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他們緊緊地盯著大廳正中央的巨大祭壇, 連原本的矜持和禮儀都拋諸腦后,只是不停地發(fā)出尖叫聲, 仿佛在期待著什么的來臨。 祭壇之上,一個被捆在十字架上的少年面露驚恐。 他金色的頭發(fā)已經在不斷的掙扎中變得凌亂, 這個原本開朗俊美的少年在眾叛親離之下已經逐漸喪失了希望。 他的嘴上也被綁了一條白色的絲布, 堵住了他所有的哀求和詛咒。 “唔!唔唔唔!”少年湛藍的眼睛里漸漸染上了仇恨, 他看著臺下無數(shù)的所謂名流們,眼神陰沉而狠厲。 他將每一張臉孔都牢記于心。 總有一天, 他會讓他們每一個人都付出該有的代價! 身穿黑袍,滿臉虛假的慈祥的中年女人站在臺上,向眾人示意:“安靜!各位!今天,將會是我們的主人——萬能的神明薩麥爾誕生的日子,希望你們都已經做好了迎接主人的準備!神圣的薩麥爾!不朽的薩麥爾!讓我們歡呼吧!信徒們!” 說罷,中年女人點燃了手中的火把,將火把高高舉起。 轟——火焰將十字架徹底點燃, 本來還在掙扎的少年停止了動作, 他緊緊地咬著嘴唇, 不肯發(fā)出一聲慘叫。 他的每一寸皮膚都被火焰舔舐, 痛苦一直延續(xù)到了他的神經末梢。 他感受著身體上的疼痛,湛藍的眼珠逐漸染上了無比駭人的嗜殺之色。 轟—— 啊啊?。。?! 火焰越過祭壇的邊緣,將離得最近的幾個信徒也燒成了火人,尖叫聲響徹整間會館。 不過瞬息之間,整座會館都化為了一片火海。 這地獄的火焰承載著所有的怒火和仇恨,永遠不會停歇?!?/br> ——選自《噩夢》 * 安靜的房間內響起了書頁翻動的沙沙聲響。 周宇翻開從圖書館借閱的書籍,指尖在粗糙的紙面上滑動,尋找著他想要的內容。 很快,一幅地獄魔神的畫像便映入眼簾。 漆黑一片的背景正中央,一個渾身燃燒著火焰的魔鬼被綁在木架上面,哀嚎嘶鳴。 一對被火焰點燃的翅膀在魔鬼身后展開,原本潔白的羽毛四散,且都漸漸染上了漆黑的火焰,帶著一種分外殘忍的美感。 圖畫的下方寫著這個魔鬼名諱——憤怒與復仇之魔神薩麥爾。 傳說中背叛了萬物之主光明神的墮天使,地獄之主——薩麥爾。 周宇仔細看了看這幅圖畫,然后就開始在備用的本子上描繪這個魔神的樣子。 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綿綿不絕,不知過了多久,周宇才終于停下了手中的筆。 魔神黑色卷曲的長發(fā)占據(jù)了畫面的大部分面積,給人一種壓抑之感。 周宇描繪不出魔神的面容,便如同傳說中一樣,將他的面容覆蓋上一層陰影和火焰,唯有一雙深邃的眼睛閃著陰沉的光。 這個傳說中統(tǒng)領了世間所有恐懼的魔神手拿一把巨大的鐮刀,渾身籠罩在一件黑色的袍子之下,陰影覆蓋了畫面上大片大片的空白區(qū)域。 周宇看著紙上的魔神,綠寶石一般漂亮的眼睛正好對上了魔神那雙格外陰森瘆人的眼睛。 如果有顏料就好了,周宇苦惱地皺了皺眉。 那樣,他就可以為這個魔神的眼睛涂上他最喜歡的湛藍色。 就像莫瑞斯一樣…… 周宇將這幅畫從本子上撕下,看著這個散發(fā)著令人不舒服的氣息的神明畫像,眼神閃了閃。 他的腦袋或許真的出了什么問題,居然覺得這個魔神與莫瑞斯很相像。 怎么可能? 如果說薩麥爾象征著這世上一切的罪惡,是所有罪業(yè)的歸宿,那么莫瑞斯就是那種天生適合為光明神捧酒的天使,他的心靈永遠純粹得好像一個天使,有時候甚至讓他自慚形穢,愧疚自己的卑劣。 周宇走出房間,發(fā)現(xiàn)那個便宜父親尤金依然在睡覺,便走到隔壁主臥室,將手中的神明畫像塞到了床頭柜里。 做完這一切,周宇看著依然沒什么異樣的房間,嘴角勾起,露出了一個格外詭異的笑容。 晚安,好夢,我的父親——尤金。 黑發(fā)的少年面無表情地走出了這個空間很大卻無比雜亂的主臥室。 良久,一團無形的黑漆漆的煙霧從床頭柜之中散出,悄無聲息地籠罩在了睡在客廳里的男人身上。 男人粗重的呼吸聲一滯,隨后又變得均勻了起來,只是眉宇之間多了一些rou眼不可見的不詳黑霧。 * 天空像是被火燒一樣,血紅一片。 周宇抬頭望了望天空,面無表情地走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堅硬的鞋底與異常平整的柏油地面相觸,發(fā)出啪嗒啪嗒的腳步聲。 