大的爆炸,所有人都無法逃生的,誰都沒想過有人能逃出洞口。 尤其,他的佩劍還被掩埋,佩劍不離身,這個是練武之人的宗旨,便是東浙王和查端明,都沒想過他有逃出去的可能,因而,只是在后期實在找不到他的尸體,才派人往周邊打探消息,只可惜,那時候他已經(jīng)被太上皇帶走。 第242章 不能是李良晟 他那樣看著她,在去東浙之前,他跟她說,回來會娶她。 但是,那時候,他眼底并未有這樣近乎痛楚的情深。 “瑾寧,這輩子我會用我全部的力量護著你,不會容許任何人傷害你,一丁點,都不可以,而曾經(jīng)害過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彼氖种冈谒橆a上掃過,他的手指還殘留血腥的味道。 他的聲音是從牙縫里迸出來的,堅定無比。 東浙兵器庫一役后,無人知道他曾經(jīng)歷了什么,看見了什么,那種幾乎滲入骨髓的痛楚,無一日不折磨著他,迫使他必須要頑強地活著,回來守護一個人。 瑾寧倒是微怔,無論是前生還是今生,她所認識的陳靖廷,都沒有這么強烈的愛恨。 他對任何的事情都是淡淡的,即便知道養(yǎng)母不喜歡他,知道李良晟憎恨他,他也只是謹守本分,不會有多余的怨言。 那樣淡淡的人,忽然說出這么鋒利的話,著實叫她驚住了。 她知道,若要一個人性子徹底改變,唯有面對生死的時候。 她知道,他此番經(jīng)歷真的很兇險,是真的差點丟了性命。 她慢慢地掀開他的袖子,鐵手一直蔓延到手肘位置,一截手臂是嵌入了鐵筒內(nèi),沒有任何固定,她拉了一下,紋絲不動。 “拿不下來了,這鐵手是太上皇做的,我醒來的時候,這鐵手仿佛跟皮rou連在了一起,而且,活動自若,實在神奇?!标惥竿⒄f。 “這不是鐵吧?”瑾寧觸摸著鐵手,覺得顏色不對,比一般的鐵要白一些。 “不是鐵,但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彼顒恿艘幌?,只見鐵指活動得十分靈活,甚至連關(guān)節(jié)都能伸直彎曲,真的很像手指。 “玄鐵嗎?玄鐵也不像?!辫獙幍?。 “也不是,比玄鐵還要堅硬,我試過用乾坤劍砍過,絲毫無損?!标惥竿⑿Φ?。 瑾寧詫異了,“比玄鐵還要堅硬?那到底是什么?如此的神奇?!?/br> “還真不知道?!标惥竿⑽⑽⒁恍?,“別擔(dān)心,還活著就好,比什么都好。” 瑾寧看著他俊美的臉龐,伸手為他整理微亂的墨發(fā),“是的,活著回來就好,比什么都重要。” 他用繾綣的眸光看她,“回去之后,你若是同意,我馬上去提親。” 瑾寧臉色一下子沉重起來,嚴(yán)肅地道:“只怕不行?!?/br> 陳靖廷怔了一下,眸色也隨即黯淡,“你不信我會對你好?還是你心里有喜歡的人?” 瑾寧輕輕嘆氣,凝望著他忽然凝重而憂傷的眸子,“在你離京的時候,我已經(jīng)嫁人了。” 陳靖廷眸子一緊,神色駭然,失聲道:“你果然還是嫁給了李良晟?斷斷不可,你必須與他和離,否則我回京便殺了他,你便是不愿嫁我,那人也絕不能是李良晟,絕不能是江寧侯府?!?/br> 瑾寧聽了這話,有些吃驚,“我果然還是嫁給了李良晟?為什么你會認為我嫁給李良晟?為什么不能是江寧侯府?” 他眸子有痛苦之色,“你別問為什么,總之不可,你若對他感情不深,回去便以你的功勞上奏和離,太后會恩準(zhǔn)的。” 瑾寧看著他,她有重生的經(jīng)歷,自然會想他會不會也有重生的經(jīng)歷,但是即便是重生,也頂多是回到以前,便是前生,他也比她早死,也不可能知道她嫁給李良晟之后的慘況。 她幾乎沖口而出要問,但是,這些到底是極為荒誕的事情,她還是忍住沒問。 只是淡淡地揚起了眉毛,哀怨地道:“是嫁入了江寧侯府,卻不是嫁給李良晟。” 他的眉毛也慢慢地豎起,眼睛瞪得老大老大,充滿裂痕般的驚駭,“你……你嫁給了父親?” 瑾寧本以為這樣說,他肯定便明白了。 江寧侯府就兩位公子,不是李良晟,就是他。 但是,他怎么會想到是江寧侯的? 瑾寧真是一口老血都吐了出來。 這也難怪陳靖廷,他怎么會想到瑾寧會與自己冥婚? 