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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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過吳惜翠,瞧見高騫臉上那道刀疤。那抹深埋于心底的愧疚再次涌動。惹得吳懷翡酡紅的面色好似也蒼白了兩分。 高騫簡明扼要地解釋道:“二娘扭傷了腳,我扶她到這兒歇息片刻?!?/br> 吳懷翡猛然回神,目光再次落在了惜翠身上。 “二妹,你的腳?” 惜翠在回憶劇情。 得知自己計劃落空后的女配吳惜翠該是又急又氣的。 她心氣高,賠了夫人又折兵,打死也不愿吳懷翡幫她看傷。免得她回頭在高騫面前再落下個好印象。 當初高騫就是因為她一雙妙手這才對她有所關(guān)注。她怎么能給她在高騫面前出風頭的機會? 心知自己退場的機會到了,惜翠冷淡地說,“沒什么大事,剛剛疼得厲害,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 吳懷翡收回思緒,“還是讓我?guī)湍憧纯戳T?!?/br> 少女的臉色卻格外冷漠,“不用麻煩大姊了,大姊有病在身,還是多顧及顧及自身罷?!?/br> 吳懷翡錯愕間,她已經(jīng)拂袖離去,眉間陰狠,好像在和什么人生氣。 吳懷翡心中嘆息。 爹娘未曾隱瞞她的身世,她從小就知道自己并非爹娘所生,她的親生父母另有旁人。這么多年來,她一直期盼著能有一個真正的家。 剛回到吳家時,她也是滿腔激動。 突如其來的親情,使她受寵若驚。 原來,那個親切可人的吳夫人竟是她的娘親。 對于這個陌生的小妹,她憐惜她體弱多病,百般呵護,想要做一個真正的好姊姊。 只是,惜翠卻總是對她不假辭色。她一開始只當她是孩子脾性,但時至今日才明白,惜翠對她,恐怕是厭惡進了骨子里。 今日這糕點……恐怕也是她所授意。 她的用意,吳懷翡不敢細想。 幸好衛(wèi)郎君他當機立斷,破窗而出,這才沒釀成大錯。 “若無他事,我也先行離開了?!?/br> 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將吳懷翡的思緒拉回。 看著面前這長身玉立的男人,吳懷翡張了張口,想說些什么挽留,但話到嘴邊,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她輕輕點頭,“好?!?/br> 那抹高大的身影又融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吳懷翡回到桌前,收拾滿桌的瓶瓶罐罐。 經(jīng)過方才這一出,體內(nèi)洶涌著的情潮倒是消退了不少。 指尖掠過瓶口,吳懷翡怔怔出神。 這幾年來,她很清楚高郎君的變化。 自那事之后,高騫他看上去雖是和往常一樣,但她知道,他心中極其自責。 他滅情絕欲,如天兵神將一般,繼續(xù)盡心盡力地拱衛(wèi)著皇城,冷面煞氣也使得暗中窺伺的宵小不敢再動。 同時,他也將自己的心徹底地封閉起來。 = 高騫穩(wěn)步走在寂寥的長夜中。 這幾年來,他已經(jīng)習慣一人踽踽獨行。 在遺玉死后不久,另有一信送到了他桌前。 直到這時,他方才知曉,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他一人而起。 一切都是因為他當時錯殺了一人。 信中,落名為耿宣仁的人要求見他一面。 他應(yīng)約前往。 他是個滄桑文雅的中年文士,一開口,便要同他決一生死。 “我殺了你妹子,你殺了我大哥,我們之間,早已分不清誰對誰錯?!?/br> 耿宣仁道:“你受我一劍,這一劍算是還給我大哥的。至于接下來,誰生誰死全都交于天意?!?