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娘娘,您累了吧?!我給您揉揉肩膀……”,秦嬤嬤有些心疼的看著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姑娘,”不過是個王爺從府外帶回來的女人,連頂小轎子都沒有……最低賤的侍妾……也就比那些通房丫頭強上一點兒……等藥下了……娘娘大可不必這么憂心……” 秦嬤嬤的語氣輕柔,不輕不重的給瑯王妃揉著肩膀。 瑯王妃只是閉目不語。 屋中的蘇合香依舊淡淡的冒著青煙,裊裊婷婷,猶如蘭花,滿室清雅。 …… 從瑯王妃的頤華院出來,沈明卿渾身就是一松。 頤華院這一行,雖然只是短短的片刻,可是,看不見的刀光劍影,卻沈明卿覺得漫長無比。 瑯王后院的女人,讓沈明卿很壓力。 還好,瑯王妃似乎也不太怠見她們,只讓她們初一十五來給見禮問安就好。 沈明卿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讓冬歡扶著她,叫著梅果一行人往漓雨院而去。 她昨晚本就被蕭景琰折騰得不輕,今天早上雖然在冬歡的按摩下有所緩解,可是,這一早上折騰下來,她還是有些吃不悄了,再加上心里有事兒,沈明卿現在就想快點回漓雨院去。 沈明卿想走,可有人卻并不想她離開。 “沈明卿!” 身后傳一聲柔美的聲音,清冷中帶著不善。 是蘇雪痕! 這個聲音,沈明卿怎么也不會認錯的。 沈明卿很是好奇蘇雪痕叫住她有什么事?! 她們可是剛剛出了瑯王妃的頤華院,沈明卿相信蘇雪痕就是瘋了,也不會與她在瑯王妃的頤華院鬧起來。雖然身上酸疼一陣兒接著一陣,沈明卿還是挺直了腰板,轉回身淡淡的看著蘇雪痕。 她倒要看看蘇雪痕要說什么?! “沈明卿……”,蘇雪痕在花濃和橘盞的攙扶下,緩緩的來到沈明卿的身前,神情冰冷高傲,渾身透著陰柔的味道,慢慢道:”瑯王妃院里的玫瑰露……可不是那么好喝的……” 說完,蘇雪痕輕蔑的用眼角掃了沈明卿一眼后,就越過沈明卿儀態(tài)萬千的往知雨院方向走去。 上一世,她就是毀在了這一盞玫瑰香露上。 讓她這一生都沒能有自己的孩子。 這還是在她死后,在皇宮中飄蕩,無意間聽到已是皇后的瑯王妃和她身邊的秦嬤嬤說到的。 原來,她一直無孕,是她一進府時,第一次請安敬茶時喝的那盞玫瑰露被下了藥。 今生,她再也不會碰那盞玫瑰露。 她也沒想過給沈明卿提個醒。 沒那個必要! 一個注定不會受寵的女人,喝不喝又有什么關系?! 不過,若是能挑得沈明卿恨上瑯王妃,蘇雪痕還是很高興的。 蘇雪痕心情很好的走了,她身后的沈明卿可白了臉了,手中的淺洋紅的帕子都攪成了麻花。 她就說她那時候看著蘇雪痕的神情有些不太對……可是……可是蘇雪痕是怎么知道瑯王妃那盞玫瑰露有問題的?!難道蘇雪痕是用銀錢買通了瑯王妃的人?! 這……這不太可能吧…… 從瑯王妃將王府管理得井井有條,就能看得出來,瑯王妃的手段了得。 怎么可能讓一個新來半個月的蘇雪痕買通了瑯王妃的心腹?!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難道是瑯王給她的人?! 也……也不可能吧?! 瑯王若是知道瑯王妃給他的愛妾下毒,就算不廢了瑯王妃,也絕對會禁王妃足的,絕不可能只是給蘇雪痕透個消息不讓她喝這么簡單?! 蘇雪痕不會是在嚇她吧?! 沈明卿只覺得胃一陣陣的發(fā)寒,很不舒服。 她看了冬歡一眼,冬歡也正在看她,臉上也是一臉的驚疑。 “走……先回漓雨院在說……” 沈明卿握住冬歡的手,腳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梅果沒有進內屋,不太明白她們主子和知語院的那位主子打什么機鋒,可是,顯然,知語院的那位主子似乎是不懷好意的。 三人再顧不得慢悠悠的走,急匆匆的回了漓雨院。 一進院,漓雨院的上下正忙著呢。 嬌杏見沈明卿回來,歡快的上前給沈明卿見禮,揚起一張笑臉:”主子,李總管將欠咱們漓雨院的東西都送來了……另外,還送了好多好多西來,說是主子過了明路是正經的主子了,該得的份例……” 不用她說,沈明卿也看見了。 嬌杏身上此時已經是一身暫新的青色棉衣裙了,小臉紅撲撲的。 當初,她和蘇雪痕被王爺帶進府,尚未給王妃敬茶,未過明路,身份尷尬。 通房不通房,主子不主子的。 沈明卿又不受寵,得到的份例都是按通房丫頭給的。 當然,人家蘇雪痕可不是通房丫頭的份例,人家深受瑯王蕭景琰的喜歡,李總管可好頓巴結,東西盡撿好的送往知語院?,F在過了明路,估計李公公又得備一份”厚禮“了。 