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偏偏還有幾分電影演員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優(yōu)越感，雖然她是個半吊子，也舍棄不下去演那些不入流的網(wǎng)劇。

    潘婧看著她。

    盡管化著精致的妝容，但斑駁的粉底下，潘婧還是看出了她的憔悴。她過的不好，潘婧一眼就得出結(jié)論。

    “求你了?！彼Ｖ?，很合時宜地落下兩滴眼淚。

    真是我見猶憐。

    “我不會幫你?！迸随菏持负椭兄笂A著煙，冷淡地看著她。

    她不覺得同情。這種多余的情感早在年復(fù)一年的生活中消耗殆盡了，她甚至忍不住去想，如果在之前那場輿論站中落敗的是她，她會落到什么境地。但她絕對不會去向死對頭求情。

    柏溪的表情突然變得兇狠起來。

    “我就知道，”她一邊說，一邊怨毒地看著她，她臉被凍的通紅，鼻頭也紅，“我經(jīng)紀(jì)人還叫我來找你，說你說不定會心軟……”

    潘婧冷笑一聲：“別把人想的這么好。”

    一邊說，她一邊發(fā)動車子：“讓開?！?/br>
    柏溪往旁邊挪了兩步。

    車子開出去，揚(yáng)起了一地的塵土。

    實(shí)驗(yàn)高中，八班教室安靜的聽不見學(xué)生說話的聲音。

    在上晚自習(xí)，老師坐在講臺上，偶爾看一眼下面，大多數(shù)都安安靜靜地看書寫作業(yè)，極個別的學(xué)生還在交頭接耳。

    “裴華?！崩蠋熃辛艘粋€人的名字。

    正在講話的男生立馬低下頭，裝作認(rèn)真地做起英語卷子來。

    后排，顧周低頭寫著數(shù)學(xué)卷子，眉頭皺著。林世嘉做了幾個題，開始有些不耐煩。他從練習(xí)本上撕下一小張紙，寫了一行字放到顧周面前。

    顧周拿過來：“今天你過生日？”

    顧周回他：“嗯?！?/br>
    紙條遞回來，林世嘉打開，看到就簡簡單單一個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寫：“待會兒下晚自習(xí)了給你慶祝慶祝?！?/br>
    “我要早點(diǎn)兒回去。”

    “回去干嘛，你姐又不在家?！?/br>
    隨著潘婧名氣越來越大，再加上學(xué)校有原本勤菱中學(xué)的學(xué)生，幾乎沒有人不知道，顧周就是演員潘婧的弟弟。

    顧周想了想，皺著眉頭，寫了個字：“好?！?/br>
    下了晚自習(xí)，一群男生出了校門。大冬天，他們穿的都不多，校服敞著，里面只穿了件毛衣。明明凍的縮著脖子，還是試圖跟過往的人顯示自己很帥。顧周穿的比他們稍微多點(diǎn)，外面是一件黑色的薄襖，倒不覺得冷。

    “等幾個人?！蓖械膭⒅律姓f，“光我們幾個大男人有啥好玩的?！?/br>
    出校門，他們在馬路邊等著。

    實(shí)驗(yàn)高中管的嚴(yán)，男生女生走在一起都會被老師叫到辦公室里談話，所以為避免產(chǎn)生不必要的問題，男生只能在校門外等。

    沒一會兒，聽到身后女生的說話聲。

    顧周一回頭就看到了謝梓欣。視線只飄到她臉上不到一秒，他就看向地面。

    學(xué)校里最近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的很厲害，林世嘉前幾天還跑來問他，是不是真的在跟謝梓欣談戀愛。

    他笑了一聲，說：“怎么可能?！?/br>
    但謠言還是越演越烈。

    顧周只覺得煩。

    一起來的還有其他女生，有林世嘉看上的畢雪茹，還有其他長得不錯的。雖然在高中，每天必須穿校服，她們還是每天精心搭配，羽絨服都不重樣。

    “今兒是我們大學(xué)霸顧周的生日，你們想去哪兒?。课覀冾欀芨绺缈刹蝗卞X！”

    林世嘉揮揮手，沒管顧周刀子一樣的眼神。

    最后地點(diǎn)定在路邊的麻辣燙攤子。

    冬天的晚上，即使是路邊的麻辣燙，生意都異?；鸨?。

    顧周點(diǎn)了泡面，白菜，還有瘦rou之類。風(fēng)從背后過來，只有身前的桌子還有碗是熱的。

    “來，喝點(diǎn)酒！”林世嘉又鬧騰起來。

    畢雪茹小口小口吃，聽到這兒，開口：“在外面別隨便喝酒?！?/br>
    她臉小，前段時間還剪了齊劉海，低頭的時候只剩下鼻子還有嘴巴露在外面，嘴唇因?yàn)槌岳倍兊面碳t。

    林世嘉沒話說了。即使兩個人還沒成，也沒互相表露心意，但他已經(jīng)徹底被畢雪茹拿捏，她隨隨便便小小聲說一句話，林世嘉都半句話都不敢反對。

    男生起哄：“林世嘉你不行?。　?/br>
    “以后咋辦啊，是不是天天跪搓衣板啊，哈哈哈哈哈！”

    林世嘉故意黑著一張臉，嘴角的笑卻遮不?。骸皾L你的，老子開心！”

