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而整個會客廳唯一的陌生人,便是從始至終坐在最邊上站著一個年約四十的男人。他一身筆挺西服,氣質(zhì)沉穩(wěn)溫和,手邊提著一個黑色公文包。 有一種人,不管在什么場合流露在外的氣場都不會讓人感到不適。 看到眼前這個陌生人,林笑便想起了剛來這個世界第一次見到的那個律師。 林笑神色不便,和往常一般,客氣地喊了聲:“爸、大哥,孟阿姨?!?/br> “笑笑,你可算回來了,大家就等你了?!?/br> 率先出聲的是孟憶菡,還是溫溫柔柔的模樣。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今天的孟憶菡面對她的時候,眼底的笑意真實(shí)了許多。 想到這幾人是為什么事兒等她,林笑也不意外了。 從原主母親打來的那通電話中猜測,林笑便想到了會有這一幕。 聯(lián)系到書中的劇情,沈離的爺爺——沈氏集團(tuán)董事長三年任期已滿,原本沈宏儒也還有耐心,但老爺子病情好轉(zhuǎn)的消息傳來,沈宏儒便開始坐不住了。 沈老爺子情況好轉(zhuǎn),就完全有心力回來繼續(xù)坐鎮(zhèn)公司。 二十幾年來,沈宏儒沒有一天不想掙脫父親的枷鎖。 只要得到沈離手中的那5%的股權(quán),他就可以與自己父親抗衡。四年了,他已取得股東們的信任與董事會成員的支持,只剩下得到沈離手上的股權(quán),一切就都名正言順。 就算是父親,到時候也奈何不了他。 “林小姐,”沈宏儒開口了,“把這幾份文件簽了吧?!?/br> 完全命令式的語氣,以及那一聲“林小姐”,讓人猝不及防。 林笑卻并未受到任何影響,反倒她身后的沈離察覺到會客廳那讓人不安的氣氛,下意識地拉住了林笑的手,不讓她過去。 林笑側(cè)身看向他,輕拍他手背,輕輕搖了搖頭,微微一笑:“不用擔(dān)心?!?/br> 沈離撞進(jìn)那雙笑意淺淺的眼眸中,不自覺地松開了手。 此刻,他下意識地皺起了眉,想起她之前對他說的那番話,他不是傻子,只是因?yàn)檫z忘了很多記憶,所以才會變成這樣。 ——再等一段時間,等你把記憶找回后,一切就都好了。到那時,不會再有人敢欺你,也不會再有人敢辱你。 她說的每句話,每個字,他都能記住。 要是,記憶找回來就好了。 背對著的沈離的林笑全然沒有發(fā)現(xiàn)身后的男人臉上露出了一種她從不曾見過的神色,若是她回頭,必定會發(fā)現(xiàn)那一瞬的不同。 只有一瞬,沈離難受地捂著頭,頭好疼! 一直站著的律師緩步走了過來,打開公文包,從里面拿出一小疊文件。 “林小姐,這兩份合約您看一下,如果沒問題的話請簽字?!?/br> 林笑接過,她看得仔細(xì),速度卻不慢。 翻倒第二份時,上邊赫然寫著“離婚協(xié)議書”,她指尖一動。 一個月內(nèi),兩份離婚協(xié)議,也是沒誰了。 林笑抬起頭,看向沈宏儒,“沈伯父……”她才一開口,卻聽到身后傳來一聲痛苦的□□。 “沈離,你怎么了?”拿著文件的手一松,散落一桌,林笑快步走到沈離身邊,見他臉色刷白,雙手抱著頭,額上冒著冷汗的模樣,忙扶住他,“頭疼?” “唔,好難受,笑笑,我好難受?!鄙螂x眼神痛苦又無措,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頭好像要炸開了一般。 今天下午什么也沒做,車上他也睡得安穩(wěn)極了,怎么會突然頭疼呢? 驀地,林笑像是想起什么,問他,“你做什么了剛才?” “我想不起來……想不起來怎么辦……笑笑……” 他低低囈語,語無倫次,誰也聽不懂。 除了林笑。 她面上一怔,然后伸手將他抱住,輕拍他的背,“沒關(guān)系,不要去想,現(xiàn)在就很好了,不用想起來……沒事的……” 沈離漸漸安靜了下來,聽話地不去回想。 林笑扶著他在沙發(fā)上坐下。 剛才那一幕,被所有人收入眼中,卻沒有一人在意。 “管家,把他關(guān)起來。” 出聲的是沈宏儒,完全不像是一個父親該說的話?;蛟S,在他眼中,兒子只有沈元洲一個人。 “等等,”林笑制止了管家,“別動他?!?/br> 一個突然發(fā)病引人注意,一個垂死掙扎陪著演戲。 林笑朝他們看過去,看懂了那些眼神。 此刻,她才深切地明白,反派后期變成那個樣子,真的不是沒有原因的。 “要不要回臥室躺會兒?”林笑手被他大力地抓著,都紅了一片,卻沒有制止他的動作,“還是去看醫(yī)生?” “不要,”他抓著她的手,不讓她離開自己身旁,“我不要醫(yī)生。” “那你不舒服了要跟我說,知道嗎?” “嗯?!?/br> 確定他沒事后,林笑才繼續(xù)看向沈宏儒。 “抱歉,沈伯父,離婚協(xié)議書我不會簽字?!绷中ι仙蚝耆宓钠葔焊惺愕囊暰€,面上一點(diǎn)兒也不虛,“關(guān)于沈離名下的那5%的股份是董事長贈送的,我認(rèn)為應(yīng)該由他自己做主,我無權(quán)去霸占不屬于我的東西?!?/br> “我膽子小,不如大家豁的出去,連臉都不要了?!?/br> 話音一落,空氣一下子凝固了。 她最后幾句話,簡直是在戳這幾個人的心窩子,將他們臉上那虛偽的面具直接撕了,半分情面也不留。 沈宏儒修養(yǎng)再好,臉色也冷了下來。 就更別提那幾個私生子女,那眼神恨不得直接撕了她。 那是遮羞布扯掉之后的惱羞成怒。 林笑唇微抿,她這么大膽無所顧忌,有一半是沖著刷反派的好感度去的,更多的是出于想要維護(hù)現(xiàn)在的沈離。 她知道自己這做法不理智,但就是沒忍住。 這些人包括原主在內(nèi),將沈離當(dāng)成傻子,肆意作踐,任意發(fā)泄心中的負(fù)面情緒,暴露出那貪婪丑陋的嘴臉。 傻子又怎么會記得事呢? 書中的反派后來的做法固然大快人心,可內(nèi)心深處也是感到悲哀的吧,否則最后又怎么做出那樣自殺式的行為。 ——落得死無全尸的下場。 明明他從來都是占上風(fēng)的那個。 可他從頭到尾就沒想過好好活下去。 恢復(fù)記憶后的反派怎么樣林笑管不著,但現(xiàn)在的沈離她卻不能視而不見,哪怕一開始她確實(shí)是抱著避開原主的結(jié)局而去接近他,刷好感。 可大半個月接觸下來,沈離真的是像小天使一樣的存在,無形中消減了她初到異世的不安,對他的善意都得到了回應(yīng),潤物細(xì)無聲,也讓她開始對這個人上心。對沈離,她總是有著超乎尋常的耐心,不是入戲深,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希望這個人過得好。 這樣好的人,在書中卻漸漸被逼上了一條絕路。 如果,沈離不走書中反派的路就好了。 可他終究還是會恢復(fù)所有的記憶,到那時,沈離就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人了。 一個三觀成型的成年人,只這一段微不足道的記憶,又能改變什么? 頂多,報復(fù)名單上放她一馬。 雖然會遺憾小天使消失了,但也無法改變。 也并不是說恢復(fù)記憶的沈離就不是他了,而是變得完整了。 那才是成年后的沈離。 林笑心中并沒有面上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鎮(zhèn)定自若,手心的汗有點(diǎn)涼。 此時,若不是沈離一直握著她的手,她早就有點(diǎn)站不穩(wěn)了。 沈宏儒到底身居高位已久,那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也夠人受的。 林笑沒有退縮,心中也知道不能把路弄死,否則接下來她和沈離的日子就難熬了。她說:“離婚的事兩個月后會我保證如你們所愿,在這之前,我會和沈離搬出這里?!?/br> “林小姐,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鄙蚝耆謇涞貟吡怂谎郏拖窨匆恢恍∠x子,碾死都不費(fèi)力氣。他說:“既然你不明白,那我……” “那你要將我這老頭子的孫媳婦兒如何?” 門口,一個蒼老且威嚴(yán)的嗓音中氣十足地響起。 林笑莫名地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正要回頭,卻見沈宏儒臉色一變: “爸!” 作者有話要說: 第10章 “爸!您怎么回來了?” 沈宏儒波瀾不驚的臉上露出了明顯的驚愕,眼底那一抹慌亂快得好似林笑的錯覺。 她看向門口拄著拐杖站著的老人,正是十幾分鐘前在路上摔倒的老人,老人身后站著一位看似助理的男人。 沈慶年拄著拐杖,視線掃了過來,落在沈宏儒身上,“怎么,我這老頭子回來難道還要跟你打招呼?” 平靜的話全然不同于之前林笑見到的和藹模樣,不怒自威的氣場讓沙發(fā)上坐著看戲的幾人都縮著腦袋化身鵪鶉。 連那先前高高在上的沈宏儒此時也收起了那副傲慢模樣,朝老人走去。 “爸,我不是這個意思,您身體不好,怎么都不讓我來接您……” “你肚子里的花花腸子我還不知道?”沈慶年打斷了他的廢話,手中的拐杖往地上敲了敲,每一下都敲在了在場之人的心尖上。 “沈宏儒啊沈宏儒,你漲能耐了啊,趁著老子不在居然敢打我孫兒的注意,還想把我孫媳婦兒趕出去,誰給你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