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意朝鳳在袁睿面前, 始終展現(xiàn)的都是她風(fēng)雨閣閣主的身份, 如今她安排兩人見面, 以手中的停云客棧繼續(xù)開下去做為籌碼。 如此一個江湖中人, 唯利是圖,袁睿并未懷疑她的來路。 而風(fēng)雨閣組織,向來名聲在外。如今言域竟成了這里最出色的謀士,那么事情還有可以商量的余地。 “言域,你想要什么?”袁睿開門見山。 “我想回京城,名正言順。”言域也說明目的。 “可你現(xiàn)在是流放的罪臣之后,無帝昭不得回京。父皇如今不可能下這樣的旨意?!痹?陀^分析目前的情況。 “你可以?!毖杂蛑苯亓水敗?/br> 袁睿聽到此話自然開懷,但他仍是委婉道:“父皇身體尚健,我目前只是太子,更何況父皇一直意屬袁牧云。” 言域明白他的意思,聲音冷淡:“一切阻止你登及帝位的人,我都可以暗中為你清除。但我有一個條件,他日你即位,當大赦天下,并為我父親重新洗脫罪名。” “哈哈哈,不愧是言相的兒子,夠爽快!你若當真能做到,他日我登及帝位,不僅為言相洗脫罪名,更提拔你為右相,為我輔政。” 袁睿朗聲而笑,心情開闊,這么多天來最值得期待的交易。 意朝鳳適時插話:“可是目前言域還不能露面,京城中無人不識當年右相家的公子。目前來看,咱們還得暗中行事?!?/br> 袁睿道:“正是,只是言域你可等得?在我即位之前,你都算不得名正言順。” “愿太子殿下早日登基?!毖杂虮┒Y。 “哈哈哈,成交。你們在此等消息。本宮現(xiàn)在就回去準備?!?/br> 袁睿再來的時候,帶來了容華帝親擬的圣旨,設(shè)封武安侯,專為輔助效忠太子。 言域接過面具的時候毫不猶豫帶上就準備啟程。 意朝鳳笑道:“哪有這么著急的,你可準備一月再行進京?!?/br> 可言域什么都無需準備,甚至連剛受過的傷都沒有痊愈,他不能騎馬,便坐上馬車,即刻進京。 第59章 情意 從嶺南回京, 正常需五日。八月中秋, 天高云淡。 “這是在哪兒?我們回去嗎?”殷素月總算清醒幾分,此前她一直困頓,昏昏沉沉,這會兒醒了,雖看不見, 卻感覺身下細微顛簸, 應(yīng)該是在馬車上。 “喝水?!毖杂蛑苯佣肆吮臃潘稚稀?/br> 殷素月接過來喝一口, 忍不住問:“就我們兩個嗎?” “嗯?!?/br> 殷素月看不見言域的表情,所以現(xiàn)在也不敢抓住他追問。她又喝了幾口水將杯子遞給言域, 然后又躺下準備繼續(xù)睡。 “你哥哥和袁牧云, 我將他們留在了嶺南。至于此次能不能安全回京, 就靠他們自己想辦法了?!?/br> “真的?”聽聞此話的殷素月一骨碌爬起來,難以置信。 言域放過了他們! 言域此次來嶺南, 有找她的原因,但顯然也是得到了袁睿的指令,暗中捉拿袁牧云。 可現(xiàn)在他卻說將那兩人留在了嶺南,如果言域放過他們, 那袁牧云和顧淮南肯定有辦法回京。 殷素月此前的種種擔(dān)憂總算是放下心來,可是轉(zhuǎn)而她又開始擔(dān)心言域, 若是他私下放走袁牧云, 那么袁睿與他…… “言域, 你答應(yīng)了袁睿什么條件嗎?”殷素月抓住言域的胳膊。 “并無?!?/br> 言域的聲音輕淡, 還有些安撫的意味, 可是殷素月根本不信,他如今以武安侯的身份在京城,行的就是效忠袁睿之事。 “言域,我雖然擔(dān)心哥哥和袁牧云的處境,同樣,也會擔(dān)心你。若你因此次放走了袁牧云而被袁睿遷怒……”殷素月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因為她發(fā)現(xiàn)如果言域若遭遇什么事,她好像更擔(dān)心。 “真的無事。” 殷素月一時也不知說些什么好,又聽言域道:“等回京城,就有最好的大夫,肯定有辦法治好的你的眼睛?!?