/br> 高騫:“我自幼習武,這場決斗對你而言并不公平?!?/br> “我并非真的手無縛雞之力,你受我一劍在先,算不得不公平?!?/br> 他應(yīng)承下來,受了他一劍。 接下來的決斗,對方輸了。 劍尖堪堪停留在他喉前,只要再往前遞上一寸,耿宣仁定會血濺當場。 然而,高騫卻沒這么做。 他收回了劍,手上使力,將斷劍丟在了他面前。 “原諒你,對遺玉不公。我們二人,誰都沒資格替逝者原諒誰。” “只是,我畢竟對不起你大哥。我不能殺你?!?/br> 決斗時劃下的刀疤已經(jīng)愈合,只是心上的愧疚與自責,他這輩子都難再走出來。 高騫他也沒有走出來的意思。 這都是他應(yīng)得的,他錯殺無辜在前,連累至親在后。 活在自罪與懺悔中,反倒讓他稍感放松。 不知為何,耳畔驀地浮現(xiàn)出剛剛吳家二娘那句話。 “二哥怎么一人待在那涼亭中,寒風肅肅的,千萬要當心身子,勿要著涼了?!?/br> 高騫步子一頓。 遺玉死前,留給他的也是這么一句。 一聲“二哥”與記憶中的“二哥”重疊。 她要他保重身子。 手探入袖中那裝有護身符的香囊,握了一握,高騫步子走得更緊。 = 離開了客房,惜翠不太清楚自己要去哪兒。 書中沒有交代吳惜翠的去向,她已經(jīng)補全了她該補全的劇情,這段時間獨立于劇情之外,她大可自由活動。 四周綿延著溫暖的燭光,自主廳飄來隱約的笙簫樂聲,歌舞纏綿不休。 對于宴飲沒有興趣,惜翠不太想返席。 侯府中的梅花開得極好。 而她目前的身體,也不能在外面久留。思來想去,還是回到方才的暖閣更為合適。 惜翠裹緊了大紅披風,順著月光與雪光,慢吞吞地往回走。 吳惜翠的身體好像不論怎么捂都捂不熱,北風自不遠處的湖面上吹來,凍得人手腳僵硬。 流云遮蔽了月色。 在這夜風呼嘯間,突然,湖畔冒出了些嘩啦啦的動靜。 惜翠循聲看過去。 夜色昏暗,她只能看見一抹濕重的身影,好像剛從湖中爬出來,衣衫袖擺都往下滴著水。 這宛若水鬼般的出場方式?jīng)]有嚇到惜翠。瓢兒山上殺人越貨都是家常便飯,極大地鍛煉了惜翠的膽量,讓她一個平常連恐怖片都不看的人,成功進化為一個搬運尸體面不改色的壯士。 惜翠往前走了兩步,想要看個清楚。 就在她剛靠近湖畔時,那抹身影突然動了。 她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yīng),天旋地轉(zhuǎn)間,后背被重重地抵在樹干上,疼痛猛然襲來。 這具身體的敏感程度也超乎了她的想象。 或許是因為剛剛才在湖水中泡過的緣故,來人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些陰寒的氣息。 牢牢制住她雙肩的手更是冷得嚇人,指尖上殘留著的冷水霎時浸透了她的衣衫,留下大塊的水漬。 惜翠擰緊了眉,試著掙了掙,沒有掙開。 雖然來人透著股冰冷冷的寒意,但惜翠還是隱隱約約能感覺出,在這冰寒中所包裹著的炙熱與躁動。 炙熱與躁動? 臉上滾過什么冰冷的圓圓的東西,來人終于開了口,嗓音清而啞,“你是誰?” 天際云霧漸散,殘月終于探出一個小尖兒。 月光下澈,湖波微漾,波光與月光終于照出了來人的面目。 那是—— 衛(wèi)檀生? 不怪惜翠驚訝,主要是現(xiàn)在的衛(wèi)檀生和她印象中相比,出入實在有點兒大。 劇情發(fā)展到這個階段,他已經(jīng)還了俗。 樣貌一如既往沒什么改變,眉眼清俊,鼻梁挺直。頭頂不再像以前那樣光禿禿的,他留了發(fā),頭發(fā)還不是很長,堪堪齊肩,以一根發(fā)帶束在腦后。 雖然被水浸透了,濕漉漉的。 但依稀能看出他發(fā)型倒有些像meimei頭? 她的記憶尚且停留在不久之前,一眨眼的功夫,衛(wèi)檀生已經(jīng)留了個滑稽的meimei頭。惜翠有點兒發(fā)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