院子里放著一排排的東西、衣服、首飾、花瓶、茶葉……將每個托盤都裝得滿滿的……沈明卿甚至還看到了好幾筐上好的銀絲碳…… 梅果的目光也落在那銀絲碳上,高興得喜上眉梢:”主子,我們有碳了……不是那下等的芄蘿碳,都是上好的銀絲碳呢……” 沈明卿看看梅果凍得鼻尖都發(fā)紅了,”梅果,你不用侍伺我了,我有冬歡就好……你先去把冬衣領了換上……” 梅果高興的給沈明卿行了個禮,拉著嬌杏去領冬衣了。 一個年輕的小太監(jiān)笑瞇瞇的迎了上來,”給沈主子道喜!沈主子這是李總管吩咐我給您安排的丫鬟……你若是有不滿意的,只管和我說,我再給您送幾個可心的……” 沈明卿進府那份例比通房丫鬟還寒酸,丫鬟也沒配全。 梅果幾次想去鬧,都讓沈明卿給按下了。 李總管管著滿府的財物人力調動,自然是王妃的心腹,沾根毛比猴都精兒的主兒,處事滑不溜手。 她剛入府又未受寵,府里的主子對她也沒有安排,李總管按通房丫鬟的份例給她安排,嚴格來說也挑不出毛病。 沈明卿只是粗粗的看了看那個小太監(jiān)身后的丫鬟,心思根本沒在她們上面,面上帶著笑道了謝,又讓冬歡封了一個大大的紅包給那個小太監(jiān),就拉著冬歡進了屋,將門關得嚴嚴的,拉著冬歡又進了南屋。 確定屋內沒人后,沈明卿從袖子里掏出她那個淺洋紅的帕子,展開,只見淺洋紅的帕子上有一大塊濕透的痕跡,還帶著淡淡的玫瑰香…… “冬歡,這是王妃給我喝的玫瑰露,你看看,里面可是有什么不妥?!” 沈明卿緊張的看著冬歡。 第10章 冬歡心中一凜,接過沈明卿手上淺洋紅的帕子,放到鼻端細細的聞著。 淺洋紅的帕子洇透了一大片,可見沈明卿還是留了一個心眼,最后一口都沒喝,全吐在這帕子上了,雖然外面很冷,但是,這淺洋紅的帕子一直被沈明卿緊緊的團在手里,倒是沒有凍出冰茬,反倒在兔絨香鴨鵲金手爐的熏烘下,微微發(fā)熱,玫瑰露的香味越發(fā)的濃郁…… “這玫瑰露里除了玫瑰、洋糖之外,還加了梅鹵、明礬、紅糖……沒有其它藥材的味道……是安全的……” 冬歡仔細的分辨著,一一報給沈明卿聽。 安全的?! 沈明卿的心放松了。 她是極相信冬歡的。 冬歡家祖上曾是前朝御醫(yī),前朝末年因為卷入后宮宮闈傾軋而全家獲罪,流放嶺南,冬歡家的那位長輩年事已高,在途中就病逝了。全家族的人被押送至揚州附近時,天下已然大亂……顛沛流離……一大家子就剩下冬歡爺爺這一脈,新朝建立后他們就在揚州定居了。 沒有房屋田產,所有錢財都在天下大亂時丟光了,無奈之下,冬歡爺爺只能重cao舊業(yè),在揚州開了醫(yī)館,也把這一身的醫(yī)術傳了下來。 到了冬歡爹爹這兒,就只得冬歡這一女。 父女兩守著醫(yī)館過活,可不成想,不知怎么的孫家祖上曾是御醫(yī)的事情被人知道了,楊州最大的醫(yī)館覬覦孫家醫(yī)書,設計逼得孫家醫(yī)館開不下去,想讓孫家交出醫(yī)書。 孫爹宅心仁厚,卻因為祖上曾受過陷害,因此謹慎柔弱,見勢頭不對,就匆匆卷了些金銀帶著醫(yī)書和女兒跑到了蘇州。 也許是一路上擔心受怕,孫爹到了蘇州后就病了,久治不愈,還被賊人盯上,搶光了錢財,流落街頭時,被沈明卿的哥哥救了,帶回家中,細心為孫爹治病,可是,孫爹病得太久,連驚帶嚇的還是過世了。 孫爹過世后,冬歡在世上就一個親人也沒有了,索性賣了自己給沈家。 沈母考慮再三后,將冬歡給了沈明卿。 沈明卿一直都不知道冬歡是會醫(yī)術的,直到有一次沈明卿臉上害了桃花癬,奇癢無比,找了好幾個大夫都反反復復,而冬歡幾貼藥下去后,就好了,家里人才知道原來冬歡也是會醫(yī)術的。 沈明卿一次偶然詢問,才知道冬歡已經盡得其父的真?zhèn)鳎潜緦O家醫(yī)書,她也倒背如流。雖然,其手藝比不上先祖,但卻比其父的醫(yī)術要高明許多。 所以,冬歡說的沈明卿是信的。 前朝別看其它地方污糟糟一團的亂,可唯獨這后宮害人的秘藥獨步天下。 “王妃的玫瑰露中并沒害人的秘藥,那蘇雪痕緊張什么呢?!”,沈明卿疑惑。 她就坐在蘇雪痕的對面,蘇雪痕的一舉一動,她看得都十分真切。 蘇雪痕的緊張和對那盞玫瑰露的恐懼不是做假,那恐懼雖然隱藏得極深,臉上全是波瀾不驚的神色,可沈明卿感覺得到蘇雪痕心底的恐懼。 她是真的認為那盞玫瑰露是有問題的! “會不會是蘇雪痕想多了?!”,冬歡道。 蘇雪痕在頤華院外說的話,她也聽到了,確實意有所指的樣子。 可是,這玫瑰露確實沒有問題…… “總是坑害別人的人自然也是怕別人害她的……再加上她又得寵……會害怕也很正?!保瑲g猜測著。 沈明卿咬著下唇。 她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可是,又說不清。 好在,經冬歡檢查,這玫瑰露確實沒有問題,否則,沈明卿怕是要飯都吃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