    “切！”

    畢雪茹沒說話，紅著張臉繼續(xù)吃東西。

    “不行，真他媽冷，”劉致尚又接了話茬，一邊搓手一邊說，“過生日咋能不喝酒，肯定得喝啊，我們又不喝多?！币贿呎f，他一邊吆喝：“老板，來六瓶啤酒！”

    老板“哎”了一聲，立馬從地上的箱子里抱出六瓶啤酒，放在桌上。

    “六瓶啊，我們一人一瓶，顧周和林世嘉一人兩瓶。”

    剛說完，畢雪茹就看了過來，說：“不公平?！?/br>
    “哪兒不公平啊，”劉致尚說，“林世嘉比我們都能喝，來白的他都不怕。雪茹你別天天護(hù)短！”

    這么一說，畢雪茹又不好意思了，低下頭。

    六瓶啤酒全開，林世嘉最先對著酒瓶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往下，他哈一口氣。身體都冰了。但沒一會兒，又熱起來。

    “好！”男生們鼓掌，“嘉哥果然是嘉哥?！?/br>
    顧周笑出來，也喝了一口酒。

    一直到晚上十二點(diǎn)，聚會終于散場。一共來了四個男生，三個女生，林世嘉直接攬了送畢雪茹回家的擔(dān)子，謝梓欣則抬頭，一臉期待地看著顧周。

    顧周裝作沒有看到她的視線，轉(zhuǎn)頭對劉致尚和裴華說：“你們送姜琳和謝梓欣，我先回家了?！?/br>
    謝梓欣聽他這樣說，一下子低下頭，掩蓋受傷的神色。

    顧周覺得自己沒做錯什么，該說的他都說了，他也不想當(dāng)著其他人的面說不好聽的話，他已經(jīng)做的仁至義盡。

    他走了幾步，攔下一輛出租。時間太晚了，公交已經(jīng)停了。

    他們早搬到了新的小區(qū)，這是片花園小區(qū)，有各種各樣高端的配置。而且保密性極強(qiáng)，獨(dú)樓獨(dú)棟。

    走到樓下，他忽然抬頭看。

    樓上燈開著。

    他心里忽然暢快起來，他長吸一口氣，往樓上跑。

    應(yīng)該是潘婧回來了，他想。他一步跨三個階梯，沒一會兒就到了門口。

    他掏出鑰匙開門，因?yàn)樘^高興，他好一會兒才打開門。

    屋里開著燈，亮堂堂的，潘婧就坐在沙發(fā)上，回頭看著她。她面前的電視開著，里面在播著電視劇，音量開的極低。

    她身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個漂亮的蛋糕，做好的菜整整齊齊地放著。

    顧周忽然呼吸一窒。

    潘婧聞到他身上的酒味兒，他校服敞著，頭發(fā)有些長了，往一側(cè)分過去，露出額頭。

    他已經(jīng)長得很高了，一米八的身高，略瘦的身材，好看的臉。潘婧很久沒這樣仔細(xì)打量他?？戳撕靡粫?，竟覺得陌生。

    “你去哪兒了？”她開口，聽到自己發(fā)出的聲音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溫度。

    “跟同學(xué)……”顧周說著，突然說不下去了。

    潘婧笑出來。

    她下午回來，特意去蛋糕店定了個蛋糕，因?yàn)樗词謾C(jī)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今天是他們的生日?；貋砗螅肿隽孙埐?，等他下晚自習(xí)回來。

    可等到現(xiàn)在，卻等到喝的一身酒氣的他。

    “你上學(xué)就是天天喝酒的嗎？”潘婧說。

    她很少發(fā)脾氣，在他面前更是溫和異常，可她現(xiàn)在，只覺得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兒，上不去下不來。更深知，她覺得眼眶發(fā)酸，委屈異常。

    她在他身上傾注了多少心血。

    顧周看著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層霧，他向她走了幾步，又猛地停下。

    他覺得很難受。

    “你去睡吧。”潘婧說著，轉(zhuǎn)身，穿著拖鞋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

    “我?guī)湍惆??！鳖欀茏哌^來。

    “不用?！迸随耗弥说鷱乃磉呥^去。

    顧周還是端著東西進(jìn)來了。潘婧沒看他，準(zhǔn)備將碟子里的菜倒進(jìn)垃圾桶。顧周攔住她，將盤子抱著，從櫥柜里拿了一雙筷子。

    “我還要吃?！彼f。

    潘婧看著他。

    “你不是吃了嗎？”她說著，聲音里帶著不自覺的酸。

    “我又餓了?！憋埐耸抢涞?，但顧周不介意，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好吃。”他笑。

    他從十二歲就開始吃潘婧做的飯菜，應(yīng)該是吃習(xí)慣了吧，后來來的做飯阿姨做的菜他都不習(xí)慣，經(jīng)常吃不飽半夜起來自己做。

    潘婧看著他的模樣，突然氣不起來了。

    “我給你熱一下?！迸随簺]辦法，將菜碟拿過來，開始熱鍋。

    顧周就在旁邊看著她。

    潘婧一抬頭，就碰上他的視線。真奇怪，即使是他低著頭，她都能看到他眼里有光，或許是因?yàn)槟贻p吧。

    潘婧移開視線，說：“客廳里有蛋糕，可以吃點(diǎn)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