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別來無恙、斂財人生[綜]、他只喜歡我的錢、銀狐倉鼠的佛系穿書日常、玄學大師是山神、陛下總想碰瓷我、同時收養(yǎng)男主和反派以后、我搶了白月光的恩寵、男友總會變成恐怖片BOSS[快穿]、瞎子女配撩反派(穿書)
高家對外稱她得了急病, 藥石罔效。但褚二娘聽旁人傳言道高三娘的死另有原因。 似乎是死得得不太光彩, 高家這才借了急病的幌子, 趕緊擋了下來。 她曉得六郎與高家二郎交好,卻從沒聽聞他還與那高三娘還有些干系。 眼見六郎已經(jīng)有整整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褚二娘急得原地打轉。 她不肯放棄,仍繼續(xù)扣門, “六郎——” 手指停在了半空。 門突然被人從內推開了。 褚二娘一抬眼, 就對上了弟弟的面容, 頓時愣在原地, 竟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六郎?” 她那往日神采飛揚的弟弟,此刻面色憔悴,就像換了個人,怔怔的,木木的。 他瞧見她,一開口,便問:“二姊,我能去高家看看嗎?” 嗓音喑啞得厲害。 高三娘畢竟未出閣,只在家中停靈,不受旁人吊唁。 望著褚樂心,褚二娘一時語塞。 少年失魂落魄,秀美的眼中滿是懊悔之意。 他自顧自地低聲喃喃道:“都是我的錯。當日我若陪著她,她也不會……我明明曉得的,卻還是讓她一個去了……都怪我……” 褚二娘小心翼翼地喚道,“六郎?” “六郎?” 此時,褚樂心才驀然回神。 他神采奕奕的眼眸,已經(jīng)失去了光彩。 “我沒事,二姊?!彼麧暤?,“剛剛我說的話,你不必往心里去?!?/br> 言畢,竟是又回到了房中,鎖上了門。 六郎性格純善。 她雖不知曉此間緣由,卻大概知道前兩天京中行像時,正是高家三娘去的那一天。 六郎那天和高家人待在一起,想來,高三娘當時也去了。 他眼下定是將高家三娘的死全攔在了自己身上,此時此刻,正自責地無以復加。 褚二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心知無法勸解他,只能重重地嘆了口氣,將目光放向了東北角。 = 京城東北角,高府內。 少女正安靜地躺在床上。 她眼眸緊閉,鴉羽樣的眼睫低垂,臉上并無痛苦之色,安靜地宛若陷入了沉睡。 魂帛豎立在堂中,高高地揚起。 矜貴英武的高家二郎,像出了鞘的利劍一般,守護在側。 他來晚了。 本該護著她的時候,他沒出現(xiàn),如今只能在黃泉路前護著她再走上一段路。 高騫的目光從她發(fā)髻上掠了下來。 少女烏黑的鬢發(fā)間,點綴著金銀玉珠。 她換了件新衣。 上著束領藕色素面短襖,下著薄絹白紗裙,腰間壓著他當日親手交予她的白玉麒麟玉佩。 高騫的面皮繃得緊緊的。 遺玉她從沒穿戴過這么好的首飾。 從回高家的那天起,她就沒過上好日子。 當初,他曾經(jīng)暗暗立誓,定要好好彌補自己這個失而復得的小妹,是他親手毀了自己的誓言。 少女烏黑的發(fā)絲被人有意地放在胸前,目的是為了擋住了脖頸上青紫色的勒痕。 高家三娘死得不光彩,尸身被人用草席卷了一卷,丟到了荒野上。 緊接著,高家便得了信,趕緊去收斂。 去的時候,她脖頸上有勒痕,唇角有酒漬,似是被人灌下毒酒后,硬生生地勒死了。 高家人怕她是被歹人掠去yin辱,特地在沐浴時,查看了她的身子,見她清白才松了口氣。 