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夏皖急了:“你這孩子怎么就是不肯聽我的話!” “夏皖!”謝敬厲聲大喝,夏皖這才想起他們在家宴上,不能在謝老爺子面前鬧起來。 謝老爺子沉著臉,輕輕嘆了口氣。 謝安連忙打圓場:“夏阿姨,這就是你不夠開明,同性婚姻都合法多少年了,你不能用老眼光看這些,社會都在進(jìn)步,我們的思想也要進(jìn)步?!?/br> 夏皖動了動嘴唇,到底顧忌著謝老爺子在場,沒再開口。 正好有新的菜端上來,謝尊起身給謝老爺子夾了一筷子,把這個話題錯開過去。 謝老爺子年紀(jì)大了,經(jīng)不起折騰,吃完飯就讓鐘叔扶著回房去休息。 謝寧被謝敬叫去陽臺談心。 “你媽……”謝敬斟酌著語句,“你也別怪她,這是她多年來的心病?!?/br> 謝寧低著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謝敬放緩了聲音:“我們就你這么一個兒子,你剛出生那會,你媽抱著你都舍不得松開,平時連保姆都不怎么用,非要親手照顧你?!?/br> 這些剖心的話,如果第一次聽,謝寧或許還能動容,可這么多年過去,他反反復(fù)復(fù)地聽謝敬念叨,內(nèi)心早已毫無波動。 “我和她都有一個共識,不求你有大出息,只希望你能快快樂樂、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這一輩子。”謝敬接著說。 謝寧側(cè)頭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是嗎?” 謝敬嘆了口氣:“我知道你不信,可她是真的愛你,同性戀這條路太苦了,多少異性夫妻最后也免不了走到離婚的地步,同性婚姻沒有孩子做潤滑劑,多年磋磨,能好好在一起的又有多少,即使同性婚姻合法化,社會對同性戀依舊帶有異樣的目光,你看看周圍的人,有多少真和同性結(jié)婚的?!?/br> “我相信她是愛我的。”謝寧低聲道,“可是……我寧可她不愛我?!?/br> 謝敬猛地抬頭:“你……” 謝寧諷刺道:“她希望我怎么做?聽她的話,不去喜歡男人,和隨便一個女人結(jié)婚生子,不幸福地過完這一生?” 謝敬皺起了眉。 “我做不到?!敝x寧勾起唇角,“我不可能變成她心目中的正常人。” “寧寧……” 謝敬還想再說什么,被謝寧打斷了:“爸,每次談話你就這么來回幾句,我都聽膩了。” “我知道,你在我和媽之間很為難?!彼f,“可是我讓步不了?!?/br> “如果她真的接受不了的話,就讓她……” “當(dāng)作沒生過我這個兒子吧?!?/br> 謝敬駭然:“你怎么能說這種話!” 謝寧淡淡地看著他。 謝敬深吸口氣,沉聲道:“收回去!這話不準(zhǔn)你再提!” 謝寧側(cè)過頭,看向陽臺外白茫茫的花園。 神情倔強。 謝敬最終輕嘆一聲,揉了揉謝寧的頭發(fā)。 從這個兒子堅定地在們面前出柜開始,他就知道,他們從分岔路口,走得越來越遠(yuǎn)。 謝敬過了一會就從陽臺離開,謝寧心情低落地盯著被風(fēng)吹得颯颯作響的樹木,積雪嘩嘩地從樹枝上落下來,像是飄在空中的柳絮。 他突然想起一句話:來自陌生人的傷害,只是皮rou傷,親近之人的傷害,才更叫人通徹心扉,難以釋懷。 直到被吳樹送回家,他的心情都沒能好起來。 一路上,他沉默著沒說話,吳樹見他神情悶悶的,也不敢打擾他沉思。 下車時,謝寧突然一愣。 別墅門口,鐵欄桿的大門前,一個用雪堆成的兔子立在那,兔子大概有一米高,樹枝做成的雙手張開,像是在迎接他的歸來。 見過用雪堆雪人的,第一次見用雪堆雪兔子的。 雪兔子旁邊,莊延裹著圍巾,雙手抄在口袋里,朝他露出一個笑容。 “終于回來了,我可等得這個兔子都快化了?!鼻f延不耐煩地踢了踢腳邊的積雪。 他的眸子里星光熠熠。 莊延挑了挑眉:“喜歡嗎,兔子先生?” 謝寧的心猛地跳動兩下。 作者有話要說:發(fā)現(xiàn)有小天使叫莊延莊莊,突然覺得這個昵稱特別可愛! 今天是個有點沙雕的莊莊! 莊莊:你們看,這是寧寧特意給我畫的頭像,你們羨慕不來的! 第十六章 一只雪兔 莊延沒穿正裝,套了一件休閑的毛衣,脖子處露出里頭襯衫的領(lǐng)子,看著恣意灑脫,賞心悅目。 