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那……言域他的腿……”殷素月小聲問道。 “彼此彼此吧,他現(xiàn)在可丑得很,一張臉又青又腫,幸虧你看不見,不過我敢肯定,他至少有一個月不敢來見你?!鳖櫥茨闲覟臉返?,這次兩人打架,他專門往言域臉上打,看見那臭小子滿臉傲氣就想給他打趴下。 殷素月這才稍微放了心,不過顧淮南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心生隱憂。 “皇長孫殿下今日在朝堂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懇請?zhí)拥钕略缛盏腔?,國不可一日無君,各方事宜還需定奪。他如今回來因沒能見先帝最后一面,愿去九云山為先帝守陵。” 這自然是目前最好的結果,文武百官皆在,而且是袁牧云親自提出來讓太子早日登基,并且他愿意去守皇陵。忠孝兩全,全身而退。 可顧淮南接下來卻道:“父親卻在此刻固執(zhí)己見,痛斥皇長孫殿下只顧自己的忠孝,不顧天下萬民。雖然太子殿下當場沒說什么,但他肯定是聽進去了。父親在朝堂上向來直言,又加上他對皇長孫寄予厚望,如今終于盼得殿下回來,他免不了心急,忘了顧忌?!?/br> 原本還想讓顧淮南勸顧相辭官歸隱,暫避鋒芒。如今這局面,顧相情緒激進哪里會辭官,可是繼續(xù)下去,等到袁睿即位,那這顧府肯定會被清算。 顧相一直支持袁牧云,赤膽忠心,為國為民。可現(xiàn)在形勢都倒向袁睿那一邊,只怕過不了多久,這顧府也要遭逢大變。 * 將近年關,雖然榮安郡靠北,早已下過了幾場雪,但依然擋不住京城一片熱火朝天,大街小巷早早掛上紅燈籠,各處茶樓酒肆人員爆滿,說書先生也換了新故事,走到臺下加入茶客們熱鬧的談論。 新帝登基,改國號平熙,大赦天下。 如今炙手可熱的武安侯竟是昔日右相家的公子,冰冷面具下是驚世無雙的俊容,年輕有為,尚未娶親,一時凡是家中有適齡姑娘的京城各大世家,皆在心底多了幾分盤算。 而與眼前普天同慶熱鬧氣氛格格不入的城北顧相府邸,此時門庭冷落,昔日車馬喧囂的盛景一去不返,府內籠罩一層凄清緊張氣氛。冬日里枝葉凋零,院子里還有未清理完的殘雪,但已無人在意。 顧相和大公子一早進宮,到晚間華燈初上,還未回來。府內人心惶惶,不知接下來將要面臨的是什么。明日就是除夕,新年將至,而來年還不知在哪里。 第68章 吻別 整個相府籠罩一層陰云, 無人入睡, 大家都在等消息。殷素月也在大廳中等了許久,下半夜的時候她才回歸月閣,其實對于顧府即將遇到的結局,她一概不知。 這早已不是原有的劇情,本身小說也沒寫完。之前提醒顧淮南關于顧相辭官和袁牧云守陵一事, 也是憑借大綱推測的?,F(xiàn)在袁牧云守陵定下了, 顧相這里出了意外。 無論結果是好是壞, 她作為相府一員,肯定是陪著大家一起的。 她實在困頓, 沒忍住就睡下了。 直到第二日午時她才醒, 剛醒來就聽到青青在房里收拾東西, 她看不見,也不知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 就問:“青青,你要到哪去?” 青青聽到殷素月醒了,停下手中動作,眼圈紅了一片, “林姨娘來說,讓大家能多拿就都拿點, 咱們今后再也回不來了?!?/br> “咱們……到哪去?說了嗎?”殷素月立刻坐起來。 青青聲音哽咽, 還有掩飾不住的害怕, “聽說是最南邊, 奴婢不知道叫什么, 但聽說那里常年毒蛇猛獸橫行,當?shù)厝司统浴阅切?/br> 最南邊?正常的南邊是嶺南,再南就是日暮原了。殷素月稍微放了心,這其實算是比較好的結果了。顧相之前沒有辭官,那么平涼郡是去不了了。 如今,應該算是貶謫。 她拍拍青青的手,安撫道:“那都是道聽途說,南夷之地只是荒僻,但既然是毒蛇,又怎么能吃呢。林姨娘說的對,咱們能拿就多拿點吧。” 殷素月想了想,提醒她:“別拿錢財這些,多拿點衣物吧?!?/br> “大小姐,咱們就這樣走了嗎?”