不是李良晟,那就只剩下父親一人了,還能做第三人想嗎? 雖然,他自己問出口也覺得荒唐,可確實只能這樣想了。 “蠢驢,是你,你離京之后,死訊傳回來,我便與你辦了冥婚宴?!辫獙帋缀跏呛鸪鰜淼摹?/br> 真是便用膝蓋來想,也不可能想她會嫁給侯爺啊。 “冥婚?”陳靖廷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眼底的光芒迅速回來,熠熠發(fā)光,“你與我成親了?” “是,我們成親了?!辫獙帥]好氣地說。 陳靖廷腦子一陣陣地炸,但是,有一句話飛快地竄出來,“不行,沒有拜堂,沒有那啥,冥婚不作數(shù),回去得重辦婚禮?!?/br> 瑾寧暖暖一笑,對她來說,重辦不重辦婚禮,她都是他的妻子了。 不過,如果他覺得婚禮很重要,那就重辦。 橫豎,該收的禮好多都沒收,冥婚來的人不多。 而且,她隱隱期待穿上這件美麗的嫁衣。 四目凝望,雖都有些羞澀,但是,氣氛繾綣溫暖,他伸手撫摸她的臉…… 大煞風(fēng)景的聲音刺破了美好,“將軍,將軍,您沒事?您回來了!” 是可俐吼出來的。 她們姐妹和陳大俠是在災(zāi)區(qū)里,瑾寧沒有讓他們參與這一場戰(zhàn)役,她做好了勝利的準(zhǔn)備,也做好了失敗的可能,如果真的敗了,這三人會按照她的吩咐,回京馬上殺了陳老夫人和李良晟母子,為她報仇。 那么,此生便無遺憾了。 陳靖廷和瑾寧慢慢地分開,都略帶無奈的眼神看著可伶可俐,姐妹兩人沖了上來,又是驚喜又是激動地看著陳靖廷,只恨不得抱頭痛哭一場。 兩人眼底都含著淚花,可知這些日子著實叫她們擔(dān)心了一場。 陳靖廷微笑看著姐妹倆,道:“我沒事回來了?!?/br> “真好,真好,將軍活著就好?!笨闪婕拥卣f。 陳大俠大步走進來,笑著道:“大將軍,您這一次出事,可嚇破了許多人的膽啊?!?/br> 陳大俠還是全身濕透,頭發(fā)黏糊糊地搭在頭上,徹底沒了形格,衣衫上全是泥巴,衣襟收起,褲管挽起,像剛從田里回來的農(nóng)民。 倒是可伶可俐比他體面多了。 第243章 救下王妃 一番敘舊,少不了是聊上一會。 但是畢竟外頭要處理的事情多,陳靖廷該去忙的,還得去忙。 雷洪那邊,給了丹藥綠衣少女之后,便溜回去辦事,聽得府中家眷說王妃已經(jīng)被殺,他本想稟報給蘇意聽說王妃沒死,可想起那綠衣少女的懇求,他到底還是止住了話。 只是,他也藏不了事,趁著無人,偷偷地溜進去瑾寧的房中。 “好些了嗎?”雷洪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摸了一把汗水,便伸手扭衣衫上的水。 “吃了藥,好些了?!辫獙幙此直凵嫌醒?,便道:“你的傷口處理了沒有?” “不礙事!”雷洪這才看到自己手臂上的傷口,想起被砍了一劍,不過,傷口不深,也就不在乎。 “怎么樣?”瑾寧看著他,饒有興味地問。 “什么怎么樣?”雷洪有些愕然問道。 “打仗的感覺,如何?”瑾寧問。 雷洪回想起這一場仗,道:“這就算是打仗了?我還以為打混架呢?!?/br> 他說著,嘿嘿地笑了兩聲,露出潔白的牙齒。 “這自然是打仗,這場仗也十分兇險,當(dāng)然了,有許多的戰(zhàn)事,比今天要更兇險?!辫獙幷f。 雷洪瞧著她,“你打過很多仗嗎?怎么那么了解?” 瑾寧點頭,“人這一輩子都在打仗,要么和人打,要么和自己打?!?/br> 雷洪皺起了眉頭,“太深奧,不懂得?!?/br> 瑾寧曬笑,“不懂得是好事,只是,終究會懂得的?!?/br> 雷洪搖頭,“這句話也不懂?!?/br> 他的人生很簡單,愛恨情仇都是極為單一的,喜歡就去追,不喜歡就打一架。 小時候他曾和瑾寧私下打過一場,無旁人在場,他輸了,但是不服輸,最后被瑾寧打得滿頭包,壓住他在草地上問他認不認輸。 他沒說話,瑾寧當(dāng)他認輸了,放開他,然后兩人都累得很,躺在草地上,他嘴里咬著枯草,看著一望無際的碧天,在那個時候認為,陳瑾寧這輩子都是他的敵人,他這一輩子都要跟陳瑾寧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