/br> 殷素月不知言域心里還想著這事兒,可她的眼睛根本不是大夫可以治好的,或者說她的眼睛完全沒有任何問題,看不見只是因為穿書任務(wù)完不成。 想了想,她道:“從前不也看過神醫(yī)嗎,根本沒用。我的眼睛治不好,我也習(xí)慣了,一時時的,說不定什么時候又能看見了?!?/br> 半晌,都沒聽到言域的聲音。殷素月忽然想到從前她同言域吵架的時候,經(jīng)常提起自己眼睛瞎了都是言域害的,現(xiàn)在想想,恐怕他是當了真。 “言域,我的眼睛看不見這事兒與你無關(guān),咱們剛認識那時候,我雖喝了那碗湯,但不是因為那才看不見的……” 殷素月坐在那里,慢慢和言域解釋,她的聲音清麗婉轉(zhuǎn),讓人心安。可是言域卻在聽到這話之后,滿眼都是黯然和懊惱。 “你聽到?jīng)]有?。垦杂?,眼睛不治了啊,我怕大夫又要扎針?!币笏卦率窍肫甬敵踉陲L(fēng)雨閣的那個騙子神醫(yī),說什么獨門絕技,結(jié)果扎了她滿頭針。 誰知言域聽她提及扎針,就更是沉默了。當初為了證明她血液異常,自己也沒少扎她。 “京城的大夫不會扎針的,眼睛還是要治?!毖杂蛘f道。 不會扎針?真到那時候可就由不得你了。可現(xiàn)在也說不清楚她的眼睛其實沒有問題。唉!聽天由命了。 * 此次行程并不快,走了快十日才到京城。 言域親自送她回的相府,顧相進宮去了不在府中。此次回來,言域并未讓她帶上紗帽遮臉,反而是言域戴上面具,一身冷冽的送她回府。 顧相和顧淮南都不在,府中姨娘和管事的丫鬟婆子出來迎接的時候,個個吃驚面面相覷。 這府里許多人其實都沒見過大小姐的真面目,早幾年還私下討論,要么貌丑無鹽 ,要么美若天仙。但后來都被大公子責(zé)罰,再無人敢議論好奇大小姐的相貌了。如今猛然見到,都呆在那里,一時想不到討論別的。 不過,她身邊那個戴著銀色面具的男人,怎么這么像前些時候京中傳的沸沸揚揚的武安侯?如今大小姐和他一起回來…… 言域不理會眾人探究的神色,直接問“青青呢?” 原來武安侯還知道青青,這……他與大小姐的關(guān)系匪淺! 早就看見殷素月的青青趕緊從人群里過來,就聽言域?qū)λ溃骸澳慵倚〗阊劬Σ槐?,你好好扶她回去歇息?!?/br> 言域吩咐完,便湊在殷素月耳邊,輕聲道:“我晚些時候來看你?!?/br> 言域說完就離開了。殷素月雖然看不見,約莫也知道眾人的好奇探究,可她也解釋不了,便讓青青帶她回歸月閣了。 青青這些天簡直提醒吊膽,沒一天輕松過。最開始是乞巧節(jié)那日,大小姐閨房中忽然多出來個男人,后來大小姐還跟這男人夜半出府,一走竟兩個月未歸。 老爺自然發(fā)現(xiàn)大小姐失蹤,到處派人尋找,青青免不了被叫去問話,可她也說不出什么,始終還隱瞞了大小姐閨房出現(xiàn)男人的事。 好在公子傳來密信,說是在外已經(jīng)遇到大小姐,府中眾人才松了一口氣。 青青雖然好奇跟小姐一起的面具男子是武安侯,可她更擔(dān)心的是殷素月的眼睛,怎么出門一趟,眼睛竟然看不見了。 殷素月回了歸月閣,在青青的幫助下沐浴一番洗去渾身乏累才半躺在床上,和青青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至于她的眼睛,她就解釋是個意外。青青倒是沒什么問的,只是隨身伺候更加殷勤了。 不過接下來青青說的一件事,讓她覺得事情有點詭異。 青青說起最近皇上駕崩適逢國喪,顧相十分忙碌日日進宮,這都還很正常,可是她卻有些惋惜地說:“因國喪期間不得辦婚娶之事,因此二小姐的親事被推辭了半年?!?/br> 二小姐的親事?! 一直以來有個問題困擾殷素月很久了,之前她也并非十分在意,可是直到這顧府中的二小姐顧影的親事訂下了,她才發(fā)覺哪兒不對勁。 二小姐顧影今年剛剛十五歲,是這顧府里林姨娘所生,雖不是嫡出,但小姑娘長的明艷標志,很是活潑。