青青抹了一把眼淚,有些茫然,“聽說有好遠的路,還有,你走了,往后怎么和侯爺見面呢?” 殷素月一愣,隨即淡然,“該走的時候一定得走,不然只會給他找麻煩。天涯路雖遠,再見亦不難。” 言域這些時日沒來看她,除了最初可能有顧淮南說的原因,臉被打了不好意思來,但最近這些天,他必定cao心勞碌。顧相能有如今這個被貶謫的局面,他應該是沒少暗中周旋。 只是他與袁睿本身也并非同心協(xié)力,今后京城里就只剩下他,袁睿如今為帝,若是反過來對付言域,真不知要怎么辦。 * 城南,武安侯府。 滿園冬雪覆蓋,幾枝寒梅映雪,燈火依稀間,有暗香浮動。 言域素衣輕裘靜靜站在梅樹下,偶爾細雪落在他發(fā)上、肩上,片刻又被他身上的暖意消融。 直到靜夜里乍然一只白鳥撲簌飛過,落在厚重的積雪里,幾乎看不清。 他走過去伸手從雪堆里拔起白鳥,拍掉鳥背上的雪,從鳥腿上拿下來一封秘信,展開后,借著昏暗的燈火看去,眉頭緊皺。 回廊下,曲遲遲提一盞燈籠,四處細看,才看見梅樹下的言域,她低眉斂目:“侯爺,顧公子來訪。” “不見?!毖杂蝽樖謱坐B藏在袖中,回轉身冷淡回應。 “顧公子似乎有急事要找您?!鼻t遲仍是低眉斂目,聲音也是溫婉細致。 “本侯與他雖然舊日相識,但今時不同往日,道不同不相為謀,今后也不必再見?!毖杂蛉允锹曇衾淠?/br> 曲遲遲這才應下,小心的抬頭,見言域已經從園中離開。 回到書房,沈元夕早已等在那里,神色憂慮,他見言域進來,走到門外查看一番才關了門,壓低聲音道:“公子,侯府已經被暗中包圍,我查看過,各處暗哨約莫近千人,皇上這是做什么?” “他想殺我,但缺少一個合適的理由。”言域漫不經心地在書案后坐下,拿過紙筆。 “那我們……”沈元夕也并不吃驚,只等言域接下來的安排。 “什么都不用做,明日一過,外面的人自動會撤走?!毖杂虻皖^在紙上落筆。 “可是明日過后,殷姑娘也走了,今日就是除夕……”沈元夕忍不住去看言域,見他神色淡然。 “我暫時無法離開京城,前些日子在朝堂上與顧相爭執(zhí),后又建議皇上將他貶去南夷。皇上當初本意并非如此,只是在我的建議下才下了旨。如今回過神來,免不了心生疑竇,只是圣旨已下。他如今只不過是想找出我與顧相私下有來往的證據(jù)?!?/br> 言域看了看紙上墨跡,等到干透,才折起來。 他站起身,走到沈元夕面前,仔細看了看他,然后離得近些,抬手比了下兩人的個子,“你比我就矮了一點,我今晚無論如何也要出府一趟,你就偽裝成我的模樣,幫我遮掩兩個時辰。” “公子……”沈元夕有些為難,且不說侯府外隱藏的那些人,就是府內也還有曲遲遲隨時監(jiān)視。 “放心,外面那些人不必擔憂。主要是府內,曲遲遲雖暗中監(jiān)視,但她不敢近身,實在不行,你就一直在房中沐浴,然后讓她在外間等候,不然她發(fā)現(xiàn)府中少了人,定然又起疑心……”言域給出建議。 沐浴兩個時辰……那是要把皮膚都搓爛…… * 歸月閣內,青青還在收拾衣物,殷素月在一旁思索能帶走的東西,林姨娘上來喊她二人下去,說是大公子今晚準備好好在府內辦個除夕宴。 殷素月這才想起往年這個時候,府內早早一個月都開始準備了,今年門庭冷落,年關又遇上變故,人心惶惶,哪里還有心思過年。 青青扶殷素月下去的時候,顧淮南正在安排府里的事情,眾人臉色頹喪,顯然知道今日一過,明日就得離開。 顧相從回來就去了書房,一直沒有出來。顧淮南沒有見到言域,直接回來了?,F(xiàn)在看見殷素月,他將手里的事交給林姨娘安排,就帶殷素月去了思南齋。 顧淮南聲音還算平靜,“父親此番被貶南夷已是既定事實,明日一早我們就得離開京城,小月可有心理準備?” 殷素月在一旁坐下,嘆道:“哥哥也覺得這是最好的結果了吧?!?/br> “前些時候,你一直說讓我勸父親辭官,這樣我們一家人可以去平涼郡,如今,南夷離平涼郡甚遠,你想見母親……” 殷素月也并非要去平涼郡,只是現(xiàn)在都去不成了,京城自然不能留,她想了想,道:“只要父親安然無恙,路遠一些也沒關系,母親以后還有機會見到的。” 顧淮南想起一事,對殷素月道: “我回來之前曾去找言域,被拒之門外。