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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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露停在一座空曠的露臺前:“看來風(fēng)槐應(yīng)該還活著,我本以為,凝霜只是恨我當(dāng)年害死了風(fēng)槐,才查出了你爹,想要你爹死于天命,我才一直不理會她……這些年,是我失職了?!?/br> 又喃喃自語,“魔種,火魔種竟還存在,不曾湮滅,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曲悅聽她說話,心中混不是個滋味。 她本以為會聽到這樣的回答:我在想你爹的那一線生機。 但從母親口中,父親渡劫成功與否,好像與她沒有任何關(guān)系似的。 曲悅不是個能忍的性格,尤其在親人面前:“娘,天命晷是不是真的有用?” “自然?!?/br> “我想試試,為爹改命?!?/br> “不行。”寒露斷然拒絕,“此乃違規(guī)之事?!?/br> 曲悅稍作沉默:“娘原來這么守規(guī)矩的么?” 寒露嚴(yán)厲道:“莫非在你看來,既然做了一件惡事,再做十件八件也無所謂是不是?” “不是?!鼻鷲傋匀徊皇沁@樣的意思,“我只是不明白……” 寒露打斷她:“規(guī)矩與規(guī)矩不同,天命晷的價值,不是拿來窺探命數(shù)的,是用來預(yù)測三千界禍福吉兇的。” 在上古初時,天人的存在,是代神族守護眾生。 天地眾生、包括世界在內(nèi),生而有劫。 天命晷始終處于運轉(zhuǎn)狀態(tài),能夠自行預(yù)測劫難,發(fā)出預(yù)警——天女感知,隨后天靈商討出對策,交給天工制造應(yīng)劫工具,再由天武來實行。 天命晷的運轉(zhuǎn),有一定的規(guī)律,公器私用,會擾亂命晷的正常秩序,需要好一陣子才能復(fù)原。 在復(fù)原的日子里,便難以正確預(yù)測劫難。 聽母親說完,曲悅不吭聲了。 “但我不去使用天命晷,也不許你用,卻與此無關(guān)?!焙犊聪蜻h方幾乎被厚雪掩埋的殿宇,“天命,從被知悉的一刻,就會潛移默化的影響思維,反而會被局限住,不如以不變,應(yīng)萬變?!?/br> “怎么個以不變應(yīng)萬變?”曲悅問她。 “等你父親渡過雷劫出關(guān),接下來百日內(nèi)才是關(guān)鍵,是他要渡過的命劫?!焙洞沽讼卵劬Γ澳ХN是個很合適的藏身之地,他的一線生機,我會想辦法?!?/br> 聽到這里,曲悅突然有些明白,曲宋的性格是打哪兒來的了,母親也是個瞧著冷漠,實則是不善于表達之人。 曲悅正要說話,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寒露。” “刑族長。”寒露沒有回頭,曲悅看不到那人的相貌,聽著他踩著積雪上前來。 “你一人站在這里做什么?”刑攸停在她背后半丈遠處。 寒露道:“我是否需要向你交代?” 刑攸笑道:“自然不需要,我不過是有事去找大祭司,恰好路過……” 寒露道:“那就繼續(xù)走?!?/br> 曲悅沒聽見那位“刑族長”的腳步聲,估摸著尷尬著杵在那了。 寒露見他不走,自己提步繼續(xù)往前走,換個地方。 接著與曲悅說話:“她強行將你拘來,對你的意識也是一種損傷,我先為你養(yǎng)一養(yǎng),再送你回去。你心脈里的蟲子,你爹會有辦法的。” “謝謝娘?!鼻鷲傔@才知道,母親在雪上漫步,應(yīng)是想多吸收一些靈氣。 她心里流淌過暖意,覺得和母親之間的距離縮減了許多,問道:“娘,我很好奇?” “好奇什么?” “凝霜姑姑這么盯著您,您怎么還能去凡人境見爹?” “我身為神殿守護,大祭司時常派我離開天人境外出處理事務(wù),誰能攔我?” 原來如此,曲悅笑著道:“娘您真美,可惜我沒有遺傳到您的美貌……” 她也不差,眉毛與鼻梁細看之下,像極了寒露。 但曲悅整體與寒露看不出相像之處,是氣質(zhì)相差太多的緣故。 “難怪父親當(dāng)年對您一見鐘情,追著您跑了好幾個世界……” “是么?”寒露飛到了雪山上,從這個角度,曲悅可以俯視大半個神殿,“你爹是這樣說的?我怎么記得,是我一路追著他?” 曲悅聽的一怔。 