她的母親林姨娘也是性情溫和,一點也沒有印象中小妾作妖作死到處滋事的鬧幺蛾子。 她們在這相府里生活平靜富足,同顧淮南也相處安穩(wěn),更不用說她,一個成天宅在府中的大小姐。 可是,不對勁兒的地方就在這里。 十五歲的二小姐都定親了,十六歲的大小姐竟然無人問津! 當然,殷素月絕對不是希望顧相或者顧淮南以父兄的身份來給她尋一門親事,縱然有這么一天,她也不可能答應(yīng)就是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種事情在這樣的高門相府里一般不都是講究個長幼有序嗎,但最近這兩年,是真的沒有什么人在她面前說過關(guān)于這方面的話。 同樣的陸環(huán)水,那時候她姑母家的門檻都快被踏破了,只是她姑母以他父親不在身邊,不能做主為由,都替她擋了回去。 但她真是無人問津,顧相和顧淮南從未側(cè)面和她說過什么,前些時候顧淮南還說什么“待字閨中”,她才意識到現(xiàn)在是十六歲,難不成顧影成親之后,才該她了。 不過,雖然沒人過問她的事,她樂得輕松,但情理上又有些說不通。殷素月沉思半晌,也想不出問題在哪,再加上連日來的趕路,實在困頓,她晚飯沒吃,就昏昏沉沉睡下了。 * 言域來的時候,還是跟上次一樣,半夜翻了窗子進來。 殷素月還在睡覺,青青今晚擔(dān)心她眼睛看不見,怕醒來找不到人害怕,就一直趴在她床邊的小榻上淺眠。 青青聽到動靜乍然驚醒,猛一看見言域那張冰冷的面具,正待尖叫,被言域捂住了嘴。 青青緩過神,才發(fā)現(xiàn)這不是大小姐的情郎么,原來他又來了。 言域進了屋就摘了面具,在床邊坐了一會兒。青青十分有眼色的挪到門口把守。本以為他會把大小姐叫醒說些話,但他在屋內(nèi)坐一會兒就出來了。 青青沒想到,這人竟拉著她坐在門口,然后讓她講大小姐回府后的這五年生活點滴。青青講的很仔細,包括平時大小姐的喜好,經(jīng)常做的什么事。 屋內(nèi)殷素月在睡覺,屋外兩人就一直說她這幾年的生活。講著講著青青就忽然開了竅,這武安侯與大小姐五年未見,現(xiàn)在如此仔細的聽她說起這五年的點滴,真可謂用情至深,可大小姐呢,她終于想起一事。 “我們大小姐每年乞巧節(jié)都會上街買禮物,挑的眼花繚亂,最后都會買一把琴帶回來,琴房都堆不下了,但大小姐不會彈琴?!?/br> 青青說完,就偷眼去看言域,她直覺這事兒與武安侯有關(guān)。原來如此,她終于找到這怪癖的由來了啊。 言域聽聞此話,神色有些復(fù)雜,怔楞許久,才問:“琴房在哪?” 就在隔壁,青青當即就帶言域過去,門一推開,滿室寂靜。借著些微的月光,青青點燃了燭臺上的蠟燭。燭光蔓延開來,整個房間里,滿滿的堆放的都是琴,各種材質(zhì)的都有。 言域看著那些琴,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就是上次兩人出門喝酒那日,一路上殷素月都在問他喜歡什么,首先問的就是他是否喜歡琴,原來那日是七夕,他的生辰。 小的時候殷素月問過他的生辰,還說會送禮物給他,這么多年,他都不記得了,她還沒忘。 青青見他看著那些琴出神,自覺地沒有再說話,一直到言域又回到隔壁坐到大小姐床邊,她又把起了門。 迷蒙中,殷素月總感覺臉上癢癢,但她半睡半醒間不想睜眼,反正看不見,她一揮手,驅(qū)趕:“霸王花,別鬧,我再睡會,你別老舔我的臉,餓了就去找青青。” 消停一會兒,她剛睡著,討厭的肥貓又開始了,舔她的臉還不算,又往嘴上舔。 她伸了胳膊揮過去,一巴掌卻打著個人,這下意識清醒幾分,她打個哈欠,“青青,你不用守在這里,快去睡吧。” 半晌,無人應(yīng)答。 殷素月立刻坐起身,胡亂摸索,一把抓住床邊的人,“言域?你來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