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就連熟識她的人以為她又要故技重施的時候，她卻選擇了獨唱。

    唱的是陳小春的《獨家記憶》。

    在這之前，都沒人知道她會唱歌的。

    就連她閨蜜趙天昕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你行不行??？之前你從來沒跟我們出去唱過k。我們甚至還悄悄懷疑過你五音不全呢?！?/br>
    齊玥對此只是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是驢子是馬，拉出來溜溜不就知道了?！?/br>
    于是她的演出現(xiàn)場，嫣然變成了眾人‘啪啪’打臉的現(xiàn)場。

    她的聲音是柔美而大氣的，既有江南女子的婉約，又融入了帶有個人特色的滄桑感。整個演唱過程，音準和節(jié)奏都沒問題，沒有驚艷的高音，有的只是淡淡的敘述，像是一個老朋友在給你講故事。聲聲入耳，穿過耳膜直探人的內(nèi)心。

    這晚過后，有兩件事成了醫(yī)療營茶余飯后討論度最高的話題——

    林隊喜歡的人是誰？

    齊醫(yī)生那首歌，是唱給什么特別的人聽的嗎？

    ******

    齊玥在后臺卸妝的時候，程冬臨忽然找了過來。

    他遞給齊玥一杯仍微微冒著熱氣的奶茶。

    一股佛手柑的香味撲鼻而來。

    齊玥低頭喝了一口：“你去哪兒找的這么純正的佛手柑？”

    她還記得小時候第一次去程冬臨家玩兒的時候，他mama拿出了從斯里蘭卡買回來的紅茶招待她。那是她第一次嘗到佛手柑的甘香，從那兒以后，她喝奶茶只和伯爵奶茶。

    程冬臨：“那天去市集上采購，看見一個商人在賣dilmah紅茶，就買了幾盒回來?；仡^我給你拿過來?！?/br>
    齊玥展顏一笑：“好啊?！?/br>
    程冬臨低頭看著她，眼神柔和：“有空嗎？陪我出去走走？”

    齊玥微微一點頭：“走吧?！?/br>
    兩人遠離了熱鬧的人群，朝著醫(yī)療營的外圍走去。

    剛走到醫(yī)療營后面那片椰棗林，齊玥就看見樹下有兩人在接吻。

    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兩人她都認識。正是陳沖和趙天昕。

    齊玥停下腳步，使勁拉了還未察覺的程冬臨一下。

    程冬臨：“怎么了？”

    他甫一開口，樹下那兩人瞬間彈開，齊刷刷朝這邊看過來……

    齊玥正尷尬地糾結(jié)著要不要跟兩人打個招呼，就見陳沖大落落地沖她招了招手：“喲，玥姐。程醫(yī)生也在啊?！?/br>
    是她多慮了。陳沖的字典里，大概就沒有‘尷尬’兩個字。

    倒是趙天昕臉頰微紅地沖齊玥笑了一下，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說道：“啊哈哈，你們也來散步呢？晚上吃太多，我們過來消消食?！?/br>
    陳沖納悶地看了趙天昕一眼，又轉(zhuǎn)向齊玥：“對，消食。要不一起？”

    齊玥：“……”

    她可沒興趣當電燈泡。

    齊玥擺了擺手：“你們忙?！?/br>
    而后自覺地和程冬臨換了個方向走，往瞭望臺那邊去了……

    過了一會兒程冬臨忽然‘噗嗤’笑了：“你這倆朋友還挺配的?！?/br>
    齊玥：“可不。倆活寶?！?/br>
    程冬臨嘆了口氣：“感覺每次來找你不是在忙這就是在忙那，都沒有好好說過話?！?/br>
    齊玥：“這不是，特殊情況嘛。你不也忙得夠嗆?！?/br>
    程冬臨莞爾一笑：“沒想到你也入了這一行。要說，也真是巧了。”

    齊玥：“是啊。我記得你小時候說你要當宇航員的?！?/br>
    程冬臨：“那時候小朋友的夢想，大概不是科學家就是宇航員吧?！?/br>
    齊玥：“哈，這倒是。我就想過要當科學家?！?/br>
    程冬臨沖她眨了眨眼：“醫(yī)生也算半個科學家。生物科學?！?/br>
    齊玥：“哈哈……”

    她和程冬臨幼年相識，一起長大，直到初中時程冬臨一家忽然搬去國外，自此失去聯(lián)系。

    中間隔著這么長的時間，說沒有生疏是不可能的，但更多的，還是親切。依稀能在對方身上看見年少時的影子。兩人之間的某些默契，也依舊存在。

    程冬臨轉(zhuǎn)頭看著她：“這些年在你部隊里，過得還好嗎？”

    齊玥：“挺好的。你呢？”