此去南夷,前路未知,我本打算問他些別的事,暫時也不行了。今日之后,你與他……” 先前殷素月對青青說的天涯路遠終會再見的說辭也不過是安慰之語,分別在即,縱然她向來樂觀,也不免生出一絲茫然。 最終也只是道:“皇上對他也并非完全信任,如今他的處境亦是艱難?!?/br> 顧淮南嘆了一口氣,將殷素月帶出來,院子里眾人已經忙活開了,雖然大家臉上還是頹然,但現(xiàn)在紅燈籠都掛了起來,總算有一點節(jié)日的氣氛了。 “父親從回來就在書房,今日是我們在顧府過得最后一個除夕,小月你今晚就留在下面,別一早就回去睡覺?!鳖櫥窗埠皝砬嗲喾鲎∷?,囑咐。 現(xiàn)在園子里殘雪也已經清理干凈,不多時,廚房那里也傳來食物的香氣,正屋客廳生了火,暖烘烘的,眾人都已聚齊,一起守歲。 開始大家都還沉默,漸漸地開始討論南夷之地的各種傳聞。殷素月和青青坐在旁邊細聽,直到半夜才回歸月閣。 剛一進門,就被一人拉住急急往樓上走,殷素月幾乎已經熟悉言域掌心的溫度,任他拉住往前走。青青見是言域來了,自覺地在門口把守。 “言域,你現(xiàn)在過來,安全嗎?”殷素月邊走邊問。 言域也不回答,拉著她上了二樓,剛關上門,就被言域大力抱住,殷素月剛要動,就聽到言域在她耳邊輕聲道:“阿月,我想抱抱你,別推開我好嗎?” 殷素月停下動作,任他抱了一會兒。 可是接下來言域就開始得寸進尺,臉上忽然癢癢,言域在親她,差點到嘴了!殷素月將他一把推開,惱羞成怒:“你這個登徒子!” 結果言域振振有詞,“你已知我的心意,便算不得登徒子。” 可是殷素月不理他,摸索著往前走,言域站在門后,看著前方窈窕少女,眼神暗了暗,那是他此生唯一喜歡的女子,從小看到長大,如今分別在即,一想到不知何日再見,滿心都是沉重壓抑,非擁抱親吻不能釋懷。 他跟上去,一把拉住殷素月,將她按在懷里,趁她措手不及,低頭吻了上去。 殷素月也確實沒想到言域忽然從后面跟上來,她使勁推幾下沒推動,情急之下抬腳要去踢,結果太用力,一下將言域絆倒兩人雙雙倒在榻上。 “你你你,先停下!”殷素月抬手抵住言域胸膛,滿臉通紅。 “阿月……”言域見殷素月推拒,輕輕喚了一聲。 低沉的嗓音聽得殷素月心尖一顫,更是不知所措,她也看不見如今是個什么狀況,就是感覺整個唇瓣火辣辣的,她又是想去摸嘴角,又是手足無措,語無倫次地道:“我……我晚上好像吃蒜了……沒……沒刷牙……” 然后殷素月開始在心里回想今晚的除夕宴吃的幾道菜,是不是放了蒜,這可怎么辦? 她完全不記得曾經和言域在停云客棧的親吻,只當這是兩輩子加起來唯一的初吻。而現(xiàn)在這初吻可能是大蒜味兒的! 這可不是什么美好的體驗。 她心慌意亂,滿臉通紅,又是想到底是否吃了大蒜,又是想現(xiàn)在也不能再去刷牙…… 言域一直盯著她,卻聽到這樣的話,現(xiàn)在殷素月臉頰緋紅,無意識咬唇,他再也忍不住,抓住殷素月的手,毫不猶豫吻上去。 殷素月不及退縮,就被言域禁錮在身前,剛唔一聲,言域就用舌尖頂開她的齒關,兇狠地吻上來,唇齒相覆,瞬間被奪走了呼吸。 整個臉頰都快燒著了,腦部也似乎缺氧,心也砰砰跳起來,一下一下,除了她,還有近在咫尺言域的心跳。 殷素月昏昏沉沉,言域終于退開一些,又在她下唇上輕輕咬一下才放開。 “甜的?!?/br> 正在大口喘氣的殷素月聽了這話差點緩不過來,她氣急敗壞指著言域, “你,你不要臉!” 誰知更不要臉的還在后面。 言域不知將一個什么東西放在她手里,“這個給你?!?/br> 殷素月手里瞬間多了一個溫涼的東西,比巴掌大一些,材質應該是玉石。只是她反復摸了摸,越來越發(fā)覺這是個玉像,因為有四肢和頭臉的輪廓。摸了半天才發(fā)覺不對勁兒,這是玉像沒錯,但這玉像光/溜溜的,好像還是個男的! “你……你!”到底還要臉不了! 殷素月惱羞成怒就要丟掉手里的玉像,言域握住了她的手,一本正經地解釋:“這個玉像是我雕的,就是我的樣子??晌也粫鲆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