寒露道:“我剛下界,站還沒站穩(wěn),便被他打暈,搶走我的天人翅跑了……” 曲悅:??? “娘您可真會開玩笑?!备赣H再離譜,也不可能這么對一個仙女,曲悅哈哈笑了兩聲,又問,“對了娘,您給爹生了這么多孩子,是不是想要生出一個女兒出來,好驗證一下,天女必須嫁給天武,才能延續(xù)后代這話,是個謊言?” “謊言?天女嫁天武,原本就是最合適的?!焙侗P膝坐在雪中一塊兒石頭上,“天武是天人族最鋒利的劍,承擔(dān)著保護整個天人族的重任,然而過剛亦折,天武最容易魔化。與天女結(jié)合,會降低他們魔化的風(fēng)險,而天女與天武生出的孩子,相對而言,的確是最優(yōu)秀的,所以談不上謊言?!?/br> 曲悅點點頭,若不是強行配對這一點頗令人不解,天女與天武,就像公主與騎士,的確是最為般配。 曲悅想了想,又笑道:“我明白了,您是怕您不在爹身邊,爹會寂寞,對?” “我是……”寒露話語微頓,她似乎不善于說謊,“我是想給他找些事情做,多在家?guī)Ш⒆?,少出去禍害人?!?/br> 曲悅:??? 這讓她怎么接? 曲悅趕緊岔開話題:“娘,那個天命晷,您真的一次也沒有用過?” 寒露再是一陣沉默:“其實很久很久以前,我境界不夠時,偷偷用過。” 曲悅問:“您用來做什么?” 寒露回道:“想找一條命運線,究竟我該怎樣做,才能避開你父親……” 曲悅:…… 寒露的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然而我耗盡精氣神,一連窺探了十幾條命運線,指向的,皆是你爹。那時候,我徹底相信了你爹說的,他有一樣?xùn)|西,是超越命運的存在?!?/br> 曲悅忽然想起九荒曾在論道會上的話,即使他死了,愛也依然存在的那句話。 曲悅微笑:“是愛?” 寒露:“不,是你爹的厚臉皮?!?/br> 曲悅:…… 這天聊不下去了。 第150章 退婚書 就母親這個性格,曲悅終于承認曲宋必須是曲家親生的崽兒。 她也徹底對父親的“人品”不報任何幻想了。 什么有匪君子, 光風(fēng)霽月, 都是看她年紀(jì)小騙她玩兒的。 虧她從前還曾擔(dān)憂過, 有曲家的男人們珠玉在前, 提高了她的審美, 往后她處對象肯定不容易。 瞧瞧母親的態(tài)度, 再想想大嫂。 大嫂性子野,嘴巴毒, 罵起大哥來更難聽, 除此之外,婆媳倆對待丈夫的態(tài)度如出一轍,嗷嗷嫌棄! “您和大嫂應(yīng)該有得聊?!鼻鷲傂÷曕洁煲痪? 聽見自己的父親和哥哥被如此數(shù)落,她心里不可能高興, 也無法一起加入數(shù)落的陣營中去。 寒露回憶了下:“我只在生你三哥時, 見過她一次。” 想想也是,曲悅不知爹娘是何時在一起的, 但憑大哥的年紀(jì),起碼也一千五百多年往上數(shù)了, 然而夫妻實際相處的日子,可能還足百年。 即使母親再怎樣嫌棄父親,這不是真愛是什么? 寒露輕輕嘆氣:“我并不是很喜歡見到你大嫂?!?/br> 曲悅:“為何?” 寒露:“總覺著自己對不住她?!?/br> 曲悅一時不解,想明白之后,真的徹底無語了, 這是連自己兒子都嫌棄上了? 不聊了不聊了。 難受。 曲悅閉上嘴,場面冷下來。 寒露的確不是個會聊天的性格,她性格冷淡,連說話都很少,多年不見的兒子與她交談,她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有問必答。 曲悅是個女兒,不可以當(dāng)兒子一樣對待,她才多了幾分耐心與溫柔。 想當(dāng)年懷上她時,感知是個女兒,連曲春秋都緊張的像是從來沒做過爹似的。 鐺——! 遠處傳來了一聲沉悶的鐘聲,在莊嚴(yán)的神殿一圈圈回蕩。 寒露站起身:“阿悅,大祭司召喚我,稍后入她寢殿,你莫要開口說話,以免被她察覺。” 大祭司?曲悅忙不迭應(yīng)下:“我知道了?!?/br> …… 曲悅隨著寒露來到大祭司的寢殿外,積雪之下,無法看的真切,只知這宮殿的風(fēng)格十分古老,由數(shù)百根十丈高的白玉柱子支撐起框架。 遠遠望去,守在殿外的幾名天女,像極了幾只小螞蟻,渺小極了。 “姑姑。”天女們雙臂于胸前交疊,齊齊躬身行禮。 寒露微微頷首,走入殿中。 在曲悅看來,殿內(nèi)的裝飾只能用奇奇怪怪來形容,垂著許多長長短短的絲線,掛滿了石頭和貝殼。 啾。 曲悅聽見一聲鳥類的輕鳴,在空曠的殿中格外清晰。 寒露像是感知到了女兒的好奇,抬眸看向房梁。