    程冬臨低頭的時候，眼鏡的鏡片在月光下微微反光，看不清他的眼神，也不知他在思考著什么。

    過了一會兒，程冬臨才緩緩道：“無所謂好不好……你知道嗎，我一直很遺憾，沒能親眼見證，沒能陪著你一起成長。我也很后悔沒有早點回來?！?/br>
    齊玥聽出他話里有話，而她對他將要說的話也隱隱約約有些預感。

    其實這段時間程冬臨經(jīng)常往這邊跑。甚至有時候齊玥這邊忙不過來，程冬臨還會主動替她上臺手術。

    他的存在，就和他的人一樣，像是和風細雨，不會讓人覺得突兀，或是感到不舒服。

    她也不是草木，程冬臨對她的好感，她是能感覺到的。

    果然，程冬臨接下來說道：“當年離開得匆忙，我甚至沒有想到還有機會能回來。所以就算后來打聽到了你的消息，我也沒有跟你聯(lián)系……沒想到我還是回來了，還再次遇到你了。”

    程冬臨忽然停下腳步。于是齊玥也只能跟著停下來。

    程冬臨轉(zhuǎn)身走到齊玥對面，狹長漂亮的眼睛透過鏡片溫柔地凝視著她：“玥玥，我想問你，能不能給我一個重新了解陪伴你的機會？”

    齊玥：“……”

    程冬臨：“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突兀。但是，現(xiàn)在能有機會和你朝夕相處，我不想錯過這次機會?！?/br>
    齊玥有些艱難地開口：“程冬臨，我們一起長大，你也知道，我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程冬臨：“你不要覺得有壓力，也不用馬上回答我。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的心意。如果你現(xiàn)在還沒有遇到合適的人，要不要考慮試著……和我相處一下？”

    齊玥沉默了片刻：“程冬臨，以咱倆的關系，有話我就直說了。我不想騙你也不想耽誤你。我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br>
    程冬臨微微苦笑了一下：“我知道?！?/br>
    齊玥微微驚訝了一下。

    程冬臨嘆了口氣：“只要看著你，就明白了。”

    程冬臨：“你的眼神，一直都是追隨著那個人的。他在的時候，你整個人狀態(tài)都是不一樣的?！?/br>
    齊玥抬手示意他停下：“別說了?！?/br>
    程冬臨頓了頓，低聲問道：“可是這么多年了，你們也沒在一起。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我還是有機會的？”

    齊玥：“……”

    她答不出來。程冬臨這話戳痛她的軟肋了。

    程冬臨見她神色丕變，立刻解釋道：“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齊玥干巴巴地打斷他：“我知道。”

    程冬臨：“今天太晚了，我送你回宿舍吧。你明天一大早不是還有臺手術嗎？”

    齊玥：“嗯?！?/br>
    兩人剛拐過墻角，齊玥忽然本能地察覺到點兒什么。結(jié)果一抬頭，就看到了一個身材高大頎長的男人靠坐在樹枝上，用軍用望遠鏡觀察著遠處叢林里的情況……

    齊玥身體一僵，本能地停下了腳步。

    她忽然想起，這里是一個醫(yī)療營的一個哨點。

    他有聽到剛才的對話嗎？聽到了多少？但他們說話的聲音，并不大……

    齊玥腦子里亂糟糟的，一時間也分不清到底是想讓他聽到，還是沒聽到。心跳一聲蓋過一聲，手指也微微攥緊了……

    “怎么了？”程冬臨注意到她停駐的視線，也抬頭看過去。而后，鏡片后的目光微微轉(zhuǎn)冷。

    樹上那男人一手拿著望遠鏡，另一手還夾著支抽了半根煙。

    他似乎感受到了來自樹下的詭異關注，于是也側(cè)頭瞥了過來，視線薄涼，無波無瀾。

    程冬臨和男人的視線直直對上，誰也沒說話。

    一陣風過，將那嗆人的煙味吹向了齊玥這邊。

    齊玥微微皺了一下眉。

    程冬臨收回視線，轉(zhuǎn)頭對齊玥柔聲道：“我們走吧?！?/br>
    齊玥點了點頭，與他并肩走遠了。

    ******

    端午晚會順利結(jié)束，大家鬧了一整晚，盡興而歸。

    夜已深，有些人已經(jīng)陷入沉睡，而有些人還依然醒著。

    林競躺在床上，往耳朵里塞上了耳機，點開了手機里錄的一段音頻。

    耳機里單曲循環(huán)播放著一首歌。因為是現(xiàn)場錄制，而且大約是收音的位置不太好，除了歌曲本身之外，還能現(xiàn)場鬧哄哄的歡呼聲，說話聲，和獵獵風聲。

    然而歌曲傳到林競耳里，那些喧鬧的雜音卻被他的大腦自動屏蔽了，只剩下女人清亮又略帶憂郁的嗓音，一遍一遍地唱著——

    我希望你是我獨家的記憶

    擺在心底不管別人說的多么難聽

    現(xiàn)在我擁有的事情

    是你是給我一半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