生前已受了此等折磨,死后又要受如此羞辱。 高騫收緊了手指。 心上如鈍刀子割rou一般,一刀一刀地剔。 她那天,給他送了信。 她是給他送了信的。 她在對他求救。 可是他卻沒有拆信,甚至都沒多看那信一眼。 一直到風波平息后他才想起來。 是他一念之差,害死了遺玉。 她尸身收回來的時候,也是這般安詳?shù)哪?。到底是受了多大的痛楚,以至于死時竟好似松了一口氣。 信上的墨痕好似凝結成了淚痕,一字一字地在啼著血淚。 高騫后槽牙梗得緊緊的,他闔上雙眸,不敢再繼續(xù)看下去。 懊悔與羞愧將他整個吞沒,他對不起遺玉,他沒顏面看她。 高騫沉默地洗干凈了手,將靈床上的少女抱起,親手放入了棺木中。 棺蓋合上,該下釘時,他卻遲遲沒從棺木前離開。 那個平日以冷硬著稱的高家二郎,唇角死死地抿成一線,五指緊緊地攀著棺木,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凸起,泛起了淡淡的青白色。 高瑩擔憂地看著他:“二……二哥……” 高騫好似終于回過神來,他俯身,將她頰側散亂的發(fā)絲勾至耳后,才松開棺木,站起了身,目睹棺蓋重重地落下。 高三娘死前未出嫁,死后不得入祖墳,只能做個孤魂野鬼。 高家家特地挑了個風水寶地,將她入葬。 南邊的人多信巫鬼,測其魂魄復還之日,定要舉家回避,世家大族向來以此為恥,但想到她是枉死的,高家到底還是有所不安,特地上空山寺請了僧人為其作法,追薦亡魂。 法會格外盛大,死前未得重視,死后倒是極盡了哀榮。 法事在夜間舉行。 黃昏時,空山寺的僧人來了十多人,其中自然也有那抹清疏爽拔的身影。 高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目光相觸間,兩人都并未多言。 衛(wèi)檀生跟在師長身后,邁步踏入了堂中。 當日,隨隊伍入了宮闈后不久,他便被官家召去。 昔日衛(wèi)家三郎的神童之名,官家也曾聽聞,得知他入了宮,頓時興致勃勃地召他他入殿面圣。 官家面見,他脫不開身,只能暗中派了個小沙彌去送信。小沙彌回來時,卻道沒看見高家三娘,許是早就已經(jīng)離開了。 等從殿前退下,又得知吳懷翡出了事,既然她已經(jīng)離去,他未加多想,忙趕去了藥坊,只等明日再另行解釋。 卻沒想到,他沒等到解釋的機會。 高遺玉死了。 聽到這消息時,就算是衛(wèi)檀生,也不由愣在了原地。 她死了? 她死得如此荒謬突然,以至于衛(wèi)檀生起初并不相信。 直到,高家派人上山請僧眾下山為其作法,施放焰口,他才終于反應了過來。 她確實是死了。 幾日后,山門前有人塞給了慧如一個紅木盒,點名道姓地要轉交給他。 盒內墊了張舊紙,紙上壓著一串佛珠和一根木簪。 衛(wèi)檀生雙眉急急一剔,當即追了出去,送信的人卻早有所準備,已然下了山。 他回到寮房,往日常含笑意的唇角難得壓了下來。 指腹摩挲著木盒,衛(wèi)檀生心中略感忙然,一時卻說不上來是何心情。 他曾經(jīng)想過殺了她,卻沒料想到她會以這么短促突然的方式結束了一生。 她不該死,至少也不該就這么死去。 或許,他對她的死是在意的。 至于從何時起…… 衛(wèi)檀生合眼慢慢地想。 似乎是他出關那日。 他踏入石室,在石床上閉目趺坐,數(shù)日的苦修,面對的都是昏暗的巖壁,夜間呼嘯而過的冰冷山風。 一朝出關,他在石室外的暖陽下,看到了那抹鬢角的流云,對上她溫和明亮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