他在做夢,他很清楚。 在這個夢境里,沒有一個人,只有他自己。 其實他很少做夢,這是他兩星期來第一次做夢,還是個如此詭異的夢。 天空被染紅,鎮(zhèn)子上所有的房子都染上了時間的痕跡,破舊不堪。 只有一條貫穿整個鎮(zhèn)子的柏油大道格外筆直,像是有誰特意鋪就的一樣。 夢里的時間流速是很奇怪的,他走在這條奇特的大道上,漫無目的地觀察著四周的景象。 他覺得自己已經走了無數(shù)年,可其實連這座不算大的鎮(zhèn)子都沒走出。 “啊啊啊——!?。 ?/br> 一聲尖叫劃破血紅的天空。 周宇的耳膜被這一聲尖叫刺激得有些發(fā)疼,他難以忍受地閉了閉眼睛,半晌才緩和了過來。 是誰? 他的夢里會有那么聒噪的人嗎? 周宇再次睜開眼睛,眼前已經轉換了場景。 他來到了一個破舊的廢棄工廠內部。 銹跡斑斑的鐵架走廊上,到處都是血痕。 鮮紅的血腳印從周宇面前的走廊一直延伸到遠處的轉角。 他跟隨著腳印的指引來到了一個熔爐之上。 巨大的鐵罐里滿是燒得通紅的鐵漿,周宇站在熔爐上方用鋼鐵制成的鐵架橋上,向下望著那些燃燒的熾熱火焰,連黑色的發(fā)絲都被鋪面迎來的熱浪燒的有些卷曲了。 “放過我!求你!啊啊?。 睉K叫聲再次響起,其中包含的痛苦和乞求令人聽著都覺得無比凄慘。 “桀桀桀~說真的,親愛的保羅,你適合去練男高音,多么標準的慘叫聲,聽聽,太可憐了,哦,我真想同情你,真的!”另一個嘶啞低沉的聲音響起,卻令人覺得邪惡無比。 “可是,你不該傷他的,你這個該死的狗娘養(yǎng)的保羅!”原本還顯得扭捏造作的嘶啞聲音變得更加低沉,暴怒的情緒顯露無疑。 “現(xiàn)在,好好洗個熱水浴,哦,好好洗,說不定我就原諒你了呢桀桀桀桀!”男人的聲音重新變得充滿惡趣味。 渾身被燒焦了的男人用尖銳的利爪扣住手中人類的脖子,將他置于熔爐之上,滿臉惡意地看著他尖叫求饒。 “不,不,不!不要把我扔下去,求你嗚嗚,啊啊啊——”原本身材健壯高大的保羅被這個不知道姓名的男人輕松地抓住脖子吊了起來。 他雙腿不停地掙扎著,想要逃脫被扔入火海的命運。 但很可惜,惡魔從來不會有多余的同情。 他的慘叫聲很快便消失在了一片被燒得通紅熾熱的鐵漿之中。 啪嗒——一聲輕響在這空蕩的工廠里分外刺耳。 原來是周宇不小心踢到了一塊碎裂的鐵塊,將它踢入了下方的熔爐之中。 穿著一身不太合身的校服的男人在一瞬間轉頭,一個黑發(fā)少年的身影進入了他的視野。 少年祖母綠色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蒼白的臉頰在火光的映襯下多了些許紅潤的色彩。 少年看著他的臉,疑惑地歪了歪頭,鮮紅而飽滿的唇瓣微動,輕聲問道:“莫瑞斯?” “no,不是!”男人布滿疤痕的臉上,原本的兇惡之色瞬間消失,徒留滿滿的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 鈴鈴——鬧鐘響了。 周宇睜開眼睛,看到了房間里熟悉的天花板。 他醒了。 從床上坐起,周宇看了看窗外還未亮透的天色,蒼白的臉龐上有些汗?jié)?,將額頭的發(fā)絲都黏在了臉上,顯出了些許脆弱的意味。 剛才的一切都是夢嗎? * 早晨,冰冷的霧氣還未散去,已經有學生開始陸續(xù)踏入了學校。 “啊啊?。。。 奔饨新晞澠屏颂祀H。 有人發(fā)現(xiàn)學校里有名的橄欖球員保羅正拿著刀子到處傷人,嘴里還瘋瘋癲癲地叫囂著什么神明已死,魔鬼復活了的話語,讓人聽了就忍不住皺眉。 在這個宗教氛圍濃郁的小鎮(zhèn)上,任何對于神明不敬的言語只能在私底下出現(xiàn),不然只會被人當做瘋子,被抓進瘋人院罷了。 警車的鳴笛聲響起,很快就將徹底瘋了的保羅抓到了車上。 接下來,他們會在審問之后把這個故意傷害他人還侮辱神明的家伙送進瘋人院里進行改造。 周宇站在路邊,看著警車從校門口開走,眼神微動。 他想起了昨晚的夢境,那個掉落在熔爐之中不停慘叫的家伙。 不過,那只是一個夢啊,和這些能有什么關系呢? 周宇收回視線,轉身進入了校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