有些人的帥,是毫無死角的帥,無論是西裝革履,還是一身毛衣襯衫,都抵擋不住那種成熟的男性氣質(zhì)。 他笑起來時,唇角輕輕勾起,眉目柔和了幾分,更叫人移不開視線。 用網(wǎng)上那些追星少女的話說就是,笑得整個人都酥了。 謝寧的目光從那張奪目的臉上移開,盯著莊延肩頭的雪花看了一會:“你、你怎么在這?” “給你堆個雪人、不、雪兔子呀。”莊延聳聳肩,“怎么樣,大畫家,能入你的眼不?” 也不知莊延堆這個雪兔子花了多久,手是折了兩根樹枝插在上頭,鼻子用了一根胡蘿卜,然后不知從哪找來兩根綠色長葉子充當(dāng)耳朵,尾端下垂,像是耷拉著。 顏色豐富,創(chuàng)意十足,說不上精致漂亮,倒是挺喜感的。 但謝寧不知怎地,就是被這只充滿喜感的雪兔子感動了。 他眨了眨眼:“很喜歡?!?/br> 然后吸吸鼻子:“謝謝?!?/br> 莊延輕笑一聲:“感動得要哭了?” 謝寧低聲道:“沒哭。” 莊延挑眉,把謝寧往身邊一拉:“眼角都紅成這樣了,還跟我嘴硬?!?/br> 怎么會? 謝寧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眼角,摸了一會卻感覺不出來。 倒是莊延被他這個動作給逗笑了。 謝寧繼續(xù)嘴硬道:“這是凍紅的?!?/br> “行。”莊延一臉愉悅,“你說是凍紅的,那就是凍紅的?!?/br> 謝寧這會兒已經(jīng)從低落的情緒里走出來了,他看著莊延,說:“你又誆我呢?其實我眼角根本沒紅對不對?” 莊延樂不可支:“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 謝寧鼓著腮幫子瞪他。 莊延嘆了口氣:“眼角是沒紅,可你下車時那表情,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謝寧微微一愣。 莊延輕聲道:“怎么前兩天剛哄好,現(xiàn)在又不開心了?” 謝寧搖了搖頭:“沒不開心?!?/br> 莊延嗤笑一聲,像是在笑他還嘴硬不肯說實話。 他把手搭在謝寧的肩膀上,見謝寧沒有什么抵觸的動作,攬了攬:“說吧,誰又讓我的兔子先生難過了?” 莊延靠得太近了,像是要抱他,卻偏偏保持著一點點距離。 進(jìn)一步,就能跌進(jìn)他的懷里。 退一步,那點曖昧就蕩然無存。 他今天沒有噴香水,身上的味道十分干凈,有如積雪般的清爽。 謝寧嗅著那味道,大腦突然一片空白。 他這會兒什么都想不起,連那句“我的兔子先生”都忘了反駁,只睜大雙眼,茫然地盯著莊延。 謝寧性格冷淡內(nèi)斂,不愛與人交流,和家里人不甚親近,前男友形同虛設(shè),也只有嚴(yán)溪這么一個好友。 嚴(yán)溪性子大大咧咧的,脾氣暴躁,有時候并不能看出謝寧的情緒變化。 莊延是第一個,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情,并想盡辦法逗他開心的人。 這樣的感覺太陌生,謝寧一時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 好幾秒后,謝寧伸手,扯住了莊延的衣角:“藍(lán)鯨先生。” 莊延低聲道:“嗯?” 謝寧把頭搭在他頸窩上,跌進(jìn)了他的懷里:“讓我抱一會?!?/br>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我就在這里,不會跑,你想抱多久都行?!?/br> 謝寧閉上眼睛,在這個大雪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 過了好一會,謝寧才慢慢回過神來。 他后知后覺地紅了臉,從莊延懷里退出來,眼神移向一旁。 一看就是不好意思了。 莊延這會心情好得不得了,含笑看著謝寧:“不再多抱一會?” 謝寧的耳朵非常不爭氣地全紅了,他搖了搖頭:“不、不了?!?/br> 雪兔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們,謝寧這會才發(fā)現(xiàn)它的眼睛是兩個石子,黑黝黝的,竟給他一種黑寶石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